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缘(八十二)
回到无雪崖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行人简单的用过晚饭之后,傅成勋就忍不住问起了玲珑族的情况。
“玲珑族是一个特殊的种族,他们没有固定的实体,首任族长忆尘,平时就化身成为一个贝蚌,只会在特殊的时候化为人形,而且每种样貌只变化一次,不会变化第二次,而玲珑族有种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人想起一些刻意或者无意间遗忘的记忆,尤其是忆尘,这种力量尤为强大,而且每让人回想起一段记忆,忆尘就会接收一段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怎么也忘不掉,后来,越来越多的不属于忆尘的记忆使得它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最终放弃了渡劫,消散于天地间。不过它的内丹却在消散后遗留了下来,只是内丹后来被天界的人带走,从此下落不明。”<雪>
“原来……难怪红雪你说谁只要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就取消资格,原来如此。”<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墨>
“这该谢师兄,不该谢我。”<雪>
“…………那个红雪,想入韵觋派,是不是很难?”<衡>
“这个我不清楚,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是师父的徒弟了,不过听那些按照正常途径进来的同门提起过,大概比其他门派要难一些吧。”<雪>
“能说说大概难在哪么?”<余>
“恩……别的门派大多一个入门试炼,过了就按照试炼中的表现和资质还有收徒者的意愿进行挑选,我们是入山试炼和入门考核两项,只有全部通过,才有机会被各峰峰主看中,不过清菱峰是特殊的,想收就收,不想收,资质再好也不要,而且清菱峰收徒,除了峰主能干涉,其他人无权干涉,掌门也不行。”<雪>
“……总觉得有些希望渺茫啊。”<衡>
“再难也要过啊。”<连>
“?你们这是想……参加入山试炼和入门考核?”<雪>
“不可以吗?”<勋>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如果参加,就必须凭真本事过关,我帮不了你们。”<雪>
“我们会用真本事过关的!”<余/墨/连/勋/衡>
看着五人一脸坚定的模样,傅红雪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前端时间师兄传信过来说因为掌门令的关系,入山试炼和入门考核的难度已经增加了的事情,不过,就算再怎么加,也不会太难的,毕竟掌门一直是很爱护小辈的,应该不会加的太难吧。想到这,傅红雪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离开无雪崖,一行人继续前进,不过因为选择了和来时不一样的路线,所以没有经过温昌县。一路上悠哉的边看风景边聊天,余一鸿将他当年收集的故事一一讲述了出来,毕竟那可是一万年的人和事,所以有时候连城璧和墨玉珏都会故意停下来一起听;齐衡则会继续问一些自己好奇的事情,比如妖族分不分性别,那些特殊种族是怎么血脉传承的之类,除了得到了鲛人族天生双性这个答案之外,傅红雪一概回答不能说,这让齐衡挺遗憾的;傅成勋继续在那给故事‘添砖加瓦’,然后在余一鸿和齐衡各种打击之下越挫越勇越编越离奇,可傅成勋越是编离奇,傅红雪就越喜欢听,甚至还真有一个故事被傅成勋离奇的编法给猜中了,这让榜上有名的两人不得不感慨,果然不能按照人的思维逻辑去考虑妖的;连城璧依旧是会定时讨教一些有关阵法的知识,不仅如此,还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感悟,经常两人借着守夜的名义在那互相交流,甚至连墨玉珏有时候也会参与讨论,至于听不懂的三人,只得在马车上乖乖睡觉到天亮;墨玉珏将青岸的手稿都带了出来,一有空闲就研究一点,加上守夜时候会和两人进行阵法讨论,反而成了一行人中最忙也最充实的一个。
一路上走的很慢,时间却过的飞快,终于,在还有两天就是父亲寿辰的时候,傅成勋回到瑶溪再一次踏上了灵雀桥。
瑶溪
傅成勋回来了的消息,在还没有到家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瑶溪,要知道,那么多年了,每天瑶溪人都固定的赌局和茶余饭后的乐趣,就是看傅成勋出逃几次,被抓回去几次,没成想居然有成功的一天。
对于自己的出名模式丝毫没有自觉的傅成勋来说,这是很寻常的,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个感觉了,尤其是齐衡和余一鸿,只觉得忍不住的头疼,连城璧倒是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很快就适应了,墨玉珏反倒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大少爷,傅红雪却觉得很有傅成勋前世时候的风格,想来不管转生几次,这爱胡闹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所以,当一行人站在傅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着他们了。
且不说墨玉珏作为神医谷少谷主来给自己祝寿是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傅红雪作为当年高人的后辈,也为治疗勋儿的病出了不少的力这差点让傅老爷朝着傅红雪下跪以示感谢了,更不要提余一鸿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今科状元,齐衡更是现在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齐国公的独子,这简直令傅府上下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傅成勋的妹妹傅弄玉,在得知与哥哥同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更是傻呆呆的脱口而出一句“哥,你这离家出走的也太光耀门楣了,我要不下次也试试?”
