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簿中的老师们
——当威严褪去,笑容中余下的只有慈祥。
从睡梦中惊醒,台灯仍忧郁的发着光,光线打在雪白的窗帘上,将房间映的惨白。
“地球另一边,人们还沉浸在碎梦中吧?”我这样想到,可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让我想起十几年前,那个稚嫩的、在台灯下一笔一划完成作业的我呢?我曾发誓学好语文,尽可能的完美复刻映在灵魂中的画面,一天天、一年年,句子每写一次都有所不同,不变的只有:台灯、课桌、作业和我,还有窗外永远也亮不了的天。
将相簿翻开,一点一滴是老师们与我的回忆,看着二十年来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我感叹时间太久远,以至于我忘记阳光、忘记秋雨甚至已经忘记我原来的模样。嬉然回头却又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仿佛一切才在昨日发生我还记得高中班主任训斥我时脸上表情的每个细节。
在作为小学生的我的印象里,老师似乎是天上的太阳,炙热、刺眼,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就如同阳光直射让人睁不开眼,小学六年换了四任班主任(语文老师),但她们的答案不容质疑,直到三年级课堂中那一个错别字,绝对正确的世界破碎了。自那以后,我开始怀疑一切,成绩也是每况愈下,对于攀西的孩子们来说,下午是漫长的,而我常常与夜暮作伴。抱着这样破碎的世界观跌跌撞撞的到了小学的最后一年,班主任换成了一位威严的老妇人,本为此就战战兢兢的我在母亲以“眼睛近视”为由和老师拜托“特别关注”后,位置更是被钉在老师眼皮底下,还经常把我叫到办公室批改作业,但凡字迹不清晰、错别字、句子不通顺、甚至单纯觉得“有问题”统统画上圈。从秋实到春华,圈慢慢减少,在同学们那满篇的红圈中我明白了:错误能明了进步的方向。
曾经无尽考试与成绩的发布或许是学生们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坐在教室里的白炽灯下,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的卷子,那难以启齿的分数每周一次锤砸所有学生的心头,整个班级中弥漫着颓败的气息,年轻的语文老师或许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气氛持续下去了,于是讲出了她的故事: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高考了三次的人,最后仍然是二流的学校,到不算繁荣的山区城市,当一名普通的语文教师,教着一群平凡的学生。大家互不了解各自过往,也不会知晓将来,但现下的悲伤却是一样的:台上在流泪,台下也在流泪,我曾目睹半夜老师仍在办公室备课的身影,楼道执勤老师也总是第一位与我打招呼的人,尽管平凡但她的答案不应止于此,我们也不该止步于此。她教会了我:努力比结果重要。泪水或许折射了煞白的灯光,但不会遮蔽追寻希望的星光。可惜突然而来的转学让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或许大部分学生都有“不检查不做”的陋习,当一篇作业做到结尾时总是想着:最后一道题是开放性的题,不想写能不能不写吧?到时候老师抽问直接回答不会做不就可以了吗?当一次两次老师仅仅是在那篇作业上批下一个日期时,便会彻底的松懈下来,慢慢开始空出越来越多的题目不做,可,欠的账终归要还的。当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的站在你的面前,用标准的川普问“你为什么不做”时,再结合他是本校的副校长那种上位者的气度,我想哪怕是学校里最让老师棘手的刺头学生也会在他面前屏气凝神,一次偶然因为一个空没填要抄写全本书古文两遍,又在我目睹班里最出名的刺头在抄写过程中因聊天被“赏了两块硬币”后,更是不敢再对抽查作业抱有丝毫侥幸,于此我明白了:做比答案本身更重要。而我也由这一遍一遍做的过程真正喜欢上语文。
“如果有如果,那么……”这也许是人们常常在做出选择后的一句话,而它出现的地点一般意味着结局并不合当事人的心,尽管当初看起来更加诱人。那一个下午阳光明媚,看起来与往常的周二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数学课、一样的物理课,接下来的美术课还会和以前一样,但美术老师在课上放电影这就让班上十几个想要运动的男生蠢蠢欲动,在征得老师同意后十几个身影已经从班级里消失,我握紧了球拍有些焦躁不安,当跨出后门的那一刻我的心停了一下,但脚步并没有停下,一步步的向操场走去,快到楼梯转角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没有回头我便知道,那是我的友人李,前进的步伐稍稍顿了顿世界仿佛黑白了刹那,我或许在原地迟疑了许久,又或是那瞬间便做出了继续前进的选择,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的IF线是什么。美术课结束的眼保健操,作为班主任的语文老师如期而至等着我们归来,每个人都逃不了,七千字的检讨,尽管我有些懊恼,但我早已料到既享受玩水的乐趣就要有面对暴风雨的觉悟,只是笔耕不辍的时候常常回想起那个黑白的瞬间。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受班主任的训斥也是人生中第一份检讨书,书中叙事并未表现出多少懊悔,想起那时即将要面对高考的我们,我也由此明了:选择比正确重要。
再度回看这些相片时,曾经的威严于现在已不在,照片中的大部分人我也许再也无法见到,但还是忍不住去回忆,于此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说上一句“老师,节日快乐”。
——二零二一年九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