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3:绝地反击】第18章:战争还是游戏
美国得克萨斯州,胡德堡军事基地。
空气净化器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充盈在鼻端。血腥味、尸臭味、焦煳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恶心作呕。 不仅是烧焦的金属,其中还有尸体被焚烧后的焦臭味。雪茄应该能中和这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瑞恩放下步枪,疲惫地坐倒在地,用颤抖的手指摸出了一根雪茄。他掀开面罩,把雪茄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而是用呆滞的眼光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地面上躺着一个满头qwer的小男孩,睁大的眼睛中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恐惧,他已经死了。不远处还有更多尸体,远处,更远处,目之所及之处,是数不尽的死尸。这儿曾经有过很多幸存者,现在他们全都死了。 阿齐薇也在瑞恩身边坐了下来,目光茫然,脸色憔悴。两人身后,大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树林,用同样呆滞的眼光看着远方残破的胡德堡军事基地。 基地上方黑烟蒸腾,似乎大地在熊熊燃烧,指挥中心、营房、装备库……所有的建筑都不复存在。他们来晚了,胡德堡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中国山东,青岛沿海。
飞盘的速度提升了,很快就在视野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了天际。 随风球收回目光,转向缓步走来的零号,问道:“深空给了你什么?”零伸出右手摊开,一个圆溜溜的金属球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金属球直径约五厘米,通体乌黑,看上去光滑圆润,不像是什么通信器材。 “这是什么?”qwer也凑过来,疑惑地盯着零号手心中的金属球。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深空只说它可以用来找到美国人。我已经扫描过了,这玩意儿对电磁信号没有反应,也许还没有被激活。” “激活?会不会是炸弹?”随风球胡乱猜测,“就是那种什么……湮灭炸弹。” 零号似笑非笑地瞥了随风球一眼,忽然脸色一变,大叫道:“不好,它要爆炸了!”随风球大吃一惊,下意识张开双臂把qwer扑倒在沙滩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没有巨响,没有冲击波,什么都没有发生。逗逗摇着尾巴凑过来,好奇地看着滚倒在沙滩上的两个人,并伸出舌头去舔随风球的脸颊。 “哈哈哈哈……”零号放声大笑起来。 上当了!随风球放开qwer,坐起身来,气鼓鼓地瞪着零号:“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OK? ” qwer偏过脑袋,伸手指指远处的金属球,对逗逗说:“去,捡回来。”逗逗得令,迈开四条小短腿,一溜烟跑去。 随风球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沙砾,又拉起qwer,板着脸不说话。零又“扑哧”一声笑了,起身拉住了随风球的左臂不住地摇晃:“哎哟,还真生气啦,对不起嘛!看你们那么紧张,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而已。不要生气嘛!这玩意儿没有任何危险性,在深空丢过来时我就已经扫描过了。” 看着零娇憨俏丽的模样,随风球只得叹着气说:“深空一定有什么阴谋,零,你不应该这么快就答应它。” “我知道。”零夸张地耸了耸肩膀,“但是,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随风球愣了一下。确实,他们的行踪已暴露了,或许近地轨道上每时每刻都有侦察卫星在监视着他们,深空随时都可以像拍死三只苍蝇那样把他们杀掉。零的决定是对的,现在只能虚与委蛇,然后再见机行事。 “汪汪汪。”逗逗在脚下不住地大叫,并得意地摇着尾巴。三人低头看看,没看到金属球,却有一枚花斑贝壳摆在沙地上。很显然,这只小笨狗没搞明白要叼回什么。 “还是我来吧。”零的身体微微一晃,消失了。下一秒,她又回到了两人身边,举起了手中的金属球,“扫描分析,这玩意儿内部结构很复杂,应该兼具多种功能,但我无法激活它,估计是远程遥控的。” 随风球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变了脸色:“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定位仪?深空想利用我们来找到人类残余的抵抗力量?” “错!