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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el

2020-03-31 22:20 作者:德里克寒霜Jack  | 我要投稿

砾晃了晃手腕

从铁铸的牢门中,像是虚无缥缈的生的希望般,挤进来的微弱光芒照射在她纤细却密布伤痕的手腕上,凝结的血块在蒙蒙的微光下透着暗红的血色

沉重的镣铐碰撞着摩擦石质的地面与坚硬的牢笼,发出令人不由自主咬紧牙关的刮擦声和如风铃般悦耳的叮当声

一墙之隔外,人声鼎沸,猩红的幕布像是浸染了所有曾站在这座拍卖台上奴隶的冰冷血液,遮掩着这些肮脏交易下所有的罪与污垢

她从堪堪梦醒的迷糊中回过神来,抖抖微短的耳朵,挑起粉红的眼眸,扭头望向右大臂处新烙上的,还散发着微微令人作呕血肉气息的条形码

每一次都是这样,在这层条形码下,还掩藏着不知道多少被划去的黑色条纹,像是史官划掉的,陛下的那些难以言表的罪,永远不会被外人所知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层,都代表着一个暂时的主人

每一层,都痛入骨髓

她轻轻笑了笑,看向一旁双眼失神,留着涎水,浑身脏乱的乌萨斯女孩

“喂。”她轻轻开口,唇边是尚未痊愈的伤疤,“你是从哪被卖到这来的。”

愚蠢的话题,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在混乱的乌萨斯战争中被拐卖到这场卡西米尔的奴隶拍卖会上的

但或许这句话又有点不正确,毕竟奴隶不算人

和不知内情的常人想的不同,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豪购买这些女奴并不是为了某些肮脏龌龊的事

奴隶实在是太肮脏了,她们不过是一件件“商品”,被打上一排条码,像是排在货架上的货物一样被人随意翻捡,看到顺眼的,就勉为其难地挑回家去

没人会对这么低贱的东西动心思

你会和堆在你家里的垃圾做吗?

大多数时候,奴隶都是为了满足主人变态的施虐癖好而存在

她抚摸着身上的伤疤,稍稍有点出神

2101.07.16 右肩部 贯穿伤 来自一根烧红的铁签 安东·索科洛夫

2099.11.28 左下侧腹部 烫伤  来自一块滚烫的铁板 威廉·乔伊斯

2102.03.36 背部 刮伤 来自被绑在疾驰的奔马蹄上剐蹭 卡尔·劳伦斯

2102.08.12 右小臂 咬伤 来自被关进饥饿的恶犬圈中 玛格丽特·施耐德

···········

2103.02.20 目前还不知道,但早晚会来的伤口 不知道,但肯定会有的主人

她自顾自地轻笑起来,粉红的眸子里透着潜藏的凶狠

她记得

她记得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个时间,每个地点

她会在他们狞笑着施暴的时候立着眉朝他们脸上吐痰,而不是像她的同伴那样捂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失声痛哭

尽管这会招致更为激烈和愤恨的加害,但她昂着头,脸上带着血污与毫不屈服的神色

她会找回机会的,总有一天

浅色头发的乌萨斯女孩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到了,颤抖着往牢笼的角落里缩了缩,手脚腕上的镣铐打着颤,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别···”她无意识地摇着头,双眼无神,“不要····求你···好痛···”嘴角无意识地淌下涎水,每一个沾着污泥的指尖都止不住地颤抖

砾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么快吗······”

所有她见过的奴隶,不管最初有着怎样的不屈与高傲,最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无意识地逃避着痛楚与折磨,却殊不知这只会让加害者更为兴奋;身体的机能几乎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反映,只有疼痛能稍稍地唤醒他们衰弱的神经末梢,带来强电流般的刺激

她低垂着头,抿着嘴唇

四年了

自己成为商品已经四年了

从来没有一个她见过的奴隶能撑这么久

自己还能再高傲地仰起头颅多久?

不知道

什么时候冰冷的疼痛会磨灭她内心沸腾的血液?

