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潜水小说 -《海里的女人》
The Woman in the Sea
by Violet Pen
维奥莱特·潘《海里的女人》
年轻的夫妻二人以海洋为生。女人每天屏气潜水到海底，捕捞牡蛎、鲍鱼、海参和其他海产品。男人每天把女人收获的海产品清洗干净，带到市场上出售。
这天，女人下海去潜水捕捞。她独自一人，一次次屏住呼吸，下潜，上浮，恢复呼吸，再下潜。她陶醉于海中的美丽颜色。她喜欢与海洋融为一体。
上岸后，她拉开潜水服的拉链，把它脱了下来。她把潜水服搭在左臂上，拉上拉链叠好，放进她的包里。然后她收拾好潜水镜、配重腰带和脚蹼，穿上连衣裙，拿起那兜鲍鱼，往家走去。
当她终于到家时，她把那兜刚抓来的鲍鱼递给丈夫。
“亲爱的，今天的收获感觉有点轻。”他从她手里接过网兜，掂量着。
“你觉得这些能卖个好价钱吗？”她问。
“我不确定，亲爱的。”他回答说。“最近卖东西的收益不好。明天你争取下海潜水时多抓一些海产。”
“哦。”女人的沮丧地垂下肩膀。
男人把手放在她肩上。“没事，亲爱的。我们会没事的。新年快到了，如果人们真的想要这些宝贝，他们会愿意多出不少钱的。”他微笑着向她保证。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她担心的表情也变成了微笑。
丈夫带着鲍鱼离开后，女人花了一天时间打扫卫生，煮了一锅炖菜，还画了一些她爱的人和事——她的丈夫、海里美丽的鱼、鲍鱼和岩石海滩。她喜欢独自在家时的宁静。虽然丈夫的陪伴很美好，但和他在一起太久，有时会让她感到焦虑和不舒服。
尤其是最近，市场上的人们不太愿意买她冒着生命危险潜水捕捞的新鲜野生鲍鱼，因为它们的价格比那些人工养殖的鲍鱼贵得多，更不用说，中间商让他们在他的店里销售鲍鱼要收取的巨额佣金了。这使男人比平时更加敏感和暴躁。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愉快了。她喜欢他去市场时她自己能够独处的时间。
。。。。。。
又是一天的潜水捕捞。女人只抓到了三只鲍鱼。
一次下潜，十几米深的冰冷海底，她突然感到一股极其剧烈的头痛。
她憋不住气了。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她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浮出了水面。她不确定如果自己再一次潜入水中，还能不能活着浮上来。于是，她向岸边游去。
当她拉开潜水服的拉链时，她感到有些奇怪。就像有人看着她一样。她转过头，但除了棕榈树的绿叶，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人在那里，她感到如释重负，但同时又为自己以为有人而感到尴尬。
她转过身，继续拉潜水服的拉链。当她把潜水服从肩膀上取下来时，她游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沙沙声。
她转过身去看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松鼠跑开了或是麻雀飞走了。但令她吃惊的是，她看到了一个人棕色的后背。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迅速转过身，把潜水服拉了起来，然后把潜水服拉链拉回脖子。她又一次转过身，但她这次什么也没看到。她只得提起装满鲍鱼和几根海参的网兜，走回家去，就像她在无数个早晨所做的那样。
当她打开家门时，她的丈夫正等在门前。他脸上挂着微笑，但她看得出那是一种紧张的微笑。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把网兜递给了他。但他一看到网兜里的鲍鱼，就皱起了眉头。
她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他大声叹了口气，问道：”亲爱的，你今天只抓了三只？”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在海底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感觉都要裂开了。我太害怕了，没法再下潜的更深了。”女人说。
男人眉头紧锁。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在市场的中间人赚了多少钱。靠你今天抓的这点东西只能赚40块钱。”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明天天气不好，你还没法继续下海潜水。这样子我们怎么挣够这星期的生活费的呢？”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压在额头上，抓着头发。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感到十分伤心。她今天差一点就死在海底再也回不来，但是，他此时却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丝毫关心。
她低下头，伤心地盯着自己的脚。
“头疼让我憋不住气，我今天实在没法继续潜水了。”她轻声说。
但是男人继续说着，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最近卖海产很难赚到太多的利润。即使我们今天把这些都卖了，我们这周也只是够吃饭，没钱去买别的东西了。”他仍然喋喋不休。
她没有说话，但此时她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他们该如何度过这个星期？也许她可以在这周剩下的日子里多下几次水？也许她能在海底抓到别的更值钱的东西？也许她丈夫去市场的时候，她可以在渔船上工作挣点钱？
“亲爱的，我很抱歉。我保证我会努力潜水，确保我们这周的收入。”她说。
“这星期你不能再出去潜水！我告诉过你天气会很差！”他厉声说。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她含着泪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宁愿让你老婆为了多抓几只鲍鱼死在海底吗？你到底是想要我，还是想要更多的钱？”她怒喊道。
