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三十六章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瓦拉西娅问道。她爬到翻倒的地面车厢下面，抓住那女人的手。“阿芙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塔罗注视着过境轨道，凝视着外面的黑暗，寻找任何可能得动静。听到瓦拉西娅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看着她。

    阿芙拉设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瓦拉西娅身上，含糊地点了点头。

    “看!”瓦拉西娅说，她转过身来，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她听见了。”

    塔罗对瓦拉西娅的爱让他感到痛苦。她即将死去，就在这个曾经是她的家的地狱里，而她却在微笑--只因为一个陌生人还能呼吸。

    瓦拉西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她的表情变得僵硬了。“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和她一起死，我们要把她救出来。别一副要哭的样子，快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没死呢。”

    他笑了。“是什么让你这么坚强?”

    “可能是和你生活在一起。”她环视了一下毁坏的汽车。”好了吗?我们该怎么办?”

    他拍了拍车底盘。“我们搬不动这东西。”他看着阿芙拉，她看起来确实在康复，她现在看起来更清醒了。“这就是把她压在这里的东西吗?”他绕着车走了一圈，蹲在车旁边问问到。

    “是的，我想是的。”瓦拉西娅看着他，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我们能剪断它吗?”

    “我们没有切割工具。”他看了看杰贝尔给他的自动手枪，这是一把笨重的大口径武器，他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危险的掠食者。他耸了耸肩“他确实说过，我觉得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瓦拉西娅眯起眼睛。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用它把那个车底盘上的滚杆打飞，你觉得怎么样?”

    “但弹片不会……”她压低了声音。“弹片不会杀了她吗?”

    塔罗拍了拍身上的防弹衣，然后把它脱了下来，盖在那个女人身上，盖住了她离滚杆最近的那一边。他说:“你可以把你的衣服贴在她的脸旁边，这样行吗?”

    她抓住他的手，吻了一下。“我们会给她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他们把防弹衣套在她身上，她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把自己蜷成一个更紧的球形。“就是这样。”瓦拉西娅蹲在她身边小声说。“你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把你弄出去。”然后，塔罗挥手示意瓦拉西娅离开车，后退几步，瞄准了侧滚杆。

    “等等!”瓦拉西娅叫道。她跑到公交道上，抓起一块被扣住的金属，冲回被撞坏的地面车厢，把它塞进了阿芙拉附近。

    塔罗点点头，再次瞄准。

    “再等等!瓦拉西娅又说。“你以前从没开过那玩意儿，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用。你要不要先在别的东西上试试?”

    他舔了舔嘴唇，每打断一次，他就变得更加紧张，但他明白了她说话的意思。他把枪对准黑暗，扣动了扳机。子弹噼里啪啦地响了出来，他的手抖了一下，枪差点掉在地上。“黄金王座啊，”他嘟囔着。然后他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地上的车厢。“我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撒了个谎，瞄准了滚杆。它离那个女人只有几英寸远，女人还蜷缩在防弹衣下，如果他打偏了，如果枪在他手里滑了一下，他打中了她，他不认为防弹衣能挡住子弹。

    他屏住呼吸，等着看瓦拉西娅是否会再叫一声。然后他开了枪。

    子弹打在门上，离滚杆很远。

    阿芙拉叫了一声，但没有动。

    他低声咒骂，调整了一下瞄准，又开了一枪。这一次，他击中了滚杆。滚杆立刻就被打断了，他松开了扳机。

    地面汽车吱吱作响，那块金属开始弯曲。

    “我做到了。”塔罗说，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它要掉下来了!”瓦拉西娅喊道，从他身边跑回地上的车厢，跪在阿芙拉身边。“她会被压碎的。”

    他小心地把枪放在地上，冲过去帮忙。他们抓住女人的肩膀，轻轻地把她拉了出来。她呻吟了一声，但没有反抗，紧紧抓住他们的手臂，他们把她拖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刚把她拖到离车几英尺远的地方，车就压碎了金属板，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扬起一团灰尘。

    “王座保佑我们，”瓦拉西娅在那女人拥抱她时低声说。

    塔罗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笑着哭着拥抱。他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做到了。然后，当他看着黑暗时，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是我们在野外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异形可能只需要几分钟就能闻到我们的气味。”

