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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薄幸

2022-09-13 17:03 作者:竹又又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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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盛夏,即便是夜里下了雨,仍旧让人感觉闷闷的,透不过气,仿佛面上蒙了一张沾了热水的帕子。屋里摆了冰,桌案上是刚凉好的梅子汤,内官站在门槛外面,隔着珠帘悄悄的往里面瞧,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被高高的奏折挡住,一本接着一本,仿佛永远也批不完一般。

突然他放下笔,朱砂将宣纸蹭出一条红印,来不及将纸扔掉,他便忙慌慌的站起身,从身后百宝架上拿了个匣子,捧着就跑了出去。

内官忙喊了一句“移驾”,抓过旁边的斗篷追上去,脚步稍慢些就要跟不上这位才登基的新皇了。匣子里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声音很杂,杂得听不出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可看陛下将那匣子看得像个宝贝,身后跟着的内官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张云雷?”城楼上举着伞赏雨的人听见响动一惊,转头就瞧见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匣子,“哈!头一次见皇帝这般不稳重的。”

赏雨的少年往台阶下走了两步,将张云雷罩在自己举着的伞底下,身后跟着的内官见此不敢多言,跪了一跪,便自行去找个犄角旮旯躲雨去了。

少年抬手,明明是想帮忙接过那沉甸甸的匣子,偏张云雷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一把将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握住了。

“大半年了,你难得朝我笑一次。”

张云雷执拗得抓着少年的手腕,不管自己揭穿他以后,他的躲避与挣扎。许久,他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人的手腕松开,把自己怀里的匣子递了过去。

少年疑惑的接过,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雨水,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顿时就愣住了。那是自己与张云雷自小交换的所有礼物,都在里面,只不过这一份是自己送给张云雷的,而张云雷送给自己的,早在两年前,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看着里面的布娃娃、小铃铛、木匕首、花笺……上面都写了自己的名字——杨九郎,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些了。

“你知道,我不介意……”

“可是你我……身份有别……”

失了赏雨的心情,杨九郎举着伞准备回去,却被张云雷拦了下来,杨九郎争不过,只好站在台阶下仰着头看着张云雷。

“说一句先帝荒淫,不为过吧?”

杨九郎的眼睛里尽是冷漠,他朝着张云雷拱了拱手,知道他不会因为一句话而责怪自己,转身走了,留张云雷一个人站在城楼上,看着没有丝毫月光的天。

雨淅淅沥沥的,看起来渐停了,张云雷沿着长街跟在杨九郎身后,远远的,看着。猛地一声雷响,把走在前面的人吓得差点丢了伞,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本他是不怕打雷的,可架不住小时候被张云雷吓坏了,说他白白嫩嫩又香喷喷的,打雷的天会有狼把他叼走吃了。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雷雨天,他真的被狼抓走了,关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天一夜,在打开门,他成了朝中大臣人人喊打的“后妃”。

当张云雷得到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回京了,在宫里看见他,他脸上还带着被打过的印子,性子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爱和人说话、见到谁都躲,旁人看着他觉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可只有张云雷看得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半年,张云雷登基了,没人在乎先帝是怎么驾崩的,他们只知道,这天要晴了。

杨九郎将自己关在宫里小一年的时间,除了张云雷能进去说一两句话以外,谁也不让进,渐渐的才出来走动,宫里的人私下里都说,他真是好福气,得两朝皇帝青睐。

张云雷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油纸伞,撑在杨九郎的头顶,蹲下将人抱在怀里。怀里的人猛地抖了一下,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将每一道雷电都躲了过去。

太医说杨九郎体弱,偏偏染了风寒的是张云雷。推了三五天的早朝,张云雷日日躺在杨九郎的屋子里,耍赖说是因为他,自己才染风寒的。即便是杨九郎伶牙俐齿,也说不过张云雷,只好一天三顿汤药的伺候着。明明自己有手有脚,也没有病到起不来床,还偏要杨九郎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喝完了还喊苦,像小时候一样找杨九郎要蜜饯吃。

一连几日,张云雷逮到机会,又将那事重提。

“你可以不介意,但是宫人要怎么说?朝廷里的大臣们要怎么说?天下人要怎么说?”杨九郎捏了一颗蜜饯塞在张云雷嘴里,“谁多嘴你就杀了谁吗?你这皇帝还做不做了?”

张云雷气竭,从小到大,杨九郎都能找到话来反驳自己,无论什么事情。

“那如果我偏要呢?”

“前朝的大臣们不会同意的。”

从盛夏一直到严冬,宫里到处都传着杨九郎和陛下的事情,而张云雷也因此和前朝的大臣们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杨九郎仍旧天天站在城楼上,有时候拿一本书,有时候倒一杯酒。

终于等到转年的初春,前朝的大臣们叹着气顺从了皇帝,张云雷拿着已经拟好的圣旨,一路跑到了城楼上,远远瞧见杨九郎躺在摇椅上打盹儿,旁边还摆着刚温好的酒。

张云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心里咯噔一下,他看见杨九郎的酒杯里有零星血丝,旁边还有一包碎金子,小桌上放着一封“皇上亲启”的信。顿时,那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努力才拟出来的圣旨掉到了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他颤抖的打开杨九郎留给他的信,满篇的家国天下、大仁大义,像是小时候学四书五经时候的样子,他恨恨的将信攥在手里,唯有最后一句,短短几字,道尽了儿女私情。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三日后葬礼,张云雷站在城楼上,将那匣子用火烧了,风卷着残骸跑远,张云雷拍拍手,回了书房。外面的哀乐已起,内官问张云雷是否要去看看,他抬起头又低下头,朱批被晕开了一点。

至此前朝多次向张云雷提议立后,都被他驳斥了回去。看着当初的圣旨,他一遍一遍用手指描摹着上面的三个字。


专栏头图来源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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