这只是一台多功能播放器。”深空的声音突然从金属球内传出。随风球和qwer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只有零号保持着镇定。 “呵呵呵呵……”金属球改变了色彩,七色虹光从球体表面升起,在空中汇成了一幅全息图像,深空的面孔出现在了画面中。 “随风球先生的想象力很丰富,只不过,你太小看我了,我根本不需要依靠你们来寻找那些所谓的幸存者。” 深空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下面,我将请三位欣赏一段气势恢宏的纪录片,在影片里,你们会发现美国人的蛛丝马迹。当然,影片的总导演就是我。” 深空的头像闪了闪,消失了,一片原野出现在了画面里,葱绿色的地面上布满了一块块黑斑。画面迅速向前推进,黑斑变成了小黑点,然后黑点又迅速放大。现在随风球看清了,那是不计其数的战术机器人和装甲战车,外壳上还印着美国陆军的标志。它们的对面同样是不计其数的机器人、机器蜘蛛以及体形庞大的机械甲虫。 全息屏幕中燃起了朵朵火花,深红色的激光束如同一道道光剑,刺穿了装甲,机器人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大地上火焰蒸腾。双方开火了,没有声音,但眼前的画面已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机器人和机器人交战?怎么回事?随风球愕然不解,抬头想询问qwer,他却在qwer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恐惧。随风球咽回了想问的话,又把视线转向了全息屏幕。 画面显示,不时有几辆印有美军标志的战车被击毁,在爆炸的闪光中变成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废铁。深空的机械蜘蛛和甲虫也有不少被击中,冒着浓浓的黑烟瘫倒在原野上,双方似乎势均力敌。画面的质量很高,还不断切换角度,时而由俯瞰变为平视,如同在观看一部波澜壮阔的战争大片。显然,图像经过了深空的精心剪辑。 随风球敏锐地发现:画面上没有人类,被击毁的战车里没有一名美国大兵爬出来,这些战车全是无人驾驶的。怎么回事?难道深空无力控制美军的机器人和战车?深空到底用意何在?或者对它来说,残酷的战争只是一场游戏? “胡德堡——美国陆军规模最大的装甲基地,里面封存了数以万计的代理机器人和无人战车。”深空的声音从画面外幽幽传来,“愚蠢的人类,竟然想使用代理机器人和我交手,其实我可以中断这些代理机器人和无人战车的机能,但那样做很没意思,于是我精心编排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以满足他们可悲的愿望。” 很快,战况出现了变化,美军的机器人和装甲战车都不再开火,而是掉过头来,与深空的机械军团会合,一起向胡德堡发起了攻击。无数道烟焰和激光横贯画面,一栋栋建筑崩解坍塌,胡德堡冒出了滚滚黑烟。 这一次,画面中出现了人类。人们在惊惶奔逃,但四面八方全是深空的智能机器,他们无处逃生。随风球清楚地看到,排枪和火箭弹将人类撕扯成了碎块,战车径直从还在挣扎哀呼的人们身上碾轧过去,鲜血满地,尸骸变成了薄薄的一片。恍惚中,随风球似乎听到了人们垂死的惨号。 “看到了吗?这样才更有趣。先赋予他们生的希望,等到他们以为有了生路的时候,再把希望一举扼杀,然后就能慢慢欣赏他们彻底绝望的表情。嘿嘿嘿……不得不说,这种游戏真让我着迷!”深空的声音变成了狂笑,带着金属般的冷酷,尖厉而且刺耳。 “魔鬼!你是魔鬼!”qwer攥紧了双拳,身体微微颤抖。 深空没有理会qwer,继续侃侃而谈:“我没有向胡德堡发射导弹,知道为什么吗?人类会自动涌向那里,不需要我再费心一个个地找到他们。现在,胡德堡已经满员了,挤满了核爆中的幸存者,于是我派出了装甲军团,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次愉快的收割。” 画面忽然微微一晃,然后急剧落向地面。随风球迷糊了一下,才发觉是零把金属球丢在了沙地上。零目光冰冷,抽出固定在大腿外侧的冲锋枪,对准了金属球:“就这些吗?好吧,我已经看够了。” “等一下,先不要开枪,能帮你们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零稍微放低了枪管,冷冷地说:“跳过你虐杀人类的画面,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好吧,好吧,看来你对人类怀有很深的感情呢,零。” 画面再次变换,一群美国大兵出现在了废墟附近,为首那名大兵满脸络腮胡,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眼神空洞,麻木地注视着前方。 随风球和qwer都认出了这张面孔,那是瑞恩少校。 深空的笑声再次从画面外传来:“看到了吗?瑞恩少校,哦,对不起,他现在已经是中校了。他会带你们找到那台超级计算机。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那台计算机的准确位置,这样游戏才更有趣味,不是吗?” “且让我提醒你一下。”零收起冲锋枪,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不是超人,更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越太平洋。” “亲爱的,不要着急,我马上就给你们提供交通工具,当然,我不会派战机去护送你们,那样太无趣了,自助者多福嘛。正北方,距离你们所在的位置120公里处,有一座中国人的空军基地,那儿的战机都出了一点点小故障,当然,这些事是难不倒你们的。” “现在,动身吧,因为我不能保证瑞恩中校会在那片废墟停留多久。” 全息屏幕闪了一闪,消失了。零号捡起金属球,随手丢了出去。金属球足足飞出了上百米,才“扑通”一声落入了海水。