这下让一直以来以为当日那些家丁恶仆是想绑架成勋的傅红雪明白了当日成勋被家丁围捕的真正原因,第一次无视了傅成勋一脸着急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的可怜模样,跟着引路家仆到了后院,直接坐在了后院湖中的小亭子了,看着湖水中游来游去的鱼,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四人对于傅成勋这一次失利吃瘪表示很满意,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个跟在傅红雪后面离开了,留下傅成勋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家人。
简单的向家人讲述了这段日子的经历以及现在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之后,傅弄玉表示自己如果有连大哥这么一个贵人,一定早就不用每天对着账本而是成为万人景仰的女侠了。可惜话刚说完,就被父母同时瞪了一眼并被自家哥哥弹了脑门。于是不甘心的问起来信中关于心上人的事。看着妹妹捂着额头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有爹娘那充满着期盼和好奇的眼睛,傅成勋只用了几句话就让爹娘打消了立马要见到人的想法,但是妹妹弄玉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好不容易从爹娘那脱身打算去和红雪解释当天的事情,妹妹弄玉却缠了上来非要见到嫂子不可。傅成勋一向拿自己的妹妹没辙,再加上以后还要她来看管家里的大小产业不能得罪太过,只得带妹妹一起找到了傅红雪。
傅红雪一脸平静的在傅弄玉惊讶的上下打量的目光中听完了傅成勋的解释,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只是简单的点点头,继续看着湖中的鱼,就仿佛亭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其他四人则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看着傅成勋着急的模样闷闷的笑着,心情好的不得了。若不是没多久傅弄玉被叫回去帮着进行寿辰的准备,傅成勋也被叫走帮着查看家里的账目,估计几个人还能看到傅成勋眼泪汪汪跪下求原谅的画面。
其实傅红雪没生傅成勋的气,只是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没有自己错误理解‘救下’成勋,那么自己的试炼,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遇到城璧,见到玉珏,认识一泓和齐衡,找到曾经的挚友,认回自己的舅舅……
所以晚饭结束之后,傅成勋立刻追着傅红雪来到后院,各种赔罪道歉到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完全刷新了傅弄玉对自己的哥哥印象,而傅红雪一句话就让自己哥哥从哭丧着脸的怂样瞬间变成眉开眼笑的傻样,更是使得傅弄玉觉得自己的哥哥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救了。
终于,这让人无限刷新认知的一天,在夜幕降临之后逐渐落下来帷幕。
子时刚过,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钻进了傅成勋的房间,然后轻车熟路的钻进了内屋,看着躺在床上睡觉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在那只手即将碰到人的时候,就已经被牢牢的抓住了。
“弄玉,能不能别再大半夜闯我的房间了?虽说我们是亲兄妹,但是好歹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傅弄玉见又一次被自家哥哥抓包,嘟嘟嘴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我的好哥哥,我只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怎么也睡不着才过来的,你如果给了我回答呢,我以后就绝对不再半夜跑进你房间让傅公子误会。”
“轻点声,这大半夜的,他们可都一个个耳朵灵着呢。”
“你担心什么,别忘记了你的房间可是用特殊材料打造了,稍微走远一点就听不到屋里的争吵声,再加上给连大哥他们安排的房间都在你的院子外,更是不用担心会听到。”
“你不懂……他们……总之你轻点声就是了。行,你问吧。”
“哥,你这是打算嫁,还是打算娶?”
