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气呼呼不好惹!
本文又名《想》
甜 双虐 糖壳糖心 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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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消失了。
我疯了两个月。
并不是说他闷油瓶突然消失有什么值得惊奇,我已经不能更熟悉他的行踪不定与来去无顾,我用了三年习惯他的习惯,又用了十年学着怎么样成为他。若说这世上有个什么等张起灵经验心得交流会,老子肯定坐首席。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以为都默认了他不再漂泊,拥有了凡尘里万家灯火中的一盏,和琐碎平淡的正常人生。
可他又一次消失了,就像我和胖子只是他旅途上纠缠过久的两个过客,这一天他想起了自己的漫长航线,便拾了行囊,自顾启程。
像许了长相厮守,然后无声离去。
他走前一天没有什么征兆,我们像往常一样跟胖子插科打诨互相攻击,睡前他去落了院锁,回来时在床头摆了一杯水,防止我夜咳。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他似乎睡得很晚。
不清楚几点几分,只寂暗困顿中,感到他抵住我下颌,迫着我仰起头来,伸出两指,一寸一寸仿佛在轻抚又像测量,比对着我喉间那道疤。
我睡得迷糊,只小幅度挣扎了两下,完全忽略了这种暴露脆弱点的危险性。但他发现了我的不适,收回手去,偏头慢缓吻了吻我那道痕,继续搂着我昏沉入眠。
醒来他便消失了,少了几件外套连帽衫,日常用品以及黑金古刀。我一开始确是不以为然的,我擅长等待,而且有自信他会给我留信息。
可他真的没有。
一个月后我开始搜消息问行踪,两个月我意识到问题不对,揪着几个盘口撒出网放了狠话去捞人,道上甚至开始疯传吴邪又魔怔了。可不愧是他哑巴张,这天罗地网却一点痕迹不留,就像这个人在故意隐瞒自己行踪,不想让我去寻他一样。
他若存心不想让我找到,我便真的无能为力。
又一个月,我也不问也不找了,没有他我又不是不能活。
开始发疯得想,后来拼命得忘。可过去十五年太长了,那些记忆郁结起来,哽在喉堵在心口,成为我无法言说的梦魇和症结。我试过了,很难。
“你他妈想折腾死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张嘴!”
我偏过头表示不需要,一瓣白瓷勺就碎在了地,胖子和我直接翻脸上了手,连拽带骂掰过我强灌了半碗温粥下肚,嘴角淌下的粥渍污了衣领,我呛咳不止捂住胃跪俯在地。
“你犯的什么魔怔,啊?不吃不喝给谁看!”
他是嘴硬心软,我不怪他。
三个月了,可能我命都再活不过三个月。病情在恶化,胃被折腾坏了,反酸抽痛,有事吃下去的不耐受能全吐出来。胃酸蚀了喉管,肺部一发病咳起来灼痛感几乎疼到要我老命,人瘦的显出了骨相。
胖子把我放在滴雨的屋檐下呼吸新鲜空气,我躺在凉椅上,揣着手酣眠,体内的镇静剂太多,我无法正常的思考,甚至与人说话都会困顿。
四面很静,我太累了,混混沌沌睡了去。
我梦到西藏坠崖。
看到向上逆空而去的血粒如同红豆涣散,并着颈边剧痛与窒息产生的抽离感,就像生命和那个人的音容相貌就在我身体里逝去,似天地间祭奠出万千炽烈的火屑,焚尽我的苦痛和荒唐。
醒来时,人在移动。
光和天花板都朦胧向后移去,我迷迷糊糊一声:“别给我打针……我不找他了我不要了……”
来者停了下来。
我察觉到问题不对,胖子一般是扛抱,像扛麻袋那样把我搬来挪去,这个人扣住我腿弯的手臂很有力,平稳且呼吸均匀。
接着人被轻轻撂在了里屋床上,再睁开眼时,面色沉深的闷油瓶正在面前,伸手覆住我的额头测温。
我第一反应是又把眼阖上,幻觉是重度精神问题,如果我已经因药物致幻,下次见到那个提议给我打镇静剂的医生老子一定把他阉了。我如今的状态,很难不保证自己不会依赖幻觉成瘾,那样我会死的很难看。
床头的药瓶被人拿起时发出响声,零丁几片氟西泮晃动起来几乎震耳欲聋,有欣喜若狂和精疲力竭的情绪在交织升腾。
那就是了。
我费力翻身慢缓坐起,稳了稳因短暂缺血而来的眩晕感,闷不做声从他手里拿走了药瓶,随手扔进了墙角的杂物堆。
他身上穿着件我没见过的冲锋衣,没有明显外伤,行囊应该在屋檐下,看起来不算很累。有藏烟味但很淡,似乎被什么冲洗过一般,掺杂着水腥气。
我低头坐了一会,良久顺了一把略有些遮眼的前额发,避开与他的对视,扶着桌子站起来离开,擦肩而过时低声问:
“饿了吧。”
——
我饿坏了。
本来是不想着摄入养分这件事,后来就纯粹饿过了头不想吃,胖子高兴把厨房里帮忙的闷油瓶晃得摇来摆去,张罗了两荤两素摆了一桌。
我也顾不得头晕阵痛,埋头就吃,顾不得细嚼就吞,胖子就强拦我,说你他妈饿老鬼转世这么吃不怕撑死,我埋头不听,两碗硬饭三碗茶下肚,胃就开始折腾。
