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日记
——此刻我在思索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回国已将近两周,可每日上午的时光我仍是对着电脑发呆,双眼无神,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作息时间似乎还停留在七个小时以后,回国必须扳正的作息与还停留在格林威治时间下午的课程相互矛盾曾折磨并继续折磨着我的本就脆弱的神经。
在踏上飞机,不,在做第一次核酸检测开始,那股离家而返的兴奋便随着时间慢慢消减,等到落地排着长队接受检测时剩下的只余哀叹,等待我的并不是将近两年未见的家,而是不知归期的集中隔离!可我也明白:有些事即便后悔,那也必须去做。只是在闲暇与姐姐聊天时,她的一句“我好羡慕你啊”刺痛了我想要麻木的神经——或许我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可我依然明白这件事即使没错但绝对不正确,或许从几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黑暗、困顿、疲惫、懒惰……混合着自暴自弃强行扭着时针前行,事情被一日推向一日,直到幡然醒悟:明天就要回家,才发现自己手上已经堆了数不清的工作与想法。打开记事本看看这几天的借口:台风、暴雨、断网、降温,才知道维持信念这句话有多么脆弱。历经这两年的磨难用这趟旅途安慰自己,本以为得到的是成长,可到头来翻遍满纸记录确定了自己还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正如父亲的那句:并不是你不优秀,而是周遭的人太耀眼,而使有些人黯然失色。这恐怕就是淘汰吧?大家都努力的活着,并为了更好的活着而更加努力。
当大家都在奋力向前冲刺,而我不紧不慢的走着,当大家中场休息恢复体力等待下一场冲刺,我亦不紧不慢走着,原来以为这有些遗世独立的仙气,现在看来却只有茕茕孑立的狼狈。总是自以为是的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世界的变革、观念、事物。看到有人感慨自己容易怀孕,有的人吃瓜、有的人拱火,我没有丝毫立场,却只能感慨一声:又一条生命还未形成便已走向末路。言语中看着她们、他们大谈“XX自由”并且有理有据,我便知道:道理都懂,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有人生观吧?很多地方我与他们如此相似,那么我未来会不会像她们那般堕落?我所同情的永远并非只是单独的个体,而是那似模似样的一类人。但这对于我来说太遥远了……不,想到同学的经历,或许我与他们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那日他打电话向我哭诉着自己犯下的色欲之罪,突如其来的噩耗并非只针对他本人,对于同行者的我来说也是一个打击,至此于道德不论主动还是被动,我们已再无同行之由。理解并非认同,更非接受,或许这个坎一辈子也不会踏过去,但想到几年前我对此类行径眼睛容不得一点沙子,到如今理解社会与人性的百态,也有了一丝动摇:它们的间距究竟会是多少?我心中的道路还能坚持多久?那晚停电看到窗外燃放的烟火,我已无半点兴趣,人长大就会失去放烟花的乐趣吧?
又想起了英国街道的清晨,现在它们只存在于梦里,那是进入九月后的第二场雨,距离阴冷的冬日只剩下时间问题,站在街道中央环顾四周,这两年来的记忆仿佛成为笑话:即使仍然身处灾难中,却再也找不到关于“它”的一丝痕迹。口罩妨碍着呼吸,也提醒着我这将近七百个日夜并非虚妄,看着新的留学生入学,她们那清秀的脸庞,我只是觉得刺眼:为了融入他们,自觉或不自觉的变成他们的样子。而让我真正悲哀的是身边同伴的减少:连自己都不甚在意,那为何又要去抱怨?浮于表面的只是形式而已,虽然未来可能美好,但现下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习惯与孤独为伴,但又寂寞不甘,嘴中说着拒绝,却又妄图得到。秋风微冷,秋月略润,只剩一缕清风穿过阻碍直扑我的脸,随后又被炙热的水汽包围。
相对于假大空,人们更喜欢实际的东西,而在英国的我时常会思考生命的意义这些虚妄的哲理,当你试图证明某些道理时,就要引入更多的理论,而更多的理论里,有的相合、有的相离,可为什么一定要伟人之所述证己之论?随着咔嚓一声,子弹被推入弹仓,微微抬手将准心对入,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扣动,一条鲜活的人命就会倒在十五米外的草坪上,生死未卜,碳水构成的肉躯是六十千克,灵魂的重量是二十一克,而将它们相互剥离仅需要一枚十六克的子弹,我不知现实与理想不同是否也如此般痛苦,身躯倒在地上,灵魂也慢慢变成灰白色,疼痛从脊椎向四肢扩散出去。夜太过漫长,长到梦从黑暗转向光明,连续几晚的噩梦在那一瞬间串联起来,又在随后的一刹那全然消逝,这间隙的空白里充满焦躁与疯狂,再延长我害怕等待而来结局的是彻底的崩坏,那里没有互相尊重,只有相互伤害,如同公知、大V做作的指出问题、扩大问题,而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没人在乎这样做的正确与否,他们更喜欢跟着情绪走,这也便是我的悲哀:没有任何核心思想,只有一些感悟,同时还会因为一些报道的偏颇而让情感发生改变,这样东西究竟是否能称得上好?我不知道,但确实没什么东西能够遮蔽一个人的世界。我也明白宣传的重要性,可是一想着要反反复复的说说、装着同样的傻,我便觉得首先自己可能无法接受。
那时的我看着相片,感慨忘记,现在的我想起过去仍然,叹息忘记……
十五日某某天气尚阴,这寄托了我最纯真的愿望,当愿望破灭才意识到其中仇恨有多深沉。
——二零二一年十月十五日
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