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凌晏如×你】凌云诺（3）

 

不知不觉间，你逐渐适应了大理寺的生活，冯寺丞确如云心先生所说，事无巨细地指导你，但相应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刚开始的一两周，你几乎通宵达旦地阅读历年的卷宗，房间的烛火总是彻夜长明，饶是如此仍觉得浮光掠影，不能得其中要领，不由得心烦意乱，索性将书仍在一边，端着烛火向外走去。

庭院几株栀子树含苞待放，此时主导的还是树叶的清新，想来再过几日，栀子吐香，满院便都是花朵的芬芳了。你放下灯盏，橘黄色的光芒下，尚显青嫩的花骨朵随风摇曳着，仿佛偷偷打瞌睡的学子，一点一点地背诵着夏天。

“夜深露重，为何在这里？”

“谁？”声音从你身后传来，你警觉转身，恰巧一阵晚风吹过，残余的小火苗噗地熄灭了。来人的身影掩藏在树下，看不真切，依稀是一位高大男子的模样。

“阁下是……啊！”你往前几步，袖中暗箭就绪。光线太暗，你看不清脚下的路，冷不防踩到一只青蛙，惊吓中呼喊出声，向前倒去。

“小心！”树下的男子向你紧赶几步，双臂抱住你，截断了摔倒的趋势。熟悉的沉木香味传来，你贴在他身前，紧张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原来是云心先生啊。

银色的发丝滑过你的手背，凌晏如的手虚浮在你的腰间，眉头一皱，“前路不明，便不要轻易踏足。”

“抱歉……”你弱弱地道歉，突然反映过来自己还趴在他身上，忙站直身体，“云心先生也还没有睡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刻少有烛火，所以过来看看。”凌晏如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可是派下的事务太多？”

“啊那倒不是！”你迅速回答道，摆了摆手，“只是大理寺的各项事务十分深奥，我一时吃不透，就……勤能补拙嘛。”

“你有此心，倒是好事。”你听得他的声音中带着隐约的笑意，借着月色一望，云心先生平日古井无波的面色此刻舒展开来，虽不像旁人喜怒立现、五官生动，但却无端让人心绪平和，如沐春风。

“总归不负云心先生教导~”你没来由地大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即为花家子弟，总要争气才行。”

凌晏如轻叹一声，目光却是赞赏的。

“入夏昼热夜凉，若无事便回去，免得受寒。”梆子声传来，已是丑时二刻，凌晏如向你伸出手，你自然地牵了上去，像小时候无数次偷溜迷路时被他找到那样，随着他温暖的掌心回家。“你新到大理寺，诸事勤勉是好的，但也要劳逸结合，万事不可一蹴而就。”

“是，我知道了，云心先生~”许是夜晚神思懒怠，抑或是此刻的氛围正好，你玩心大起，悄悄抽出手，改为牵住他的食指。凌晏如顿了一下，食指轻轻勾了勾，步履平稳地向前走去。

 

“云心先生！”南塘花家的小小郡主圆润可爱，打着滚从花丛后跑出来，“我的手长大了！好大一圈呢！”

“是吗？”紫袍男子蹲下身，接住郡主伸出来的小爪子，“郡主如何得知？”

“嘿嘿~”你拿出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原来我都抓不住，现在可以啦！”

“郡主见微知著，甚好。只是午时原本应该干什么？”

“唔……睡午觉……但是我不困……”你嘟起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若不休息，下午课上便会困了。”年轻的西席站起身，复而弯下腰去，牵住小郡主的手，“乖乖睡觉去吧。”

“好吧……”你握住他的食指，蹦蹦跳跳地走进回忆里。

 

“到了。”凌晏如止步在你寝室前的台阶之下，默默转身回去。月亮已然西斜，他望着空旷的星空，神思仿佛从很久远的地方一步步走过来，回忆着、感叹着，不动声色地坐上今天的位置。初时是关照，后来是怜爱，再后来是怀念……现在呢？

 

当你已经在赶往他的道路上越走越快的时候？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男子缓缓吟出这句诗，窗边夜风大动，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似有金戈声。

 

大暑后的一个傍晚，一位驿客冲进了大理寺，身上兵器未卸，直言消息只可告诉首辅一人。大厅上凌晏如神色如常，挥手将她请入后堂。须臾时分，驿客似乎完成了任务，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离开。你正待拦下她一问究竟，肩上却突然落下一手，冯寺丞对你摇了摇头，你恍然一悟，俯身行礼。

“花评事，过来。”你闻声向左边看去，凌晏如面色沉郁，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似在思考棋盘的关键一步。

“是，首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