饭没吃一半我就夺门而出,跪在墙根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反倒是胃痉挛得更厉害,手撑着墙也不住打颤,脸朝下气喘不匀,一阵生咳。
闷油瓶在一边看着,脸色越发难看。
我后来又勉强补了些吃食,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电话去撤我寻人的消息。胖子跟闷油瓶在收拾碗筷,我能听见胖子压低声问他去哪了偷偷说不告诉别人,是不是在外面有小老婆了。
我也竖起耳朵。
闷油瓶没回答,胖子叹口气又说他是真病魔怔了以前还能顶风走两步,现在鼓个掌都能把他卷上九重天,身子差你别折腾他。
我听做没听,起身一瘸一拐去给闷油瓶放热水洗澡。
浴室里雾气缭绕,我就倚着门抽烟,他走来皱眉,像往常一样伸手过来掐我烟头,被我略一撤身躲过去了,他的手就不尴不尬停在了半空。
“洗吧。”我轻描淡写说完,转身欲走。
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个小丝帛包递给我,我里三层外三层掀开,是个顶通透的古玉书拨。
好货,我拿着对光瞅了一眼,又包吧包吧给他放了回去。
他不接,抬起眼看我,有些隐秘的情绪,说:
“留着,给你的。”
我便笑,夸他蹭吃蹭喝这么多年终于知道送礼了。
两个人却在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我在这不清不楚的气氛中升起些痴心妄想,慢缓开口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话告诉我?”
闷油瓶眼神沉了沉,而后摇头否认。
他总是不说,我便重新陷入十年前无止境的单箭头和碰壁。
嘶……疼。
浴室门关,花洒声响了起来。我弓着身在门边靠了一会,眼前出了白点,疼得指甲嵌进了肉里。我哆哆嗦嗦摸出药片生嚼压在舌根,就着一包烟消化了下去。
院里飘了些蒙蒙雨,独自坐着倒也心静。他出来时我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用手指拈熄烟头,站起来回屋。
他站在门口似乎在等我,于我靠近时,试探着慢慢展开双手。
好像在等一个缱绻的拥抱。
我笑了笑,佯装不见,径直进了屋。
在我把门紧闭落锁后,听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而后试探地敲了两下门。他很有耐心,立在那里很久,直到我熄了灯,四面陷入昏暗。
敲门声换了别的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人头抵在门上,他终于低声开了口,这个人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半天只喑哑了两字:
“你别……”
……不要我。
装聋作哑是我跟他学的,完美复制。四面陷入黑暗,我呆坐一会划开手机,看到解语花一条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
我回拨过去,很久他才接。
“知道哑巴张去哪了吗?”我怔怔了一下。他没等我开口说话,莫名地笑,发过来一张报废尼桑车的保险单据,事故原因左侧车头至车尾严重凹陷撞痕,车灯玻璃全碎,车牌藏A。
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叙事很有条理,语气中有些隐晦的感慨,这种说话方式我见过,在十年前我模拟出庞大的古潼京计划构思时他这样夸过我真他妈是个疯子。我听完以后只觉得离奇却是行事者的风格。
大体来说,是闷油瓶用潜进了中俄交界的汪家数据部,心血来潮从他们存留老九门旧物的库房顺了一件古物后,查了一个人的档案。
接着半个月驱车到了藏南,无声无息重伤了一个汪家人,躲过汪家的封锁线把车扔在了解语花贵州的盘口。
“哦对了,那个他扔下悬崖的汪家人你大概见过。”
他发了张档案,照片上的人身着白色羽绒服,回忆瞬间涌起,滚烫的血似乎又一次冲上我喉管,我无声摸了摸我颈口的刀疤。
无数视角和线索串联起来,穿珠成线在我逻辑梳理下环环相扣形成了画面。
我突然笑起来。
——
车里很暗,开车的汪家人死死盯住后视镜里亦近亦趋的越野车。
已经跟了四个小时了,盘山公路上对行车辆很少,这么一个鬼魅一样追踪的越野车没有什么掩护,每次趋近都显示着来者不善。
开车的人技术很稳,似乎习惯这种九曲盘旋的山路,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人十分沉稳,不急不躁又似他们如囊中之物,像黑暗中有恃无恐的猎豹任猎物恣意逃窜。
这辆车上有四个人,皆因后面的反常举动在旅途困顿中清醒过来,缄默无言死死盯着后视镜。
在又一个急促的拐弯处,后面那辆车突然加速冲至他外侧,车轮猛一外打直直撞了过来。
