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闲集·二】黄粱

        今天的夜晚分外清澈，泼墨般静谧的天空中，点缀着一颗颗闪光的星星。

        他乘着一只小船，小船在他一推一摆的动作中有规律地发出声响，吱呀吱呀，吱呀吱呀，一簇簇浪花被他的船浆惊起，水面上晕出一圈圈的涟漪。水面上倒映着星光灿烂的天空，仿佛在银河中前进，安静而又浪漫。船上唯一的一点光源，是来自于那只挂在船头的复古油灯，油灯照亮了他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

        许久，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提起挂在船头的油灯。待到水面不再泛起涟漪，风声渐渐安息下来时，他闭着眼睛，高高地举起油灯。

        一瞬间，水面上的星斑缓缓地变化成一尾尾发着或蓝或粉的光芒的鱼儿，盘旋而上，以他与他的小船为中心，自由自在地游着。一开始，只是一些小鱼儿，紧接着的，鱼儿们的形状越来越大，最大的能够比肩他与他的小船。

        水面以下，慢慢地，有一点点温暖详和的光泌了出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暖。终于，光芒漫出水面，是一只全身覆满星光的鲲鹏，似乎靠近了看，能够看见点点星图，它是如此的美丽。鲲鹏围绕着他飞舞，旋转，他睁开眼睛，轻轻地柔吻它。随着亲吻过后，他将手中的灯挂在鲲鹏的独角上，抖开衣服，一举骑在了鲲鹏的背上。鲲鹏轻呼一声带领着空中的鱼儿的，游向无尽的星空。

        鱼儿们游经各地，所到之处，宁静详和，星光璀璨。他轻轻挥动手，示意鱼儿们四散游去。有些游往幽深的小巷子，有些游向高耸的大厦, 有些游去偏远的乡村。它们分开寻找那些困倦的人们，并化为点点微光沁入他们的身体，人们便会安然地阖上双眼，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真好。每个梦境，都藏着一点点小秘密，这些小秘密，只有做梦人与鱼儿才知道，真好。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梦，虽然有些人醒来后会忘记他们的梦，但那些鱼儿们会永远永远记得他们的梦，真好。无论生活的好与坏，合拢的双眼使人把一切抛却，真好。

        他的使命是带给人们一个又一个梦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乐此不疲。他时而因人们在梦中灿烂的笑而微笑，时而因人们在梦中悲伤的哭泣而皱眉。

        初阳已透过海雾，照暖了波光粼粼的海边，一切都散发着刚出笼的麦芽的香气。早上快到了，是时候回去了。他召回所有的鱼儿们，骑着鲲鹏回到小船上。鱼儿们各自回到水面下，而他取下角上的油灯，鲲鹏轻轻地游了一圈之后，也跟随着晨昏线潜到水下去了。他平躺在船上，枕到着浪潮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