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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与制作人》第一季第18章 时间尽头(文字版)

2023-01-30 20:05 作者:LYZZR-文字剧情  | 我要投稿

第18章 时间尽头 ——“离“我”口中毁灭的时间,还剩六天。” 18-1 是无尽的风裹挟着我,是漆黑的深渊紧抓着我。我在世界尽头沉睡漂浮,没有终点,没有方向。是谁点亮唯一的光芒,拨动秒针。“无论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你。”被永久锁在巨大牢笼里的我,睁开了双眼。 我缓缓睁开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漆黑的视野让我保留着仅有的安全感。 蜷缩着整晚的身体已经麻透了,我无法伸直四肢,只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地上,等待知觉的恢复。 我的大脑浑浑噩噩,只是不断重播着梦中那个“我”说的话。 “我”:“灾祸已经初见端倪,文明就要迎来终结。牺牲并不代表死亡,而是新生。是牺牲你,还是牺牲他们?” 她不是梦,也不是幻象,我无比坚信她是存在的,可我却无法解释这种直觉。 过往碎片的画面重新涌入脑海,旋转拼凑,拼成一张熟悉的脸庞—— ***,***…… 初夏街边雨滴停滞的瞬间,我听到混杂在刺耳汽笛声中熟悉的声音。 无人小巷中,反射着夕阳的刀刺来的瞬间,我看到一晃而过的模糊的脸。 绕过无数条街,我看着儿时的自己奔跑而来,清晰而真实。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我身边。 这些梦都是源于她吗?那么她口中我的命运和责任,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后我做了这样一个梦,在梦里,我将她一把推开,向未知的前方奔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到光源亮起,听到秒针转动,却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 还有那句熟悉的笃定的话,每次想起,总有一种莫名的悲痛揪住心口。 难道这就是那个“我”口中的未来吗?一个虚无的,没有生命的未来…… 因为我拒绝了她,拒绝承担我命运的责任? 我抱住自己的双腿,想要躲起来,躲去没人的地方,躲一辈子,胆小鬼也好,当鸵鸟也好,我不敢面对…… 我以为自己又要睡去,恍惚间却好像看见了爸爸的影子。他对我微笑着,就像以前每次难过向他倾诉那样。 我:“爸爸……” 我竟然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脑袋,这个偌大的空间也不再那么寒冷。 我:“爸爸,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做……好像所有的重担都在我的肩上,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懦弱……为什么我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意识在被侵占,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好像被爸爸的手紧握着,眼前出现了他的笑脸。 是儿时生病的彻夜陪伴,是成年礼上最真挚的祝福。 爸爸:“我的宝贝,爸爸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不后悔,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爸爸不会对你过多担心,而是永远祝福你。你可以不必事事都努力,但要永远保持爱和勇气,见过这个世界的丑恶后仍然选择相信……爸爸为你骄傲。” 我哭得有些累了,靠在墙上,想起和爸爸的最后一面。 他告诉我要去做一个很重要的采访,来不及给我过生日了,当时的我很失望,可是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我:“爸爸,如果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勇敢,你会对我失望吗?” 陈爷爷:“不会,我相信你爸爸会尊重你的每个决定。” 空间里突然出现一片光亮,我赶忙侧过脸抹了把眼泪。 我:“陈爷爷,你怎么来了?” 陈爷爷在我身边吃力地蹲下,递给我手帕。 陈爷爷:“丫头,我看你进空间很久了,很担心你。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没、没有……只是有点想爸爸了。陈爷爷,在你印象里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爷爷:“……你爸爸,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你看这几年他在我这里寄放的生日礼物就有好几样了。不过他啊,是个我很佩服的人。是他让我觉得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期待明天,真好。” 我看着陈爷爷的脸,不禁笑了。 爸爸,我很为你骄傲,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请你一定要保佑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把眼泪都憋回眼眶,走出空间前,我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在我作出决定前,请把你的勇气借给我吧。 18-3 踏出空间的那一秒,已是黄昏时分。 连续不断的蝉鸣,夏夜温热的晚风,夕阳在树叶上落下摇曳的暮色。 还有……一个模糊的,熟悉的身影。 “扑通”心跳快了一拍,手帕蓦地掉在地上。 那个人站在门口,不是气喘吁吁,不是脸带怒色,而是温和的,安静的站在那儿。 就像他从没离开一样。 我:“李泽言!” 我激动地跑上前抓住他的双手,可这双手却一下从我手里抽了出来。 李泽言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一旁瞥去,好像很不愿意看见我的样子。 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李泽言怪怪的? 我:“你怎么回来了?你的脸色怎么看上去好像很白?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担心你,这段时间……” 李泽言咳了一声打断我的话,然后拉着我往外走。 李泽言:“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什么地方?你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啊?那件很重要的事情确认了吗?你……” 李泽言:“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 我:“我不是一直话都很多的吗?” 李泽言:“是吗,我有点忘了。” 我:“……你到底怎么了?” 李泽言没有再理会我,走得更快了,全然不顾山路是否很陡。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很久没见的陌生,也不是时空相隔的陌生,而是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疑惑。 我:“李泽言,你是时空穿梭之后傻了吗?” 他听到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泽言:“可能是一时没缓过来吧。” 我一下从他手里挣脱开,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我:“你不是李泽言!你到底是谁?假冒他想做什么?” 李泽言:“我怎么可能不是?是你太敏感了。跟我走。” 他的语气提高了几度,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和威严,说着就再次抓上我的手腕。 眼看离陈爷爷的小屋有一段距离,我用尽力气大声呼叫—— 我:“你放手!你肯定不是李泽言!