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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冬离. 寒雪

2023-07-23 22:22 作者:长妮妮  | 我要投稿

做梦文学

一切都是一场梦

勿带入

勿当真


 

 

初雪来临之前,小满回了休斯顿。

外婆的病情已经稳定,出院后住进了一家高档疗养院,小满可以放心的回去继续完成课业。这一切得益于林之远的细心安排。

走的时候,林之远让豪哥去送小满,而他自己,只是前一晚发了消息,保重。

飞机上,小满想,如果是他去了机场,自己会不会想要留下来。

或许是因为劳累,到了公寓就踏踏实实的病了。

高烧,咳嗽。而美国看病远不如国内方便,小满一开始试图靠喝热水和窝在床上,抵抗病毒。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同学来探望她,看着憔悴不堪的她,警告她必须去医院才行了。

她从小就怕去医院,怕见到医生。异国他乡,病重之下更是倍觉凄惨。

林之远,我生病了。

信息刚发出去,电话就进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接电话。“满宝,怎么了?”林之远的声音温润平和中透着急切。

听到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小满觉得自己要哭出声了。“哥哥,我病了,好难受……”

几天以来故作的坚强和满腹的委屈积攒在一起,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去医院了吗?现在怎么样?你住址没变吧?哥哥马上安排人带你去医院,先别哭,好不好?”听到她的喑哑撕裂的哭声,林之远心疼如刀绞。

她一向坚强,生病了找他求助还是小时候会做的事情,出国几年,她从不主动联系他,更何况是示弱求助。

林之远做事情一向效率高,几个小时以后,小满已经被他的朋友带进了私人医院。

安顿好一切,红鼻子蓝眼睛的美国人杰克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她反复端详。

然后发出疑问:你是林的未婚妻吗?

小满惊讶于杰克的中文标准程度,更加惊讶怎么会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是我哥哥。”

“哦,原来是这样。林打电话的时候非常焦急。我很惊讶,因为他几乎从未求我帮助过他,于是就问是什么人让他如此失态,他回答说是The Love of my life我知道他还没结婚,所以误会你是他的未婚妻,sorry!“

The Love of  life

杰克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又说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小满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林之远,你为什么这么说?是为了让杰克更加尽心尽力的提供帮助,还是……?

这个问题,在见到林之远本人的时候,她却问不出口了。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风尘仆仆的林之远,按捺下内心的雀跃,表面风平浪静的问。

她带着撒娇的语气,和压抑不住的惊喜,林之远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虚弱憔悴的模样,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故意板起脸,假装教训她。

“你说我怎么来了?!生病了怎么不知道看医生?是谁跟我说自己是二十六的大人了!”他啰啰嗦嗦的说,手上的动作一点儿没耽误,抚上她的额头,确认没有高烧了,面色才轻松了一些。

小满从认识林之远开始,就没听他这么大声,这么生气的说过话。

知道是自己惹急了他,再不能用对着干那一套了。

“哥哥,你饿不饿?”看着林之远瞪了她一眼,赶快柔弱的补充:我饿了……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这是百试百灵的绝招。

林之远从小就看不得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叹气。

“中餐还是西餐?我去买。买回来你要乖乖吃,不许挑食,小猫一样只吃几口的话,可是要挨打的!”

……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两个人相依为命,直到小满恢复元气。

对,相依为命,小满是这样的感觉,准确的说,是她依靠着他,依赖着他。

对病中的她,林之远百依百顺。

在林之远回国的前一晚,为报答“救命之恩”,小满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当然,林之远买单,谁让他是哥哥,又有钱。

夜幕下的休斯顿街头,沙沙的微雨下个不停。

林之远正被小满的鬼脸逗的哈哈大笑,少女的拥抱突如其来的就围住了他。

林之远,你为什么对杰克说我是你一生挚爱?林之远你是不是英语不太好,你错了吧?