不知道

她只能继续咬着牙,任由命运的镰刀在她年轻的躯体上划出或深或浅的伤痕

她轻舒一口气,微微笑起来

至少现在,她还作为“砾”,而不是一件垃圾而活着

恍惚间,门外喧闹的人声渐渐地平息下去

作为拍卖会的前戏,各种各样黑市上流通的商品,各式各样不能在明面上交易的污渍,都被早有准备的各路富绅哄抢一空

现在,才是这场拍卖会的重头

沉重的铁门轰然洞开,一拥而进的污浊空气呛得砾几乎透不过气来,为了凸显商品做工的浮华霓虹光从粗壮的男子身后透进来,泛着莫名的妖媚与污浊,以及令人作呕的脂粉甜香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晚上,人将不人,只是商品

砾恶狠狠地盯了反剪她双手的健硕保安一眼,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个推手,踉踉跄跄地登上了打着惨白灯光的展台

在她的身侧,年轻的姑娘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铺着带油污红布的展台上,像盲眼的鱼儿般对刺眼的白光毫无反应,只是从肿胀的嘴唇里挤出几声无意义的,猪一样的哼哼

主持人从劣质音响里传出的带着撕裂电音的声响鼓动着她的耳膜,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只是艰难地抬起带着沉重镣铐的手腕,遮住直射眼底的炫目光芒,颤抖着抬起眼皮,望向几乎看不清的观众席

有人闲谈

有人歌唱

有人舞蹈

有人欢笑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台上这些年轻姑娘的性命,或者说,他们不认为这些“垃圾”有这种意义

他们好像离自己很远,远到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可他们也是人,甚至有些还是自己的同族

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被烙上了一层毫无意义的条码,就可以人将不人

他们就不知道,这些奴隶也和他们一样,是由脆弱的血肉铸造的吗

她们也会痛,也会哭泣

也想爱一个人,也想被一个人爱

为什么一层莫名的黑色条纹,就可以隔断他们与自己的距离

就有人天生来就是高贵,有人天生来就是供人取乐

她想大叫,想咆哮,想对着那些男男女女嘶吼着宣泄自己的疑惑与愤怒

她张了张嘴

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咬紧了牙

她不明白

而她的同伴甚至不想去明白

她是台上

唯一一个站着的奴隶

13万

伴随着透着虫蛀痕迹和圆润包浆的老式拍卖锤轻轻落下,带着面具的拍客骄傲地站起身来,笔挺的燕尾服透着上流社会的高贵气息,他微微躬身,接受着各界人士投来的羡慕目光与不屑嗤笑

砾稍稍地偏过头,打量着身侧瘫成一坨稀泥的乌萨斯浅发女孩,她微微地打着抖,像是预知到了自己将要遭受的悲惨命运

砾暗自在心里算了算,以这个女孩的“品相”和“完整度”,13万龙门币绝对是高了,通常来说,这种等级的奴隶价格大致在8万上下

矮个子的棕褐色扎拉克女孩暗自在心底轻笑起来,久病成良医,自己也算是个奴隶品鉴师了

决定奴隶价值的,不仅有她们的样貌、身材、种族,更有她们的“完整度”,也就是她们受前任主人摧残的严重程度

仿佛是由基因决定的某种狠毒的恶趣味,有的人生来就以打破美好的东西为乐,手里的这件精妙小瓷器越是做工玲珑,越是外观精致,那些野兽与魔鬼就越能从把它摔得粉碎的这个动作上获取乐趣。就好像地狱里的小鬼,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聚在一起,互相比谁能把受苦的灵魂的肋骨拆得更漂亮。倘若这灵魂是被冤判的无辜者,他们反而愈发兴奋起来——惩治罪人是无聊的工作需要,可这无辜的灵魂,愈是用恸哭的抽泣抒发内心的悲伤无助,反而愈发能激起他们内心的原始兽性,他人的痛苦,往往是他们简单的快乐源泉。