陈爷爷……救……”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脸色大变,向我扑身而来,我闭上眼睛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推开他—— 突然我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躯体就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腰间多了一双大手将我紧搂。 我睁开眼,在我和那个假的李泽言之间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他瞬间将那人反扭住胳膊,抽出在我腰间的手,勒住那人的脖子。 ??:“说,你到底是谁?” 是我想念了很久的声音!是真的他! 我:“李泽言!” 他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狭长的眼眸里倏忽闪过一丝温柔。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似乎有数不清的影子在我们周围快速闪过,李泽言一下拉住我的手。 李泽言:“抓紧我。” 天空瞬间漆黑,我只能感受到他掌心传递而来的沉稳心跳。 几秒钟后天空亮起,刚才那个假冒他的人凭空消失了。 山间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李泽言定定地看着右手边茂密的枝桠,握了拳头。 我的心兀自快了一拍,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李泽言从背后紧紧抱住了。 铺天盖地全是他的心跳,他的气息。 李泽言:“我回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让我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垂在两旁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摆。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维持著这个姿势。 大约过了好几分钟,他闷闷的声音才从耳畔传来—— 李泽言:“认不出我了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就被李泽言握着肩膀转过身,直直地看着眼睛。 怎么可能认不出……我的鼻子止不住地发酸。他瘦了,憔悴了,我还是认得出。 我靠近他的胸膛,犹豫着伸出手环住了李泽言。 他的外套上似乎沾着一些雨水,衬衫的领口有些皱,阳光的气息,汗水的气息统统变成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李泽言……” 李泽言:“怎么认出他不是我?” 我:“因为我说那个人很傻的时候,他都没有骂我笨蛋……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 李泽言好像轻笑了一声,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 李泽言:“嗯,做得不错。” 我:“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有人冒充的啊?” 李泽言:“会有人冒充笨蛋吗?” 我:“回来就骂我!” 李泽言:“……我的每个笨蛋都不是骂你。” 我:“那这个是什么?” 李泽言:“是确认。” 他说得很轻,我的眼前忽然出了他独自一人走在陌生城市的画面,脸上满是迷茫和焦虑。 那……就是他去到的未来吗? 18-4 我想要看一看,这个未来里到底有没有我,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到,直到李泽言把我从他怀中拉开。 李泽言:“怎么了?” 我:“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告诉他我面临的抉择吗?还是问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上一次在这里还是和他刚解开误会的时候,这一次……却早已物是人非。 我悲观地想着,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李泽言突然摊开手掌。 李泽言:“想看未来就直说。你不是可以看到未来吗?把手放上来。” 我点点头,认真地放上手掌,闭上眼睛。 脑海里是鳞次栉比的大厦,恋语市似乎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但似乎变化又很大。 华锐依然矗立在城市中心,我们公司的大楼已经变成了购物广场,中央公园多了湿地和喷泉。 我好像还在一闪而过的人群里看到了安娜姐的身影。 我:“这……就是十年后吗?” 李泽言:“嗯,未来一切正常。” 我:“那这次的病毒事件也解决了吗?是怎么解决的?” 李泽言:“我说了,这是十年后。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和病毒事件有关的内容。这只能说明,它或许很早就已经解决了,没有造成长远影响。” 我:“那我怎么没在未来看到自己啊?你不是说我过得比现在好吗?” 李泽言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李泽言:“是很好,我要见她一面还要提前三天预约。” 我:“我、我这么厉害啊?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泽言:“然后我发现这位厉害的成功人士居然在 souvenir蹭吃蹭喝。”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扬起,深逐的眼眸里也漾开光晕。 我:“就这样?” 李泽言:“你好奇的话我可以把她和蔡老先生抢肉酱面的故事说给你听。” 我:“不用了不用了!” 我被他说得又羞又臊,红着脸侧过头。 在李泽言的描述和我看到的未来里,似乎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转,我还是我,他还是他,世界还是一如往常。 我不怀疑他的话,只是完全想不到这次的病毒事件要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立马跳出了许墨的研究!他说过会针对这次的病毒研制对抗试剂,也许这就是转机! 是不是我不用牺性自己,世界也会得到拯救…… 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侥幸,像是长久漂浮在海上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树枝。 我没有看到,此刻垂着眼眸的李泽言脸上,竟意外流露出少见的落寞和悲伤。 然后他很快收起了那些表情,敲了下我的脑袋。 李泽言:“还在乱想些什么?” 我:“没、没什么,我不乱想了……” 我摇摇头,努力压制下那些不安。我不会就这么甘心地顺从命运,哪怕只有一点点转机我都会努力。 以前是,这一次也一定会这样吧? 李泽言:“现在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我……” 忖度了很久,我还是决定不把面临的抉择告诉李泽言会被他认为是异想天开吧。 而且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想把他卷进来。 我:“我找陈爷爷问一些我爸爸的事情……” 我努力让自己说得理直气壮,李泽言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 我:“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这么巧地出现在这儿?” 李泽言忽然一怔,他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握紧了一下,然后唇角一弯。 李泽言:“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个笨蛋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吧。” 他的笑容,融化在夕阳里。 那一刻,我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浩瀚宇宙,在时空里孤独穿梭的他,听到我的声音,就出现了。 他真的出现了! 我握起他的手,带着一丝暖意。 我:“李泽言,欢迎回来!”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有转机。 