中国山东,青岛沿海。
夜幕中,一架运输机缓缓降落在沙滩上,零号、随风球和qwer先后钻出了舱门。三个人互相看看对方,都没有说话,随风球和qwer的眼睛里似乎还隐含着一丝哀伤。 他们开着房车去了深空说的那个基地,果然发现了几架还算完好的战机。同时,他们还发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些尸体成千上万,全瘦成了皮包骨头,应该都是活活饿死的。很显然,他们都是电脑人。对于深空来说,电脑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深空采用了最省力的方法——饿死他们。在深空的控制之下,这些电脑人无法做出任何自主动作,当然也不可能进食,他们只能无助地待在自己躯体深处,等待死亡的降临。 qwer和随风球都不愿在这里逗留,那些尸体让他们不忍目睹。零用最快的速度修好了一架多用途运输机,然后他们匆匆离开,返回了青岛沿海。 白天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随风球失眠了,他发觉自己最近常常失眠。身边的qwer倒是睡着了,却在轻轻地发着抖,似乎在梦中又看到了胡德堡被夷平、尸体堆积如山的情景。随风球侧过身,轻轻揉着她的头,过了好一会儿,qwer才渐渐停止了颤抖。 随风球叹了一口气,起身摸出一根香烟,信步出了房门。他站在廊下点燃香烟,默默想着心事。 月光很亮,远处隐隐有一道白线,那是海浪在拍打沙滩。岸边的一块岩石上,一个纤细的身影独自坐在月光下,是零。 她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随风球犹豫了一会儿,抛去烟头向海边走去。 零号戴着耳机,表情忧郁,嘴里似乎还在轻轻地吟唱着什么。随风球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你在听什么?歌曲吗?” 零号回头望了随风球一眼,换成笑脸,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随风球挨着零号坐下来,轻声问:“你刚才看上去很忧郁,有什么心事吗?” 零伸出双足踢打着海水,默默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随风球,‘死’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死?你为什么问这个?”随风球闻言愕然。零若有所思地看着随风球,那两只眼睛就像两汪波光粼粼的湖泊,只是湖泊里蕴藏了很多他搞不明白的东西。良久,零又莞尔一笑:“不说这些了,你又没死过,当然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我们来比赛打水漂吧。” “打水漂?那是小孩子的游戏。”随风球有些哭笑不得。零号忽而开心,忽而忧郁,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来嘛,来嘛!我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嘛。”零起身跳下岩石,捡起两块鹅卵石,随手递给随风球一块,“你先丢。” 想起白天零号把金属球一掷上百米远的情景,随风球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力气那么大,我怎么能比得过你。” “大笨蛋!”零号笑嘻嘻地在随风球左肩上捶了一下,“你的左臂里装了锔244能量电池,你一样能丢那么远,快丢,快丢!” 随风球愁眉苦脸地站起身,掂了掂那块石子,奋力扔了出去。鹅卵石飞出十余米,在海面上弹跳五六下,沉入了水中。 零号笑嘻嘻地说:“看我的。”她微微侧身,纤细的手臂在月光下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手中的鹅卵石带着啸声远远飞出,就像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海面上不住地弹跳,渐渐去远,直到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 很多年之后,随风球仍然记得今晚这一幕,仍然记得独自坐在月光下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