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地狱安魂曲》翻译(序章 困于黑夜)


卡塞里巢都,萨拉斯塔斯
“父亲,今晚别出去,”米娜说。那不是一句抗议或请求。她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能做到那些的活力。
“我会在封锁前回来,“约拿回答,背着她把一个弹匣滑进他的粗短手枪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会让米娜担心了,但是枪还是会让她不安,所以他把武器和他的阴影生活需要的其他工具都藏在住所的通风口里。这个墙上铺满祈祷卷轴,窗户被铁条封死的房间比起生活起居的地方更像是一个苦修者的牢房,但约拿还是用光了他在民兵队做看守挣到的大部分工资才买下它。要是没有他在排班之间赚的外快,他们或许早就揭不开锅了。但就算是这样,现在他们还是只剩下了最后一罐口粮和仅剩的几根宝贵的光条。电力在几个月前就被切断了,全都被调去供给保护他们的营房去了。只有阶级最高的民兵队长的住所还接在发电机上。
“今晚不吉利,”米娜含糊不清地坚持着。
这句稀里糊涂的话让约拿笑了,他随后感到了羞愧,因为这是在嘲笑她,而她不值得被这样对待。她从没有离开过避难所,但就算她离开了,她也不会——不能——看到真相。磨难开始的前几星期的恐惧掏空了她,让她再也看不到了。
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约拿想到,把枪藏到了大衣里面,在那本绑在他胸口的书的旁边。他不喜欢把这本异端的典籍放在离自己的心脏这么近的地方,但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他很快就能摆脱它了。他最后吸了一口烟,把它从嘴里吐掉。该走了。
“我又见到他了,父亲,”米娜说。
约拿转过身,震惊于他双胞胎姐姐声音的颤抖。他很早之前就放弃纠正她的叫法了,那只会让她更迷惑。况且,他比他们真正的父亲更像个家长。他们都是那个狂热的老暴君的勤奋弟子,就算是在他们发现他不是一个真的祭祀后也一样——但米娜——庄严,温柔,光彩照人的米娜——一直都是资深抄写员马拉奇 提斯最喜欢的孩子。
他以圣人的名字为她命名,约拿想起。血腥玫瑰修会的米娜……
昏暗里他的姐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鬼魂而不是圣人,她的眼睛深陷在修长苍白的脸上,周围的黑眼圈如墨般漆黑。和许多巢都里的幸存者一样,她陷入了一种没有感觉神志的半死不活的状态。她暗淡的头发变成了灰般的白色,如同她的灵魂一样褪尽了颜色。虽然时间在堕落后变得不稳,她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一个陌生人还是可能把她误认成一个老妪。
但约拿不会。
在他看来米娜的优雅是不容侵犯的。在憔悴不堪之下他依然能看到那个在他背错赞美诗或者答不上教理问答时保护他免受父亲暴力的姐姐。在他长得更大些之后她让他不在反击,不知怎得总能找到方法控制住他的怒火。要是没有她的话,他在怪兽到处都是的很久之前就会堕落成一个怪物。
我这样做是为了她,父亲。他坚定地想到。要是那老人活过了终结之始的话他或许会惊异于他的儿子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但约拿一点都不后悔。说实话,堕落解放了他。
“你见到了谁,米娜?”他温柔地问。
“挨饿的人,”她的手指把玩着脖子上的玫瑰念珠。有时那些彩色的玻璃珠能让她饶有兴致地玩上好几个小时,但现在不行。约拿已经记不清她上次这么激动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脸一直藏在阴影里,”米娜继续说到。“但我能看见他的眼睛。银色的眼睛。他靠近了。
又是那个梦。那对她来说比现实更真实。或许这是件好事,但约拿并不喜欢。
“银色是纯洁的象征,“他说,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它们脆弱冰冷,就像是小动物的骸骨。”或许你梦到的是神皇的一个神圣战士。甚至是一个星际战士。“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帝国最著名的保卫者,更别说其中一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这一潭死水一样的世界上了。但米娜一直都憧憬着这种故事。
“一位星际战士?“她皱起眉,考虑着可能性,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贫困已经让她的身体变得消瘦,但加强了她宛如天仙的美貌。要是她是个幽灵,那也是个圣灵。”你真的这么想吗,父亲?“