我是你一生挚爱吗?哈哈哈,开玩笑的,你不要紧张,我不是小女孩了,你只是为了让他尽心尽力的帮助我,才这么说的吧?

林之远,你回国之后,我会忘记你的。我会找个人认认真真的谈恋爱,结婚生子,幸福过一生,咱们以后只做哥哥妹妹吧,行吗?

林之远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几天的相依相伴,像是不真切的梦,温馨,甜蜜,暧昧?

对呀,这几天是以什么身份在相处呢?

哥哥妹妹嘛?肯定不是,谁家的哥哥妹妹,二三十岁了,还能互相喂饭吃?

老朋友嘛?也不是,谁家的朋友几天几晚同居一室,小满公寓里的那张破沙发,都被林之远睡出坑了。

他都要忘记自己是哥哥,忘记自己还有未婚妻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偷情?出轨?

……

或许是淋雨了,或许是疲惫,回国之后林之远病了。

他不想在医院闻消毒水的味道,只好安排私人医生每天上门诊疗。

东哥来看过他,豪哥也来看过他,对于他为什么生病,心知肚明似的,对着他摇头,长吁短叹。

林之远看不得他们幸灾乐祸的样子,对着他们嚷:滚滚滚,不要再来了。

憔悴不堪的他,女朋友看着心疼,自告奋勇煮爱心晚餐,林妈来送汤的时候,正看到她在厨房里与一条活鱼“战斗”。

自然是老人家收拾劫后的战场,女朋友一脸尴尬:真不好意思哈,下次再努力吧!

他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又怕过了病气,请她在客房休息过夜。

然而,第二天就变天了,女朋友冷着脸洗漱后,说:这几天公司忙,我就不来了,等你好了告诉我一声,我们见面再聊聊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鲜花礼物都送了一遍,也没有挽回冰冷的局面。

直到他守在人家公司楼下,才算是见到了人。

她的同事们调侃:姐姐,男朋友开着豪车带着鲜花来接你下班啦,怎么拉着脸不开心呢?

幽静的西餐厅,两个人沉默的吃完前菜正餐甜点,几杯红酒下肚,女朋友红着眼问:林之远,你还爱我吗?以前生气吵架了,你会轻轻抱着我,说你爱我。现在我生气了,不高兴了,你怎么不说爱我了呢?

冷战了这么多天,你发了那么多信息,怎么就没有一句我爱你 呢?
你知道那天早晨我为什么生气吗?

你发着烧,我不放心,夜里起来去看你,你好像做噩梦了,额头都是汗。

你知道你干什么了吗?

你是做梦了,做梦叫“满宝”!一声一声的叫,叫的我心都碎了。

我多想把你叫醒,大吵一架,甩给你两巴掌,然后潇洒的走人。

可惜我做不到,我竟然还心疼你,心疼你高烧,心疼你嗓子哑,心疼你病了需要休息。

我以为大家各自冷静一下,只要你说一句爱我,我原谅你,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听见。

前段时间你突然去美国,跟我说是去谈生意。

其实,是去找你的“满宝”了吧?

真当我是傻子吗?

这个妹妹回来了一趟,就把你的魂都带走了。你每天每天的陪着她,照顾她的外婆,为了见她还找借口回家去住……你做了多少邻居家哥哥不该做,没必要做的事情?

既然是妹妹,你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我跟认识到现在,多少年了,你从没有骗过我,为了这个所谓的“妹妹”你竟然学会了骗我。

林之远,你是最近才不爱我的,还是从未爱过我呢

死寂一般的沉默杀死了一切挽回的可能,心碎的人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林之远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去养老院看外婆,偶尔跟着兄弟泡吧。

几个月后,兄弟们才知道,林之远被甩了,惊讶于他如此冷静之余,又替他松口气,似乎他这个恋爱谈的,兄弟们都跟着心累了好多年。

……

小满走后的第二个冬天,外婆的身体急转直下,小满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外婆已在弥留之际。

外婆已经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小满泪眼婆娑,哭到不能自已。外婆拉着小满的手,示意林之远走近。