一时火花四起,司机不敢直踩刹车,挂挡加速想甩开那辆尼桑,可车还未起步,轰天动地又一次撞击几乎使车辆失控狠狠撞向内部山壁,无数落雪石块砸中前挡风玻璃,失去方向开始减速。
再最后一次撞击后,主副驾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双闪灯大亮,却见那辆尼桑冒着浓烟一个甩尾横在了路中,后者躲闪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在忽明忽暗的车灯闪烁与运转至极速的引擎即将崩溃的轰鸣声中,他们看到一个戴兜帽看不清模样的年轻男人迎雪走了过来,他没有关车门,似乎很快就要上车因此没必要关门。
几个汪家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纷纷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身上没有带兵械,一个汪家人抖开手中甩棍,背在身后迎了上去。两人一步之遥时对方突然发难,一个横扫在他几乎看不清出手动作时便将他猛摔在地,手中的甩棍在手腕剧痛下脱了手,接着就被缴械后一棍坠晕了去。
后两个人见状掏出匕首和短刺,冲着来者直直刺去,却见他单手一拍引擎盖飞身而起,以惊人的速度翻过车顶迅速在两人身后落地,牢牢掣住了两人持械的手,那力道几乎不是常人能及,两人忍痛转身飞踹皆被一一躲过,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破绽,招招狠辣。
他们开始意识到来者,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对抗的战力。
短暂惊诧瞬间,人已被狠狠撞在了车身上,直七荤八素再无一战之力。
司机在车上骇得再一动不能动,颤着身看着来者冷冷扫了他一眼,他的模样很年轻,却带着强大且冷厉的气场。
他低头拨开其中一个挣扎在地的汪家人领口,翻出他们象征身份的军牌看了一眼,而后将他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那人眼神至冷至深,单手扣住他喉管,而后在扼住他脖颈时两指下移,一寸一寸向下比对。那人惊恐地看向他,却发觉他在测量时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温和,似在描摹爱人的轮廓一般,有些荒唐的轻柔。
在错愕与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中,他感到手中的匕首被夺了去,面前的年轻人眼神中温柔散尽,目光一凛,而后冷锋划过。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他好像对某人做过同样的事。
记忆回涌,他睁大了眼,开始意识到了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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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匪夷所思的关注点在于闷油瓶从汪家拿走的物件是什么,究竟有什么用,难道事情远远没有完结他需要那东西压制其他势力。
我没有回答,只垂着眼摆弄那个玉书拨玩。
我以为的淡漠与无牵无挂,其实是他的偏爱与保护,当他开始复仇,原来是会是如此这般,等价奉还。
那些带着个人感情的共情和细节,无一例外都是他隐晦不可说的宠溺。
坐了很久,电话空挂着,解语花在那边似乎在处理事情陷入沉默,我又摩挲了一下那个古玉的轮廓,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在自顾抿了抿颈边的疤痕后,我摸黑慢慢下了床,胃还是在抽疼,我捂了捂,打开了门上的拉销。
房间昏暗且安静,闷油瓶在门边垂头和衣而坐,倦怠地垂眼休憩。
我在他身边蹲下去,他察觉到动静,也抬起眼来看我。
窗外有月影移过,闯过寂夜撕开一道骨白天光。。
“你……”他有些疲倦,带着隐约的讶异。
我没搭话,只无声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在他唇边咫尺距离停顿了一下,而后抚住他的脸,轻轻落了个吻。
迟来的宽慰和思念瞬间升腾,久别重逢的拥抱是极尽温柔与慰藉,我果然是瘦了些,他比对了一下心疼得低头厮磨了一下我耳根,我将头埋进他颈窝里,让他抱紧些,闷声不说话。
他揽住我下颌搁在我头顶,不知所措又想说些什么,良久才慢缓低声发问:“带回来的那个你还……”
我环紧了些,打断他轻声作了回答:
“喜欢。”
很喜欢。
封面自lofter.羽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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