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耶之忆Ⅹ:《一齐却不同的人与妖》
“麟小姐——,这个,秋叶要我把交给你。” “唔?请柬吗?” “嗯。是说秋季收获祭,水谷邸里有场宴会。他们希望您能参加。” “嗯…我知道了,不过时间还长,我也无法确定会不会去。” “诶?” “所以,如果我不去了……嘛,到时候再说吧。我先收下了。” 走出村子后,茨賀与麟在道别之后分了开了,麟回了家,茨賀则朝着竹林走去,并在竹林边缘遇上了接应的两三位狼妖,之后被带回了今泉聚落… ————「聚落」———— 聚落内的狼妖数量和聚落规模比五年前大了组多,因为在这五年间,许多幻想乡其他地区,受猎人袭击的狼和狼妖被迫逃到了竹林,为了安全而加入了聚落。 只是,也是因此,不同的声音增加了 “吉奈小姐——” 头顶的狼耳微微抖了抖,黑长发的她缓缓转来,依然穿着成妻后的连衣长裙,长裙和她成妻前的布衣颜色一样,也是黑、红、白三种,但与布衣不同的是,衣领子中间有着一块连接着衣物左右领子的红色宝石,很是引人注目。 “啊,茨賀先生,欢迎回来——。” 吉奈微笑着说道,但随即视线又回到了她的怀中。 “请问,御真他在——啊…”茨賀说着,视线也落到了她的怀中,那沉睡着的,肉嘟嘟的孩子。 茨賀走上来,看向她怀中的孩子,小声问道:“睡着了?” 吉奈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茨賀便没有再多打扰,低声问道:“御真他在哪?” “屋子里,竹耶和帝已经在里面了。”吉奈回答,茨賀便也要离开,朝着最大的那个房屋走去。 但刚迈出一步,又被背后的声音叫住:“那个,你觉得这孩子取什么好呢?” “唔?”茨賀回头,吉奈正看着自己,眼睛的高光跳动着,期待着回答 “一年了还没想好吗?名字。” “嗯。” “…嗯…” 茨賀稍稍思考了下,便回答了:“这个…不应该由您的丈夫来决定——。” “嗯…关于这个……”吉奈忽然开口,双眼也直视向茨賀,但脸色变得有点不安:“我丈夫…御真他最近情绪有点…。”说着,声音也小了下去,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茨賀自然也领会了,也不再追问。而是点了点头,转过身,走进了屋内……。 ————「两派」———— 走进屋内,在蜡烛那如黄昏那般黯淡的光芒周围,竹耶的目光首先投来,脸上露出喜色,嘴周围的肌肉也动了几下,似乎想说:「欢迎回来」。但直到茨賀坐下,也没人说话。 今泉御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着很重的疲劳症状,但眼神依然犀利的盯着自己。 帝依然一如既往不在意,似乎她天生就不适合这种场合。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场的三人,都等待着茨賀这次深入虎穴所带来的消息。 茨賀默默地坐下,说明今日所遇之事———— 他讲的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是因为他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总结了起来,并讲的很充实,但并不详细,以及,隐瞒了有关冴月麟的事、请柬的事。并以其他的,几乎无法证伪的理由与逻辑来填补了冴月麟这个空缺。 至于动机,也很简单、单纯,他不希望麟小姐被卷进这场人妖冲突之中。 而随着说明结束,紧接着的便是讨论,只是… 「“分歧也随之出现了”」 竹耶(以下简称“竹”):「“呼…看来猎狼的势头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帝:「太——天——真——了——竹耶。人类可是很贪得无厌的啊。」 竹:「这我知道,但,水谷邸已经没有理由了,民间的力量也因为风险不敢再乱来了。所以——」 御真(以下简称“御”):「这是个机会。」 竹:「机会?」 帝:「让冲突升级的机会——」 ……(沉默) 帝:「我说的不对吗?」 竹:「御真…你不会想是——」 御:「…………茨賀,你的身份,已经…不,早就暴露给那个叫秋叶的书记了。」 茨賀(以下简称茨):「啊?不会吧?!」 帝:「是这样的,那书记已经说出你的名字了。」 茨:「我没注意到…」 竹:「难道,秋叶书记没叫人抓茨賀,是另有目的?」 帝:「可能是权利争夺一类的吧~」 御:「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来警告他们,秋天一到,肯定又是一波狩猎潮流!」 