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业（10.不情之请后，毒誓生骨寒）
玉阳城，作为曾经统一了九州中原，开创了旷古烁今的版图的梁国国都，它的规模有何其宏大？那可以从以快马奔策从东至西无任何阻碍直跑，尚需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见一斑。
玉阳城东西各有九十坊，共一百八十坊，皆为民坊，东西坊中有东市西市，两市一百八十坊均属外郭城地域。
从外郭城城西的西市街出发，走贯穿东西的中京大道，过玉阳城中央朱雀大街，便到了玉阳城东。
而雪含烟的飞羽山庄，就处于城东月华坊玉清街中。
一入玉清街，坊外嘈杂的人声便弱了许多，再往深处行去，听到的便只有声声清越的鸟鸣了。
慕梓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只见白墙青瓦，掩映在摇曳的树影中。
这时杨朔停下了马车，而雪含烟则对慕梓说，他们已经到了。
慕梓掀开车帘欲下马车的瞬间，眸子一抬，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候在飞羽山庄门口的人，一见雪含烟下了车，全都恭敬躬身行礼。
而在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有着一张刚毅英俊的古铜色脸庞，眉宇间暗含正气。
这时，只见他走上来弯腰行礼道：“属下韩翼，携飞羽山庄部下，拜见公子！”
而雪含烟见此，忙快步走上前去，扶起了韩翼说道：“韩叔，快起来，含烟是晚辈，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前辈，如此大礼，会折煞含烟的。”
“公子言重了，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要有的，我若是倚老卖老，今后谁还会信服公子。”韩翼说完后，又看向了慕梓，上下打量了一下慕梓之后，带着惊喜继续道：“想必这位便是，救了我家公子一命的慕姑娘吧？”
慕梓看了一眼雪含烟后，微微低头拱手一笑，回道：“慕梓，见过韩前辈。”
而韩翼的目光在她和雪含烟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后，才笑的点了点头，而且这笑，似乎还略微带了一些，颇为满意的意思。
而雪含烟和慕梓被他这么一打量，在众目睽睽面前，居然让他们难免尴尬了一把。
许久雪含烟才轻咳几声，打破这份尴尬，开口对韩翼说道：“那个，韩叔，你看我们也别老站在外面了，还是先到庄里面再说吧，我可是许久都没有看到露儿了！”
“啊，对对对，”被点醒的韩翼这才回过神来，“公子，慕姑娘，请。”
一入飞羽山庄前庄正门的会客厅，慕梓便听到了一声极为清脆的“含烟哥哥”。
雪含烟也似被吓到了一下，过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扬起嘴角一笑。
慕梓正疑惑会这么叫雪含烟的到底是谁时，会客厅右侧的珠帘已经被掀开了，一个身穿水绿色罗裙，圆圆的小脸蛋上描着淡淡妆容的小姑娘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杏眼灵动无比。
“含烟哥哥，你终于到了，可把我等惨了！”这小姑娘一上来，就一头扎进了雪含烟怀里，使劲地撒着娇。
慕梓见此微微挑了挑眉，而韩翼更是寒声斥道：“露儿，为父教你的礼数你全都忘了？怎么还这般没大没小！”
而雪含烟对此却是笑了笑：“韩叔，露儿天性纯真，你便不要责怪她了。再说，我也许久未见露儿了！”说着，弯下身摸了摸露儿的头，继续道：“这不，一年多没见，露儿又长高了！”
“就是！”韩露朝韩翼做了个鬼脸，然后瞬间躲到了雪含烟身后。“爹爹你就只会凶我。”而韩翼看到这，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韩露拉了拉雪含烟的衣袖，眨着眼睛满脸期待地问道：“含烟哥哥，楚玉哥哥去哪了？他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吗？”
“来了？不过，你楚玉哥哥，现在还在忙一些事，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雪含烟回答道。
“哦！”韩露听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卢刚哥哥呢？”
卢刚？
一旁的慕梓听到这，忽然什么都明了了，原来卢刚，是让露儿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给缠上了啊！
难怪卢刚死活不要过来飞羽山庄呢！
“你卢刚哥哥他呀？”雪含烟回答到这里的时候，温柔笑着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目光。“躲着你呢！”