人真是种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居然比魔鬼还要可怕

但倘若这瓷器是被前主人摔个粉碎再拼起来的,这灵魂是被其它小鬼剖开肚子再缝回去的,那瓷器上,肚皮上的裂痕便时刻提醒着他们,摧残这件美器的“光辉”并不真正属于他们。就好像上菜上了一半,突然被告知这是他人的残羹冷炙似的,让人提不起兴致来。于是摔碎瓷器的声音听起来便多了几分沉闷,剖开肚腹的爽利便少了几分利落。宴席上的主客咂吧咂吧嘴,好像这血肉的盛宴便少了些味道,嘴里淡出个鸟来。

这样的新奴隶,本该是所有好施虐者的宠儿,却可惜那老天无眼——平白无故地让抓捕她的赏金猎人在她脸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于是这桌好菜便像是被嗡嗡的苍蝇叮过了似的,莫名地有些掉价——原本这样的好货,成交价能15万往上走,现在皱皱眉,也就10万收手罢了。

但参加这场用人骨和血肉堆起来的宴会的宾客,又有谁是冲着“回本”这种无聊的小事来的呢?他们大多家财万贯,抑或手眼通天。在生意场上,他们笑脸相迎,互相守着卡西米尔那若有若无的缥缈规矩,但在这里,他们终于可以释放刻在DNA里的贪婪与虚荣,争先恐后地报出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数字,唯恐被别人超了去。

比起她们这些商品,或许他们更在乎那十几秒的全场注目吧

“咳咳,”带着纯黑骷髅面罩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操弄着一股谄媚的腔调,“各位贵客可不要太过着急,在这些商品后可还有难得的好货···真正的工业硬通货,所有建筑者梦寐以求的产品,无论在哪个公司手里都能开出绝对的高价····”

她听不清

或者说,她听不懂

她听不懂这些磨牙吮血的禽兽间滴淌着鲜血的话语

“那么,让我们来看下一件商品·····”刺眼的白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皱了皱眉,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件商品出厂自扎拉克,规格较小,四年履历····啊各位各位,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使用履历有点长了·····”更多炫目的白光围绕着舞台旋转,她感觉自己好似T台上的明星,被链子束缚着,跳一支滑稽至极的舞蹈,“如您所见,这件商品的脸上可是没有任何伤痕哦!相信做第一个撕破她的漂亮脸蛋的开拓者,能带给你前所未有的愉悦享受·····”

当然没有人想对她的脸蛋下手,除非他能忍受一口口奴隶的腥沫在自己的脸上飞溅

“那么····”主持人夸张地举起了手,像是某种选秀节目上的小丑,“起拍价······”

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所有的观众都瞪着眼,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抽,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身后的破旧电子屏

总有些不愿声张的拍客,不选择把自己的报价喊出来,而是把它输入到手边的竞拍器上,任由数字在透着刺眼红光的电子屏上流水般滚动,默默地观察事态的变化

通常来说,这张电子屏上的数字都会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地更替,每一个代号后的数字就像是漫天的繁星般闪动,随时有兴致匮乏者抽身退出,又有稍感兴趣者推筹码入场

可这次,上面只闪烁着一行刺眼的字符

拍客:Eridian  

竞拍方式 以物易物

D32钢 2块

全场压抑着止不住的窃窃私语,好像煮沸的油锅被人倒入冷水,翻滚的气泡在看似平静的混合物间涌动,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D32钢,那是只有少数重军工企业或极其稀有的武器才会用到的强化材料

自然界本不该存在的上帝之材,强度超群,在不经特殊加工处理的情况下,无法击穿

更为恐怖的是,它所拥有的良好源石技艺传导性,使得其几乎成了所有术士的心头肉

主持人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抿着嘴,摁动了嘴角的微型麦克风,用私人频道与上头商量着对策

以目前的市值,一块D32钢的价格——且不说这种等级的材料,大多用作企业间谈判的筹码,如果非得给个估价的话,大概是

80万一块,还是根本不可能买得到的情况下

160万,这是足以买下一个小型企业的巨款

而现在却摊在这样一个品质中下的扎拉克奴隶身上

“我······”面罩下,汉克家族的长子咬着牙····苍白瘦弱的手指颤颤巍巍地靠近竞拍器

“少爷,不可。”一身笔挺西装的管家握住了他枯枝般脆弱的手腕,“老爷有吩咐,为了和莱茵生命达成协议,我们的目标应该是······”

“滚!”面无血色的男子狠狠地甩开了健壮管家的手,带着年少特有的冲动死死摁下了数字键,“我绝不容忍有人骑在卡尔家族的人头上!”