谢谢你,在我差点做出那个决定前,回到我的身边。 李泽言:“以后不要喊那么大声,很丢脸。” 我:“那不然你怎么听得到?” 李泽言:“我都听得到。好了,我现在有点事情,你就在这里,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我:“嗯。” 李泽言沉思了一下,走进陈爷爷的小屋。此刻的他早已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陈爷爷:“不让那丫头进来吗?” 李泽言:“有些事情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陈爷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昏黄的夕阳照射进来。 陈爷爷:“都过去这么久了啊,上一次还是正午。那丫头,现在已经可以看到短暂的未来了,她很相信自己看到的……” 李泽言:“她只需要相信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陈爷爷叹了口气,走到李泽言身边。 李泽言掏出口袋里早已浸满汗水的日晷怀表,放在陈爷爷手上。 陈爷爷颤巍地拿起那块表盘已经碎得如同蜘蛛网的怀表,然后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爷爷:“抱歉,我帮不了你……” 听到这句话,李泽言的眸光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他的掌心被指甲刻出深深的划痕。 然后他收起怀表,对陈爷爷略一颔首。 李泽言:“您不用自责,这么久以来,多谢了。” 陈爷爷:“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是时间,但最无情也是时间。我这个老头子啊已经在太多的分岔里,只能做个旁观的人了。” 他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里间,如同迟暮的钟摆。屋子里只剩下李泽言一个人。 盛夏的傍晚,透凉的风吹来,如同锋利的刀,扑在他的脸上,割过瘦削的脸频。 李泽言就站在那里,看着女孩的身影,看了很久,很久。 18-6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李泽言车里,看着街道两旁萧条的城市,心里是如千斤般沉重的情绪。 路边甚至连野猫野狗都看不到,全世界唯一有动静的只有在紧锣密鼓建造的隔离区。 一路上,我把这个月内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泽言。看样子,他真的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解很少。 短短两个礼拜,病毒已经全面爆发,世界范围内的大面积感染,死亡人数剧增,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失踪。 医学界没有任何办法,这个病毒已经成了继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类面临的最大危机。 一切都在朝一个飞速恶化且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我的希冀和侥幸,真的会有好的结果吗?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里略过的光影,脑袋一片昏沉。 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我却发现小区门口拉着警戒线,周围站满了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住户们一个个从侧门走出。 我:“这是怎么了?” 李泽言:“你在车里别出来。” 李泽言拉下手刹,打开车门,朝那些人走去。 我紧张地张望着,心里的鼓已经开始七上八下地敲打。 只好不停祈祷,干万、干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李泽言才回来。 我:“发生什么事了?” 李泽言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很快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李泽言:“小区出现了感染病例,住户都要被隔离。” 我心下一惊,难道我也要住进隔离区?李泽言看了我一眼,放慢了车速。 李泽言:“你跟我回去。这段时间,你都住我家。”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会从隔离区变成他家。 李泽言:“还是说你想住隔离区?我现在可以送你过去。” 我:“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 我没有问李泽言原因,他会直接把我带走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那些被带离的人,有每天和我打招呼的门卫大叔,有每次买水果都要多给我一点的奶奶…… 他们的脸上都弥漫着浓重的绝望和不甘,即使隔得这么远,我还是可以看到…… 他们被强制带离原来的生活,即将面临的也许是长久的动荡不安。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 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一样…… 我靠在椅背上,背对着李泽言,紧紧抓着安全带,眼神找不到焦距。 难过和无力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像是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台断断续续的音乐,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在梦里似平爸爸也给我唱过。 他唱: Don't be afraid. Don't carry the world upon your shoulders. 如果一切都能像歌里唱的那样就好了。 我的眼睛慢慢蒙上一层雾气,眼前不断延伸的道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身后的隔离区越来越远,可前方,真的是归宿吗? 窗外的夜空寂静而深远,再有几个小时,新的一天要来临了,而我依然束手无策。 车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掠过无数灯火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五分钟,十分钟…… 我靠在座椅上没有动,李泽言也没有动。 我终于回过神悄悄转过头,只看见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直望着前方,星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眸里。 他……是在等我吗?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的坐在这儿,陪我沉默? 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动静,他转过脸,静静地看着我。 李泽言:“到了,下车。” 我:“我……” 李泽言却兀自熄了火,快步走到我的一侧,打开车门。 我:“我想再坐一会儿……我有点难受。” 李泽言:“***。明天会好起来,没有下不停的雨,这种话你想听吗?” 我:“……不想。” 李泽言:“很好,还没有彻底傻掉。” 我看着他,看着他月光下冷静的目光,似乎承载了太多过往。 李泽言:“有些话不用多说,我都明白。” 李泽言低垂的眼睛,霎那间闪过千万种情绪。 下一秒,他把车钥匙丢在我的手里。 李泽言:“决定你是谁的那个人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我没有意见。” 说完他转过身,没有再理会我,朝前走去。 微凉的风吹来,经过李泽言刚才站立的地方,打在我脸上,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抛开所有的胡思乱想,从车里跑出去追上了李泽言的步伐。 18-7 跟着李泽言走进他家,我发现蔡爷爷也在这儿,他笑眯眯地拿过我的包,还告诉我已经准备了换洗衣物。 