刚准备点灯的傅成勋被傅弄玉的问题吓的手一抖,还好反应的快才没让蜡烛掉到地上。
“弄玉,你……矜持点行不行?”
“哥,别说就以你这完全不要脸面的追人模式,还没把人追到手啊。不过想想也是,连大哥一向温柔体贴又细心,墨神医看着疏离冷淡但是对傅公子的态度完全就是巴不得捧手心里,齐小公爷呢为人随和没一点皇亲国戚的架子,状元大人看上去虽然恐怖了一些,但是对傅公子是掏心掏肺的好,哥哥你除了死皮赖脸刷存在感之外,还真的没别的招可以用了。也难怪你还没把人拿下,毕竟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在嘛。”
“……你就不能盼着你哥我一点好吗?”
“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可你居然那么坑我!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而已!”
“嘘!轻点声!”
“你不回答我就跑出去对着院子喊了!”
“行行行,怕了你了,小祖宗。”
“那就从实招来吧。”
“……在搞定红雪的‘哥哥’‘父亲’还有舅舅之前,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别说我了,就连他们四个也是一样。”
“…………哥,我能问问,我的这个未来嫂哥哥,是什么来头么?”
“清河真人知道么?”
“知道,现在修仙门派最强者。”
“逸贤子知道么?”
“知道,清河真人的徒弟,据说实力都快和师父清河真人比肩了。”
“花寒衣知道么?”
“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啊,连大哥飞鸽传书里提到过。”
“既然都知道了还问?”
“等等,哥,这三个人和我这未来的嫂哥哥能有什么关系啊,别说………哥……哥………我的亲哥呦,别说你们要搞定的人是……你刚刚说的……三个人?”
“对。”
“哥,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胆子那么大。我这未来的嫂哥哥也太……哥,我支持你,干掉他们,然后你妹妹我以后就能横着走了。”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支持我的原因就是为了能以后横着走?”
“不然你以为呢?”
傅成勋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弄玉眨眨眼,微笑着点点头,顺从的离开了。
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傅弄玉忽然向爹娘提出让哥哥带着朋友出去逛逛,尤其是本地最出名的月老庙,那是必须是看看的。傅老爷和傅夫人原本还在为不能见到准儿媳而发愁,现在女儿那么一提,说的是啊,让勋儿替准儿媳去求一对同心锁不就得了,于是二话不说同意了。
看着妹妹眼中的精光,傅成勋只觉得一阵头疼,在座的可都是人精,对瑶溪的习俗都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怎么会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本来就打算带红雪去一趟月老庙来着,还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不顺水推舟一把怎么过意的去呢。
于是在获得所有人的肯定意见之后,用完早膳没多久,傅成勋就带着一行人出了傅府,一边逛街,一边朝着月老庙走去。
最热闹的鹣鲽节已过,按理说人流应该会少很多,可惜,瑶溪就是以月老庙出名的,所以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有缘人前来求签问缘。不过好在傅成勋在瑶溪本就是极其出名的,很快就见到了住持,说明来意之后,就按照惯例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姻缘簿上,众人也一一写下了姓名。
原本傅成勋还想帮红雪求一对同心锁的,可是在得知红雪已经从舅舅花寒衣那拿到了当年父母在他没出生前就为他求的同心锁,于是就转头问其他四人要不要求一对,想着同心锁的含义和瑶溪特有的风俗,四人二话不说就各自去求了一对,不过没有向成勋一样直接给红雪,而是打算在落沂山仪式后,红雪作出解答的时候进行交换。
傅红雪则被一幅画作吸引,一言不发的看了很久。
见红雪一直盯着画作不说话,傅成勋就走了过去,“怎么了,红雪,这画作,有什么不对的吗?”