拍客:汉克;竞拍方式:龙门币  180万

人群里又涌现出浪潮般的惊呼,一直隐忍不发的汉克家族,居然为了这种品质的奴隶出手了

为了购买那样东西,汉克家族一共准备了200万,哪怕是他们,也几乎掏空了所有流通资金

他咬着牙,双目充血,虚浮的红色从惨薄的皮肤下悠悠浮现

而对方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挑衅,屏幕上的猩红数字只是稍稍地闪动了一下

3

3块D32钢

后面的故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砾轻抚着被坚硬的镣铐磨出伤痕的纤细手腕,听着暴力扭送她的警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那家伙什么来头?”

“查不到,上头好像也拿他没辙。”

“3块D32钢····这下上头和莱茵生命的交易有的谈了吧·····”

“喂?什么叫···不需要条形码信息录入?”一脸横肉的警卫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录入器,“奴隶不是都要进行主人身份录入,以便交易和管束吗?”

“他是金主还是你是金主,别问那么多。”警卫扭开陈旧的黄铜把手,一把将砾粗暴地推了进去,像是下楼丢一件垃圾,“和你的新主人谈去吧,小废物。”他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小BIAO子····也配值那么多钱·····”

沉重的实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像是地狱通向人间的大门缓缓关闭,掩埋了受难者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咽了咽唾沫,抬起头来,耳朵微微抖动着,准备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愿意为自己出这么多钱,以及思考怎样在他的脸上吐下第一口唾沫

“啊,是,凯尔希,我在这。”

靠近雕花的木门出口旁,沉重的杉木办公桌后,整张脸被盖在漆黑面具下的男人正用低沉的声音和不知道哪个家伙通着电话

哪怕沉稳老练如砾,也掩饰不住地抽动着脸上的肌肉

这种浑身严肃企业高管的气质是什么回事

能大手一挥,丢下3块D32钢的,不应该是浑身潮牌的花花公子吗

“嗯,我没有买那个东西······”男人拉了拉漆黑的兜帽,声线低沉而严肃,“不,不是被别人拍了去,我买了另一样······”他稍稍侧过头来,砾能感受到他面罩下无形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是,我知道那东西对罗德岛目前的初步建设很重要。”

他满不在乎似的挥挥带着漆黑小盒子的手,砾身上的沉重镣铐便如融化的冰晶般纷纷坠落

“啊,是,我明白。”男人站起身来,防水的黑大褂簌簌作响,“这样吧,我回去再和你详细说明,至于那玩意,我尝试像D32钢那样用伊瑞德科技复刻一件出来,当然,原材料还是需要一定的开支····”他握住了古铜的门把,轻点着头,“嗯,我知道这很困难,但请相信我·······”

砾像一根傻愣愣的木桩似的呆在原地,事情就像断线的风筝般离她的想象越偏越远

男人拉开了门把,窗外湿冷的风雨像富有侵略性的野兽般灌进来,砾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以她身上那身单薄的奴隶服,要应付这种程度的低温还是太勉强了

“啊······”终于挂断了电话,男人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侧头回望向她的方向

明明看不到他的目光,但以砾的直觉,却能精确地感受到面具后男人的漠然与冷淡

“那边的箱子里有衣服和食物,安排妥当就自己找活去干吧,干什么都好。”男人的声线平淡而毫无起伏,“继续当奴隶也随你便。”面具下传来没有温度的笑容,“当然,除非我看走了眼,不然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到底········”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不适应间,砾只能艰难地从伤损的唇边挤出这短短的无力质问