男人吓了一跳，就好像他刚从催眠中惊醒。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但伤害已经造成。女人从他手里抽回了手，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她跑进房间，砰地关上身后的门。
丈夫为自己伤害了妻子而深感懊悔，也为妻子跟他说她今天差点溺水时，他只关心鲍鱼和钱而感到羞愧。然而，他仍然感到沮丧，因为他必须操心他们的生活收入。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扑通一声坐在厨房的凳子上。
。。。。。。
几天后，雨停了，浪平了，阳光明媚。女人又一次来到了海滩。
她一边想着前几天丈夫的争吵，一边潜入水中。她带着一股怨气，下潜的比以往更深，
她工作了一整天，尽可能多地抓鲍鱼。离开水几天后，她一边寻找鲍鱼，一边欣赏着大海的美丽。
一群银色的鱼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红褐色和黄绿色的珊瑚生长在锯齿状的岩石斜坡上，海底柔软美丽的沙子，海参在岩石和沙子相遇的地方爬行。她想念它们，就像她小时候和家人去森林旅行时想念她的毛绒玩具一样。她心里充满了喜悦，每次浮上来换气后，她都不觉得很难再潜下去。她的网里几乎装满了鲍鱼、角海螺和海参，她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水里出来了。
她开始从头部开始脱潜水服。她脱下潜水头套，解开后脑勺上的发髻时，长长的秀发披散在她的背上。然后她把潜水服拉链从脖子拉到肚脐，露出了她脖子上雪白的皮肤，胸部温柔的曲线，以及柔软的腹部。海滩上很少有人这么早过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躲在了一棵棕榈树下换衣服。
当她把手伸向肩膀，想把潜水服的袖子拉下来时，她好像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
她突然感到尴尬，四处张望，想看看是谁在那儿。在几棵树之间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继续脱潜水服，把袖子从肩膀上拉下来，然后从臀部拉下来。她站在树下，乌黑的头发和光滑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美丽的天使。正当她弯腰去拿她的连衣裙时，她又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这次声音更大。
确信有人在看她脱衣服，她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胸部。她迅速地把手伸进包里，抓起她的衣服。她急忙把衣服披在头上，站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就在她转身拿着东西回家时，她从眼角看到了什么。树叶沙沙作响，在树叶之间，她觉得她看到了一个人棕色的后背。
“谁在那儿？”她喊道。没有回答，连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
她不确定那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她转过身，心跳加速，朝着扔在地上的潜水服和鲍鱼网兜走去。
就在这时，她觉得她又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她太好奇了，直接朝声音发出的灌木丛跑去。
“谁在那儿？”她问。没有回答。“我不生气，你可以出来了，”她说，”我只是想见你。”还是没有回答。
她听到几英尺外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她把头朝声音的方向一甩，就在一瞬间，她看见灌木丛后面有一双眼睛在向外张望。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但还没等她喊出来，那个人就扭头朝树林跑去了。
“等等！别走！”她喊道。她朝那个人去的树林跑去。
当她跑着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男人正从那棵高大的棕榈树后面向外窥视。她首先看到他的左手和前臂，从后面握着树，光滑的皮肤，瘦削的肌肉。
她抬头望着他的脸，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他浓密的波浪状的黑发，在前额乱成一团。他杏仁形的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的脸又细又圆，像个鸡蛋，但颧骨和下巴的尺寸很清晰，就像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美丽而有男子气概的大理石雕塑。
与他精致的容貌形成对比的他又薄又破的衣服。它们松散地挂在他的身上，就像餐桌上的桌布。透过他薄薄的白T恤，她看到了他宽阔的肩膀和胸部肌肉的轮廓。
她很难想象还有比他更英俊的男人。
以前，她只是好奇地想知道是谁在暗中监视她，现在，她感到非常害羞。突然，她几乎不能继续看他了。他太漂亮了。她垂下眼睛，开始跑回她的潜水服和网兜。
“等等！我很抱歉之前偷偷看着你。”男人从她身后喊道。
她想转身告诉他她不介意。她想回头再看一眼他的脸。但她感到既害羞又尴尬，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转身面对他。
“没事。”她说，然后转身跑开了。当她走回家的时候，大黄蜂在她的心里跳舞，蝴蝶在她的肚子里飞舞。尽管网兜很重，她的双脚却感觉像羽毛一样轻盈。海滩上的那个男人给了她如此多的能量和兴奋，她不再感到往常搬东西回家时的疲劳了。
她满脸幸福地回到家。但当她打开门时，她看到丈夫严厉的脸正盯着她，她的脸紧张地僵住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他问。在回答之前，她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地板上捡起她的网兜。
“我今天抓了很多。”她笑着回答。看到网里满是珍贵的鲍鱼，他的脸放松了一点。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担心。“我要怎么清理这些东西？我去市场要迟到了。你知道，店主喜欢我们尽早把货送到。”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回答说：“我会帮你洗的，别担心。”
