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短篇4—“虎”-330号的末战
一：
“这是第几辆？”车长拿出一部望远镜，看了看被这辆虎-330摧毁的苏联坦克——不过是外贸版。
“第17辆，T-70C，或者KV-9。”
“我倒希望是KV-9，军功权重，主战重坦可比T-70这种货色高多了。”
一辆有着巨大炮塔的“虎-16”超重型坦克停在一堆反侦查板中，在外面的通讯手用一根标记白笔在炮管上划下第17笔，35度斜角的复合装甲炮塔上刻有醒目的黑色“330”标记。她的车体十分宽大，长7.8米，宽4.4米，加上那匍匐在那门330毫米巨炮上的机枪塔，高度也有3.7米——足足比她刚刚击毁的那辆T-70C高0.7米。
“说是这样说，不过军功这玩意儿，得让咱们活着离开这个战场才能享受。万一真是KV-9，一炮没把她头掀了，估计就是她的181毫米重炮炸我们了。”
虎-330坐在车长位上，拎着一颗炮弹掂量了一下，听到乘员组的对话，不禁皱了皱眉，把她的长腿搭在了那个驾驶员的头上。
虎-330就和“虎”-330号一样，大胆而稳健，然而她的性格嘛，就和那辆坦克的设计初衷一样，争强好胜心太重了。
“我们已经成孤军了，这情况…我可真不想遇到直升机和低空攻击机，我听到那引擎声就烦。”
“赞同，油加完了，走吧。”驾驶员发动了坦克，厚重的两台前后电动引擎开始轰隆作响——亨舍尔F80电动发动机就是这样的，启动声音过大了。
“走，拉上涂料板。”
通讯员小跑两步跳上了引擎盖，然后匆匆进入指挥塔内部，坐在虎-330的旁边，不紧不慢地卷了根烟。
“你还真是悠闲。”
“诺，发报机和无线电都没用，闭路通讯倒是有些响动。我还能干什么？”
驾驶员和自动武器操作员丝毫不敢懈怠地开着坦克向城市深处走去，炮手则回头盯着通讯员。
“盯着我干啥？”
“你，架个火箭筒，蹲无人机凹槽里防空去。”
“好好好。”他又翻出炮塔，钻进那个原本有一架无人机的装备槽中，举起车里唯一一把热追踪导弹。
虎-330只是笑了笑，继续用心感一步一步地探索着前方的街道与小巷，都没有人，除了个别可能是刚从前线跑散的步兵。
说是街道，其实已经被炸得比沟壑还沟壑。行走路线都有些不便，若不是她那优秀的履带抓地力和分力系统，想从其中平稳经过，几乎不可能，在他们前方的第八大街上，就有两辆躺在弹坑里上不来的花豹自行火炮，乘员不见踪影。
“无聊，无聊透顶，街上连个装甲车都看不见，更别说强大的敌人了。”
“你渴望遇敌吗，车长？”
“那当然，没有强大的敌人，我怎么在我后辈面前说宝刀未老？”虎-330拍了拍炮手的肩膀。
“那里就有一个，雷达没看见他，我看见了。”
她吓得赶紧伸出头——没错、是有一辆M5T-20。这玩意儿被装着105毫米气稳炮的豹式和美洲豹级们戏称为“陆龟”，光环车装甲就800毫米等效，也难怪那些十点五厘米口径的小兄弟们害怕。
“哟，那不是陆龟吗，侦查这么差，也敢打巷战了？”
虎-330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炮塔转了过来，屏息凝神开始校准。
“准备高爆弹。”她将炮口向上抬了不少，然后接过炮手递给她的炮弹，塞进填弹机。
再掂量掂量高爆弹的质量，她略微调低了一些，顺便拿起第二颗：“那个是20F，不是20D，打起来更有难度，注意了，我挥手，立刻填第二颗。”
“好的。”
随着一声巨响，高爆弹头从330毫米口径滑膛炮中以一点五倍音速飞出，飞行了四秒，终于击中了那辆尚未启动的M5T-20F。传来了气压反应装甲的喷气声、就像是火车的小型汽笛。
“嘶……”第二发也装填进去，又从炮管中飞出，打中了刚才那个点的旁边——很显然，炮弹没再碰到反应装甲，而是直接砸到了她的主装甲带上。不过可惜，被那厚厚的防爆层给硬抗了下来。
虎-330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战斗力跟不上她的后辈们了，但也没有料到会差到这种程度。她只能让乘员赶紧倒车躲起来——被M5T-20的181毫米径炮打中可不是开玩笑。
幸亏这条大街上只有这么一辆苏联坦克，不然恐怕要重演虎王坦克的悲剧。倒退进一大堆巷战残骸之中，他们才敢把车停下来。
“车长，你怎么了？”
虎-330擦着自己的深灰色长裙，一言不发。她知道之前击杀的那十七辆坦克都是什么货色，那些T-60G一类的坦克她早已见过无数——在同时代的坦克中，没有比她这辆“虎-330”更强的钢铁战车了。但就在刚才，和那辆陆龟的交手中，她感觉自己不再强大。
“唉，要说，也没什么。只是……我老了。”