“必须的。“约拿松开了她的手,它们又开始无意识地动了起来。”我必须得走了,米娜,“他不喜欢把她这样留下,但他没有办法。“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他笑了。“或许你那银色眼睛的英雄例外。”
那是为天真无知,放纵无为之人准备的抚慰膏药——他愤怒地中断了背诵。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那本异端书籍的第一页,这些话就像蛭虫一样在他脑中淤积不散。他几乎可以一字不差地把它背出来。那些追随他父亲的脚步盲目背诵国教唱诗班圣诗浪费掉的岁月让他过目不忘。他可以和任何祭祀一样脱口而出无数经文——并且装得比大部分人都要虔诚!——但这些话不一样。这些话好像是有生命一样。
它们仿佛在饥渴着。
我把书处理掉之后它们就会消失了,他对自己说。
“约拿,”米娜在他打开最后一道门闩时叫道。他的名字竟然从她的嘴里出现,他惊慌地回过头。她把脸贴在了窗上,好像能透过铁条看到外面。“我不觉得他是一位星际战士,弟弟。”
她醒了。约拿在爬过城市泥泞不堪的卵石路时想着。和往常一样,他潜藏在阴影里,但避开了可能会藏着捕食者的最黑暗的部分。
片刻之间,她认得我。他停下了思绪。现在不是时候。他必须集中精神。卡塞里巢都正在死去,就算它不愿承认也没办法,但那让它更加危险。在高处,灯光依然在包裹都市的穹顶上闪烁,但它们的光芒一年比一年暗淡,只剩下了一道昏暗的灰色照着套间和安静的工场。约拿甚至怀疑这也无法继续维持了。穹顶之外只有黑暗,而黑暗渴望入侵。
到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他如同每次冒险跑过昏暗的街道时一样发誓到。少数的船会在卡塞里的民兵控制的太空港里停靠。大部分都是想要把绝望的人吃干抹尽的商人,但他听说只要价钱合适,会有人帮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不管他们要价多少,约拿都会付的。那本他从唱诗班密室里偷出来的书能提供一大笔……
其中并无欢乐,荣耀也……不会存在更好的未来,它警示道。
“比这里能找到的要多,”约拿念叨着走进一片停着废弃车辆的广场。他曾经在这里参加过一场暴动庆典——他的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他参加这种活动。当时有个女孩儿。可能只有王座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或者她长什么样。他甚至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不过他在堕落刚开始的时候疯狂地寻找过她。那是在他加入夜晚的狩猎之前了,现在的他明白那是另一端人生的遗物。抓着这些东西不放是输家的行为。
你所见证的,所牺牲的已经无法被信仰或理智所诠释,那本书同意到。
约拿藏在一辆已经成为巨大坟墓的电车的影子里穿过广场。满是尘土的窗户里乘客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停在一条不通的路上,冲击波刻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没有时间恐惧。和在完全的黑暗降临的瞬间死去的人一样,他们被抽干了水分,但也没有腐朽,就好像杀死他们的事故阻止了正常的死亡过程。成千上万的人都是这样死去的,从下巢的贱民到高塔上的贵族全都无一幸免,全都在真夜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失去了生命。资深抄写员提斯也是其中的一员,伏在一卷卷轴上就死掉了,而他那和他对着干的毫无信仰的儿子被饶恕了。
神圣的诅咒……
卡塞里古板的教堂的灰烬中诞生的救赎教团清点了第一波死者的名字。这对约拿来说毫无意义,不过在他看来那些疯子的刻薄教条都是这样。那群疯子要是有机会一定会把他的姐姐定为女巫。就和他的父亲一样,要是带着燃烧的光环他们就认不出真正的圣洁。
真相有如一只狡猾的野兽,书本警告到。它在约拿的胸口冰凉冰凉的。他想象着虫子从它的封皮里爬出来寻找血肉。
约拿警惕着黑夜放弃电车的掩护,飞速冲过广场。他的背后传出一声嚎叫——漫长凄惨,是一个已然堕落为非人的存在发出的声音。他以前没有听过类似的声音,现在也不想去面对它们。要是一个人真心想找,这里有着数不尽的梦魇。
他躲进街对面的阴影里继续狂奔,完全不顾危险——下一个路口左急转,往下走两条街,然后往曾经的蛋白质包装厂的屋顶去——现在还在那里的只会是疯子……
和往常一样,约拿使用了他在刚开始的时候从一座被掠夺的法务部基地里搜到的地图进行了周密的计划。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迫使他第一次杀了人——一个将死的军官在他掠夺废墟的时候向他开了枪。他用铁条打了好几下才把那穿着盔甲的人打倒。在堕落之后这还算谋杀吗?
