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门口收破烂的老头总是爱说这样一句话:“只要能到那个地方,不枉我肮脏地过一生。”此话我觉他是为充门面装文艺而特意背的,出处自然是某某旧书,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么,那个地方到底是哪儿呢?我有奇怪的聊天癖好,就爱和老头老太太聊闲天。我不下一次地问那老头这样的问题。老头每次都是傻笑,想来他的智力是没问题的,总归是答不上。 那么,那个地方有什么呢?拥有偌大的房子,享不尽的美食,亦或是人间最爱的财宝,这些都有吗?老头也不知道,他托着下巴想着。 夏日就像一只烤羊,混杂着金黄的酥皮与烤焦的地方。天气固然热,但街景确是清凉的。姐姐妹妹们穿着最得意的服装出场,这是冬天所不能提供的。老头爱看,我也爱看。这便是夏天的好,有烤焦的热,也有酥皮的美。 夏天也可以吃烤羊吗?夏天分明是水的季节。南方的雨夹着汗,哗啦啦地念着诗,这样的天气我有嘴瘾也不敢吃烤羊。老头也不敢,他点着今天收来的旧书,细细读来。英雄末路,其死壮哉!他读的是关羽败走麦城。我也哼哼两句,我最不喜欢那白衣渡江。 “你有钱么,买个西瓜来吃。”我拍着老头的肩说着。他捻起二十块让我去买。今年的瓜可贵,都教外省教坏了。“这够谁吃的。”我自语道。老头拿起刀,接来一桶清水,细细地洗着刀上的锈,切了一片给自己,剩下全给我了。他又开始装文艺,我实在受不了。 “你说的那个地方,想必多得是西瓜。”我拿着不中听的话点他。 “是啊,遍地瓜瓤,腥红色的全是花。” “未免太可怕,是有人葬在这儿?” “是烧过头的烤羊,一只接着一只。” 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会做什么呢。建一间房子,买一架空调,开十六度,吃烤羊。 呼伦贝尔还有牛羊吗?我想全部牵到那个地方。我想让牛羊吃草、长大。如若我有本事,我就牧羊,一大群的。草原上有自然,有族人,大家围着篝火跳舞,这样的日子好像是在火星,我要建一艘飞艇,衔着几百头烤羊,飞到黑闪闪的夜里,赠给过路的行人。在太阳的余烬下酣饮,咱们干一杯,吃上一口,那才叫自由。 这是我想去的地方,可是如何才能做到呢?我眯着眼睛看着老头,老头说,终有一天我们都会相见。 你想去哪个地方呢?我想那里肯定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堆着的破烂与旧书,没有街道车辆的喧嚣与嘈杂,哦我知道了,那是图书馆,你想去的地方是能吃西瓜的图书馆,那可太有特色了。 我并不想去那,我只想要一块自己的领地,不需要靠弄脏来换钱。篮球不必像现在一样放进高压锅里。老头指着一旁的破烂,舔着瓜皮慢慢地说着。他的铺子很小,堆满了易拉罐废纸。篮球高压锅是他想到的省空间妙招,他得意地笑着,手上的瓜皮掉到了地上,沾上了沙子。他拾起瓜皮,开始逗蚂蚁。 你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你的净土想必不远了吧?可我还没开始走,好像就望到了头,那里有古怪的生物,吃着我的烤羊,难道有人生来就活在我的净土,怎么会被捷足先登。 怎么苛求自己走到尽头,你的脚印有时候就是别人的图腾。 回头望,山川一片。青水绕翠峰,有鲈鱼。我本人间逍遥客,去留何必镣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