布满皱纹的一双手,紧紧的覆上两只年轻的手。

林之远懂她的心意,许下承诺:阿婆,我会照顾好小满的。

似乎放下重托,外婆溘然长逝,从此离小满而去。

在深圳住了半辈子的外婆,难忘故土,生前要求骨灰带回东北。

处理完外婆身后事,小满要带着外婆的骨灰回东北。这段时间,林之远自认责无旁贷,陪着处理完一切琐事,又自动自觉的陪小满回了东北。

在齐齐哈尔这座北方城市,冬天凌冽的寒风吹的林之远眼泪鼻涕流个不停。

小满看着林之远红彤彤的鼻尖,忍不住笑:林之远,你冷死了吧?我小时候觉得东北简直冷死了,去了深圳之后,就想着再也不回来了。

林之远看着小满依然红肿的双眼,多日以来终于露出了笑脸,早已顾不得冷:真不想回来了吗?那跟我回深圳啊!

不行呢!这儿是我的根,你看外婆,最后还是要回来的。

再说,我在深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去了。真的,再也不去了……

说完,对着林之远露出一个苦笑。

林之远怕她又要哭,逗她说::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你还有朋友,老师,还有东哥豪哥,还有我爸妈,都在深圳等着你呢!

那你呢?林之远,你呢?你也在深圳等着我吗?

我吗?我不等。

小满撇着嘴,滚烫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林之远心疼的拥进怀里。轻轻的为她擦干眼泪,傻瓜,哭什么?

你为什么不等?

我不等,我跟着你。满宝,从现在起,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一直跟着你。

二十六岁的女孩,双颊挂着泪珠,抬头望向突然严肃认真的男人。

看着小满瞪着眼睛吸溜鼻涕,林之远啼笑皆非。满宝,我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我不?我还要谈恋爱结婚生子呢,我有老公孩子陪我,你陪着我算什么?

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生子?你看我行不行?

林之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要跟着你一辈子的意思。

林之远,你……

满宝,我们试试好不好?

试什么?

试试谈恋爱,试试结婚,试试一起过一辈子?

敢情你拿我做实验啊!失败了怎么办?

不会失败的,这是一场只会成功的实验。

我不试。

林之远第一次告白,至此以失败告终。

究其原因,林之远认为是气氛不到位,小满认为他是神经病。

在东北呆了半个月,林之远当起了甩手掌柜,公司里的大小事都丢给东东和阿豪,惹的他们两个天天夺命连环CALL,催命一样催他回去拉磨。

被催的受不了了,他就说,我要带小满回去呢,这次错过了,我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兄弟只能祝福他,祈祷他早日成功。

齐齐哈尔的街头,或许是因为太冷,夜晚显得特别冷清,连路灯都昏黄,照在厚厚的雪地上,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林之远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围着厚厚的围巾,喘着粗气。

要不是现在一心看着前面雪地里一蹦一跳的小满,早就想回酒店吹暖气了。

满宝,你慢点儿,小心摔跤啊!

林之远你才要快点儿,像老大爷一样走那么慢。

说好了是饭后消食才陪你出来的啊,你可不要跳出来一身汗,等会要感冒了。

林之远你真啰嗦,比我爸管的还多。早知道你话这么多,就把你留在我家,跟我爸妈聊天了。

公司有急事,林之远明天要回深圳,王爸王妈请他回家吃顿饭,他当然乐乐呵呵的去应约。一顿饭宾主尽欢,林之远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外人,小满嘀嘀咕咕,看不出来平时面对外人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还挺能聊。

小满似乎慢慢从失去外婆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林之远打算再试一次。

快走几步追上来,拉起女孩的手。哥哥快冻死了,给哥哥暖暖手。

谁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给你手套怎么不戴?

