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之神》第四章 回家之路
初雪之日，奴隶们开始了筹划以久的逃亡，但这支队伍的股份相当分散，首先是在背后出资的渤海国政府，其次是担任主要战斗力的楚科奇人，最后才是人数众多但却最为弱小的矿场奴隶。矿场奴隶不是角斗士，没有强壮的体格和精湛的格斗战术，加之北国地广人稀，不适宜起义军发展，所以此前从未有过矿场奴隶起义的案例。之前为了促成这次起义，雪王选择了用人不疑，她命令渤海国特务无条件听从吾夷的指挥，又向楚科奇人开出了准许移民的价码，这才有了暂时的团结。但吾夷等人还必须在后续的战斗中提升自己的威望，一旦失去了楚科奇人和其他奴隶的信任，他们将永远无法回到故乡。
在艰难的内线作战条件下，吾夷等人选择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作战经验不足的奴隶新兵被交给战斗力强的楚科奇人和渤海国特务训练，在作战时也将新兵轮流作为诱饵和肉盾，给老兵创造杀敌的机会，这一残忍的训练方式被称为“浴火重生”。
奴隶们在开始逃亡后伪造了文书证件，扮作南下过冬的奴隶队伍躲过了几次盘查。初秋的天气还算温暖，道路依然泥泞不堪，大部分矿场仍然在采矿淘金，争取在北方的冷空气到来之前多赚点钱，正是这样的想法害死了许多矿场主。又是一天傍晚，渤海国特务伪装成的卫兵敲开了一个奴隶营地的大门，他们拿出金币并要求矿场主协助建设哨站，不多时，矿场的卫兵押着奴隶走向主干道。半路上，奴隶叛军和楚科奇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歼灭了军官以下三十七名卫兵，不久，他们又包围并消灭了矿场剩余的十名守军，经过战后清点，一共解放了305名奴隶，这是吾夷全局指挥的第一场战斗。随后，起义军兵分两路，一路北上解放更多的奴隶，一路南下消耗敌有生力量。
而此时的北海国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由于起义军打扫战场十分干净，又十分注重伪装，来到旧战场的北海国军队什么也没发现，即使军官发现了什么，也尽量遮掩，毕竟还是饭碗要紧。可是在南路军行进到几个村镇并展开报复性屠杀后，事情再也掩盖不住了，北海国国王孔代认为“这是楚科奇人的蓄意报复”，遂下令诸军围剿堵截。
南路军的进军路线非常奇怪，既没有和楚科奇人会师，也没有直接南下，而是一路向人烟稀少、交通不便的西南方向行进，他们是如此招摇，以至于北海国根本没注意到北路军的存在。北海国抽调大量矿场卫兵和边境守军一路追赶，道路泥泞和缺少补给限制了他们的行军速度，而叛军们可以在沿途利用在夏季准备的物资，不时还能发动伏击。北海国军队不敢紧追，只能坐视叛军消失在林海之中。
就在北海国的主力忙于追击南路军时，北路军快速南下，洗劫了更多防守空虚的村镇，切断了数条北海国的补给线，渤海国也火上浇油，断绝了一切粮食出口，楚科奇人主力成功和北路军会师，打开了通往边境的道路。当第一批奴隶到达边境之后，渤海国政府导演了一出“黑水府事变”，雪王夕岚指责北海国越境掳掠渤海国居民，她发出最后通喋，要求北海国立刻公开道歉并接受梅尔斯万国公议会和渤海国的联合调查。北海国试图花钱平事，拖延时间，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边境线已经被冲烂了，各国使者眼见着奴隶们从北海国逃回，没人敢给北海国洗白。到了最后通喋的日期，渤海国准时向北海国宣战，饥饿而疲惫的北海国军队一触即溃，北海国国王孔代只得换乘中立国船只逃到了梅尔斯万国公议会上诉。
第二年春天，吾夷的南路军联系上了渤海国军队，前后共接管了三万名战俘并将他们尽数处决，不久后他们来到黑水府等待开庭作证，最初起兵的500人中，仅有47人死亡。
由于渤海国的使者比北海国先到，手中又有铁证，所以北海国国王孔代在万国公议会上被各方声讨，碰壁的孔代转而又希望天帝少昊出面调解，谁知又碰了钉子。