“啊！”韩露这小姑娘一听，立刻鼓起了腮帮子，还小声嘀咕道：“亏我还让锦姑姑帮我梳了最好看的头，换了最好看的衣裳，他居然躲我，气死我了！哼！”
……
慕梓这次是彻底忍不住了，居然失声轻笑了一声！心中不禁叹道：卢刚啊卢刚，你是绝对没有料到，你家公子会卖了你一把吧！
许是慕梓这一笑，让正在生着闷气的韩露看向了她，她转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慕梓，打量了她几眼，略有些生气道：“喂，你是谁啊？”
“露儿！公子也就算了，怎么对待恩人，你也这么不知礼数呢！”旁边的韩翼是彻底对自己这个女儿没辙了。
“啊，”韩露显然愣了一下，“莫非，你就是那个救了含烟哥哥的，慕梓慕姐姐？”
慕梓笑着微微点头：“我正是慕梓。”
“真是慕姐姐，”小丫头似乎很激动，一下就冲上前来，“爹爹跟我说过，是慕姐姐救了含烟哥哥，你是我们整个千羽楼的恩人呢！呃，那个，慕姐姐对不起，我方才不小心冒犯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慕梓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怎么会呢？露儿，是姐姐见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了。”
“真的，谢谢慕姐姐，慕姐姐也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漂亮的姐姐了。”说完，一头就扎进了慕梓怀里。
雪含烟在旁边看着，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接而转头对韩翼道：“慕姑娘随我一同北上玉阳，舟车劳顿，还需劳烦韩叔妥善安置一下慕姑娘了。”
“公子放心，后院的宜兰轩，听风园，湘竹阁已经为公子，楚公子和慕姑娘收拾好了，人手也已经分派过去了！”韩翼回道。
“我知道在哪，我带慕姐姐你过去。”韩露说完，拉着慕梓就走。
而雪含烟则对着慕梓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慕梓直接跟韩露过去便是了。
见雪含烟点头，慕梓微微颔首，随着韩露离开了前堂会客厅。
申时末，日已西沉。
一缕西沉日光穿过高大的庭院树木，透进了郡主府的一间厢房中，在暗灰色的地板上，留下一片日影。
房间中站着好几个人，正在等待着什么。
楚玉从叶玄身上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这才站起来，轻吁了一口气，自打正午来了苏府后，他一刻都没停过，驱毒研药施针，总算把叶玄体内的毒压制住了，使它不再继续往心脉扩散。
但如今只是压制，体内的毒却暂时无法清除，他还需花时间配制解药才行，用了解药后，还需再用药慢慢调理几天，这才算诊治完毕。
“楚先生，我叶玄哥哥他何时能醒？”一旁的苏洛开口问道，言语中透露着担心。
“还没有这么快，我现在只是施针压制住毒性，而我所有从归幽谷带来的药材，都由我朋友代为看管，我今晚还需离开一趟，花些时间配药，明日我再带药过来一趟，具体情况，还需看用药之后，才能确定何时能醒！”楚玉回道。
听到这里，房里站着的苏洛和萧冰月担忧地对看一眼，皆是眉头紧蹙。
“不过二位请放心，三皇子殿下，暂无性命之忧。”楚玉见两人这般神色，不禁微叹一口气，出口安慰。
楚玉说完，苏洛和萧冰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向榻上脸色已然在渐渐恢复的叶玄，心中对楚玉的感激之情多了几分。
苏洛看了一眼已略显疲惫的楚玉，想着他今日自进苏府门口起，便一直忙个不停，想必此刻已是极乏，便对楚玉盈盈一礼说：“苏洛多谢楚先生对叶玄哥哥的救命之恩，如今日已西沉，时候也不早了，想必楚公子已是极乏，不如今夜便宿在苏府。至于药材之事，楚先生可修书一封予我，再告诉我楚先生你的朋友所居之所，我派人前去把药材运过来如何？”
这……
楚玉微微一敛眸，想到雪含烟和慕梓如今可都是在飞羽山庄，如何告诉苏洛，他如今身边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千羽楼楼主雪含烟！
想到这，楚玉摇摇头：“多谢郡主美意，只是药材之事，还是我自行去取比较稳妥些，假手于人，我不放心！事关三皇子殿下，郡主也莫要大意才是！”
听楚玉这么一说，苏洛顿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点头回道：“那我差人备好马车，送楚先生回去！”
“多谢郡主！”楚玉朝苏洛作了一揖。“那楚玉便先告辞了！”
苏洛点点头，从门外唤来来人，吩咐他要把楚玉送到居所，然后亲送楚玉出到府门，这才转身回府。
送楚玉回飞羽山庄的马车并没有驶入飞羽山庄所在的月华坊，楚玉直接让马车在城东入口处的安远门停住，然后步行回了月华坊。