嘴上厉害,手上却不停,把自己热热乎乎的小手递过去,给那双骨节分明,冻到通红的手,传递着温暖。

林之远,前面有卖糖炒栗子,我想吃……

热气腾腾的炒栗子到手,林之远先剥开一个递给馋嘴的小女孩,凉凉的嘴唇轻轻掠过林之远冰凉的手,弄的人心痒痒的。

林之远,还有糖葫芦,咱们也买吧!

林之远,炒栗子你拿着暖手。

呵,你倒是会说,明明是你自己只想吃不想拿,还说的挺体贴,挺会关心人!

那你拿不拿?

拿,当然拿!难得你还会关心我,就是千度的烙铁,我也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口上。

哼,你还挺会说。把糖葫芦给我一个吃。

就着林之远的手,小满吃了一个糖葫芦,寒风吹起的发丝,扫过林之远唇边,一片雪花落在嘴角,他呼吸一紧,嘴就贴了过去。

林之远你干嘛!

我尝尝糖葫芦甜不甜?

你流氓,你是哥哥你忘啦?
是谁哭着说不要我做哥哥……

你疯啦,我们这是……

是什么?我是哥哥,不过只是邻居家的,男未婚,女未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亲个嘴怎么啦?

谁说我喜欢你了?

谁说你不喜欢我了?

你忘了你说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未成年呢!你不是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吗?

现在你成年了啊!我自己那一关也过了。

怎么过的?

去看了心理医生。

啊?

真的,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变态,怀疑自己心术不正,怀疑自己心理有病,只好去看心理医生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是遇到问题一定要想到解决办法的。

林之远,你不是发烧了吧?脑子烧坏了?

怎么这么说?

我印象中,长大之后,你就一直阴死阳活的,看着温柔,可是没有烟火气,让人不能亲近。现在你……

现在怎么了?

现在你,突然鲜活了起来。会大笑,会搞怪,会讲笑话,还会……

还会什么?

还会耍流氓……

哈哈,我流氓,你脸红什么?

哎呀,谁脸红了,我这是路灯照的。你真是讨厌死了!

满宝,跟哥哥回深圳好不好?

回深圳干什么?我书还没念完,过几天就要回美国去了。

先跟哥哥回深圳,然后送你去美国,哥哥去陪读,好不好?

啊?

我在外婆面前许下过誓言,要好好照顾你,满宝,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林之远,你认真的吗?

非常认真。

不是试一试?

不是。

那你发誓。

我林之远对着月光和漫天飞雪发誓:会一直一直守护我的满宝,一生一世的爱着我的满宝,如违此誓……

竖起的两根手指被小满握在手心里拉了下来,揣进了林之远的衣服兜里,清甜的双唇敷上了正在立下誓言的双唇。

她舍不得他说下去了呢……

林之远,这次不苦了。

什么?

你忘啦?那一年,喝完凉茶?那可是我的初吻呢!我到现在都后悔呢!

我没忘,怎么会忘呢!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突袭……哈哈……

林之远,那不是你的初吻吧……

不是……

你要不要这么诚实?骗我一下不行吗?

不骗你,以后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骗你!

林之远,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哄人呢?

哼,你没发现的优点多着呢!

哦,是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优点?说一个听听。

说不出来,做给你看。

嗯……算一个吧,很会吻……

林之远,你真的要去陪读吗?不骗人吧?

说了不会骗你,怎么一直问呢!

林之远,你要去陪读的话,我要换个房子吗?

怎么了?

现在的公寓,太小了呢。我想让你做饭给我吃,西餐太难吃了,行吗?

好,换。哥哥做饭,回去先跟我妈学几招。

林之远,你去陪读的话,公司怎么办呢?

有你东哥豪哥呢!我可不是闲着啊,是去开拓海外市场呢!

林之远,明天回深圳的话,我还没收拾行李呢?

林之远,今晚不想回家了呢!

林之远……

每说一句,就要叫一声林之远,好像要把这些年欠下的,都补回来呢!

月光洒在雪地上,两排大小深浅不一的脚印,越来越远,两个相依的人,越靠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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