“打仗，你打得赢吗？”天帝问。
“打不赢。”孔代只能承认。
“打官司，你打得赢吗？”
“……，也打不赢。”
“那还说什么？投降，或者吃官司！”
“可臣每年上贡那么多黄金，要是吃了官司，天国的收入就减少了啊。”
“谁叫你废物，连几个奴隶都看不住。”
“是夕岚她暗中煽动奴隶叛乱的。”
“活该，你抓走她的百姓当奴隶赚钱，让她的土地荒废，还不分给她钱，她能同意吗？”
“那些黄种人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我偷一点怎么了？”
“堂堂国王，也好意思说偷这个字？”
“可陛下，为臣是您的钱袋子呀，她这是在抢您的金子啊。”
“那好吧，这事朕来仲裁，以后你要小心行事。”
“是是是。”
在黑水府等待开庭的日子里，雪王夕岚一边清点着战利品，一边研究着奴隶起义的领袖们，作为最小的一位，吾夷自然被特别关注。在听完吾夷对整个作战部署的复盘后，雪王夕岚好奇地问:“谁教给你这些的。”
“大家一起商议出的方案。”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了解法律和外交上的事？”
“我小时候承蒙一位书店老板照顾，看过一些相关的书。”
“好孩子，你是打算参加科举吗？”
“是的。”
“那你愿意做本王的弟子吗？”
“我……，我太丑了，有损大王威仪。”
“本王又不是选男宠，好看有什么用？你若是自卑，本王可以为你整容。”
“真的吗？”
“真的。”
“谢师傅。”吾夷开心地作了个揖。
五月，天帝驾临黑水府，北海王肉袒负荆以请罪，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了那些死去的北海国军官和矿场主，但根本不想做出实质性的让步。夕岚看穿了他的把戏，写信给他说:“您希望我对外公布北海国的黄金储备量吗？”，担心贪污黄金之事被曝光的孔代服软了，六月，两国达成和解，签订了《黑水条约》。
条约规定:
1.为防止渤海国百姓被拐为矿场奴隶，渤海国将在矿场驻军监督，并获得金矿收入的三分之一。
2.北海国将只保有王室卫队，天国和渤海国将保证其防务安全。
3.拥有过渤海国奴隶的矿场主和奴隶主，除非获得奴隶的谅解，否则一律处死并抄没家产。
4.矿场卫兵中的军官如未救助过奴隶，视为战犯。
5.北海国承认楚科奇的独立，向其支付战争赔款并开放边境。
因为天帝出面调停此事，不好不给面子，所以夕岚又从缴获的北海国黄金中拿了三千斤出来，用这些黄金购买天国堆积的物资以缓解通货紧缩。这些事情结束后，渤海国在黑水府前立起“四十七勇士碑”以纪念战争中的英雄。
一天，夕岚要吾夷前往镜池祭拜天主，吾夷对夕岚说:“北风之神在我身上，他似乎不想让我去。”
夕岚大惊失色，连忙举剑自卫，让士兵控制住了吾夷。
“你是来寻仇的？”夕岚问。
“寻什么仇，路西法已经完蛋了，我一个凡人能做些什么呢？”
“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参加科举，去天帝的朝庭里当差，混个永生者当当。”吾夷答。
“你是怎么知道北风之神的坟墓的？”
“那些狼群用古董引诱我挖掘，等我砸开他身体外层的青铜时，他就附在我身上了。”
“有什么感觉？”
“经常做噩梦被他恐吓，每次起床时都要和他争斗一番，睡觉时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
“他还恨我吗？”
“那还用说？他被你禁锢了300年啊。”
“吾夷，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是不会在身边遗留这么一个威胁的，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等等，能先给我整容吗？我想看一眼帅气的自己。”