只有你享受了才算,约拿每次夺走生命的时候都会这么安慰自己。现在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那本书会说的话。
“这都是为了她,”他对夜晚说到,仿佛它会在意。
爬下蛋白质厂另一边的一根管子,约拿掉进一片垃圾场,皱起了眉。这地方比他记忆中还要糟糕,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里了。在他爬过屋顶时下面传来的水声告诉了他原因。培养桶里面长出来的鬼知道什么东西真的很大了。
“再也不来了,”约拿喘着气,在心里把这条路划掉了。
他爬过一堆垃圾,一个带刺的东西扎到了他的脚踝。他下意识地跳开,跌跌撞撞地落到对面,拔出枪回过头蹲在地上。垃圾堆正在抖动,如同一个休眠许久的机器重新发动一般。一股纠缠在一起的触手从里面伸出,洒出垃圾和黑烟。它们尖啸不已着抽打四周,声音好像充满痛苦。
不,约拿在烟雾散去时意识到——在尖叫的不是垃圾堆,而是它顶上被抓住的那个巨大的人。他在扭动的触手中挣扎着想要摆脱它们,却被愈加紧缚。片刻之后约拿看到了那人的脸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人,至少已经不是人很久了。尽管那东西有人形,它的脸已经分解成了一团肿瘤和锯齿,完全没有给眼睛留下位置。它扭曲的身体上还依稀能看出工厂工人的外套残骸。在夜晚里比死亡还可怕的下场还有很多。
“你在跟踪我,“约拿意识到了。就是这个怪物在他穿过广场的时候发现了他,发出了那声嚎叫。它一直都在跟着他。在他爬上垃圾堆的时候它肯定就在身后,或许片刻之后就会发起攻击。
“不是今晚!约拿揶揄着堕落的城市。“不会在这里!”
他看着捕猎他的东西被拉进那团从厂子泄露出来的玩意儿里。伴随着最后一阵颤抖垃圾丘安静下来。约拿庆幸着自己的好运冷笑起来。不,这不只是好运。
除非任由其变,万事皆为注定。
这是他在那本书里读到的吗?他清楚他没有,但也同样确定它就写在上面。它属于那里。突然约拿急迫地想要把它读完。他已经收到了一半的酬金,但或许这本书的价值比他今晚能收到的钱更高。
约拿的手已经摸到了书上,这时他想起了米娜停下了。就算是她现在这样迷糊,如此严重的异端一定会惊吓到她。她或许读不懂文字,但她能感觉到其中的错误。
那如果所剩的一切皆是错误呢?他争辩着。或者说从来就是如此?
不,这不对——在一个依然留存着米娜这般纯洁灵魂的世界绝对不会允许。他把手从书的封皮上放下。要完成这次会面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是为了她,”他重复着继续向前。“全是为了她。”
但现在这句保证好像变了味。
约拿走到了他从没去过的贫民区,穹顶在这里压的很低,叠楼就如同一个孩子胡乱堆砌的积木般杂乱无章。塔楼被自己的重量压弯互相倾倒,下方的道路被变成了令人窒息的迷宫。
这片城市或许早就死了,约拿想。就在等着我们其他人跟上。
窄街里的恶臭出乎他的意料。只有那些遭受神圣诅咒的人才免于腐烂。那些之后死去的上百万人——在暴动和残存政府的镇压中死去,或者在之后的疾病和饥荒里屈服——那些人都在能被火花之前就腐烂了。整座巢都都是死亡的臭气,但约拿从没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这里的气味是一种近似液态的厚重存在。而他却看不到一具尸体。
“传说它们有时候会起来,”他的守卫搭档傅立之前说过。“夜晚让它们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约拿不相信。他见到了许多的疯狂,但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在堕落之后也一样。要是这点都被破坏了,那所有事情就都没有意义了。
“别想了,”他对自己说,但话语还不够。在这里不行。他停下点起一根烟,用手遮着火机的光。他给自己定过不能在街上抽烟的规矩,但王座啊,他现在需要一根来盖住臭味。他长长的吸了一口,继续向前。
从现在开始他只能凭借他的雇主给他的指示前进,因为没有地图上画着他要找的神殿。那个长着鲨鱼眼的帮派成员把路和约拿的第一笔酬金一起交给了他,用精致规整的笔记写在一张残破的政府宣传单背面。约拿不能自已地对它印象深刻;他曾经的人生还未远去,他依然能够认出这种作品肯定出自书法大家之手。他几乎能够看出这些字母背后的意志——一丝不苟,但过分地希望在纸面上充满和谐秩序。
或者是在这个世界上?
