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成菜,百味人生

酸
天阴无雨,微凉,想吃鱼了。
买的是江团,刺少肉肥,大小适中。
烹鱼,现杀现码现煮。码料,姜切片,葱打结,料酒少许,白酒更佳,盐、胡椒底味,蛋清淀粉拌至略干,码10分钟。开火烧油,炒料头,炒酸菜,炒金汤酱,同时烧半锅水,炒香后加热水倒进一锅,水开,先下鱼头鱼骨,煮3分钟,后下鱼肉鱼片,煮3分钟,切记下锅后不能翻动,水温控制在将开未开,以免冲散上的浆,最后大火煮沸,起锅。
配一碗热气腾腾的珍珠米饭。

甜
有人说,普通人的一天,从一碗热汤开始。
早上8点不到,站在厨房的窗旁,还能隐约感受到夜晚阴凉湿润的气息,耳边依稀听见远处木笤帚扫撒的摩挲声。锅中烧些水,传说要想做出完美的荷包蛋,得把水搅拌起漩涡,再将鸡蛋打入漩涡正中,慢慢就会成型一颗完美的荷包蛋。水开后稍微关火,打入鸡蛋,看着蛋清无规则地散开又凝固。谁大清早喜欢搞这么多把式?没睡醒?轻铲锅底,以防粘锅。我不喜欢吃溏心蛋,每次得煮很熟。碗中舀入醪糟,盛入荷包蛋,加满一碗热汤,加白糖,或者一勺蜂蜜。

糖分总是容易使人满足。
小时候,我的早餐常常是一碗荷包蛋,它总是悄悄在我还未起床时就已经放在桌上晾凉。初时莞儿,也像是一口甜甜的酒酿,又像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生活的汤。她一见面就跟你聊她喜欢的V,她跟你分享西餐厅打工的经历,她为你做一大盆那不勒斯意面,嘱咐你煮意面要多放几勺盐呀,她谈到家乡的田坎,飞旋的野花,奔跑的女孩,她冲出家门跑入浩大的城市。她又在几十平米的绿幕前跑,她喜欢笑着跑,蓬飞的蓝盏裙,卷起清甜的香气,托起我一颗轻飘飘的心。
醪糟也可以甜得醉人啊。
苦

有从来都不吃苦瓜的朋友吗?
以前家里人为了让我吃苦瓜,煞费苦心地把苦瓜切细碎,和其他食材一起炒成一锅。我一尝就知道不对,赌气,饭也一并不吃了。那一次,我被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又炒了一盘一模一样的菜,我咬牙切齿地咽下去,手指恨不得把筷子捏断。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吃苦瓜,却渐渐明白“吃苦”的意思。
有多少苦,是你心不甘情不愿,却要捏着鼻子吃下去?
有多少苦,是你满心欢喜,锲而不舍又甘之如饴?
有多少苦,是你无可奈何,坐在末班的公交上独自品尝?
有多少苦,是你自欺欺人,无助逃离,又铺天盖地向你袭来?
人世间,多少苦,是夹杂着甜蜜的玉米,稚嫩的青豆,喷香的火腿和金黄的蛋花,大杂烩般炒成一盘生活的饭。当你津津有味咀嚼的时候,又不合时宜地品尝一丝丝淡淡的苦。我没有再像小时候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苦瓜挑出,或者赌气不吃这一大盘辛劳的美食。我细嚼慢咽,苦,似乎顺着我的牙齿慢慢浸入我的头脑,轻轻摩擦有些麻木的神经,悄然唤起过去的许许多多当时痛苦,回首慨叹的记忆。
清醒,它能给我一个提醒。
生亦苦,死亦苦,何须计较,不如多刨两口饭吧。

辣
这碗干海椒可把我剪累了。
鸡肉上粉,过油溜熟。另起油锅,姜蒜花椒爆香,小火,下干海椒,下鸡肉,慢炒煨干水分。烹料油、酱油,下盐、鸡粉、白糖,一点锅边醋,大火翻炒起锅。

有点辣又没那么辣,嘶哈嘶哈。没来由想到,看你跳舞,就像川人吃辣,哈哈。有点意思,又好像差点意思,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念想。
咸
排骨清水泡洗,冷水下锅,几片生姜,一卷小葱,料酒适量。大火水滚,打去浮沫,喜欢油一点的可以留些,捞走小葱。绿豆淘洗,下锅,大火开后转小火,加一点白芷,几粒白胡椒粒,加盖慢炖。两个小时后,视排骨和绿豆的情况,关火。碗底少许盐,舀两勺热汤冲开,起锅。

盐,百味之首,是生活的必需品。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每天看会儿EOE了呢?
不知道。
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习惯,像是人习惯于咸味一样,合适了,你就注意不到它,咸一点,淡一点,又突然发现盐味很突出,很重要。
莞儿说,距离感很重要。
太爱,或者太讨厌都不好,就像是手里的流沙,你越是捏紧它越是流得快。
好像是的。
可我又觉得,咸淡自知,冷暖自适。
川菜讲究百菜百味,一菜一格,有的菜就是要重盐重油,有的菜又要轻描淡写,有的菜就是在吃调料,有的菜又要品食物的本味,孰优孰劣?
莞儿你只是太温柔了。
温柔地希望,一个所有人都不受伤的世界,爱人的人终将寻获爱他的人。
只是,人生若能只分成五味,大家都可以活得很轻松了。
我们从平凡中来,最终归于凡尘,这中间有太多复杂的味道需要品尝,却也可以炒出丰富多彩的菜啊。
习惯了每天的一荤一素,也想要给自己枯燥的生活多来一些热烈的“调味品”。
莞儿啊,你可能不知道,你们早就成了许多人生活里的一小勺盐分。
盐,溶于水,流于血,化为离子,在身体里肆意穿梭,却是从35亿年前就陪伴生命至今的一种微小又必不可少的化合物。
要怎么爱你们才算合适的距离?
爱要怎么算,才有合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