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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三/丐伞】承情(上)

2021-09-28 18:52 作者:会做梦的水獭君  | 我要投稿

(一)

尹迄初遇方皙那年,方皙似乎还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不大,样貌不出众,但是长得还算干净,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笑起来有些可爱。

瞧出方皙的衣着礼仪都非是出自中原人家,尹迄一手烤着鱼一手喝着酒,身边的男子随口问了句他的来历。

“我从东海来,打算到河朔去。”方皙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迷路了……”而且话还没说几句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脸,“大哥哥,你们知道这附近哪有客栈吗?我来此地是有要事,寻到人之前得先找一个地方落脚。”

听人问话态度诚恳,尹迄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直言:“你往西走能看见一颗死槐树,然后右拐,再走会儿能看见间破庙,对付一夜还是可行的。”似乎是见人有些纠结,身边的同伴补充道:“最近的客栈离这起码得有一二十里,要价还高;最近又不太平,等你到了那儿定也早早关门歇业了。”

“也行……谢谢哥哥们。”方皙很有礼貌地向人道了谢,而后抬头看向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可一连吹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他显然有些焦虑,“刚刚叫翎歌去探路,不知道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尹迄声音低沉:“翎歌是谁?我们二人在此地逗留许久,除你之外并未见过旁人。”

“翎歌他不是人!”方皙挥舞双臂比划起来,“他、他是从小跟着我的海雕,是白色的,张开翅膀大概那么大,还有……唉总之我再在附近找找看好了!”

尹迄本也没多在意,直至这人微笑着在他二人掌心各放了一枚圆润的珍珠:“还是得谢谢两位哥哥!”

“……”

他再回神,便见那人已持伞而去,月白衣袖翻飞如羽,恍若洒落一地月辉。

唯有掌中濂珠,洁白晶莹。

身边的男子似是惋惜:“出手这样阔绰,倒是位有钱的主儿,长得也还可以,又知礼,就是看起来不大机灵……”

尹迄却是默默喝了口酒,意味深长地笑了。

 

方皙在半路寻回了翎歌,这只白海雕尤通人性,帮忙捡了柴火不说,还贴心地为他找了不少野果用以充饥。

方皙跨步进庙,双手合十对着庙中神像行礼,呢喃道:“虽然不知道这座庙供着什么神,但还是要拜一拜的,毕竟冒犯了人家……”

翎歌虽不虔诚,但也学着自家主人的样子在地上啄了几下。

方皙警惕心不高,对于周遭情况的观察总是不够仔细,是而压根没怎么去留意此刻藏在破庙的其他人——他若长在中原,就该知道老一辈口中“宁睡荒坟,不宿古庙”的道理。

角落凌乱的茅草堆里零碎地传出几声交谈:

“诶新来了个小子,你们誰去跟他打个‘招呼’?”

“看起来是个好欺负的,那样就没啥意思了。”

“我看他怕是还没跟在后头的那只鸟厉害吧?哈哈哈哈……”

而后火星啪啦,方皙已是生起一个小火堆来。

就着火光,他温柔爱抚着身边的白海雕,脸上浮现起明媚的笑容:“翎歌,你找来的果子好甜啊!你也一起吃!”

翎歌本是在方皙掌下温顺轻吟的,却忽而抖擞了身子,奓起毛,一副备战的模样。

“你们……有事么?”察觉了有人接近,知道翎歌不会小题大做,唯恐真是来者不善,火光映照得方皙面色绯红,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平静而清澈,“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这有些果子,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

“吃果子就免了。”为首的男子狞笑道,“良夜苦短,想找点乐子……不知道小兄弟愿不愿意陪哥几个玩玩?”

“要玩什么?”方皙极为从容地环视四周,发现已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翎歌不喜夜战,又尚不知对方深浅,他须得谨慎为上。

“你这小鸟儿生得讨喜,不若将它给我们把玩把玩?”

男子言语轻佻,正欲伸手摸方皙衣带,却是被他添柴的动作不刻意地躲过了:“不好意思,翎歌他不喜欢生人。”

方皙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却引得男子更为得意,说着就要伸手来勾他下巴:“诶话不能这么说,多亲近亲近就熟了嘛!放心,哥哥们会温柔的……啊啊啊!”

“我不想说第二遍。”方皙的声音毫无威慑可言,他默默收回手,也不去关心这人受了他一掌后伤势如何,只是静静凝视着翎歌,过了好久才呢喃道,“而且我也不喜欢翎歌被别人碰。”

余下几人几乎是蜂拥而上,可方皙并未有用伞的打算。他一瞬起身,脚下步伐灵动,一连对上数人,又是几掌推出;可中原功法路数多样,且对面数量占优,之后几次交手都堪堪擦过他的身体。

方皙不善久战,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直喊:“翎歌!”