竹:「警…告?」 帝:「在他们内部可能闹矛盾的时候来竖敌,你可真会选时候…」 御:「但现在正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对外开放以示友好”,秋季还有收获祭,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让他们的人口恢复过来,那狼群将再无翻身之日!」 竹:「御真,你真的要这么做?!」 御:「我不得不,我也收到一些族人的意见,他们觉得这些人类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要给予报复。而且再这样下去,狼群生存的土壤会越来越小,最终只得龟缩于竹林深处。」 竹:「我理解,但你这样对…」 帝:「“对竹林内的其他妖怪来说,是不负责的”,是这个意思吗,竹耶?」 ………… 御:「我会为负责的…」 竹:「要是………要是博丽的巫女被你引来了,你还能负责吗…」 御:「我会的——」 竹:「但御真你根本做不到啊!」 御:「白!……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没有过。他们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这不止是对狼群,对妖怪也没好处,我必须要去做…。」 竹:「……」 御:「妖怪袭击人类,人类退治妖怪,这本是天经地义的规则。我的族人,也只是想再一次的在山林间自由的奔跑啊。」 帝:「可真能折腾啊…不过这么看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先回家睡觉去了,你们继续聊吧。」 *帝打开门,离开了屋子 竹:「御真…………我也告辞了。」 *竹耶也随之离开,只留茨賀与御真共处一室 御:「茨賀?」 茨:「御真先生,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御:「嗯……」 茨:「有想过跟妻子宣泄一下吗?」 御:「那不能解决问题。」 茨:「两个人的话,肯定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你可以试试。」 御:「……呵呵(笑)。或许吧。」 茨:「啊,还有一件事——吉奈小姐似乎在烦恼给孩子取名的事。」 御:「啊,嗯?嗯。也是啊,那让我想想…。」 …… 茨:「我也告辞了…」 *说完,茨賀离开了房间,并无声的带上了门。御真一人坐在桌旁,手支这脸,深深吸了口气。 “叫:今泉…什么好呢…。” ————「之后」———— 「“茨賀在那一晚告诉了我,他没对御真与帝提到的,关于麟的事情,并说了这次侦查的全部经过。也告诉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理解他的做法,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信息,便也没再说什么了。而之后,就是那年秋季,收获祭那天的事了。”」 ————「棋盘」———— *中午 早晨的巡逻不久前结束,午饭刚过没多久,茨賀正坐在椅上,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悠闲地抬起茶杯,喝着里面的白开。而竹耶,就在桌的对面,看着桌上的棋盘,拿起手中的圆形棋子,思考着下一步。 “唔…” “嗯?” “马斜着走?” “马斜着走。” “好——” 说罢,她放下「马」棋子,斜向着对方「将」 “将军——!” “并没有。” 然后那个「马」被茨賀的炮隔着竹耶自己的「兵」给吃了。 “啊?” “然后,你不解决我这「炮」的话,下面就是我将你了…” 竹耶看了看自己这边黑色的「车」还有一个只隔将还有一格的,黑色的「卒」,而自己的「仕」已经全灭,「相」也只剩一个,派不上用场,以攻为守也无可能。 “被将死了…。” “是你太激进了吧…一开始送了不少棋…” “帝卖的棋真不会玩啊…”竹耶整个身子后靠在椅子上,手扶额头如此叹道:“帝究竟从哪搞来的这副没见过的棋…居然还有规则说明…。” “她不是一直都可以与外边来来往往吗,还不用担心被追着打。”茨賀说道,随手喝了口茶。 “因为是兔子啊……但…我从没见过这种棋,幻想乡不管哪里都只有那几种棋可玩,这种棋确实是第一次见。她到底从哪搞来的…” 茨賀听着,缓缓抬起视线看向竹耶:“这么在意的话,去问问?” “问——嗯?” 说着,她突然起身从椅子上离开,转头看向外边:“刚说到她她就来了。” 茨賀也看过去,见帝正双手托着后脑勺,跟散步似的走来,还向这边喊道:“哟!