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忘羡】【不洁 虐向】 离恨楼 三十四
第三十四章 落雨
嫩绿的柳叶在阵阵晨风中，散发着怡人的清香。正堂中，侍从们将用过的早饭撤了下去，奉上了晨起的第一盏香茶。
“川儿，供单的事情如何了？”萧老爷拨开茶盏上的热气问道。
萧川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岚，宋岚会意，上前说道：“老爷请放心，最棘手的棉花已经解决了，伙计们也都在日夜赶工。药行和玉器行，少爷也在催着他们加紧赶制。”
“嗯，那就好。”萧老爷饮了一口茶。“你的茶行如何？”
俊逸的眼略略凝滞，一口气哽在了喉咙。——收茶的事虽然一直在进行，但由于之前棉花的事，导致资金一直周转不开。而且，茶叶与棉花不同，烹制和储藏也会有很大影响。
见萧川眉头微蹙，萧老爷心中便知一二。他想了想，说道：“茶行虽是你自己的，但是如今要和萧家一起完成供单，万不可马虎懈怠，不然，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说完，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尚存的余温自盏盖的缝隙偷偷飘起，裹着抬起的目光，将无声散在了晨风里。
日头渐渐摆正，安分了半日的蝉声，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响起。江厌离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轻绾，金簪落鬓，粉黛的眉眼处，藏着风情。
“原是我带你去的菱花楼，却没成想，你与这位雪公子竟还有如此缘分。”那日无意间听到的话语，不断挖钻着耳廊，刺痛着心底的柔软。
雪公子，菱花楼。
微漾的温热，又一次涌进了眼眶，她眨眨眼睛，让这咸涩的液体倒流回了心。
——
“萧公子，这是这些日子的记档，您看一下。”茶行的年轻掌柜，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
萧川拿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地抬起了头。见他如此，掌柜轻轻一笑，说道：“昨日午后，您才离开，便有一位商户想要出手他手中的茶叶。”
掌柜沉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此次供单非同往常，所以亲自查验了一部分，果然是成色上佳。所以，今日想要公子决策一下，这批茶叶我们是否收购。”
好巧。萧川心中浮现起一丝疑虑。
他看了看记档上的琐碎记录，平整的眉头，慢慢蹙起。半晌，萧川拿过一旁的笔墨，写道：供单之事不可小觑，容我见过此人再做定论
掌柜点点头，说道：“那我与此人沟通一下，少爷见过后，我们再做理论。”
萧川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可才站起，忽然想到什么，提笔写道：此人何名
“他原是姑苏人，后去往秣陵，名叫—苏涉，苏先生。”
萧川的心微微一沉。
夏日的阳灼的烈，闷热了多日的天，在暮色泼染天际的橘色里，阴沉了下来。
晓星尘挑出木罐里的淡绿色药膏，一点点的推开着墨璃手臂上的瘀痕。
那是昨日添的新伤。嬷嬷因着贪图那几千两银子，将墨璃推进了一个身形魁伟的官爷房里。原讲着只吹一曲，但那官爷酒醉情迷，竟趁着酒劲拉着墨璃意欲不轨。
好在晓星尘一直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踹开门闯了进去。那官爷挨了两下，红着眼找嬷嬷理论。嬷嬷点够了钱，斜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哎呦，我给官爷找大夫来瞧瞧。”说完，一甩袖口，将人晾在原处。
回到房里，晓星尘拉起墨璃衣袖，才发现那细白的手臂上已经全是拉拽的淤青，手肘也不知在何处撞破了皮。
轻微的叹息带散了药香，晓星尘将盖子拧好，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得院中一阵脚步声临近。
半掩的房门轻叩，一声声撞在了墨璃的心上。那扇门，只有他，才会敲响。
“公子，这定是萧公子来了。”晓星尘眼眸一亮，转身就想去开门。
可谁知，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得墨璃断然说道：“不许开门。”
“可是...”
墨璃咬着唇，心里绞着酸疼，背过身，许久才又说道：“不许...开门。”
天边的浓云越来越重，细碎的雷声已然轰隆。宋岚站在萧川身后，挑眉看了眼这忽然阴沉的天空。
叩门的手慢慢收回，墨璃坐在窗下，听着雨声一点点泼洒。夜，已然降临。晓星尘燃起屋中角落处的灯盏，明暗交汇，勾勒出门前不曾离去的浅影。
萧川站在门前的回廊里，背后的衣落了雨。墨璃的心酸着恼意，手里的玉穗沁了风。
雨声淅沥，一个不愿回头，一个不愿远去。
闪电撕破天际，将积攒多日的闷热，倾倒回大地。院中的海棠叶飘飞落地，颓然地浮在浅浅的水洼上，借着透过窗棂的光，倒映着自己，也倒映着廊下的湿衣。
雷声在寂静的夜空里炸响，轰隆隆的回音此消彼长。而比这声音更震耳的，是眼前慢开木门的吱呀声。
墨璃站在门前的灯影里，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
一直未发一言的宋岚最先反应过来，他压低声音，唤过晓星尘，退下已经湿透的外衣，遮着风雨，跑向了偏厅。
雨越发急了，像是催着墨璃的心。曾经也是这样的雨，曾经也是这样的夜，他们在雨中相近，在夜色相依，而硌在掌心的玉，却似乎敲碎了这一场幻影。
只留下可笑的不自量力，与痴心妄想。墨璃也在心底问自己，你气，又有何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萧公子，菱花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夜已深，请回吧。”
这一刻，萧川第一次恨自己不能讲话。他有千万个问题，有万千的思绪，他想问，想说，想要他看着自己，却在无声的急切里，听着这夜的疾风骤雨。
白衣柔了雨意，侧头时坠了泪滴。掌心轻覆，接了这眸中春雨。“萧公子。”墨璃退开一步，避开他的手，心中的酸疼，不知怎地再也忍不住了。
止不住的眼泪落下来，像小刀般割着萧川的心。“你走吧，这里不该有你，你是世家公子，有父母也会有爱妻，是我错，扰了你的生活...”墨璃握紧手中玉穗。“你我云泥......何必。”
退开的距离，隔着风雨。萧川看着这飘散在风里的白衣，一句云泥，一句何必。
闪电再次撕裂夜雨，湿透的衣，在雷声里，揽紧白色的腰际，无需千言，无需万语。
雨声细细，唇齿相依，吻烫了泪滴，只一句，墨璃，墨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