【玄怪录】卷三02袁洪儿夸郎
许久不见,可曾想我?
闲话休矣。继续我们光怪陆离的故事。
陈朱崖太守袁洪儿,小名是夸郎。他现在二十岁了,向来喜欢读书,也喜欢安静地独处,就自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平时常说一些深奥的话语。
他在外面游玩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翠鸟,兴致来了,就让人网住捉回这只翠鸟。袁洪儿是个有情趣的人,夜晚安静凉爽,又逢明月当空,带着灯烛吟咏:“露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
在他吟咏诗句的时候,捉回来的翠鸟消失了。袁洪儿忽然发现有个婢女装扮的人站在自己左边,那人说:“袁公子这句诗,倒是精妙得很。你不知道我家二十七郎封郎可以押剧韵。他做三言诗或者四言诗,一句拿来引文,一句拿来抒发感情。就比如这首《春》——‘花落也,蛱蝶舞,人何多疾,吁足忧苦。’像这样押了剧韵的诗,有一两百首,多到我都记不清了。”
袁洪儿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如此奇人,问:“你是谁家的丫鬟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又不知我可以不可以去拜访你口中的封郎呢?”
丫鬟说:“我是王家二十七娘子陪嫁的丫鬟,本来叫作翡翠。我化身翠鸟出游,结果被你网住捉到了这里。封郎离这里不远,你做一下主人家的准备,我去请他,很快就来了。”袁洪儿让下人准备了酒樽茶具迎接封郎。
不一会,翡翠回来了,报:“封郎就在门外。”袁洪儿出门迎接。封郎还是一个少年,大约二十多岁,言辞话语温柔,整个人气质豪爽又充满了浪漫气息。他们谦让一番,这才坐下,讨论过往历史,从下午一直谈到晚上,主客两人相处得非常愉快。
袁洪儿询问:“我可以去你家拜访吗?”
封郎说:“过两天我封平仲一定会准备好吃食邀请你,只是那里也不是我的住处,只是暂居而已。”两人依依惜别。
第二天早上有个小童来给袁洪儿下请帖说:“封郎派我来送请帖,让我给你引路。”
袁洪儿看了看帖子读出声:“今天天气很好,环境也不错,倒是邀请你相聚的好日子。我站在高处,驻足远眺,期盼你的到来。你只需要出门一直向东就好。”
袁洪儿骑上骏马向东出发,骑行十来里,发现前方泉水围绕石头,珍贵的花卉种植在一起,房屋高大美观,还用上了各种珠宝进行装饰。门上挂着青绡帘子,向下垂着一尺多,下面烧着木炭。
封郎见到了夸郎,这才惊觉自己主人家的准备工作居然还没做完,回头叱责小童说:“捧笔奴,早就让你烧火熏帘子,怎么客人来了还没有做完这件事?”封郎让下人把火去了,帘子颜色还是很新的。
没坐多久,屋子里又走出来四个人,都是风流雅士。封郎介绍说:“这几个人是王二兄、三兄、四兄和六弟,名分别是准、推、惟、淮。”彼此之间认识了一下。
几人坐下之后,就有六个容颜美好又穿着华贵的侍女捧着方丈盘来。饭菜很好吃,实在是珍馐,全都吃完了。
王淮说:“家里音乐不是甚佳,将就着拿来作为娱乐了。”说完就有十余个妙龄女子走出,里面还有一个胡人,咬着手翘起脚,都来拜见六人讨钱。王淮指着一个乐姬说:“那是石崇的小妾仙娥娘,名气只亚于绿珠。”
乐姬开始奏乐,管乐器和弦乐器都有,声音铿锵清亮。
晚了,王氏兄弟去休息了。封郎对袁洪儿说:“这次集会已经算得上富贵了,但是你是太守,这个还算不上盛大。”袁洪儿笑称:“这已经很不错了,不知道你说的更盛大的怎么才可以见到呢?”封郎说:“如果我们俩同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中间人。我夫人有一个小姨,人美心善还懂音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袁洪儿说:“只是担心龙门之下不好当鱼罢了。”
封郎就去拜访王家家中老人,很快就出来高兴说:“家中长辈答应了,明天是个好日子,准备迎亲吧。”袁洪儿一听这就成了,真的高兴,就答应回家做行礼要的准备。
第二天,王氏兄弟几人在堂下休息。等到袁洪儿来了,帘子下有一个女郎说:“袁公子行动踉踉跄跄,就好像是那学步幼儿。”又一个老奴走过,袁洪儿拜谢之后多看了老奴几眼。老奴揶揄他:“老奴我没有奶很久了,袁公子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快要天黑了,宾客们都到了。就有一个奴婢拿着纸笺让袁洪儿写催妆诗,袁洪儿写了:
好花本自有春晖,不偶红妆乱玉姿。
若用何郎面上粉,任将多少借光仪。
别的吉礼都是准备好了的。这场婚礼上诗文太多已经记不清了,除了这一首《咏花扇》——
团扇画方新,金花照锦茵。
那言灯下见,更值月中人。
袁洪儿的妻子容颜倾国倾城,举止行为优雅,小名叫作从从,正名是携。第二十七娘也像是从从一样,还擅长戏谑揶揄,给袁洪儿赠了一首诗——
人家女美大须愁,往往丑郎门外求。
昨日金刚脚下见,今朝何得此间游。
稍后大家坐在梧桐下,封郎弹琴,回头问袁洪儿说:“姨父你就没有一句诗赠我吗?”袁洪儿就说:
宝匣开玉琴,高梧消烦暑。
商弦一以发,白云飘然举。
何必苍梧东,激琴怀怨浦。
袁洪儿在这里玩乐,都没了回家的念头。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家妻子神色凄惨,又在准备行李。袁洪儿就去问封郎,封郎说:“我丈人是晋侍中王济,本来一直在这里担任交州牧,最近改任并州刺史。如果你因为家中长辈留在这里,不和我们一起去,那我们这一去大概就是永别了。”袁洪儿妻子也是很难过,哭着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的人,不该奢望能和你相守一生,也就不会导致今天的别离了,这也是封郎你们的过错啊。”袁洪儿听到门外有呼喊声,走出来,回头发现已经是什么都找不到看不到了。
袁洪儿未归一年多了。等到袁洪儿回来了吧,几个月了还是恍恍惚惚,往往都会跑到之前相聚的地方探查,还是什么都见不到,又一路哭着回来,过了一年还是这样。
木妖严重怀疑,如果袁洪儿答应去了只有一条路,被同化或者死。
全文里没有一个旁人可以证明封郎、王氏家族的真伪,他们的身份都是自己说的。他们究竟是好是坏,这还真不一定。
姑妄听之,如是我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