“知道我为什么偏偏赎你吗?”男人半个身子立在拉开的实木门外,冰冷的风雨扑在他的漆黑面罩上,但他却好像毫无感觉

或许他比那风雨更冰冷

“你还想活下去。”他抬起头来,语气莫名地出神起来,“还想作为‘人’,而不是‘商品’活下去。”又是那种没有温度的笑声,“我想看看自己是否赌对了人。”

“如果他们也像你这样有着这种强烈的‘活下去’的意志的话····”他像是陷入了粘稠的回忆里,一个人独自喃喃着,“伊瑞德人又怎么会·····”

“听说卡西米尔那边在举行下级骑士招聘。”在砾还没反应过来前,浑身漆黑的男人便重重地掩上了厚重的实木门,稀薄的声线几乎要被飘摇的风雨吹散,“你这样的姑娘,应该很适合做骑士。”

博士拉着懒洋洋的呵欠,翻动着烤漆封皮的行动手册,翘着的二郎腿一抖一抖

2105.07.26  安东·索科洛夫 死于被鉄签贯穿脑干

2104.11.15 威廉·乔伊斯 死于“失足”落入名下工厂的炼钢炉

2105.12.03 卡尔·劳伦斯 死于失控的赛马事故,整个头颅都被奔驰的马儿拖得稀烂

2106.04.28 玛格丽特·施耐德 人们在清晨的恶犬圈中发现了她淋着肉汤的残破尸体

JACK咂了咂嘴,顺手把棕褐色封面的手册丢到一旁,熟门熟路地从层层叠叠的文件中摸出粉红的小熊饼干罐

“来点?”他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嘴角全是饼干的碎屑,手里捻着一块小熊饼干,试探性地抖了抖

原本虔诚地单膝跪立在办公桌前的卡西米尔四阶骑士像一只灵活的土拨鼠般刺溜一声窜上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双肘呈外八字抵着桌面,带着绒毛的粉色耳朵抖动着,脸上泛起妩媚的潮红色,眸子里闪动着希冀的光芒,一心一意地抓着博士伸出的手指,连带捻着的小熊饼干轻柔地含入少女温暖的唇中,像是品尝什么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嘬着

“啊····这就是····博士的味道吗····”声音里透出的愉悦与兴奋不由得让人怀疑她是否失去了理智

从厚重的面具下,发出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诧的怪叫,听起来就好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男人下意识地一脚踢在沉重的办公桌上,飞旋的座椅滚轮挤压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受迫声,把JACK整个人带着向后疾驰而出,抽出了还带着少女温暖唾沫的手指

“啊······”砾意犹未尽地轻舔着嘴唇,眸子里带着某种野性的喜悦,“如此甜美·····”

下意识地,JACK甩着手指,想要在脏兮兮的罗德岛大褂上蹭掉黏糊糊的姑娘唾液,可神经冲动的某种下意识反应告诉他,在姑娘面前做这种动作很有可能是向她传递自己讨厌她的信号,于是靠近反光大褂的手指又尴尬地僵在了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悬着微微颤抖

“呃······”JACK用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左臂捂着额头,试图化解目前的尴尬局面,“也就是说·····”他抿起嘴,轻轻晃了晃脑袋,“我‘失忆’之前·····对你做了····那种事?”

“啊呀啊呀。”砾一个灵巧的翻身跃下桌面,“不知道博士说的那种事,是哪种事呢?”她的嘴唇勾勒出危险的浅笑,“那种事的话随时可以哦。”

“咳咳·····”男人试图用故作严肃的清嗓声掩盖内心的慌乱,“我是说,把你从奴隶市场赎出来这件事······该死····”他暗暗地在心底咒骂,“霍夫曼你这混账,瞧你给我揽的烂摊子。”

“是的。”砾的表情转瞬间严肃起来,庄重地单膝跪地,右手虔诚地扶着左胸,“从我被拐到卡西米尔后,您是唯一一位,把我当做‘人’来看待的救世者。无论是作为被您购下的商品,还是登舰后承蒙您照顾的卡西米尔四阶骑士,我,砾····不,塞诺蜜,在此对您献上真名,若您不嫌弃····”少女昂起头来,粉红的眸子里透着无与伦比的坚定神色,裸露的右肩上,黑色的条码清晰可见,“我将永远侍奉于您左右。”