驾驶员不禁笑了一声，然后是全车人的欢笑：“您才来到世界上几年？怎么也说这话了？”
“不是我的年龄老了，只是……我好像不再能起到什么作用了。”虎-330默默捧起饭盒，埋头于吃饭中，不再说话，乘员也顿觉严肃，不再说话。
似乎确实是老了，在1981年的东海岸，一战成名的她曾与护卫舰正面作战，用她的330毫米榴弹炮不断重创着任何能看见敌人——无需担忧安全，在能遇到的那一票坦克中，她只需要注意着导弹车和自行火炮。
然而现在，两颗炮弹都无法重创一辆比自己轻20吨的中型坦克，若是几年前的她，恐怕是要暴跳如雷的。
“不要悲观，车长。只要你开心，这仗打完，我们就给你弄间农庄，好好生活。”
“我们也还需要你那厚重的装甲庇护呢。”通讯员补了一句，似乎这样可以让虎-330好受些。
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自己不再强大而无敌的事实，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再被需要了——这就是她的心灵弱点。通讯员恰好击中了她的心中所想，她抬起头，用柔和而不再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们。
“有效了！”通讯员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几人，他们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对啊，我们还需要你的庇护呢，不要消沉了，明天再出发吧。”“只有你能带我们回去了，你说对吧？”
“对！”自动武器操作员补了一句。
她的几滴感动的眼泪从眼中流出，那亮绿色的眼瞳在这种柔和的眼神下显得额外好看。
“那就说好了，我会带你们回去！…嘿嘿…”她轻笑两声，擦去自己的眼泪：“在乘员的面前流泪，我很丢人吧？”
“哪有？你也有人性嘛！”
虎-330也会心地笑了笑，挥手让她的乘员凑近。等他们全都围在旁边，再用自己的手臂尽力地抱住他们，就像照看一群小孩的幼师一样。“谢谢你们给我的安慰了，明天…再接再厉吧。”
一辆M3T-19C步兵战车看了看这辆似乎完好无损的坦克，但只是看看便走开了，似乎有更大的收益正在前方等着它。虎-330和她的成员们因此才睡了个好觉，不久，天就亮了。
二：
四架迷雾二十四战斗机迅速地绕着一栋矗立在旧金山广场的大楼绕了个圈，机翼就像是快要触到楼边缘一样。它们上空的预警机正扫描着整座广场区域，随着信号而来的是460毫米舰炮与BF-T600D机载杀伤弹的不断轰炸。
虎-330就在这轰炸中安然前行着，隐蔽于成片的废墟和半地下通道之中。BF-T600D也能伤到她？别开玩笑了，那种杀伤弹顶多烧穿重型防空车的炮塔。
终于找到了队友，虎-330再次投入了战斗，据说这是最后一次大举进攻了。她也能感受到，因为路上又多了许多她难以击伤的坦克单位。
“履带损坏！”驾驶员发现坦克在原地转圈。
“请求协助，我们需要修理！”通讯员喊道。
一辆改装成了修理运输车的瓦伦丁-570驶向她，上面跑下来几个拿着工具的人。不远处的那辆正瞄准她的M3T-20F也不得不与刚从小巷中窜出的美洲豹-2进行近战搏斗。
“美洲豹？这倒是个好坦克，不过我比较喜欢九零重战，那椭圆炮塔真不赖。”虎-330指点着那一炮将步兵战车炮塔整个掀掉的美洲豹-2。
“嗯，看上去确实，帮我递一根15.5毫米弹链，要破甲弹的。”
虎-330顺手抓起一个弹鼓，熟练地撬开保险锁，将弹链递给他，随后便是自动机枪的咆哮声。
两架洛克希德P-60EAY信息中继飞机快速地爬升，躲避着袭来的飞弹。一颗空空导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径直向“虎”-330砸过来。导弹命中了她的排气箱，击穿了上面薄薄的350毫米镍钢装甲，排气箱与空气过滤机冒出浓浓黑烟。
还好，修理车就在旁边，只不过他们的工作量又大了一些，还得修好通风系统。
一辆十八号C型突击炮接着刚才那辆美洲豹打开的战局继续攻击，长管155毫米滑膛炮的铬层在周围建筑的火光照耀下闪着独特的光芒。
“其实吧…我也想要这门炮来着。扛着这么根大管子每天到处走，我也挺累的啊……”
“可你的定位是步兵支援重火力，比起那个突击炮，她可是专门反坦克的。怎么说呢…您的330毫米榴弹炮很适合。”通讯员重拾旧业，开始连接各车的通信机信号：“好了，您已经可以和总部对话了。”
“这么快？”虎-330表现出来自老人家的疑惑。
“那当然，这可比你原装的先进多了。”