指令自然领着约拿走过最黑暗,最扭曲的小道,但它们没有错误。他在一条小巷末尾找到了神殿,倚在穹顶的内壁上,任何不是有心寻找的人肯定不会看见。意外绕进这里的人一定不会把这里认为是宗教场所,因为这里除了入口顶部的一对锯齿状缺口以外毫无特点。右边的缺口比左边的稍微高些,惧怕王座的巢都人不会认出这个符号,但约拿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样子和他带着的书本封面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唯有真相足够深刻。
神殿厚重的木门打开着,灯光从里面洒出——被那闪烁的靛蓝色光芒找到的东西好像不会被照亮,而是被隐藏起来。约拿踯躅起来,不愿踏入其中,但他已经冒了太多风险,他必须拿到这笔报酬。不,不对。这不是报酬的问题了。是那本书的问题。他需要把它处理掉。他恐怕现在不能扔掉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约拿吐掉烟头,走了进去。
门槛后的房间他一点都没有看到,他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如同末日临头的行星被超新星吸引一般,他只看到了悬浮在面前的那架不可能的机器。
“神圣王座啊,“他惊叹到,试图理解它。
那东西正在缓慢地旋转,往黑暗中洒下点点蓝光。约拿尽全力也无法看出它的距离和真实的大小,但看起来它的直径不超过三个手掌的长度。他的直觉尖叫着它十分遥远,但那东西清晰得让他的眼睛发痛,它的存在完全压倒了他。
“太惊人了,“他轻声道。
的确是如此,但这不重要,那机器比约拿在清醒和梦中所想象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丽。它的主体由九个环绕在刻着凹槽的水晶主轴外的银质同心环组成。每一个环的旋转轨迹都各不一样,让整体不停地在球形牢笼和平面碟片间转换。
但这些圆环还远远不是这架机器中的精巧部分,微小的银球和银块也跟随着看不真切的迂回轨道运行,穿行在银条之间,但从不会相撞。它们的轨迹留下淡淡的尾光,随后被下一道所取代。但就算这样它们依然如同精神创痕般留在约拿的眼中。那永不消散的图案中潜藏着无数的可能,每一个都必不可少,每一个都遥不可及。
每一个都是谎言。
滴滴答答的交响曲在机器运作时不断响起,就像一场以发条驱动的风暴在不可思议的地平线上肆虐,限制它威力的不是距离,而是想象力。
还是野心?
“很壮观,不是吗?“一个声音自虚空中低语道。”这也只是真正的引擎的一个模型。或者说,一个倒影。“
约拿麻木地发现他并不孤单。一个人站在机器后的几步远。它的黑色袍子融进靛蓝色的黑暗,但它的脸如同幽灵一样明亮。这一定是他的客户,尽管这个词在现在的情景下显得乏善可陈。他想要把目光聚焦在陌生人身上,但他的眼睛没法从机器上移开。
“你是买家?“他凝聚起思绪问道。
“一个收藏家,“陌生人回答。”以及一个建筑师。“
“是你造了……?“约拿没有继续往下说。把那回旋的光叫做机器说出来感觉是一种亵渎——甚至是危险。
“暗影星仪?“收藏家问到。”不是我,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尝试我就能理解它的原理。“他一字一句地讲着,好像是在用雕刻而非言语交流。“万物皆有秩序,我的朋友,而只要有了秩序,其中就一定有方法。”
约拿强迫着自己把目光从机器上移开,径直看向那个人。他好像是一位年长的学者,有着高悬的眉头和雪白的头发,但他的皮肤干瘪到勒住了下面的肌肉。他的眼睛巨大鼓起,就好像吸收了过多的营养,眼窝已经装不下它们——或者它们从不属于那里。它们不停地瞥着机器,不愿盯着一个地方太久但也不想移开视线。瘾君子的眼睛……
他一直都没有移开视线,约拿猜测道。他害怕错过什么。
光线变化了,揭露出另一层现实。现在约拿看到那人的眼睑被割掉了,眼窝周围的皮肤上钉着缝线。这是他自己做的吗?难道眨眼对他而言如此不快?
