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第二个不死者（四）
“听上去好像是做了件好事。”李去凡说。
“我相信我做的是对的。”
“后来呢？宾果庄园怎么样了？”
“不清楚，只是在报纸上读到过吉罗的死讯。”
车停下了，李去凡原以为永恒会有一栋豪宅，没想到他也只是住在普通的居民楼。
“这是你家？”李去凡问。
“对，请进吧。”他说。此时一个穿着整齐的人从楼里出来，向永恒鞠了一躬坐上了车。永恒已经进了楼里，李去凡回头看见男人把车开过了下一栋楼。
“请看，这一层是我存放一些乐器的地方。”永恒说。
李去凡四下环顾，这里到处摆着钢琴古筝吉他等乐器，还有好多他叫不上来名字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他意识到了不寻常：“这一层都是你的？”
“是的，准确来说这一栋都是。”永恒说“这里存放着我比较喜爱的藏品。”
李去凡瞪了下眼，没多久缓和过来。他随便扫了几眼，没了兴趣。永恒见状说：“二楼肯定会让你兴趣大发的，随我来吧。”
两人上了二楼，这里挂满了各类字画，好像来到了博物馆一般。不，甚至更优于博物馆，这里的字画全部是仅仅装裱起来挂在墙上，连玻璃柜都没有，你甚至可以拿起来细细品味一番，更甚可以隔着玻璃板临摹一副。
“这都是哪儿来的？”李去凡问。
“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要来的。”永恒说。
李去凡走到一副字前，落款居然是太白，看前面，李去凡倒是不太认识了。
“这是把酒问月，李白写的。”永恒说“我喜欢里面的时间感。”
“不是说李白只有上阳台帖一幅字留存吗？”李去凡问“你怎么弄到的？”
“我管他要来的。”永恒说。
“要来的？管谁要来的？”李去凡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李白啊。”永恒说“我请他喝了点东西。”
“你管李白要？”李去凡表情扭曲“本人？”
“对啊。我和他玩了几天，他还请我去听了琴。”永恒说。
“你……”李去凡倒吸口气“嗯，行。”
两人继续往前走，之后的什么吴道子的画、赵孟頫的书法李去凡就也没那么惊讶了，另外，达芬奇的画还有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也被安置在房间里，可以近距离欣赏。令李去凡感到疑惑的是一把铜锁样子的物体，挂在一根木杆上，连玻璃柜也没有，可以直接取下来。
“这是什么？”李去凡问“锁吗？”
“这个啊，这是一个国王做的锁，我从拍卖会上买来的。”永恒把锁拿下来放到李去凡手里“很精致。”
“国王做的锁？”李去凡看着手里的冰凉金属。
“对，他喜欢制锁。”
“他应该是个昏君吧？”李去凡想了想“中国以前有个爱木工的皇帝，治国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说的应该是明朝的朱由校，不过他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无能。”永恒说“锁匠国王是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六，他最后被斩首了。”
“为什么？”
“革命呗。法国大革命，新旧政权交替，旧王只有死路一条。”
李去凡点点头：“再看看别的吧。”
两人上楼。三楼的东西更杂，各类器具琳琅满目。
“这些是杂物，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类藏品。”永恒走到一个玻璃柜前“这是一个轴承原型。”
“这是轴承？”李去凡看向柜子里的陀螺一样的东西。
“我演示给你看。”永恒把柜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个由球和上下两个凹凸部件组成。”
李去凡靠近了看，永恒把上面的一个圆锥拿起，下面的圆锥是空心的，里面有三个小球，永恒把上圆锥放进去，抓着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就可以自由地转动了。
“这是谁做的？”
“达芬奇。”永恒说“这层里有好多他的发明物，我特喜欢他，他的葬礼我也参加了。”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很怪。”李去凡说。
永恒带着他往前走，挨个把玩玻璃柜里的藏品。有几个李去凡很感兴趣，永恒就直接提出送给他。
“这不好吧，毕竟你都收藏了这么久了，万一让我弄坏了就不好了。”李去凡说。
“没什么，比它们老的东西多了去了。藏品要是仅仅藏起来就不能被称之为藏品了，藏品也要拿出来分享。”永恒说“而且，要是我从今天起开始收藏一块砖，几百年后它也会成为古董。时间实在算不上什么东西。”
“时间算不上什么东西……”李去凡抹了把脸“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动物？”
“养过狗，后来死了。养的猫也都老死了。”
“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我的妻子，我和她度过了美好的三十年。”
“……对不起。”
“但那也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死亡我遇见太多了。”
“你很孤独吧。”李去凡说。
“倒也不算。我身边一直有人走，也一直有人来，只是我常常要换一个地方居住。”
“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我？我现在是一名英国人，但我可以随时移民到中国。”
“那你最初是哪个国家的人呢？”
“我的母亲从海上捡到的我，所以我没有国籍。我的第一个国籍是一个沿海小国，我已经记不得它的名字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他们把我遗弃在海上了。我猜我可能根本没有父母，永生的人的父母按道理说也应该是永生的。”
“等下，”李去凡皱下眉“那我爸妈……”
“他们怎么了？”
“等会儿，我打个电话。”李去凡走到房间角落，靠在蒸汽机的橱窗边上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妈？”
“哎，凡凡，怎么了？上班儿顺不顺利啊？和同事相处的好不好？”
“好着呢都，那个我想问您个事儿。”
“昂，你问吧。”
“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啊？”
“……”
沉默让李去凡脸色变得难看，他深吸口气，说：
“您说吧，我又不是不经事的人。”
“……对，”女人的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爸爸妈妈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妈妈有点……问题，一直生不出。后来我们在寺庙里求佛的时候，方丈把你送给了我们。”
“怪不得你从来没带我去少林寺玩过……”
“我怕你想起你小时候的事。”
“那我是哪个少林寺里的方丈送给你们的？”
“就是咱们老家后山上那个庙，现在早就没了。”
“好吧，”李去凡说完刚准备挂电话，想了想又拿到耳边“妈，我爱你，我也爱爸爸。”
“嗯，嗯，妈知道的。妈一直知道。”
李去凡害怕等下流泪，赶紧挂断了。
“好了？”
“好了，没事了。”李去凡揉揉眼睛说“看来我的亲生父母也是迷。”
“这样啊……”永恒微微点头“叔叔阿姨还好吧？”
“挺好的。妈妈前两年退休了，爸爸也快了。”李去凡说“不过，也有了关于身世的线索，我是后山上的方丈给我爸妈的。”
“要去找他吗？”永恒问。
“当然。虽然现在庙已经没了。”李去凡说“你知道稼儿乡吗？”
永恒思考一阵，打了一个电话。没多久楼上突然有了一声轰响，然后有了脚步声。
“怎么了这是？”李去凡问。
“飞机到了。”永恒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