等楚玉回到飞羽山庄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过，让楚玉不曾意料到的是，在飞羽山庄的大门前，慕梓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前等候着他。
见他一脸疑惑走上前来的慕梓笑了笑，问道：“楚公子，这趟诊治可还顺利？”
楚玉有些讶于慕梓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答道：“尚还算顺利！只是慕姑娘，你提着灯候在门前，可是在等我？”
“不错。”灯光映在慕梓的脸上，笑意盈盈。一身白衣在明黄烛光的映衬下，渡了一层极好看的光晕。
“那，”楚玉的眸子映着灯笼的光，显尽了此刻温柔，“慕姑娘缘何等我？”
“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慕梓环顾了一下左右，“先回楚公子你的湘竹阁再说吧！”慕梓说罢一笑，转身离去。
霎时，映在楚玉眼里的烛光没了，而楚玉则皱下了眉头，看着慕梓的背影良久，才迈步跟了上去，一路无话！
回到飞羽山庄楚玉专属的湘竹阁后，院里挂满了照路的灯笼，慕梓也就不再提着那盏灯，将它挂上了旁边的墙沿。
而她身后的楚玉看了一眼那灯笼，神色不明。
“楚公子请！”慕梓向楚玉做了个请的姿势。
待回到房中的会客室后，两人对坐，慕梓给楚玉倒了一杯茶，推至他的面前：“今日慕梓贸然用了楚公子的地方，煮了一壶茶，借花献佛，望楚公子莫怪！”
楚玉看着眼前这茶，抬眸看向慕梓，目光紧盯着慕梓的脸庞，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居然让楚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慕姑娘，”楚玉开口，“楚玉明白，你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我湘竹阁的！莫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当面直说！慕姑娘大可不必有此担忧。有什么话，直接开口问我便是！”
慕梓听完楚玉这一番话，低着的头微微抬了起来，眸子向楚玉看去，开口问：“若是这些话，是基于我在此之前，一直都有欺骗于你的前提之上呢？”
楚玉微一皱眉：“慕姑娘此话怎讲？”
慕梓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慕梓今日来，是对楚公子，有个不情之请！可这个请求，于楚公子而言，无任何利益可言，反而危害重重。”
“危害？”楚玉闻言却忽然一笑。“慕姑娘是觉得，我会害怕这些所谓的危害吗？”
“若是，我是在你不知道的前提下，一早就把你拉入了，这个极具危害的局呢？”慕梓眼帘一垂，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楚公子一直对慕梓都寄予极大的信任，可我却一直欺瞒于你，你也丝毫不在意？”
楚玉听罢，看着眼前这个说话都要一步三算的女子，忽然正色起来。
“楚玉虽是江湖中人，但也知如今这乱世，是需要一个人来结束了，若慕姑娘心中算计能利于天下而害于楚玉一人，怕也没什么不可以。而现在，我只愿听慕姑娘，将一切细细道来。”
楚玉说完，将慕梓倒给他的那杯茶，往里面推了三寸，而后正襟危坐，竟是要促膝长谈的意思。
“呵！”慕梓自嘲地笑了一笑。“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然楚公子如此爽快，那慕梓也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其实，慕梓将来要辅佐之人，未来的天下之主，正是楚公子今日出手救助的，楚国三皇子殿下，叶玄！”
什么？
楚玉心中猛然一惊。
叶玄！
“而且，这是在我们未出燕州时，我便已经确定下的！”
如此说来，慕梓是从自身在燕州城时起，便开始一直欺瞒于他，和含烟……这么说，她说的要北上晋北，后入归幽谷查询毒物一事，都是早有盘算！
含烟说是要北上晋北助她一臂之力，同时走访北方分堂查看情况……这与他本来安排并不相符，这临时变卦，是因为她……而叶玄中毒后，派了人来请他救治，焉知她不曾顺水推舟，若他不答应，又会如何？
一时之间，楚玉竟是忽然明白了许多！
“想必楚公子心中已了然得七七八八了，不错，当时叶玄派人前来请你救治，是意外中的巧合，当时就算叶玄不曾中毒，我也会寻个借口，让你和雪含烟陪我一同，北上玉阳。”慕梓看着楚玉的眼睛，轻声说出这一番话。
“若是叶玄不曾中毒，你又能成功劝说我们与你一同北上，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们？”楚玉说话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如若雪公子不曾猜出我要辅佐的人是谁，如果需要，我会！”慕梓答得肯定。