我们对你而言只是另一个干扰吗?你降下黑夜是为了赶走我们吗?你的机器就是做这个的吗?约拿知道答案就在机械网里,他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都会在那里。
还有什么?想要发现——想要去看的欲望已经几乎无法抵抗。
“即使遭受削弱,无尽依然是绝对的,“陌生人彬彬有礼地说到。”你想要见证现实吗?“
“不,“约拿真心地回答。
对,约拿在心中回答。
网络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喷发。他感觉到了——深入灵魂的撕裂感,好像他内心中重要的一部分也同情地随之分离。这让他觉得自己相比于刚才的那个人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好像爆炸把他分裂成了两个,每个都比原来的更加虚幻。
我是哪一个?约拿想着,不知道他是否在提问。
“总是如此,我的朋友,“陌生人在观察他,好像读出了约拿的想法。他笑了,露出刻着印记的黄牙;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两排牙雕。光线再次变化,揭露出另一个秘密:崇拜者的脸上纹着模仿网络的精致黑纹身,但其中没有它的生气。就连他生着病的眼睛里的血管都好像在随之起舞。
它们全在他的身上,约拿感觉到了。里里外外,爬进了骨肉更深的地方,但他看不到它们。
光线又闪亮了一次。那陌生人的虹膜闪出了冰冷的银光。
银色的眼睛?约拿沉痛地想起了他姐姐离别时的话:“他靠近了。我不觉得他是一位星际战士,弟弟。”
她想要警告我,他突然想起。他颤抖着把眼睛紧闭起来,绝望地想要挡住这恶毒的光。要是他继续看着那张异变的脸他或许会看到他的想法——甚至会感觉到……
“我把你的书带来了,”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迫切地寻找着出路,紧紧抓着他命运中的缺陷。
“这本书是你的,约拿 提斯。”
“我不想要。”
“这没关系。它是你的。”
“这是你欠我的!”约拿闭着眼举起了手枪。
“你会得到赔偿,”陌生人保证到,“但我委托你找到这本书。“
“我找到了!“
“你才刚刚开始呢。“
“不……“约拿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抗议了。蓝光正在他的眼睑上舞蹈,做出他不愿做的联系。他想要的是逃出去。转身逃跑,一直不停地跑,一直跑到——
不会有出路。他一清二楚。
“蒙受启迪的人不会逃跑躲藏,“陌生人说。”即使他在数千颗烈日下自闭双目,真相依旧不受影响。“
你错了,约拿想,不知道这坚定的信念是从何而来。当你去看的时候——认真去看的时候——真相就会改变。永远都是如此!
“唯有缺乏参透大局之远见者才会如此,“瘾君子催促道。
“唯有缺乏理解真意之智慧,缺乏敢于重塑一切的意志才会如此。“
他们的追求终是徒劳,书本嘲讽着,把自己压在约拿的信念之上,勾起他从前的愤怒。从始至终,他们所追寻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尾巴。
“拥有形体的一切均可以被理解,约拿 提斯。无论——“
“这是个谎言!“约拿怒吼一声,闭着眼朝着折磨他的声音打出一枪。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一道强光传来,随后就是黑暗和寂静。他等着,期待着报应。
“我很抱歉,米娜,“他轻声祈祷着。
报应最终没有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漆黑。不……不是全黑。有什么东西——是一点白光……越来越大……它在靠近——速度很快!
而他们的尾巴生着刺。
“快跑!“有人警告道。在他认出那声音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被渎圣的通路充能变化,约拿的子弹从亚空间中呼啸而出,闪着银光击中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