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重置键【GUMI】
我从黑暗中醒来,看见了幽蓝色的花。
“你爱你这一生吗?”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四处张望着声音的来源,四下却只有令人发指的黑暗与不知是否生长在地面的不属于我熟悉的世界的蓝花。
“不。”搜寻无果我只好干脆地回答。走马灯式的回忆在我脑中如流星般划过,消逝在不为人知的远方,正如降生在这个世界一般突然,它离去的也很让人手足无措。一切美好的,痛苦的,真切的,虚幻的都在潜意识中被刻意淡化了。我垂下了头,却并没有眼泪流出,我恐惧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它是一个来着父母,来自亲人,来自朋友,来自各方共同编织的美好谎言,它努力地让你相信着希望,却不负责任地让你担惊受怕,默默等待着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天。
“生命那么美好,还有你的记忆……你为什么却要装作毫不知情毫不在乎的样子欺骗你自己的心呢?”那个声音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向我提这种无聊的问题,它和那些人一样,带着他们傲慢的偏见和教育人的口吻用满嘴的保守世俗明“知”故问——我是指,无论我怎么回答,最后得到的回应一定是那百试不厌的陈词滥调。
我没有理它,将视线落在幽蓝色的花上,一言不发。
“你在逃避吗?”声音愈发带着戏谑的嘲笑,我明白它在激将,我见过无数次这种手法了,一旦人们从别人身上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尝试着去转移矛盾,好让他们的所作所为显得合情合理或者不受关注。幽蓝色的花在一片漆黑中格外亮眼,它们能照出我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乱糟糟的草绿色短发,破掉的丝袜和防风镜,不整洁的大衣,还有那把还插在身体里的匕首。伤口还是新鲜的。
“生命那么美好……活着就是一切啊,活着才有机会,活着才能去体会人间百味,活着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你竟然放弃了……唉,可怜又可悲的小姑娘,我真为你亵渎生命的行为感到可耻。” 那声音不依不饶地萦绕在我耳边,像极了在世时那些垃圾般的劝告和安慰。
“人有决定自己生命走向的权利,死亡也是一种选择。”我不想和它多说什么,摆弄着地上的花朵,仿佛每一朵幽蓝的深处都沉睡着一个得到安宁的灵魂,这是他们应得的,红尘百态容不下片刻的安宁,所谓活着,是让你摔进一片烂泥里,你能爬起来就有一块糖吃,却要花更多时间来清理身上苦涩的泥土。付出和回报总是不对等的……而我们中的大多数,总是要在残酷的结果前摆出一副看似坚韧的强颜欢笑,以此来博得别人的同情或者赞扬,让自己好过一点吧……入尘几十载,无欢无情也无我。生命并不是神圣的,而是意识,意识赋予了生命神圣的意义。
“你不觉得对不起爱你的人吗?”蓝花丛中忽然升起一个按钮,“你的时辰未到,你拥有一次回到过去重新开始的机会,gumi,不要执迷不悟,别总想着为你自己而活,你死了总会有人为你而哭泣。”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下来,模糊的声调终于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耳熟,我愣住了,那分明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总是在和自己吵架。因为总是痴心妄想地想把所有的问题都全面考虑,它让我变得优柔寡断。“海马体”从我的老师变成了活下去的最大障碍,思想终是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我痛苦地捂住头,努力地回想那些爱我或者曾经爱我的人,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在坟墓前洒下的眼泪,长跪在盂兰盆节的雨中,一遍又一遍地向不可能存在的神明祈祷着不可能再发生的事。用在世之人来绑架已死之人,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为什么,死后意识不会像肉体一样消失。明明,一切都应该重归混沌才对。那我死去的意义是什么。
“你还在逃避。”我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几乎将我推向崩溃的边缘,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像仇人一般瞪着那个按钮,如果我按了的话,一切会恢复原状吧,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拥有家人,拥有生活还有被我亵渎过的生命。或许,“我”说得对呢。
但是我还是没有选择按下那个按钮,他们总是在嘲笑我们这样的人懦弱,他们总是认为我们没有面对生活克服困难的勇气,他们还很天真地认为,没有改变不了的现状。
他们没有资格这样说我们,千变万化的世界由时间掌管着,你兴许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兴许能在现有体系下争出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天地,然而在整个历史车轮中,离开了时代体系或框架的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在如此绝望之下,死亡似乎是对不公的世界,不公的生命最后的反抗。芥川龙之介,津岛修治,用生命的抉择反抗不可调控的命运,对于无知者无畏的他们是不会明白的,这样的大环境却依然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秩序,带着偏见和利益目的对谎言自圆其说,恐惧着已有体系在心目中的彻底崩塌,未免有些过分可笑。
“海马体老师,海马体老师……没有我的这里应该会更好吧。”我微笑着,踢倒了神明给我所谓的最后一次机会,带着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固执与偏见,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将来,幽蓝的花丛中应该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吧。
the end
原曲:人生リセットボタン by kemu
当个乐子看就行,别太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