瓦伦丁维修车慢慢地驶向另一片区域，“虎”-330也没闲着，她巨大的身形出现在了大街小巷之中，与同宗弟兄们配合着巷战攻坚。在这战火纷飞的旧金山，面前已经几乎是对方最后一块战略要地——金门大桥，只要占领了这里，苏军的撤出便指日可待，中联的战略计划也会因此崩溃。虎-330仍然想再建一次功，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方。
三：
“轰隆——”
一公里外的金门大桥预备桥群上不停地发生着爆炸，中联的战术轰炸机群不断地向桥上那些试图冲击的十七号C型发动空袭。两三架烟云-27K在竖直平面上不停地打着转，向轰炸机群发射着一串又一串54毫米机炮燃烧弹。护卫机群与高音速截击机群并没有太在意它们，只是伴着预警机的分析信号去拦截和摧毁应当攻击的目标。
虎-330拿着望远镜不停张望桥上的样子，很明显，仅仅三周的时间，中联海军就已经沿着最中心的桥段修起了一座并列于桥墩两侧的双子堡群，用于控制这条生命线。河中则停泊了一艘驱逐舰，似乎是阿图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它的火力覆盖面积。
身旁有三辆不甚稳重的突击虎-3自行火炮率先冲入敌方封锁线，一架空中炮艇本想立即将它们摧毁，却被在后方慢慢跟进的两辆六联装54毫米防空车所驱离，看起来情况大好，附近的某座建筑中也涌出七八十个手拿MP-80B冲锋枪的先锋士兵，会和上两辆瓦伦丁步兵装甲车，紧随突击虎小队的身后，天空中则不知从何处汇来四架瓦伦丁F-122武装直升机，共轴反桨直升机那独特的集中声源从虎-330的头顶路过，跟着那小队人马冲上前线。
一辆突击虎-3冲上大桥，用它的380毫米臼炮炸掉了两个水泥路障，随后便被一门摆放在远处的145毫米反坦克炮所击毁，苏联“远东”号巡洋舰的181毫米速射炮火将剩余的地面部队打了个粉碎，唯有四架直升机见势不妙，向自己的控制区撤退过来，但还是被随后赶来的三辆M3T-21A步兵战车的10.8毫米防空机枪给打下来一架。
“啧啧啧，不够稳重啊，不过也好，愣头青们把敌人的位置都给剥出来了。”虎-330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托起一颗330毫米磁爆弹塞进炮闩：“让我也用用这个新鲜玩意儿。”
树丛中冒出一阵烟雾，一颗330毫米飞弹对着那个反坦克炮掩体飞了过去，一辆近防车徒劳地对它扫射了几次，但没有效果，炮弹仍然落到了那个掩体里。炮弹在火炮旁激发了电感应装置，炮弹爆炸了，爆炸使旁边的三门145毫米反坦克炮与一辆运输卡车被当场摧毁。
“这据点攻不下来啊…只要D航舰控制着天空，帝国空军的那些重型轰炸机就永远飞不起来。”
“赞同。”来自指挥部的发言。十六岁已经不得不赶赴前线，因此实际镇守指挥部的只有波扎少将——不过是海军少将。
又一艘中联护卫舰从河口处冲进来，协助那艘驱逐舰加固桥岸的防守，两艘德军快艇从它们的身旁擦过，它们扔下的高速鱼雷炸中了它的舰尾。这没起到什么作用，只不过浪费快艇而已。
“那么…我现在的任务呢？”
“让我看看……”波扎显然是闲了下来，毕竟是集团军指挥官越级分派任务，这在正常情况下基本完全不允许发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带着你附近的那个十六号H型小队从河的浅水区摸过去，必要的电子支援与雷达干扰会有海军舰艇帮助，务必最快速度摧毁尽可能多的通信基地。”
“是！”
“虎”-330带上从第16集团军中临时分派的4辆十六号坦克从十五公里外下水，那些十六号H型纷纷闭紧舱盖门，虎-330自己则没有必要——通风系统已经高出水面半米了，关不关都差不多。
十公里外的河道也不甚安静，有两三辆导弹发射车正向旧金山方向发射密集的反坦克飞弹，还有四五百名步兵正沿着主干道迅速前进，身后的天空中还有刚刚截击返航的七架烟云-27B。
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无源相控阵，虎-330才把坦克开进水中，缓慢地推波前行。在水下的观察窗中甚至可以看到缓缓前进的U-1909常规潜艇，这倒是她这个陆战单位少见的景象，一边痴迷于水下的景色，一边小心地把坦克以12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前行驶。
迎着傍晚的斜阳，十三架迷雾-25D攻击机从云层中猛然穿出，与一架烟云-27K展开激战，毕竟强击机，顾名思义，就是以一战多的超重型飞机，力战了三分钟仍然不见颓势。