“含烟猜出来了？”何时？
“不错，就在我们初入归幽那一天！”
“……难怪！”
难怪慕梓会在青黛谈到叶玄时，略微有些关心过头了。他只当慕梓是好奇，却是自己一直太过信任慕梓，而不曾发现她对于叶玄之事的变化！
到底，是自己不如含烟聪慧啊！
“所以，慕姑娘说的，对于我有害而无利的不情之请是？”楚玉微微叹了一口气问。
“和雪公子一样，从今以后，听命于叶玄，效命于叶玄，一直到，天下一统的那一天！无论生死！”
楚玉看着慕梓，看着她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的眼神，里面是坚定，无比刚硬的坚定！
楚玉眸子一沉，看向案上慕梓倒给他的那杯茶，茶水里，倒映着对面那个，明明如此年轻，却万般算计，算无遗策的姑娘！
她，不累吗？
许久，楚玉伸手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明明是要细细品尝的茶，却被他喝出了酒的喝法。
待楚玉把茶杯重重置于案上后，他抬眸看向慕梓，眼里有一种慕梓也说不上来的东西：“今日我楚玉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将永远效命叶玄，无论生死！直至天下一统！若违此誓，定叫我死后，尸骨无存！”
慕梓看着眼前这个发下毒誓的男子，他的那句“尸骨无存”，说得太过铿锵，竟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惊，仿若一种对于狠毒誓言的害怕，突然刻到了骨子里最深处，一阵惊心刺痛，她永远，也忘不掉了！
而慕梓，在真正的结局来临之前，永远也不知道，楚玉的心中，之于她，是什么样的情感，又放于何处位置了！
一夜凉秋，清风拂过，唯有那摇曳，且渐燃渐短的烛火，见证了他们的这一刻！
八月十二。
这两天，玉阳城的天阴了下来，抬目望向天空，都是成团成团的乌云。
苏洛独自一人坐在叶玄房子外的行廊边上，看向窗户格子里那躺在病床上的叶玄，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刺绣放到了一边。
昨天楚玉带着配好的解药过来了，给叶玄用药施针后吐了好几口黑血！楚玉说是毒已经逼出了七八成，体内的其余余毒则需减少用药量，慢慢调养几天。
楚玉说是不出意外，今日巳时左右叶玄便会醒来，可如今都已经巳时中了，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苏洛心里嘀咕着，要不要过去楚玉的院子，把他喊过来再给叶玄看看，要知道，为了更好的照看叶玄哥哥，她昨晚可是花了好大唇舌才把楚玉留在苏府的。
苏洛抬头看了看天，昨天今天天就一直阴着，她的心也就如这天一样一直阴着。
“呃——”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从叶玄口中传了出来！
叶玄在中毒之后，就一直觉得心口有一块大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晕过去后就不省人事了。
昨日吐过血后，自己的意识开始模模糊糊的恢复过来，只觉一生之中，从未觉得突然这般舒坦轻松过，只是一直睁不开那沉重的眼睛！
如今的这一声呻吟，加上那已经颤动的手指，他总算眼皮打着颤睁开了！
而在房外廊上坐着的苏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往窗格子里看了一眼，却见叶玄的被子动了动。
苏洛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廊外喊了一声：“冰月姐姐，叶玄哥哥醒了！”
苏洛说完就匆匆往房里跑。
叶玄这边还想用手把身体撑起来，身体还没起到一半呢，苏洛已经扑过来扶着他了。
“叶玄哥哥你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的！”
刚醒来的叶玄脑袋有些晕沉，眼帘抬了抬，又耷拉下去，又才使劲睁开眼，可在看到苏洛的那一刻，他还是愣了一下，一瞬之间，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洛儿！”
叶玄这一声出来，既无力又嘶哑！
“叶玄哥哥你先靠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洛把叶玄扶起用枕头垫着，让他靠好后才转身过去倒水。
苏洛倒好水过来，叶玄是一饮而下，等喉咙的干渴感过去之后，叶玄才开口问眼前的姑娘：“洛儿，这是哪？”
“这是玉阳城我苏府啊，你中毒都昏了十多天了，是冰月姐姐一路把你带过来的！你都不知道，你到玉阳城的时候，都已经没个人样了！”苏洛的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
……这话说得！