    “那就赶紧过来帮我吧。”瓦拉西娅说道，他们一起把那女人扶起来。

    “谢谢你。”阿芙拉说，仍然抱着瓦拉西娅。她的声音不过是嘶哑的声音，但她还能站起来，当他们离开过境通道时，阿芙拉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她几乎没有跛行。“谢谢你们留下来。”

    他们回到了山脊上，爬进了车厢里。塔罗发动了引擎“我们可以走这些岔路去乌萨马。”他说着，把车开回砾石路上。“这样我们就不会像走主干道那样暴露在外面。”

    当他开车回森林时，车的灯光在树干和藤蔓上闪烁，每一个形状似乎都在移动，让他产生退缩和诅咒。在他身后的后座上，瓦拉西娅试图清理阿芙拉头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她说着，用一块浸过酒精的抹布轻轻擦了擦。

    她听起来充满了荒谬的希望，但塔罗正在与绝望作斗争。想到杰贝尔的警告，他救了阿芙拉的喜悦很快消退了。他和其他工人应该已经到达了机库，他们一登上货运飞机就会起飞。“我们可能太晚了，”他喃喃地说。

    “他们可能会被耽搁。”瓦拉西娅厉声说。“再说，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阿芙拉坐了起来，当瓦拉西娅擦去她脸上干了的血迹时，塔罗看出她还很年轻，从外表上看，她还不到十几岁，头发乌黑。“你们应该抛弃我的。”她平静地说，看着瓦拉西娅。

    瓦拉西娅拥抱了她，摇了摇头。“那我们还算什么人类，孩子?那会使我们比怪物还坏，他们什么也不懂，但我们知道。”

    阿芙拉看起来不服气。

    “瓦拉西娅说得对，”塔罗承认。“不能保证那个机库真的存在。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听到了六个类似的故事，每个人都声称知道一条出路。”他试图屏蔽他们在过去几天里看到的一些东西。绝望下的人类行为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异形都更困扰他，人们在恐惧时所准备做的事情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我们把你留在那里，我们还有什么权利作为人类活下去呢?”

    女孩看上去仍然很痛苦，但她点点头，俯下身去拥抱瓦拉西娅。

    他们默默地开了一会儿车，然后塔罗看到前面亮起了灯。“它们看起来不像灯光。”他说着，把车停了下来，俯视着漆黑的山谷。黑暗中闪过几道亮光，看起来像闪电，但却是在地面上发出的。

    “这是一场战斗，”阿芙拉在座位上向前倾着身子说。“那些是激光卡宾枪的痕迹，还有枪口开火时上发出的闪光。”

    塔罗说“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化工厂就在那儿。杰贝尔计划被推迟了，一定有人在守卫着这个地方。这可能意味着我们还来得及乘坐穿梭机和他们会合。”

    “要不就是有人来找同样的东西，”瓦拉西娅说。“那可能不是杰贝尔。也许那位工程师告诉了不止一个人下面的情况。”

    “我们该怎么办?”阿芙拉看着他问。当他意识到这个女孩现在相信他们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时，他感到一阵恐慌。

    “也许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他喃喃地说。

    “杰贝尔不是傻瓜，”阿芙拉说。这一刻，她听起来更自信了。她的话不再含糊不清，她的目光从瓦拉西娅转向他，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如果他认为下面有穿梭机，他可能是对的。我知道你说的人们提供虚假的希望是什么意思，但杰贝尔也知道这一点。他在此之前忽略了其他人滔滔不绝的故事，但他对这个故事很有把握。我认为那里真的有一架航天飞机，藏在世界之根里。”

    塔罗想起了他在杰贝尔眼中看到的自信，点了点头。“他似乎确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我们不能走进一场枪战中。首先，我们会中枪，其次，你知道当人们开始发出那样的声音时会发生什么。”

    “那个地方随时都可能成为异形的觅食地。”

    “但那儿有个太空穿梭机。”阿芙拉小声说。“我知道的。”

    “如果我们再靠近一点呢?”瓦拉西娅说。“我们可以在安全的距离外观察，然后看看事情如何发展。”

    塔罗摇了摇头。他在与一波又一波内心的恐惧作斗争，但他拒绝在阿芙拉面前表现出来。他看着旁边躺着的自动手枪。然后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会尽量让我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