蔡老先生:“是店长让我住进来的,我家已经被划入隔离区了。” 蔡爷爷说得轻松,可我却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悲伤。 我:“蔡爷爷……” 蔡老先生:“***小姐,不要难过,都会过去的。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他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用力点点头,努力微笑。 我:“我想跟您一起做。” 蔡老先生:“这……” 李泽言:“让她去吧。” 得到了李泽言的同意,我跟着蔡爷爷走向厨房。 李泽言:“别把厨房炸了。” 我:“才不会呢!” 似乎有一声轻笑,我回过头看着李泽言走上楼梯的背影,低头笑了。 李泽言家的厨房比我想象得更加真实,或者说充满了烟火气息。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冰箱里储存着许多食材。 我接过蔡爷爷手里的蘑菇,认真切了起来。 宽敞的厨房里,是切菜的咚咚声,是油沸腾的滋滋声。 一点一点抚平我内心悲伤的褶皱,也将我和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蔡老先生:“***小姐怎么想到要来帮厨?” 我:“其实……我是不想让自己空着,好像一旦没事情做,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蔡老先生:“那现在好点了吗?” 我:“嗯!现在好多了,谢谢您。” 蔡老先生:“那就好,这样店长也没有白费心思。” 我:“啊?” 蔡老先生:“今天傍晚我正准备收拾行李去隔离区,打电话给店长报备,他就让我搬进他家里来。别看店长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什么都想到了。” 蔡爷爷对我笑笑,然后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我看着乱糟糟却又很温的厨房,一股温热的感动在我胸膛里流淌开来。 如果没有李泽言,此时此刻,我会在哪里? 我靠在料理台上,想了一下,在切开的蘑菇片上划上一个个字。然后看着这些,不禁笑了出来。 李泽言:“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猛一回头,就对上了李泽言的眼睛。他似乎在向砧板看去—— 我赶紧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把那些未成型的字盖住。 我:“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李泽言瞥了眼我别扭的姿势,皱起了眉。 李泽言:“做贼心虚。” 我:“谁心虚了!我这是创意料理……” 李泽言:“哦?那就把手拿开。” 我摇摇头,捂得更紧。 李泽言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打量着我,然后一怔,目光停在脚下。 他慢悠悠地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蘑菇,上面还有一个大字:言。 李泽言:“是挺有创意的,带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一下子红了脸,从他手里抢过。 我:“我还没做完呢……” 李泽言的目光自然地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蘑菇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李泽言:“李泽言,谢谢你。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 我:“嗯……谢谢你让我住你家。不然我现在应该已经在隔离区了。” 李泽言:“反正我——” 我:“反正你以前也会随手捡流浪的小猫小狗回家,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看向李泽言,他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眼神没有一点闪躲。 我:“谢谢你也让蔡爷爷住在这里,我知道你在尽自己的力量帮助身边的人。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你放心,我会尽量不胡思乱想。但是我也想要做出努力,而不是像乌龟一样一直躲在这里。” 李泽言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凛冽的眼眸里一片漆黑。 我:“你不会不同意吧?” 李泽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啊?” 李泽言:“等我回来,你不需要束手束脚,谨慎忍耐。只需要做你自己。” 然后他的眉目间慢慢浮现出笑容,笃定而直接,让人相信他说到就一定做到。 李泽言:“一切都有我。” 他的身后夜色沉沉,星光熠熠。 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回来。 穿越亿万光年,跨过漫长时光,多么幸运能够和他重逢。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泪。 李泽言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 李泽言:“***,你是怎么想到把自己比喻成小猫小狗的?” 我:“那……不然我是什么?” 李泽言:“是笨蛋。” 这个词他说得轻快,一如他轻快的身影。 李泽言:“这次是字面意思。” 我又气又好笑,眼泪全都憋了回去。李泽言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惹我生气! 可又为什么……总是能让我紧张的心放松下来,让我再次充满勇气和信念呢? 我低下头,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轻轻笑了。 18-8 吃过晚饭,已经是深夜,大概是今天过得太惊心动魄我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睡眠。 整栋房子也渐渐进入沉睡,除了不断的蝉鸣和站在窗前很久的李泽言。 这是一年中最短的黑夜,血色的黎明似乎很快就要出现。 李泽言出了门。顶着夜色,他的步伐快速而明确,没有丝犹豫。 他在一栋被层层浓密树荫掩盖的屋子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建筑,也是一座全城唯一亮着灯光的房子。 如同人体的心脏,从不停止运转。 李泽言站在紧闭的大门处,在准入机器上熟练地按下指令。不出一分钟,门缓缓开了。 他一抬眸,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许墨负手站在那儿,神色疏离,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静默片刻后,李泽言大步跨进,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 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机器彻夜轰鸣作响的声音。 李泽言:“1909年,白宫爆炸案的幸存者从世界上全部消失,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你口中的盒子,到底指什么?” 听到李泽言的话,许墨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许墨:“你也许应该告诉我,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 李泽言:“亲眼所见。” 许墨猛然间抬眸,早已暗下去的眼光如同锐利的箭牢牢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可李泽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坦然而肯定。 许墨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他轻笑一声,缓缓走近李泽言身侧。 许墨:“我明白了。我口中的盒子,或许早就已经打开了。在我们都毫无察觉的时候。” 头顶的日光灯晃动了两下,李泽言眸光瞬间收紧—— 李泽言:“原因。” 许墨:“我只有猜测。” 