“但····”博士的声线带着稍稍的迟疑和沙哑,“你知道,我是一个失忆者····”他垂下头去,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空洞,“我所做的那些‘善良’与‘温柔’,全都属于之前的‘我’···”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我····不知道·····或许我没资格承受你的这份回报····”

“会的吧。”

“嗯?”博士抬起头来,一时间有些不解

“哪怕是现在的博士。”粉红的扎拉克少女微微颔首,稍稍有些出神,“也会在那个时候拯救我的吧?”

良久的沉默,久到好像时间都要凝固在这份寂静之中

“嗯。”JACK缓缓地点头,“会的。”

“Lying.”男人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声线像是穿透了层层深邃的海水,气泡般缓缓漂浮在狭小的室内

砾保持着微微起身,头颅微抬的姿态,娇小的脸庞上淡淡的微笑尚未完全绽放,整个人却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黑白的滤镜,失去了光泽与色彩,像一具呆滞的木偶人般立在原地

被舷窗外舞动的风撩起的窗帘生硬地定格在空中,像是某种诡异的蜡像

JACK活动活动肩膀,站起身来,越过生硬地呆滞在原地的砾,踱步到敞开的舷窗外,凝视着像是游戏里模型出了BUG般,闪烁着诡异白光,抖动着在原地闪动的海鸟

“说真的,你每次出场都要这么生硬吗?”JACK轻叹一口气,挠了挠头,“下次能不能给个警告什么的?”

“有必要么?”全身赤裸,皮肤透着水晶般漆黑光泽的男子神色漠然地立在他的身旁,眺望着凝固静止的海,“虚空里发生的事,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也不会干扰此刻的外界。等这场小小的会面结束,你依然会坐在那张转椅上,面对着姑娘感动的目光,”他冷冷地笑了笑,“或许还有真心实意的拥抱····或者法式深吻之类的·····”

“免了。”JACK拍了拍起皱的大褂,“我不想回去被小虎鲸胖揍一顿····还不能算工伤赔偿。”

“换了是你,你不会赎那个扎拉克奴隶。”Beholder不带眼白的漆黑眸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着JACK,似乎要透过厚重的面罩直视他的心灵深处

“对,我不会。”JACK深吸一口气,挑了挑眉毛,“一个扎拉克奴隶是空洞地等死也好,是想挣扎着活下去也罢,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笑了笑,“你知道,在潘多拉,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同情心。”

“但在现在的条件下,她是罗德岛的干员砾,是我的人,明白吗?”JACK轻舔嘴唇,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我的人,我当然要救。”

“如果你做不到呢?”男人冰晶般的面庞毫无波动

JACK轻叹了一口气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

Lying
























2103.03.31

“奥巴斯汀先生。”谈判桌对面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语气中透着稍稍的不耐烦,“如你所见,合约里您要求的东西····卡尔家族已经在拍卖会上为您拍下了。”

“当然······”一袭红衣的瘦长男人用纤长的手指轻点着半透明黑玻璃桌面,“龙骨,一切高精尖实验室所需要的中枢控制核心,市面上罕有的稀缺货。常见于各种地下黑户拍卖会与来源不明的黑市交易,且多数是低劣的仿造假货······”

“我向您保证,这件货经由卡尔家族专业人士鉴别,质量与品相有着绝对的保障。”山姆·卡尔,卡尔家族的现任领导者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着身体,“完全能符合您的需求·····”

“好了好了别烦我!”奥巴斯汀,莱茵生命龙门分部的领导者不满地啧嘴,“你要的东西在桌上的文件袋里,关于源石活性化及其在武器上的应用,我能调用的资料都在那了。以及,帮我联系拍卖方,就说那三块D32钢我全要了,价随便他们开。”

山姆·艾尔理了理领带,拎起轻盈的文件袋:“这场交易的细节,莱茵生命总部不知道吧。”