一声令下,眼前闪过洁白身影带着高亢雕鸣瞬移穿梭,火光扑闪间,攻势更为凌厉。

很快,求饶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清晨,方皙推开木门,见有人守在门口,正是尹迄。

方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淡淡问道:“你是来帮着收尸的?”

尹迄极为诚恳地向他一拱手:“我这是感谢小公子为民除害来了。”

瞧着不大像好人。方皙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后招呼着翎歌跟上:“走啦。”

尹迄小跑上前同他并肩而行,仰头喝了口酒后将酒壶递了过来。

方皙凝眸一看:“你……我不喝酒。”

“也对,你年纪还小,喝酒是不大好。”尹迄将酒壶封好重新挂回腰间,又提了提腰带,嘿嘿笑了,“在下‘尹迄’,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方皙。”

尹迄又弯了弯嘴角:“相逢便是有缘,不若你我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何如?”

“随你吧。”

“那先叫声‘大哥’来听听?”

“……”

一旁的翎歌困惑得摇头晃脑着咕咕直叫:他并未感受到尹迄的敌意,而且方皙也是不置可否地任这人跟着——真不知道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叫雕雕为难哦!

 

(二)

尹迄这人吧,似乎是个叫花子,平常总拄着根竹竿当拐,但是穿着打扮也不算邋遢,也不以乞讨为生;可要是不给他喝酒,那他就会像个地痞一样闹,还满口胡话。

“诶小白,你会酿酒么?”尹迄很随意地问。

“你找错人了。”方皙觉得这人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出东海前就是滴酒不沾,喝的都是茶水和椰汁,谁会知道怎么酿酒啊!

至于“小白”这个诨号……随他叫去吧,不顺着他怕是又要发酒疯找人打架。

“尹迄,你看见白凤了吗?”他问的是尹迄养的那只白翼的隼。

尹迄伸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那蠢鸟勤快得很,抓鱼去了。”

方皙拧起眉道:“白凤伤着呢,你怎么还这样使唤他!”

“是那蠢鸟自愿的。”尹迄神色傲然,坏坏一笑。“还不是他自己皮,不知好歹,非得跟你那小白雕玩?你本就犯不上负责……”

原是前几日白凤兴起要跟翎歌“切磋”,海雕块头大,他自然容易吃亏,玩闹时一个不稳就撞山石上了,万幸的是没给整骨折。

都说“宠随主性”,翎歌瞧着白凤也是喜欢,自打他受了伤可没少帮着找吃食和草药,到了晚上两团白花花还依偎在一起取暖来着。

“他出去多久了?”方皙正欲动身,就见一道白影遥遥飞来。白凤因为翅膀有伤飞不大利索,险些就要砸在地上,还是被方皙一个凌空接进怀里的。

“好大一条鲫鱼啊,辛苦了。”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方皙的面庞上,连他的轮廓都勾勒得格外温柔。

白凤似乎是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去,松了爪子将鱼给了他,头上的呆毛一颤一颤的,喜不自禁地鸣叫起来,还不停拿脸蹭方皙的手。

“蠢鸟。”尹迄则是上前抓住白凤的腿一把将他倒着提溜起来,笑得多少有点不怀好意的意思,“怎么跟小姑娘犯花痴似的?别忘了小白是男的,你是公的。”

白凤叫得愈发起劲,倒像是在抗议似的。

 

说起来,在遇见尹迄之前,方皙压根不知道怎么烤鱼,第一次剖鱼的时候还把苦胆给弄破了,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得要命!然后他就老是追着尹迄问把鱼烤好的诀窍。

到底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啊。尹迄当时笑得有些心不在焉,还不忘贫嘴:“小白,你可想好,我这手艺一教,以后这鱼可就都得归你烤了。”

什么以后不以后的?等白凤养好了伤他们自然就分道扬镳了啊。方皙短暂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点了点头,缓缓道:“不过……我比较笨,学什么都比较慢……”

尹迄若有所思,便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方皙被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扰得有些不悦,撇撇嘴道,“怎么了吗?”

尹迄镇定自若地摸着下巴:“你这不是笨,分明是不肯努力……我看小白骨骼清奇,分明是个练武奇才!”

这人怎么一副招摇撞骗的德行!

尹迄又是咕嘟咕嘟几口酒下肚,走到方皙身边看他把鱼剖开,用捡来的树枝很随意地帮着挑去内脏,“之前听你说要去河朔一带,结果你却一路西行……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认路啊?”见方皙默不作声,他便逗趣道,“需不需要一个向导啊?哥哥带你过去。”

“你既然知道我走的路是错的,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方皙抬头看他,眼神分明带着些嗔怨,“我一直以为这么走是对的!”