许墨转过身,看着李泽言紧绷的侧脸,又像是看着远处天空即将亮起的微光。 许墨:“1908年,彗星撞击地球,小型黑洞出现在大西洋上空。据说沃登克里弗塔也在那时进行了无线电传输。但这一切都只代表了一个结果,能量爆炸。结果,这只猫甚至开始繁衍生息。” 霎那间,有一道闪电在李泽言的瞳孔中劈开。 许墨:“你想关上盒子吗?” 李泽言:“不是想。” 许墨:“那些幸存者全都消失了。” 李泽言:“你忘了前提,一年后。” 许墨:“如果,这个盒子的外面还存在另外的盒子呢?” 李泽言:“无论有没有,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永远不会在盒子里。” 李泽言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一步步走向他掌控的未来。 他甚至都没有听到身后许墨那句消失在风里的话。 许墨:“亲眼所见的人,真的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树叶的抖动声和若隐若现的琴声。 许墨没有注意到,在隐匿的拐角处,一个黑色身影匆匆闪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洁白的花瓣。 静谧的街头,那阵琴声似乎有意跟随着李泽言的步伐,规律而机械。 李泽言回过头,琴声停止了,空旷的街上,没有一个人。 他的下颌角渐渐紧咬,血色的黎明从瞳孔崭露一角。 李泽言:“果然……出现了。” 晨曦在小提琴弦上一闪而过,紧按的手指停了下来,一双并不灵活的眼睛转动。 ??:“没想到会这么早见到你。” 李泽言没有转身,树影在他脸上投射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李泽言:“时间观测者,终于见面了。” 18-10 许久没有这样自然醒的时刻,我睁开眼睛,日光已经进房间。 我从床上爬起,走到客厅,蔡爷爷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蔡老先生:“***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过来吃吧。” 我:“谢谢蔡爷爷。” 我看到桌面上只摆放了两副碗筷,不禁疑惑—— 我:“李泽言呢?他不吃早饭吗?” 蔡老先生:“店长出去了,他说不回来吃饭。” 墙上的时钟显示8:45分。这么早,他去哪里了? 我没有追问,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饭。 蔡老先生:“***小姐,我要出去一趟,您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么?” 我想了想,现在的自己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出门,没有任何行动的目的,好像什么都不需要。 我摇摇头,蜷缩在沙发里。 明明说要做出努力,可是面对拯救世界这么宏大的目标,我却不知道此刻应该做什么。 我有些烦躁,只好打开电视。 新闻里依旧不停播报着病毒的最新情况,前线记者换了个又一个。 不断新建的隔离区完全无法满足急剧増加的感染者人数,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感染者住进去。 人类害怕死亡,却又无力抵抗。 时间毫不回头地往前走,一秒钟都不宽容。 我趴在沙发上,忽然看到随意推着的李泽言的外套。 正准备折好,可却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脑袋一片昏沉,心脏刺痛了一下。 “无论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熟悉的话再次响起,我没有找到说话的人,只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脚下地动山摇。 我掉入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视野中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执拗、痛苦。 是李泽言。 一辆汽车骤然冲入我的视野。 然后我看清了下一个画面,满地的血。 心脏停了一秒钟。 我从沙发上猛得起身,拿出手机,却始终打不通他电话。 想到刚才的画面,我没有犹豫,冲出了门。 空无一人的大街,没有李泽言的身影,我找不到询问的路人,也无法联系到他,只好凭着感觉无序地跑。 机械的琴声冲进耳朵,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秒毫无预兆地收缩了一下。 我:“李泽言……李泽言……” 一种钻心的痛在胸腔里蔓延,我慌乱地站在十字路口,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就是这种感觉……刚才梦里的那种刺痛感! 李泽言,你到底在哪里? 汗珠混杂眼泪滴落,我只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跑了起来,我不能再让自己看到的画面变成真的! 视野里一片虚光,我看到马路对面的熟悉背影。 白村衫被吹动衣角,轰隆的公车开过,如同电影里最长的慢镜头。 眼泪在那一刻掉落,无声无息。 我:“李泽言!” 我用尽全力呼喊,可是离得太远,他听不到。 眼睛已经全然模糊,我顾不上接连开过的许多辆车,迈开脚步。 我在空隙里穿梭着,不敢停下一秒钟,心快要跳出喉咙。 一步一步,我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自己曾经也像现在一样跑着,那是个雨天,眼前站着同样的那个男人,心却更加痛…… 脚下变得虚浮起来,眼泪大颗大颗从脸上滑落。 为什么这一切那么熟悉? 18-11 刺耳的汽笛声响彻云霄,我的胳膊被很大力地拉拽,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下一秒,我被李泽言紧紧禁锢在怀中。 李泽言:“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李泽言的气息极其不稳定,焦急、严历,身体还有些发冷。 他在害怕,他生气了。 飞驰的汽车从他的身后擦过,只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李泽言:“你到底怎么了?” 我紧紧地抱着李泽言,浑身不停颤抖,太好了……太好了…… 因为在我的预知里,那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人,是他。 我:“你没事了,太好了。” 我抬起头,抽泣着努力对他挤出笑容—— 我:“我刚才梦到你出车祸,打不通你电话,就来找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我再次被他牢牢地抱进了怀里。 李泽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的喉结微微顫抖着,像是在努力压制某些我不懂的情绪。 李泽言:“我果然不应该让你丢掉小心谨慎。” 我:“啊?” 李泽言:“我再一次看着你,在我眼前遇到危险。就对我那么没信心吗?” 我:“不是的,因为这段时间我预知的所有事情全都发生了,我很害怕……” 李泽言:“***,我们打个赌。” 李泽言利落地打断了我的话,我抬起头,却看到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 李泽言:“五分钟后,会有一对母女从路口走过,她们撑着红伞,穿蓝色的衣裙。” 他说得果断,紧搂在我腰间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李泽言:“敢吗?” 我:“赌注是什么?” 李泽言:“如果我赢了,今天开始,相信我的一切。” 我:“那如果你输了呢?” 李泽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微微勾起的嘴角好像在告诉我,他不会输。 我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也打量着无人的街角。 自从病毒爆发后,恋语市的大街小巷几乎没有人走动。五分钟的时间,真的会有人出现吗? 盛夏午后的阳光炙烈,我不敢眨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路口。 一双黑色的凉鞋出现在视野,我的心紧绷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 直到我看见了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和她身上的蓝色裙子。