“是的，你必须这么做。”他说，看上去高兴了一些。“你知道清理这些东西有多难。”
那天之后，她一直在想海滩上的那个男人。她一有机会就会想起他。当她在家拖地板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的脸。当她洗碗的时候，她会想到他的衬衫挂在镜框上的样子。当她和丈夫做爱时，她会想象如果他躺下，抬头看着她，他会是什么样子。
一种奇怪的感觉征服了她，她非常想见他，但与此同时，她又害怕再次见到他。也许，在她的想象中，她最喜欢他，在那里，他做她想要的一切，完全按照她想要的方式。在她的想象中，他是完美的，完美的。
随着她对这个男人越来越迷恋，她开始注意到更多让她丈夫困扰的事情。他的肩膀向前弓着，而不是像海滩上的男人那样笔直地向两侧展开。他的眼睛看起来疲惫而呆滞，而不是像海滩上的那个人那样闪烁着活力和冒险的光芒。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而不是大海的味道——她想象中海滩上的男人会有的味道。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她的丈夫都离她想要的男人形象越来越远。
即使在因为天气原因，她不能下海潜水的日子里，她也会去海滩散步，希望能见到那个男人。虽然她再也没有看到他，但她很高兴能呆在海滩上，在脑海中回忆他们的相遇。但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男人。
这一天，她又去潜水。收获了十几只鲍鱼后，她从水里出来，开始脱潜水服。她脸上滴着水，当她拉开潜水服的拉链时，水流顺着她的脸侧、脖子和胸部流下来。水沿着她胸部的曲线滑落。
就在这时，她听到灌木丛后面传来一声喘息。她确信那就是那个漂亮的男人。她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甚至懒得遮住自己。
令她非常高兴的是，她看到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上去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愤怒。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看到他盯着她的胸部，她微笑着低下头，害羞地用手捂住了胸部。那人仿佛从恍惚中惊醒，回头望着她的脸。他的脸涨得通红，充满了惊奇。
“原谅我，你太漂亮了，我不得盯着看。”他说。突然，她觉得自己又缩进了自己的壳里。她低下头，无法看他。她真想转身逃跑，但她鼓足了勇气，留在原地不动。她觉得很尴尬，最后还是抬起头来。他仍然盯着她，只是这一次，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等她说什么。
她几乎用耳语的声音说：“你也很帅。”
听到她的回答，那人放声大笑。她没有感到被冒犯，这使他松了一口气，而且对这种恭维感到非常受宠若惊。他壮了胆，向她走近。他站在她面前，把垂在她脸上的头发移到一边。他用右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地抬起她的脸，凝视着她那双完美的眼睛。他的目光移到她樱桃红的嘴唇上，嘴唇上还闪烁着水光。
他被她的美丽迷住了，身体前倾，直到他能感觉到她温柔、温暖的呼吸在他的嘴唇上。他靠得更近了，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柔软如丝，丰满如刚摘下来的李子。当两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时，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激情。
他们沉浸在欲望中，在粗糙的沙滩上的棕榈树下做爱。和这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男人做爱的感觉，与她和她丈夫做爱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她和这个男人做爱，不是因为她想取悦这个男人，而是因为她内心的欲望和激情被激发了。
激情的旋风过后，女人从沙滩上抬起头，她的心一沉：鲍鱼。在她的兴奋中，她把所有的鲍鱼都放在了海滩上，没有用海水来维持它们。更糟糕的是，她把鲍鱼放在烈日下，没有遮阳的地方。她和那个年轻人幽会的时间一定比她意识到的要长，因为太阳已经不那么强了。
她跑到网兜前，仔细观察鲍鱼，看它们是否还在移动。在她捉到的十只鲍中，有五六只已经死了。她想到愤怒的丈夫站在门前时，她咬着下唇。她迟到了，而且只带了四个鲍鱼。
当她伸手去拿网兜和鲍鱼时，她意识到她的爱人已经不见了。她环顾四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趁她查看鲍鱼的时候跑掉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光着身子站在沙滩上很傻。她以为他至少会在离开前给她一个吻，但是没有，他连再见都没说就跑了。她对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愤怒。她甚至想，下次见到他时，她可能不会那么快乐了。
她穿上衣服，拿起网兜，以最快的速度向家走去。回家的路上，她心里一片混乱。她担心丈夫，担心当她告诉他鲍鱼的事时他会说什么。她还为在海滩上和那个男人亲热而感到内疚。与此同时，她对那个男人把她一个人留下感到生气。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皱着眉，沉浸在思绪中。当她终于回到家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走上楼梯，因为她太害怕面对她的丈夫了。她每走一步，都想象着他脸上的怒容，眉头紧锁，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每一步都让她不想再迈出下一步，但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她需要他，他也需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