尹迄沉声一笑,倒先委屈上了:“你也没问我啊。”

“我……”方皙垂下头去,也不知道生的什么闷气。

 

(三)

尹迄开始对方皙手里那把伞有了兴趣。

这么说吧,平时也不见这人打伞遮太阳,手上却总拿着把伞;这几日天气日渐转凉,偶有霏霏秋雨,方皙放着它不撑,反而新买了把桐油伞。

那伞单看花样纹饰其实蛮好看的,难不成中看不中用,就是件摆设?

尹迄很困惑,但他不问,自己在那琢磨。

方皙微微一笑:“这把伞名为【海月骨】,我爹爹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人一见便知。”

 

“你是问霸刀山庄?”尹迄正替方皙整理着裘衣上的褶皱,听了这话略有疑惑,“我没记错的话,小白你是姓‘方’?那怎么会跟柳家扯上关系?”

方皙呢喃道:“我是无意中从我爹爹那里知道的,说是霸刀山庄有一位他的旧相识……祖父说爹爹得的是心病,我想说不定由他的那位朋友出面,爹爹的病就会有所好转……”

这怕是得的相思病哦!尹迄的脸没来由地红了,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不好意思,你这是家事……我不该多嘴的。”

“说来我这一趟门出来得也够久了,也不知道爹爹身体现下如何……”方皙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逐渐干瘪下去的荷包,中原的物价一天一个样,方购置过冬衣和特色小食,里头的珍珠已经少得可怜,他哀哀叹道,“刚刚听一个管事的说他们山庄需要拜帖才能进,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方皙因嘴里塞满火烧而脸颊微鼓,这模样跟头正在嚼草的獐子似的……

尹迄怕方皙噎着正要递酒壶过去,遭到拒绝后突发奇想掐他一把,可就快摸到方皙脸的时候却改用手指戳了戳,笑道:“这就信了?那人明摆着是个骗子,你怎么傻乎乎的就信了?”

“唔啊?他是骗我的吗?那也太过分了!”

尹迄险些扶额:还当这人跟了自己一阵子该学精了,怎么还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耳朵软?

哦,不止是耳朵,这小脸也挺软的……

尹迄迟迟不肯把手拿开,方皙不解地扭头过去冲他眨了眨眼:“怎么了?是我把汁水弄脸上了吗?”

“啊?啊对,瞧你这吃没吃相,跟只花猫似的。”尹迄慌忙地收回了手,袖下状若无意地狠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无法冷静,还有些气血翻涌之势——竟是不受控制似的在回味那柔软的触感……

自己怕是完了。

 

(四)

“山庄没有叫‘柳应’的人。”二人来到霸刀山庄的门前,没等方皙拿出信物,听到的便是守卫斩钉截铁的回答。

方皙愣怔在了原地:“怎么可能?我爹爹说了——”

尹迄歪头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地问:“小白,有没有可能是你当时听岔了声调?说不定你爹爹朋友是叫‘柳颖’‘柳盈’什么的?”

方皙似是沮丧,低声说道:“这名字我曾见爹爹在纸上写过无数次,绝不可能记错……”

“依我看呐……”尹迄轻叹,“要么是你爹爹的这个朋友身份尊贵,一般人不敢随意谈论;要么就是犯了什么大错,上头碍于面子已将人逐出门派;又或者……已经不在世了。”他冰冷的目光冷不丁地跟那个答话的守卫对上,等方皙抬头看他,尹迄的眼中又是一片温润笑意,“人霸刀山庄家大业大,犯不上隐瞒什么;总不能是觉得逗你好玩,特意叫这个守卫小哥来骗你吧?”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方皙隐约皱眉,而后极有礼貌地向那守卫抱拳致歉,“对不起,叨扰了。”

“那走吧?”尹迄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我送你回家。”

 

“我们为什么不走太原,按原路返回?”行至码头边,方皙一头雾水地被尹迄推着登上了出海的船。

“那头在打仗,太危险了……”尹迄动了动唇,直言道,“而且你家不是在东海?走水路也能便利些。”

方皙探出个声:“我不怕危险啊。其实我们那一带深受海寇所扰,我虽然算不上厉害,但也是能参战的——”

“小白,听话。”尹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慎被珠贝装饰硌了手,还嘴角微扬着,“既是家中有人记挂,更得早些回去……莫忘了你爹爹还等着你呢。”

“哦……”见到翎歌同白凤正在互蹭身子依依惜别,方皙似乎也是踌躇良久才扑上前以双臂拥住了尹迄,“谢谢你,尹……大哥,后会有期。”

这个怀抱来得猝不及防,清新的味道萦绕身边,尹迄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僵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想回抱住人,方皙已经松开手与他挥手作别。

尹迄也朝他挥手,直到船只驶到视野之外,他才莫名地眼中发涩,取下腰间酒壶一口饮尽,却觉头脑迷蒙更甚:“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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