于是吾夷被押送到了镜湖，他在湖水里沐浴，祈祷天主实现他的心愿。不多时，天主降临了，她将吾夷的身体塑造得极为健美，但这件作品并不能长久留存。
“吾夷，跪在天主大人面前，仰起头，像替罪的羔羊一样勇敢，不疼的。”夕岚抽出剑来就要行刑。
“慢，你们让我创作这完美的艺术品，之后又毁掉它，什么意思？”
“北风之神附身了他，天主大人，他对我们有着仇恨。”
“世上那么多人和神仇恨着我们，难道都能杀光吗？”
“请您明示。”
“你不过是害怕北风之神再次作乱，对吗？”
“是的，这次他以一个孩子的身份打败了北海国，我怕下次……。”
“这都是吾夷自己的想法，和北风之神无关。”天主女娲摸摸吾夷的头，又变出一把银锁系在吾夷的脖子上，“孩子，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要让邪神引入歧途。有了这坚不可摧的银锁，北风之神就再也无法控制你了。以后要好好辅佐夕岚，早日成为永生者。”
“谢谢天主大人！”
“还有，虽说你的父亲干了许多过分的事，但你们毕竟是亲人，现在他在渤海国的监狱里服刑，怎么做自己看着办。”说完，天主在圣光中消失了。
“起来吧，我不杀你了。”夕岚扶起惊魂未定吾夷。
吾夷在湖边仔细地欣赏着自己完美的身体说道:“有了这张脸，我一定能和宁安府里的女人结婚。”
“你想多了，吾夷，”夕岚说，“你的身体是天主亲手捏的，怎么能让凡人触碰？”
“那？那我要和谁谈恋爱？”
“和神，这世上只有我和水神太息才有资格碰你。”
“呜呜呜……”吾夷抱头痛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夕岚问。
“听说在你们的后宫里和打光棍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我就把你送给太息。”
“我宁可死于你的剑下，也不愿死于她的眼泪。”
那天下午，吾夷搬进了雪王的后宫，雪王特批给他较大的明心宫，地位很高，给的钱也很多，每月三十两黄金，就是不能再碰女人了。
要是一般的男人，为了挣钱，也就忍了，可吾夷是谁？在战场上拼过命的英雄能和深宫里长大的娘炮一样心气吗？在其他男宠研究琴棋书画的时候，吾夷在备考乡试，研习兵书战策，与侍卫们切磋武艺。每旬（十天）休假时，他都会分别探望母亲和父亲，原来吾夷的父亲在吾夷逃走后，打算再生几个孩子，于是就到一个村子里抢女人，结果被抓住了。
“害了我们哥九个不够，又想再死一窝是吧？”在监狱里，吾夷愤怒地用鞭子抽自己的父亲。
“你连皮肤都变成白的了，还说是我的儿子？”
“我永远都叫吾夷，蛮夷的夷，防风氏祖上也没有我们这么矮的个子，可我们还是三苗人。”
“你想成为永生者，永远为自己的敌人效力？”
“我说了，我永远叫吾夷。我会让你出狱后另组家庭的，想生几个生几个，可你要是胆敢虐待他们，就休怪我不客气！”
“慈母的巢穴里怎么能养出野狼？要是让你来教育下一代，三苗人就绝种了。”
“宁可断子绝孙，我也不会生而不养。”
“这是他们中原人对父亲的要求。”
“按三苗人的规矩，女人才是家里的主人，你强抢民女还有理了？”
吾夷气愤地走出了监狱，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让守卫将酒食银钱送给父亲。
吾夷啊，吾夷，世上从未有过白皮肤的蛮夷。
回到了明心宫，吾夷和狼王小白一起玩藤球，正当一人一狗玩得起兴时，夕岚带着另一位天王太息到来了。
“师傅好，王上好。”吾夷拉住狼王深施一礼。
“这位就是吾夷，我的弟子兼男宠，就是他说你的眼泪会杀人。”夕岚介绍道。
“和天狼子说得一样，看来他们的确合得来。”太息笑着说。
一个黄皮肤的言官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了吾夷和狼王一番，他激动得握住了吾夷的双手，说“人才，人才呀！”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