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挼草色二三入卷”·四【羡忘ABO】
本章预警：羡忘，ABO文学，先婚后爱，非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朱门启合，人来人往。
魏婴脚下生风，安置了江厌离匆匆赶来的小玄子气儿还没喘上，便又得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家主子离开龙胆小筑。
绵绵连忙进屋，又频频望向二人走远的身影，焦急地问道：“主儿，贝勒爷怎么走了？”
小坤泽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婴同他置了气，真真是被他赶走的。想冲出去将人拉回来解释一二，又觉得没有必要、搁不下脸面，索性一声不吭蒙进被子里装死。
“主儿？”
“嘘！青羊姑娘，先别问啦，主子今儿一直在外奔波，想必也累极了。”自以为知情的怀桑制止了不知情的绵绵，贴心地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主子定是心疼贝勒爷，怕给贝勒爷过了病气，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那…贝勒爷知道，是因为这个吗？”怎么方才看上去似有怒容呢？别是误会了咱主儿的一番心意吧？
绵绵望着床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小鼓包欲言又止，还担心着她家主子衣裳未宽就睡下了可会不舒坦，殊不知埋在被窝里的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手指头捏着自个儿的下嘴唇前后拉扯着，正懊恼地很：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绝妙的借口呢？比起顾念福晋的那番说辞打动人的多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这脑瓜子居然连怀桑都不如了。
蓝湛愤愤地踢踹了两下被褥，心里越堵，越觉得呼吸不畅，一把掀开被子露出红彤彤的脸蛋，在绵绵和怀桑始料未及的眼神中大口呼吸了两三下，伸开双臂边让人伺候宽衣边嘟囔：“哪儿来的一股味儿啊？”
“有吗？”绵绵服侍蓝湛歇下，也跟着嗅了嗅，“主儿莫不是说羊肉的膻味儿？”
“不是吧，刚还没有的。”
小坤泽犹疑地吸吸鼻子，然后发现绵绵说的没错，那味道是从屏风外，从绵绵身上，从怀桑身上，一缕缕渗进来的。按理说，他自个儿也吃了，身上定是也沾了味道，该是闻不出的，可一有被窝里尚且余留的棠梨馨香做对比，外头这污浊又荒凉的空气便愈发难闻了。
蓝湛【拉灯】，缓缓挪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不太安稳。明明困得发懵，脑袋瓜子却不消停，令他毫无睡意。
再一次睁眼确认了自己是真的没睡着，小家伙对着帐顶打出了一套龙拳：都怪魏婴那个老古板，徒惹他心烦。做什么摆那一副惨遭抛弃的受伤模样，好像他才是薄情寡义的薄幸郎似的。好不容易挨到自我催眠成功，半梦半醒间忽然一阵失重感让他又一下子彻底醒了觉。
小轩窗透进了金粉色的阳光——天亮了，屋外却静悄悄，只隐约有些扫洒的声响。
“绵绵！”蓝湛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头昏脑涨地先去够桌上的茶水，但绵软的胳膊远不及绵绵的动作麻利。青花瓷瓶倒出涓涓细流，温热的茶水让他干涩的嗓子好受了些，小坤泽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问人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还不到辰时。”
“不到辰时？！”小坤泽先是随意点了点头，随即大梦初醒般心头一跳，急忙翻身下床，找要穿戴的衣物，“不到辰时是几时啊？你们今儿怎么不叫我了呢？辰时要给福晋请安的！晚了岂不是又叫人说我没有规矩？！”