二人又在下棋啊。” “帝——还有其他的棋吗?”茨賀问道,并起身走到门口迎接,但帝只是从背后拿出一张信封冷淡地说:“幻想乡也没多少种棋啊。还有,这是你的信。” “信?” 茨賀接过信来,却见到的是那并未封住的信口…… “帝,你偷了?”然后下意识的说出了这番话。 “偷?我为什么要偷这个?”帝也顿时脸色不爽,反驳道:“我就看一眼。” “你看了??”茨賀大惊,但想想这也是她会干出的事,情绪便很快平静了下来,而帝也是如此的回应道:“反正也不是啥重要信息。” 听到这话,茨賀便判断自己应该是没有暴露给其他人,但保险起见还是问道:“不重要的话,那谁送的信?” “只是一位金发金眼,拿着二胡的少女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罢了。茨賀,你和他认识吗?” …… …… 在震惊所带来的沉默中,茨賀与竹耶的视线死死地定在了帝的脸上,但帝就跟没有注意到似的顺口说道:“那个少女说要茨賀你去一趟水谷村,好像是在办祭典的样子。” 说完,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另一封信,信的封口处带着花朵,但没有花香。 “好了,要去送下一封了……。真的是,那家伙把我当驿使是吧…”自言自语着,帝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连给茨賀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茨賀……那是麟吗?”竹耶冷不丁问道,茨賀却惊地瞪大眼睛,回头望了眼竹耶,发出一声:“诶?!”紧接着就开始观察起了四周,还自问道:“在哪?” 竹耶看着四处搜寻不存在目标的他,刚想解释,但又合上了嘴,只是走到他的背后,在他消停一会转过头来看自己的时候,拇指和中指贴到他额头,长吟一声:“我——指——的——信——。” “啊……”茨賀也算是回过神来了,脸上顿时填满了尴尬。 “别傻了……信打开看看吧。” 照竹耶所说,茨賀打开了信,却没在白纸上见到一个字,在纸中央的,只要一片小小的弧状金色花瓣。 茨賀随即联想了起来,麟的能力。 “只有这个?”竹耶疑惑着,但很快就注意到了什么,并说:“等等,花瓣上有————。” 但还没等她说完,茨賀就拿起了花瓣并贴到了鼻边,这个举动顿时让竹耶愣住,只是下意识地喊:“诶?茨賀你————这是?” “麟小姐可以通过花香来传递信息。你闻一下。”茨賀说道,随即将花瓣递给了竹耶,说:“麟小姐说今天是收获祭,她邀请我过去参加——” “稍等一下。”竹耶放下贴到鼻边的花瓣,皱下眉头说道:“虽然麟小姐她说「水谷村在今天默许了,被检测到但外表没暴露的妖怪的入场」,去那里,也是很危险的。” ……听竹耶这么说,茨賀诧异地看向她,两双同样皱眉的眼神互相交接,就好像交换了什么一样,而茨賀也确实感觉到了她的想法,但还是开口问道:“白你想…不会是。” 竹耶白缓缓吸了口气,眨眨眼,脸上神情放松了下来,露出了让人安心的微笑。 “我和你一起去。”她平静地说道,眼神却坚韧了少许,似乎在暗示着对方,这是自己的强烈要求…。 ————「准备」———— 茨賀的感觉应验了,在一番交谈后,他最终让了步。 而且他也因此注意到,在五年长的同居时间下,自己已经几乎不会在意竹耶是妖怪的事实了。 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与妖怪为伍。 “不过人类更可怕啊…”茨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着。他正等待着竹耶在房间内弄好打扮,毕竟这也是难得的一次出门,不能邋遢。 只是,在他看来,这打扮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些,便碎碎念道:“弄个头发而已,至于这么久吗…。” “诶?茨賀你不懂女孩子啊?” “不懂——诶?!” 他猛地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张稚嫩的大脸几乎填满了自己的视野 “唔啊!”而自己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离开了座位 “唔啊?”对方说着,与自己拉开了距离,露出了自己熟悉的奸笑:“原来你比兔子还胆小啊~嘻嘻。” “帝小姐请您别开这玩笑啊…。还有这样谁都会被吓到吧…” “那也不管我的事了。不过比起这个——”帝说着,双手放到身后,奸笑化为微笑,微微弯腰开口道:“你早上真的有好好在竹林里巡逻过吗?” “巡逻过了,一切正常。” “诶~?