他的妈妈跟在身后,撑起一把红色的伞。 真的……出现了! 我惊讶地看向李泽言,他嘴角的弧度依然挂在那儿。 他说他不会输,就真的不会输。 李泽言:“现在相信了吗?” 我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得感动又不可思议。 李泽言:“愿赌服输,现在开始,把你的预知全部忘掉。你要相信的只能是我。” 蝉鸣不断,那对母女从我们身边走过,小女孩甚至抬头对我甜甜一笑。 都说阳光下没有伤心事,看着李泽言笃定的脸,我心里的悲伤也渐渐蒸发,直至不见。 我重重地点点头,对李泽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泽言的眼里闪过一丝释怀,然后脸又再次板了起来。 李泽言:“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你!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我用力抹了把脸,却忽然发现李泽言胸口处的衬衫早就沾上了我的眼泪。 他穿着皱巴巴的树衫,生气地皱着眉头,就好像杯子上那只龇牙的大猫。 阳光很好,他也很好,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 李泽言:“还愣着干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哭花的脸吗?”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明明没有人。只好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或许是太久没有在外面走这么久,我竟然觉得心态平和了不少。 走了很久,还没有到家,周围和来时的景色已经不一样了。 我:“没想到我跑了这么远……” 李泽言:“那你就敢一个人跑出来?” 我:“我担心你啊……” 李泽言:“蔡老先生没有告诉你我会回去吗?” 我:“那不一样。” 李泽言:“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小时候有一次和爸爸玩捉迷藏。等了很久快要睡着了,他都没有找到我,我觉得爸爸可真笨。后来我才知道他以为我走丢了,急得满城找我,甚至还报了警。可其实,我就躲在家里的小阁楼里面。” 不知不觉间,李泽言已经放慢了步伐,和我并行。 我:“对于重要的人,尤其是知道他有危险,真的等不了。” 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抬起头时,却发现李泽言偏着脑袋,一直垂眸看着我。 我有一瞬间的分神,忽视了脚下的台阶。 踉跄间,我的手已经被李泽言牢牢握住。 李泽言:“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你给我的呀。” 李泽言:“胡说八道。” 我:“真的,你说让我做自己的。而且我总觉得,我会找到你的。” 李泽言:“这又是你的预知?” 我:“嗯,我好像在梦里说了一句话,无论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你。所以我就出来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李泽言深邃的眼眸,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扑通”我的心突然快了一拍。 我:“你怎么了……” 李泽言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看了我许久,眼里闪动着许许多多的情绪。 李泽言:“梦里还说了什么?” 我:“好像……没了。” 李泽言:“……我果然不能指望你这颗脑袋。走了,回家。” 李泽言不再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和我走回了家。 18-13 在恋语市相距极远的城镇,一个眼睛通红的男孩站立在狼藉的街道中心。浑身暴动的能量散发出强烈的冲击波。 猛烈又危险,每一道光都如同利刃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 范围内的建筑、行人、树木瞬间倒下,扬起无尽的尘埃。 身后,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拼命想要靠近他,却被致命的冲击波击倒,躺在血泊中。 男孩转过头,眼里的血红更加狰狞,他大声呐喊,脸痛苦的扭曲着,像是最悲伤的怪物。 他捂住双眼,无数的重物被他控制着朝自己身上用力砸去。 重物化为粉末,男孩的身体却毫发无伤。 绝望的哀声响彻无人的街道,眼泪混着鲜血流满男孩的脸颊。 纷纷扬扬的号角声响起,无数身穿着迷彩军服的人群降落在男孩身边。 在队伍的尽头,是白起沉肃的脸。 男孩的眼睛恢复了瞬间的黑色,然后再次变红。他发出呜咽的声音,然后朝白起一步步走去。 白起举起手,制止了准备围攻的作战部队,孤身朝男孩走去。 程路:“求求你……救、救救我……我杀了人,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 悔恨、无助、绝望,男孩的痛苦伴随着他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踏在白起心上。 白起垂下手,黑色皮手套下是松开又再次握紧的拳。 程路:“谢谢大哥哥,曾经救了我……你一定要答应杀了我……” 男孩不断央求着,他的周身涌起狂暴的沙尘,如同龙卷风般不断扩大,霎那间整个小镇都被包裹其中。 白起想起了和男孩曾经的过往,曾经欢笑和泪水的时光,还有那些答应他父亲的满是坚定的信念的话语。 他紧咬的牙关已经滲出浓重的血,站在原地,脖间暴起的青筋早已让整个人如同最紧细的弦弓。 白起:“不行……你不可以死!” 他的眼前恍然闪过自己和父亲签下魔鬼契约的样子,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改造痛苦的样子。 命运的齿轮早已向前,过去种种都从那天起都已坍塌。 只是这一天……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眼前的男孩已经停止了央求,他跪倒在白起面前,布满泪痕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求生欲。 程路:“谢谢你,曾经救了我……现在死亡是我最后的请求……” 他张合着嘴巴,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程路:“请帮我保护……我的爸爸,谢谢你……” 白起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地举起双手。 白起:“我答应你,保护你珍惜的一切。对不起。” 颤抖的话语伴随眼泪消失在烟尘中,无声无息。 18-15 惊心动魄的一天快要过去了,我放下蔡老先生送来的热牛奶,看着窗外空荡荡的城市,心里百转干回。 没有了万家灯火,这里像是世界最初的样子,又像是最后的样子。 我不再被动等待末日的到来,我在付出自己的努力。即使那是未来,但我还是改变了它。 我深吸一口气,把被子蒙住脑袋,让自己入睡。 在眼睛闭上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闪过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他穿着和李泽言一模一样的衬衫,有着一模一样的背影。 他回过头,用一种及其冷漠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倒在了血泊里。 我猛地坐起,喘着粗气,汗珠从额头滴落。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去看到更多,可是没有,一点画面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匀长的呼吸声。 那不是我的呼吸。 背上汗毛已经全部竖了起来,我抬起头,在眼前出现的,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又看见她了,那个我自己。 她对我微笑着,即使穿着一身黑裙,也如同最纯洁的天使。 ??:“谢谢你,带我走出了那里。我不太认路,找了很久,才找到你。” 