足足行驶了一个小时，小队人马才将金门大桥拉入自己的射程内，此时，下午的争夺战早已结束，桥上戒备森严，似乎多了一个装甲营。
“明日…早上吧，我现在倒希望晚上进攻，不过我的设备有所欠缺。”
“那就明天早上吧，轮流睡觉。”
就这样半潜伏在水中，它们就像是波扎布置下的决胜精兵。中立国联邦已经在准备撤军了，若是让美洲军摧毁这个指挥堡，让苏军撤退也不是不可能。为了达成目的，让这支小队去当引诱者是必须的，主力小队已经绕到了桥的另一边，只是虎-330不知道罢了。
四：
“呼叫！呼叫！编号17-1028正在遭受攻击！”
“呼叫已收到，我方已无法提供炮火支援，请……奋战到底，守节殉国。”指挥部挂断了电话。并不是真的没有炮群，而是那124门花豹-II自行火炮和20门15.5厘米榴弹炮都在为第三小队与第一小队服务。毕竟第二小队那五辆坦克不过是个弃子，要数量没数量，只是为了吸引火力罢了。
“喂喂，编号17-1028，你能看到敌方指挥部吧？”
这是虎-330的声音，在意识到自己被作为弃子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消沉——为了她的荣誉，她提出了新的方案，一个单人作战计划。
她必须要拿出点行动，不然就将都死在这里。波扎的计划太差了，哪怕是她来指挥，或许都不会提出这样的方案，用区区九十辆主战坦克就想来一次斩首？对方可是曾经与安妮-莉温斯顿大战六个月的格罗沃尔夫陆军元帅，并不是说波扎的能力不行，而是对手的战场经验远在她之上。
“一会儿，你们就沿着那几条小道跑开，每辆车多带一个我的乘员。”虎-330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乘员们。
“那你怎么办？”
“我去拔桥堡，就我一个。”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认真，似乎包含着一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虎-330'战车已经算得上是一把老骨头了，虽然你们的型号我认不清，但你们都是帝国陆军的希望，我们这些老家伙儿，该带着我们自己的荣耀滚到一边去了。”
又过了两分钟，就在一辆FSS-770两栖坦克从小艇中卸下的一刹那，一颗330毫米榴弹就砸在它扁平的炮塔上，四辆十七号H型迅速从残骸旁擦过，冲进错综复杂的次级街道中。虎-330一边发射烟雾弹和热干扰弹，一边沿着引桥直接开上桥区。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虎-330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轻喘着气：“那么接下来，就是完美的性能爆发。”
虎-330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按在控制台上，开始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要让自己与这辆坦克再次融为一体。
“备用引擎功能解放！发电机直供电！”
“履带电稳开启！自动装弹机全额运转！”
“虎”-330迅速冲上桥梁，面前不到400米就是堡垒大门——必须要接近到25米以内，那堵墙实在是太厚，用这门330毫米重炮是很难打穿的。
“轰隆”声在堡垒外响起，那几个上校慌忙地跑到外面来看——“虎”-330的巨炮已经向前抵近了50米。
三辆FSS-700B从防守位置上迅速撤出，回头拦住那辆冲锋的虎式坦克，3枚100毫米穿甲弹打在她的炮塔后方，但没有击穿。
一颗反坦克火箭弹落在了她的身上，虎-330感受到了来自伤害链接效应的那份灼烧感，但她别无选择，只有继续前进。
不知从何处打来的155毫米榴弹炮支援着她，在她前进路上的一辆FSS-680被击中而损毁，她直接撞开那些残骸，从两辆30毫米自动炮车上碾了过去，炮弹爆炸炸掉了她一个负重轮，随之掉下的是她的脚踝，血液流了出来，但她只能咬牙忍痛，继续前进着。
125米，100米，75米，每前进25米，那等效厚达两米的主装甲带上就会多几个钨芯穿甲弹的弹孔，她的身上也就多几个伤口，但都不是贯穿伤。
“2…22米…”
扶着方向机站起来，灰色的长连衣裙已经被红色的鲜血所沾染，她转动着炮塔——只要车还在，她就不会死去，只能承受这份痛苦。
“砰”！
330毫米钢芯穿甲弹从几乎开花的炮管中穿了出来，带走了一截已经断裂的炮管。她的嘴中猛然断开几颗牙齿，口腔中充满血腥味。