“主儿，主儿您别急！”
蓝湛突然的焦躁让绵绵措手不及，她放回杯子就见人已经赤脚踩在地面上，整个上半身都钻进了柜子里，但还不知各类衣物摆放的位置，就一件一件地往外掏。
喊也喊不听，绵绵在乱飞的衣料间抱住了蓝湛的胳膊：“贝勒爷派人来传过话，说可以由着您睡，不必给福晋请安了。”
“不用去了？”
“是啊，早膳也都给您送到小厨房温着了呢，还说另有什么需要的食材，就去找管家，他会安排一道采办。”
小坤泽消停下来，跟着绵绵走回床边坐下，愣愣地看着人给他擦拭踩脏了的脚板，套上云袜，塞进松软的白靴里。急出来的细汗一静下来便发凉，他昂头闭眼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软乎乎问道：“十三阿哥说的？”
“呃，十三阿哥身边的小玄子来传的话，自然是十三阿哥说的吧~”绵绵迅速给蓝湛先披了件薄毯，从衣柜里找出几件小王子平常爱穿的衣物给他挑了，有条不紊地服侍人穿好，“看来，贝勒爷还是很疼主儿的嘛~呵，奴婢昨儿个还以为贝勒爷走时生气了呢。”
“什么疼不疼的，不过就是怕我搁皇祖母跟前告状罢了。”
“是~反正，不亏待了咱主儿，就是好的~”
小王子的耳廓微微发红，脸上还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绵绵识趣儿地止住话头，递上粗盐、湿帕子给人洗漱完，招呼外头的小丫鬟将早膳端来。
热腾腾的烙饼配上香甜的牛乳，蓝湛空落落的肚皮填满了，心情也好了些。他站在门前望着庭院里渐渐多起来的奴才忙忙碌碌的身影，看了眼日晷，回屋取了支白玉蝶舞簪叫绵绵装起来，要她和怀桑陪同着去往主院。
“贝勒爷今日有早朝，四更天便出府了。”
绵绵好意提醒，蓝湛脚步却不停，顺口还感叹了句“真早”，转弯时无意间一瞥，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二人互相挤眉弄眼的，也不知踌躇了有多久了。
“怎么？”蓝湛找了个不打眼的地方停下。
还在彼此推脱着没想好如何劝说的绵绵和怀桑皆是一惊，又对视了一眼，绵绵率先开口道：“主儿这是…要去福晋那里吗？”
“嗯。”
“可是，可是主子不是已经得了恩准，不必去请安了吗？您为何还，还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绵绵不解。
“免了我的问安，只是十三阿哥的意思，可不是福晋的意思。她昨儿才因我不得不惩治她的婢女，今儿起我还连安都不给她请了，你说她心里会如何想？”小坤泽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能理解她，她和十三阿哥蜜里调油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人要跟她分一个丈夫，她当然不乐意了。但我原就只是奉命入府，既没有僭越的心，也不欲与她相争，又何必让人误会、记恨呢？不如早早解释了，能和解了最好。”
“可，可这样……岂非辜负了贝勒爷的一片心意？”
“他有什么心意？他莫不就是想，让我跟福晋避开着点儿，好让家宅安宁。我主动向福晋示好，不也是为了他后院和睦，又哪来的'辜负'一说呢？”
小王子这话听着，似是深思熟虑很有道理，却又总觉得有些怪异。
怀桑拧着眉头，“可是”了半天，想说又不敢说，四下张了张，终于在蓝湛不耐烦之前壮着胆子悄声问出了心中疑惑：“可是，请恕奴才斗胆说句不中听的，主子您既嫁进了贝勒府，她的丈夫现如今也是您的丈夫啊，她想独占夫君的心，您就不需要夫君的疼爱了吗？不说别的，就说您的雨露期，您难道都打算一辈子自己熬？您与贝勒爷结了契的！”
“我……”蓝湛语塞，方才清明的脑瓜子又混乱得一如昨夜，令他又一阵烦躁，“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哎，反正不一样！”
他当然期盼有丈夫疼爱、如胶似漆的甜蜜，不然也不会向往双宿双飞、此生独一的爱情。或许是他心底仍觉得他嫁的这个人是别人的丈夫而非他的，故而……