她的嗓音轻柔,像是有魔力般,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我想要问她上一次告诉我的新生,可是嘴巴怎么都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她走到窗边,静静坐下,手指在玻璃上画下一个个图案。 ??:“我曾经和你一样,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的脑海里再次清晰放大了刚才那个陌生男人满是血的脸。 ??:“他叫叶一格,就在今天下午你救下李泽言的时候,他在西月街上出了车祸,他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女儿……” 脑海里“嗡”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钝器在向太阳穴刺去。 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背影…… 是因为我改变了未来,才造成另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仿佛有千斤的重物压迫着我的意识 我:“不是的……我成功救下了白起,在大火里!” 她的脸上流露出怜悯的表情。 ??:“因此他失去了Evol。” 短短的一句话,将我最后的希望击碎。 海边白起痛苦的脸再次映入我的脑海,即使后来他再次回来重新拥有了Evol,可是我还是那个罪魁祸首。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深深的绝望感涌上心头,我浑身颤抖着,夏夜的房间却像被冰雪笼罩,刺骨寒冷。 ??:“未来是不可逆的,我明白得太晚的,希望你能够早点看清。七天后的19:17,人类就要毁灭了。你期待的研究已经来不及了,病毒的恢复期需要10天。所有我们生命里的过客,都会和我们一起消失,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不过不用担心,你会再次醒来,去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带着他们的记忆。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我不停地摇着头,不行……不可以!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消失在眼前? 我所有的朋友、亲人……甚至素不相识或许曾经擦肩而过的人们,他们会就这样死去吗? ??:“没有什么可以拯救他们,除了你。我会再来找你的。” 那个“我”的眼里流露出悲伤和同情,她抚过我的眼泪,然后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嘹亮。 我颤抖着转过头,那只画着大猫的琉璃杯,碎在地上,只剩一双幽蓝的眼睛看着我。 碎裂得平静,并且毫无征兆。 我害怕极了,不停地闭眼、睁眼,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琉璃碎片依然安静地躺在地上,带着我所坚信的一切,变为粉末。 大开的面户,源源不断地灌进刺骨的风。 灌进我被锋利碎片隔开的心,再也合不上了。 18-16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床的,只是拼命地捡起那些片,想要把杯子拼好。 是不是只要这样,就可以当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定是这样的吧? 我紧紧捏起那些碎片,指缝间都是鮮血,手里却一片麻木。 原来……也不是很痛。 猛然间,一双滚烫的大手把我的双手都握住了。 李泽言:“松手。” 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跌落在身后人的怀里。 李泽言:“听不明白吗?松手。” 我不断想要挣脱开,却被一股极大的力气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 我:“你放开我……” 我紧紧咬着牙,胡乱挣扎着,却不敢看李泽言,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没有说话,粗重的呼吸在黑夜里仿佛盖过了一切。 李泽言:“不放。” 这句话似乎是咬牙说的,好像他一松开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我不停地掰开他的手指,却总是失败。掰开,失败…… 李泽言:“不要任性。” 我没有力气了,趴在他的肩上,把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压抑统统哭了出来。 我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最后连这点小小的心愿,我都做不了。 我救不了人,我无法改变未来,我甚至看着杯子在眼前破碎。 我:“我只是想要把杯子拼好……只是这样……为什么我连一件这么普通的事情都做不好……” 李泽言蹲在地上,没有动,只是紧紧抱着我,用力地抱着。 都说面对苦难要抱有希望,可是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哭得几乎不能呼吸,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我觉得世界开始旋转—— 我被李泽言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在黑夜里,我看不到他的眼眶是不是也红了。 我只能听到他不稳定的呼吸声,只能感受到温热的创可贴覆盖在手指上。 我抽回手,转过身,蜷缩在被子里。 对不起,我明明白天还答应你的。所以我不想让这样脆弱又执拗的自己,被你看到。 李泽言在我床边坐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暂停了一样。 心里的难过忽然更加强烈。 我努力让自己停下抽泣,呈现出已经入睡的状态。 恍惚间我感觉到一双手正在温柔地擦掉我的眼泪。 徐徐的晚风里,我听到了低哑的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悲伤。 李泽言:“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我会把以前的你,找回来。” 然后李泽言站在窗前看了很久,轻轻关上窗户,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远去,我睁开眼睛,眼泪冲出眼眶。 我紧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 原来我每个自作聪明的決定,每个挣扎,每个孤注一掷,都迎来了既定的结局。 原来我什么都留不住。 我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力躺着。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喜悦、庆幸全都化为更加尖锐的刀,割裂着我的灵魂。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我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18-1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刺眼的阳光打在眼皮上,预示着新一天的降临。 也让我实实在在明白,离“我”口中毁灭的时间,还剩六天。 我不想再去探究这到底是真是假,我太累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蔡爷爷—— 我赶紧抹了把眼泪,打开房门。 蔡老先生:“***小姐,您有没有看到店长?我找不到他。” 我:“我刚醒。他不在房间吗?” 蔡老先生:“不在,我都找了一遍。没事,您休息吧,昨晚没睡好吧?” 我摸摸肿着的眼睛,有些尴尬。 蔡老先生:“哎,店长最近脸色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有些疑惑,李泽言会去哪里? 想了想,我决定去找他。在这之前我洗了好几把脸,终于让肿着的眼皮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卧房、书房、酒窖、厨房……都没有他的身影,我走在偌大的房子里,有些心急。 昨晚他说,把以前的我找回来……他会去哪里? 我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头绪。