“当然。”奥巴斯汀头也不回,“他们所知道的,只不过是龙门分部与卡尔家族私下里达成了小规模的实验室器材交易,龙门分部方面提供源石病的初级治疗手段以及少量资金,仅此而已。”

他冷冷地回头,青灰的眸子里透着寒意,“毕竟无论是卡尔家族在利用源石病患者进行源石技艺研究这档子事,还是龙门分部负责人私下在龙门地表下未经本部与龙门官方审批,私自建立危险项目研究实验室,都不方便外传吧。”

“奥巴斯汀先生,那玩意又开始躁动了。”胸前挂着莱茵生命研究员的工作卡,棕褐色的黎博利推着眼镜,抱着厚厚的研究文献,“我建议您过去亲自看看。”

······················

“奥巴斯汀先生。”狭长而空旷,初建成的地下走廊内回荡着二者的脚步声,“我还是得提醒您,您要进行的实验是未经过总部相关审批的,极其危险且违背伦理道德的不人性实验。”赫默停下脚步,昂起头颅,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安,“更何况,那是您的女儿·····”

“赫默初级研究员。”奥巴斯汀先生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年轻的黎博利,“那群顽固守旧的家伙永远不会通过炎魔计划的,他们就是不明白,人类的发展与进步需要牺牲。”他整了整领带,“而我,以及我的女儿,甘愿做这条路上的开辟者,想想看,源石科技的生命科学应用,如果人类能够彻底与源石融为一体,不再受无聊的矿石病伦理制约,这个世界将以怎样的速度疾驰······”他越说越激动,纤细的身躯仿佛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整张苍白的脸庞上都泛着红光,他大踏步向前走去,仿佛已经走上了他亲手开辟的道路,“而那个生物,那个与我的女儿有着良好适应性的生物,将是打开这扇大门的密匙······啊,塞雷娅女士,能劳烦您稍微让让吗,我和赫默研究员要看看‘炎魔’的状况。”

神色冰冷,身材高挑的瓦伊凡面无表情地持着沉重的盾牌,稍稍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通向标着“极危”的实验房闸门

“那至少····请您撤销在伊芙利特大脑中安装控制芯片的计划·····”在奥巴斯汀验证虹膜与指纹的同时,赫默局促不安地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这个可能引起他勃然怒火的话题,“毕竟····那种东西目前还在临床实验阶段,对人的智力与情感····可能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塞雷娅冷冷地瞟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

“你知道吗?”奥巴斯汀扭开了沉重的闸门,大踏步迈入中转室,在密封柜上的电子面板验证了自己的员工信息,开始费力地穿戴厚重的防护服,“你所说的我并不在乎,但····”他顿了顿,“或许你是对的,如果产品不依靠控制芯片就无法得到有效利用的话,那它无疑是毫无价值的····”他拉上厚重的化纤隔温手套,叹了口气,“好吧,把控制芯片从待办事项上划掉。另外,”他指了指写着赫默名字的密封柜,“不想被低温液氮冻伤的话,就把防护服穿起来,那东西必须被困在低温液氮里,它暴走起来会把整个地下实验室毁了的。”

··························

沉重的防护服下是更为沉重的呼吸声,二人缓慢地迈步,穿行在缭绕的淡白烟雾间,如果没有这身密闭的防护服,-196℃的低温会在一瞬间把他们的皮肤冻成坚硬却一碰就碎的硬质层

而在这死一般的寒意里,居然还有着某种沉睡般的心脏鼓动声,像是肃杀的秋风间擂响的战鼓,轰击着二人的心房

什么样的怪物能在这样的低温下生存?

奥巴斯汀拨开纷杂的培养仓管线,用颤巍巍的手抹去钢化玻璃壁上凝结的白雾

升腾的火焰,犹如嚣张的野兽挥舞着它的利爪,被束缚在低温的牢笼内,向着充斥新鲜血肉的世界发出不甘的压抑低吼

终章前的大型DLC《炎与冰的狂舞》,不知道咕到什么时候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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