那我为什么看到有人类在林子里呢?还掉坑里了。”帝说道,语气很是平静,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而茨賀,他眨了眨眼,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掉坑里别管就是了。”说完,他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帝也顺势坐到了对面。似乎又是一场茶会,但唯独缺少茶。 “竹耶在房间里打扮?” “嗯,要去水谷村参加祭典。” “诶——想不到你们这么想要去示好。”帝略带感叹地说道,但嘴角的笑容却让茨賀感到一丝嘲笑之意。 不过茨賀没有在意,只是说:“只是去看看而已,而且水谷村已经默许了妖怪的进入,只要非人的部分别暴露就行。” “是吗?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 「对方这么做肯定带有某种目的性」茨賀想着,目前看来,这一默许并不能降低多少妖怪对他们村子的警惕,甚至会引起他们村民的不解。 那么,究竟是什么驱使着水谷村的名门去这么做,茨賀思考着 但帝的声音打断了他:“话说回来,你和竹耶同居几年了?。”帝注视着竹耶与茨賀居住的屋子如此说道 “有五年了。”茨賀回答,并想着帝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很快又被帝的问题打断: “你和她相处的怎么样?” “一直都挺好的。不好的话,恐怕我就被吃了吧。哈哈”茨賀说着,嘴上也逐渐扬起了笑容。他想起五年前的那晚,跟着竹耶走,进入妖怪群体中,现在看来是个比较正确的选择…… 吗?? “那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帝回过头来,认真鲜许的眼神投向茨賀,如此问道。而伴随着这个问题,一些一直让茨賀忽视的问题逐渐浮出了脑海 而帝,更是直接把问题本身拽出了海面。 “为什么呢~。她会让你住在这里。如果只是一两天那也没什么,但五年啊,她有什么理由一直留着你呢……这是我稍微~有点~想不明白的地方…。” “……”茨賀没有出声,在帝说出问题的那刻,他悟了一下,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思考着这个自己从未注意过的事实。 五年的时间,人与妖的同居,猎人与猎物同居,而这一事实被竹耶那如照顾孩子般对待自己的方式所掩盖了许久,掩盖到自己甚至有了想要帮助他们,帮助妖怪们的想法。 …… 【这是否有点过于狭隘】茨賀想到,但眼下,自己确定也不清楚竹耶为何要收留自己这么久,与身为人类的自己平和度过每一日…。 也许,这个问题只能由竹耶她亲自解答吧,至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被威胁着,束缚着,只是一直很平和的度日罢了。 “好了!多谢款待。”帝蹦下椅子,再次变回了原来那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走向院子的门口。 “这就走了吗?”茨賀也跟着下椅子,望着她问道,而帝只是双手别到后脑勺,略带抱怨地说:“客人来了连茶都没有,难怪没有其他妖怪愿意造访你们。” “啊…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了…。” 几步走下,茨賀跟着帝将她送到了门口,但就在踏出之时,对方却停下了脚步,并微微回过头来: “去祭典时注意点啊,他们虽然会办到晚上,但也别太晚回来。” 她说道,随即踏出院子快步离开了。 ————「准备」———— 目送帝直到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后,茨賀考虑起了去祭典的准备,而首先考虑的便是安全问题: 【果然,还是带一把武器吧。】 随即,他走到房门前,刚想打开门,但还是缩回收敲了三声。 “茨賀?进来吧。” 步入房间,竹耶似乎是刚整理好了自己的外貌,看起来很像五年前自己与她初次相遇时的打扮。 但茨賀也只是喵了几眼,随即走向自己的床铺旁,打开旁边的箱子…。 ———————— “话说,竹耶。” “唔?” “一人一妖,真的不会出事吗?” “…害,都说过了,互相照顾对方。” “我能吗?” “至少我能啊。你就安心点吧。” “…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