风花雪月的爱情他见过了，无疾而终也是命。这一场皇恩浩荡的婚姻，不过是画地为牢、苟活度日罢了，所谓的“疼爱”与否，于他而言并不觉有什么差别，相比之下他更希望别再上演什么勾心斗角、妻妾相争的大戏，白费脑子很不值当。
蓝湛抿抿唇，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压回心底，不再理会面面相觑的绵绵和怀桑，转身一甩大袖，一往无前。只是小家伙没想到，他做足了思想准备，诚心诚意地主动“说和”，最后竟又是揣了一肚子气，不欢而散——
从他踏进合欢阁开始，便时不时有奴才、婢子偷偷朝他打量，等他道明身份和来意，各人脸色更是精彩纷呈，但也还算识相，赶紧去找了他们掌事的。
想来王灵娇的一对膝盖还着不了力，闻讯前来的嬷嬷名唤碧草，看上去年长许多，行事也更沉稳些。恭敬向他见了礼，请他先去耳房小坐，自个儿去回禀福晋……只是这一去，便费了近一炷香的工夫。
“请侧福晋稍候，福晋正在梳洗。”
一盏茶都快吃完了，人还没来。蓝湛也料想到江厌离会摆些架子，是以虽有不悦，但也不至于恼怒。
“是我来早了，扰了福晋的清梦。”
“呵，哪能呢？这都快巳时了。”碧草给他添了茶水，状似赔笑道，“福晋原也是早起啦，得服侍贝勒爷穿衣、用膳的嘛。贝勒爷怜惜她辛劳，出门时见时辰还早，便要她再回房睡会儿，没想到…让侧福晋您久等了。”
蓝湛一笑置之，默不作声继续吃茶。
又过了许久，江厌离才总算露了面，一见他，便笑得春风和煦：“忘机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用来请安了吗？下人没告诉你？久等了吧？”
“不妨事。给福晋请安，本该是我的一片心意。扰了福晋好梦，是忘机惶恐。”
“呵呵，没有的事。”江厌离狐疑地打量着恭恭敬敬将他扶上主位的蓝湛，堆笑道，“按规矩，我也早该起了。年纪大了吧，就是觉浅，姐姐最羡慕忘机你夜夜安眠了。今日…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那一会儿福晋还可以接着睡，今日晴阳大好，在庭院里摆个躺椅，再端点儿零嘴茶水什么的，最是惬意了。”
“呵呵，到底是侧福晋会享福。只是我们主子却没这么清闲呐，这不，一会儿啊，还得替贝勒府赶去东宫赴宴。”
“东宫？摆的什么宴啊？”
“呃，侧福晋…您不知吗？”碧草一愣，表面窘迫实则惊喜地望了眼江厌离，“奴婢多嘴，还当贝勒爷是问过侧福晋了的。”
江厌离微微摇了摇头，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行装，拍拍蓝湛的肩膀安抚道：“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太子爷昨日亲自给贝勒爷下了帖，邀府中内眷一道参宴……以往也就只有我陪着爷，想来爷一时忘了，又或以为只是邀请的嫡福晋……忘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蓝湛瓷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本是听出江厌离还当他为了昨儿的事来找茬，故意找了些轻松的话说，可这屋里的人，不知是太愚笨还是太精明，拿他给的台阶当杆儿爬，反叫他下不来台。
“福晋说笑了！贝勒爷体恤，忘机感念还来不及。宴席上荤腥多，忘机前天夜里偶感风寒，尚未痊愈，吃不得油腥的东西。昨儿个和贝勒爷一道用晚膳时都没管住嘴，被贝勒爷好一番说教呢~唉……也难怪福晋会少眠了，想想太子妃的宴会，排场定是极大吧？达官贵胄得好一番周旋呢，福晋可千万谨言慎行，莫辜负了贝勒爷的厚爱啊~”
扬眉吐气了，小家伙自以为笑得云淡风轻，说罢便潇洒离去。怀桑和绵绵见状自然立马快步跟上，可看着手中完整无二样的锦盒，内心又是一片凌乱：所以主子非得跑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久等了……指尖着火。
下次更新时间，3月10日吧（好想缓缓啊……），感谢阅读，啾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