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十）
晚饭的结局是两人没有迎来追加其他菜品就彻底喝饱了，不过在临近餐馆打烊的时间他们才撤离。结账的时候，柜台里站着的是满脸笑容的厨师，他似乎是擅自想象了上条和食蜂的关系，单却没有向两人验证，或许他是那种喜欢作为观众在一旁默默守望的性格。或许聘用不适合店内招待客人的女性就是如此。
“呼——有点晕啊。”
食蜂操祈强硬地包揽了晚饭的费用，在上条看来这也是对缘分的一种断绝吧。
“那个店主是不是把我们当成是情侣了？”
走在前面的食蜂调转方向，笑眯眯地看着上条。从饭桌上的对话看来，上条基本上了解到她是个有些腹黑，很少认真起来的人，而且仿佛总是能够看穿他的内心。想不出话题的时候，不想说真话的时候，想要逃避的时候……她似乎真的能够读取其他人的内心。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上条认为食蜂猜测的精准度比他要高得多，随便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反而会落入她的圈套。
迷蒙的眼眸中浮现出短暂的哀戚，黯淡的月光使其更加昏暗。因为酒精一直亢奋的声带蓦然停歇，流淌出灰暗的惆怅绵延。
“读出唯一的答案可不浪漫。”食蜂平淡沉稳地叹道。
上条跟不上食蜂的思绪已经不是一两次，本以为早就习惯了，可是对于她现在这句话却无法就这样忽略忘记。
“得知他人心中真实的想法不好吗？”
上条有读过一些关于谎言从世界上消失，大家都得知真实想法这些类似寓言故事的文章。尽管真实有时候可能会是不幸，但是能够读取别人内心唯一的答案仍然是很多人所梦想的事情。学园都市中就存在……
“……话说，食蜂小姐你是超能力者吗？”
食蜂说过她是御坂美琴的同学，在上条的记忆中，常盘台的大小姐可没有一个是草包。
“哦呀，发现了吗？”
酒后躁动的血液使得食蜂脸颊泛起燃烧着的红晕，她没有故意隐瞒，可能是上条什么时候才会猜出来也是她的乐趣。
“你不会……”
上条有种不详的预感，如果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在食蜂的计划内，就有点可怕了。
“我是精神系的能力者，拥有读取别人内心的能力。”食蜂坦言交代，旋即打消上条的不知所措的慌乱，“不过我可没有对你使用。”
上条默默放下要往后脑放的右手，他不晓得这个身体本能的动作有没有被食蜂看到，类似防御的动作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一定会伤害到她吧。
“能够读到别人的内心很便利，不过因此很多时候也会很无聊。”
“很无聊？”
食蜂对上条的不解点点头，抬头仰望寂静的月亮。
“嗯，比如无法享受猜拳的乐趣，事先就会知道别人为自己准备的惊喜，不能相信第一次见到的人……”
似乎是酒水带来的兴奋过去，相对作为弥补平衡的低沉情绪淹没上来，一直表现出开朗的食蜂连纤细的肩膀都无力的垂下。上条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可是他却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双腿像是突然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无法移动。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食蜂停下脚步，微笑着问道。
“……我以前一直觉得能够读到别人的内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现在他仍然如此认为，要是他能够更早的知道食蜂内心所想，就不会落到现在的窘境。如果一开始就不抱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这可没有没什么好道歉的，这么想的人也不少，我也很庆幸自己能得到这样的能力。”
“是吗？”
“是的，在最关键的时候，曾经派上很不错的作用，虽然代价也能令人心痛就是了。”食蜂垂下眼帘，却努力微笑着。
上条不知道食蜂过去经历过什么，他不需要询问，负责聆听和抚平伤口的人并不是他。
“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食蜂主动提出的表情大概又是看玩笑，如果上条点头，她一定会得意的说“骗你的”，所以上条摇摇头。这不是谎言，他该全身而退了。
“唉——不想知道吗？”
“你会告诉我吗？”
“现在不会。”
果然是这样。
“不过可以告诉你其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其他的事？”上条疑惑地眨眼。
“嗯，想知道吗？”
“算了吧，我没有特别想要知道的事情。”上条抑制住悸动的内心，拒绝食蜂的提议，“天色不早了，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吧。”
听到上条这么说，食蜂一脸不高兴地嘟起嘴巴，皱起脸学着上条拒绝，“不需要，我自己走回去。”
“我确实没什么想问的。”上条好声好气的劝说，跟喝醉的女孩子斤斤计较太不男子汉了。
“说谎，你明明对能够知道别人内心所想很感兴趣，却装作不想知道的样子。”
食蜂一语道破上条的真实，他的确想要知道关于食蜂的事情，可是理性一直告诫他不可以继续向前，停留在现在是最好的结局。
“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知道别人心中唯一的真实有时候并不是幸福。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不需要再知道更多的事情。”上条平淡地说着，他已经不是可以为了临时想出来的目的就不顾一切向前冲的高中生。选择漂亮的结尾，接受字幕前最后的一幕都是成为大人应该学会的美好。
“想到知道，却因为答案可能跟期望背道而驰而选择放弃答案吗？”食蜂语气冷淡，透着嘲讽的鄙夷。“你想要知道我想着的事情吧？”
“……”
上条想要躲避，可是视线却像是被系上了看不见的丝线，只能看着女孩闪动透明泪光的眼瞳。
“被我说对了吧？”食蜂没能展露沉稳的笑容，她紧抿着嘴唇，仿佛正在接受巨大的挑战。“你要知道我心中唯一的真实是吧？”
唯一的真实。对上条来说就像是一场审判，尽管他已经从各种各样的证据中看到自己的结局，可是在判决下达之前，他仍旧拥有翻盘的机会——食蜂一定早就察觉到上条所想，所以她一定准备了答案。令上条无比神往，又无比恐惧的唯一。
然后，上条还知道一件事：即使那唯一的答案如同他所期望的那样……也不是幸福的结局。
“上条先生，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