“那，是谁救的我？”叶玄不理会苏洛那听起来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话，而是直接问了自己是因谁所救！
“是归幽谷的楚玉先生！”苏洛回答道，同时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
楚玉！
叶玄心里一惊！
在他中毒之前，冰月报给他的消息是，千羽楼的雪含烟和楚玉，一道回了归幽谷，说是雪含烟极有可能再次北上！
如今苏洛说是楚玉救了他，那是否也代表着，千羽公子雪含烟，此刻也在玉阳城！
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楚玉和雪含烟乃是挚友，两人有过命的交情，一般游于江湖，都是双双出行的。
可是，归幽公子楚神医，虽救人无数，但他救人却有两大规矩。
一、无千金相请必不出山。
二、所求之人是皇室贵胄者，不救！
那他又是因为什么，而答应救自己？
“洛儿，那楚玉先生，是谁请来的？”叶玄思虑过后，开口问道！
“是属下派人前去归幽谷请来的！”冰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公子中毒之前，我们的人便已经探到楚玉和雪含烟身在归幽谷，而当时公子中毒突然，且毒的来源不明，属下唯有派人前去归幽谷请人。而开下的条件便是，无论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答应！”冰月走进来，对着叶玄恭敬行了一礼后回道。
“那，”叶玄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洛，“楚玉现在何处？可否把他请过来呢？我也很想见见江湖闻名的神医楚玉先生！以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果然，旁边的苏洛听了，忙接话道：“就在府中呢？叶玄哥哥可需要洛儿把他请过来？”
叶玄点了点头。
“那好，叶玄哥哥你先等着！”苏洛说完就往门外走！
冰月看着苏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了，才转过头来对着叶玄问道：“殿下，为何要把郡主支走，是有什么，不能和郡主说的吗？”
叶玄闻言垂眸微微点头：“不错，我问你，你说你是请的楚玉来救我，那你可曾有去查过，雪含烟是否有与楚玉一路同行？”
因为叶玄曾经说过，待玉阳城的事情处理完后，还要折道去一趟天音山，拜访一下雪含烟的。
雪含烟，这个拥有控制整个天下商脉千羽楼的人，若能争取一下，得到他的效力，那对于将来统一九州中原来说，必是强有力的帮手。
这不仅仅是他的想法，也是九州中原各国所有皇室中人的想法，毕竟“得之可得天下三分之一财富”的说法，可不是白得来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得到一个雪含烟，比得到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玲珑天女，还要来得实在些。
“查过了！属下不敢怠慢，在楚玉来为殿下医治的第一天，属下便派人远远跟着楚玉去到了月华坊，那里有千羽楼在玉阳城的分堂，飞羽山庄。只是……”冰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楚玉他很警觉，在玉阳城东的安远门就下了马车，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对郡主隐瞒些什么？而且，楚玉是郡主亲自去请的，可依这两天郡主与我的无意交谈来看，她并未见到雪含烟，或者说，她就算见到了雪含烟，也未认出！可属下派去飞羽山庄盯梢的人来回话，雪含烟，确实已经到了飞羽山庄！”冰月回道！
“嗯！”叶玄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楚玉并未向洛儿介绍或说过雪含烟！但，你也猜不到，雪含烟和楚玉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对吗？”
“是，毕竟我派人去请楚玉的时候，也是有想到他不救皇室中人的规矩的，只是他能答应，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看来，只有亲自问一问这位归幽谷主了！”叶玄说着，看向冰月。“冰月，把我扶到席上去，见这位重要的客人，我可不能，失了礼数！”
苏府兰园。
苏洛匆匆赶到兰园时，楚玉正端坐在院子里翻看着医书。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楚玉抬起头一看，见是苏洛后，忙起身行礼道：“楚玉见过郡主。”
“楚先生不必多礼，”苏洛微微颔首以示还礼，“苏洛此来，是因为叶玄哥哥已经醒了，但他想亲眼见一见楚先生，不知可否请楚先生移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