“呃啊啊啊！”
“虎”-330猛地往前一冲，将一辆挡在地堡前的重型坦克直接推入河中；自动装弹机把另一颗炮弹送进了炮膛中，外面有两个步兵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手雷。
“砰”！
钢芯穿甲弹直接穿开了那厚实的合金铜大门，堡内弹药库发生了剧烈爆炸，金门大桥被这爆炸给炸成了两部分，一些来不及撤开的车辆或被冲击波带到了天空中，或变成了灰烬。
两小时后，战争便因为中立国联邦的撤出而结束了。在战后残骸的搜集中，并没有找到那大闹一阵的“虎”式步兵坦克的尸体，她的名字便因此被第四帝国写进了阵亡名单之中。
五：
1993年9月，洛杉矶，在离旧金山战争的3年零6个月后，车组乘员来到了这里。
战争从1990年1月爆发，持续2个月，伤亡超过二十万人，可谓是最残酷的大国交锋之一。
但是，车组们都不相信虎-330就这样死了——连一个炮塔都没有找到，没有证据。
“话说，虎-330妹妹，你说你有110吨？”
“不会吧，我看你的身材挺修长的啊，不像。”
车组在经过某个火锅店时听到了这个对话。是电子通讯员听到的，他拉住四人，对他们比了个“发现目标”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那个火锅店。
“这？”自动武器操作员拿出钱包，摸了300帝国马克出来：“那今天顺便请你们吃顿好的，走。”
四人排了个队，立正后站成一列，朝店里走去，大概分析了一下那个特别像的声音的方位，然后订了一个恰好能看到的桌子。
“差不多了，你们几……诶？”驾驶员被留下来点单，但当他点完之后，发现同伴们都正略带慌张地站在一旁，身后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真没想到，你们几个还记得我。”
虎-330如是说道，她身上的气质与以前比已经完全不同了，多了一份青春的活力，可能是过了两年正常生活才变成这样的。身旁站着另两个人，与她的长相相似，只是身材相差很大。
“那当然记得。”驾驶员振作了一下，想和她握手。
虎-240大方地伸出手去和他握手，然后被虎-330拍了拍头：“又调皮。我看，客套就免了，不过嘛，三年前你们说的话没忘吧？”
“三年前……？”
自动武器操作员赶紧戳了戳他，指指一家位于洛杉矶郊外的农庄的照片。
“哦，那当然。”
“那就太好了。”虎-330把那张照片先拿了出来，给她的姐妹们看了看——“我们恰好要建一个新家，正愁找不到好地方，你们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四人懵了，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退役的日子，看来是挺轻松的呢。
临走之时，虎-330把他们几个又叫住了。
“那次大战之后……你们过得还好吗？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挺愧疚的，让你们找我找了这么久，没记错的话，你们还去了趟挪威？”
“我…我们……”
想不到她还想着他们，炮手带头留了几滴眼泪。
“放心，我们一切都好，谢谢了。”
各自摘下自己胸前的银铁十字勋章，然后全部塞进她的手里：“您的荣誉，我们今天就还给您了。”
虎-240只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连忙和虎-203走出店门，在门口等待。
“荣誉？”
“是的，国防军司令部为奖励您的贡献，将奖章授给了我们，今天，我们将它还给您，”
手捧着奖章，似乎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中再次积累了一些泪水，虎-330又在乘员面前哭了。
“再…再见吧，以后有时间再会，今天…没时间了。”
她连忙转过头，遮掩着自己流泪的样子，好像三年前那时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流泪一样。
“那，再见吧！”
“再见，下次就到农庄里来找我吧。”
几天以后，新载具维修厂的选址就选好了，位置就是那片农庄，很显然，虎-330把它捐了出去。
“我所见过最好的车长，就是她了。”
通信员和驾驶员围着虎-1994-1试验型这样说，她正听得起劲。“以后，你也要成为她，听到了没？”
“嗯！”她点点头，众人都微笑起来。“一定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