傅红雪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这画中的人,左边这个,是谁?”
傅成勋都没怎么考虑就说了出来,“这画是月老庙的传世之宝,里面画的,是五百年前抽到三生三世签的丞帝与澈后,左边的这位,就是丞帝了。据说画这幅画的时候,丞帝还有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皇子,澈后据说是一修仙门派弟子,不过哪个修仙门派就没有记录了。这幅画还是当时的帝师所画。”
“作画的是子书垚,我前世的祖父。”连城璧此刻也走了过来,看着熟悉的笔触,声音很是平静。
傅成勋眨眨眼,“我记得城璧你说过,你那时候一家被贬是因为同心花,而且就是丞帝和澈后执政的时候。”
齐衡此刻也走了过来,“同心花的传说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丞帝和澈后的故事倒是一直广为流传,就是经历了这几百年,估计早就被篡改的偏离原来的模样了吧。”
墨玉珏对传说中的同心花一直很有兴趣,于是走了过来,余一鸿则是对红雪为什么关注这幅画,尤其是画中的丞帝这点有点好奇,也走了过来,仔细观察着这幅画。
余一鸿看了没一会儿,就微微的皱起了眉,“财神爷,你仔细看看,画中的丞帝,是不是有点像一个人,而澈后当时的打扮,也有点像一个人。”
听了余一鸿的话,众人这才仔细的观察起这幅画来。
傅成勋因为从小就看着这幅画,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经过余一鸿的一提醒,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瞬间觉得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别说他了,就连墨玉珏和连城璧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不要说已经发现端倪而僵在那的齐衡了。
连城璧定了定心神“一泓,当年的那个仙人……还真的就是红雪的师父清河真人。”
墨玉珏也刚回神“难怪……原来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才那么……”
齐衡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点点头“从时间上看也刚好是那个时候。”
余一鸿长吐一口气“红雪,你们清菱峰就不能有个普通点的人么?”
傅成勋则在那呢喃了一句“本来就已经很难了,这……还有成功的可能么?”
傅红雪则不像五个人这般,仿佛只是看着一幅很普通的画,画里的人不过是一对十分登对的璧人“师兄只是师兄,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而且师兄一直都知道的,师父不说,他也就不提。”
“红雪,你师兄和你提过?”<衡>
“师兄在第五次天劫过后来过瑶溪附近,回峰之后就大醉了一场,那也是师兄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喝酒。醒来后,师兄还是那个师兄,一点都没变,并告诉我说酒是不能碰的东西,会让人搞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所以我从来不喝酒。”<雪>
“红雪,你是不是知道画中右边的人是谁?”<余>
“前任清菱峰峰主云游子没有行过拜师礼的却也是唯一的徒弟——云澈。我在印之阁第二层见过他的画像。”<雪>
“红雪,我记得,你们有一条门规不是……不能参与人间更迭之大事么?”<墨>
“云澈当年没有行拜师礼,加上云游子前辈收他的时候,并不在山上,所以没有人知道。不过为了陪伴喜欢的人,他还是按照门归,废去自己全部的修为,和云游子前辈拜别。”<雪>
“?!别说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必须自废修为啊!”<勋>
“如果对方是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是,如果与朝堂无关,就不需要。”<雪>
“我留给父亲母亲的那封信,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衡>
“既然红雪都说了这幅画和公子景没关系了,那我们就去求签吧,万一能抽中三生三世签呢?”<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