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幽蓝色的碎片,躺在地板上,反射着阳光。 我抬起头,天花板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侧边的墙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按钮。 轻轻按下后,一架木质的梯子缓缓放了下来。 我轻手轻脚地攀上,在扬起的光尘里,我看到了背靠在墙上睡着的李泽言,身形孤独而寂寞。 一米八几的个子,蜷坐在小小的阁楼里,衬衫还是昨晚的那件,皱巴巴的。 他一只手垂在身旁,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 在那只手里,是被一点点粘好的,琉璃杯子。 李泽言握得很紧,好像怕再碎掉一样。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只好轻手轻脚走到窗下,蹲在他身边。 李泽言睡得很沉,他低垂着头,额发似乎有些长了,我这才发现,从未来回来后,他瘦了很多。 好像每一次看见他,都比上一次瘦了不少。 眼下重重的青色,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那破裂的杯子根本和他一点都不搭,一点都不。 李泽言说要把以前的我找回来,我又何尝想看到这样的他。 以前的李泽言是骄傲的,是严历的,是神采飞扬的,是一丝不苟的。 而不是如今浪费一整晚时间坐在这里。 不应该。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可以不必这样辛苦憔悴。 我看着他,眼前如同电影般闪过无数画面—— 傍晚山间,他的突然出现。 午后小路上,他紧握我的手。 绝望的夜晚,他在身旁的静坐。 还有这段时间无数个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心疼得厉害,却又不忍心把他叫醒。 只能蹲在地上,拿出创可贴,为李泽言贴住指缝的伤口。 我只能做这些事。 我轻轻握起李泽言的手,下个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幕画面。 我看到李泽言通红的眼眶中跌落眼泪。 看见他颤抖的双手,和无比悲痛的表情。 他的身后是慘白的光,如同末日降临的最后时刻。 自信又骄傲的他,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来没有,我从没见过的悲痛。 我抽出双手,不敢再看下去。 李泽言依然闭着眼睛,可眉头却紧紧着,身体绷得厉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无助和无望充斥着他的脸庞,似乎在梦里他都在害怕什么…… 我背过身,紧紧地咬住手,再也忍不住肆意的眼泪。 我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决定…… 只是人啊,在面对别人事情的时候总是站在道德至高的位置,以求公平,从不动摇。 一旦牵扯到自己,自私便占了上风,它不断告诉我,我为自己而活,而不是这个世界。 所有的英雄在成为英雄前,有谁问过他们的意愿? 可是我身边的人们,有的被困在灾变中,有的失去踪迹和信仰决裂……还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未来不可逆,我再也没有苍白的借口支撑自己的逃避和懦弱。 我不想做超级英雄,但我想保护身边的人,每一个人。 有的时候,人其实没有选择。 即使再眷恋,再不舍,我也没有办法回头。无法回头。 如果我的牺性可以换来和平,那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眼泪一颗颗滴落在李泽言手上,下一秒,那双狭长的眼眸睁开了。 我的脸颊爬上了一双温柔的手,眼泪随着指腹缓缓离开。 我看着他,说不出什么话,只是静静看着。 李泽言松开手,整理了一下皱皱的衬衫。 李泽言:“……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我、我把以前的自己找回来了……” 说着我用力抹掉眼泪,对李泽言像以前那样大大一笑,没有任何掩饰。 李泽言愣了一下,然后才不自然地瞥过眼神。 李泽言:“勉强能看。” 我笑了一下,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那就好。 我:“李泽言,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对,明天会是新的一天。这段时间我的情绪实在太不对劲了,对不起!这次我真的決定了,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李泽言:“我能相信你吗?” 我:“这次真不是狼来了!” 李泽言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挑了挑眉,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李泽言:“拿着。” 他把琉璃杯递给了我。 我:“谢谢,你拼得真好看……” 似乎有阳光挂上了他的嘴角,李泽言的语气变得有些轻快。 李泽言:“麻烦。”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又咽了下去,只是站起身,走到出口。 李泽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低估自己,也别低估我。” 他的背脊挺拔,在阳光中透着丝丝凛冽,坚韧又执着。 这才是那个永远骄傲的他啊。 我笑了,眼泪也滑过耳畔。 对着他的背影,用口型无声地说着:谢谢。 李泽言,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你让我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勇气。 而如今的这个决定,我也不后悔。 这次就把一切都让我背负,让我最后做一次你们的英雄。 18-20 傍晚时分,已经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但今年这个夏天,却热得格外反常。 一望无际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连带着远处的山脉,都像沉睡一般。 天地间只有机械的小提琴声在盘旋。 按在琴弦上的手指还在游走,推开的琴箱前,多出了双黑色的鞋子。 那张过目即忘的脸庞抬起,看着李泽言,从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满是严肃。 时间观测者:“为什么不听警告?你会受到惩罚的。” 李泽言抱臂站着,不为所动。 李泽言:“zero,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时间观测者:“但那是今天以前。” 李泽言的眼波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变得更沉。 时间观测者:“这个世界已经面临溃散,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汹涌的潮汐霎那间拍打而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泽言衬衫的下摆。 他一直抿着的嘴角,终于不再紧绷。 李泽言:“恐怕你回不去了。” 高扬的浪花再次向两人扑来,击在琴弦上,发出急促的响声。 时间观测者的眼球忽然震动了一下。 时间观测者:“是你让我提前出现的!今天也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泽言:“跟我合作。” 时间观测者:“我无法办到。” 李泽言的脸冷到了极致,紧绷的琴弦“嘣”地断裂。 时间观测者:“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因为它只存在千分之一秒,无法暂停。” 他看向李泽言,似乎希望他可以就此收手。 李泽言:“继续。” 时间观测者:“我可以告诉你它出现的时间,但是你要清楚,失去的一切都会在你身上返还。无限返还。你本该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李泽言:“不用多说了。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不会改变。” 海面反射的波光打在他的脸上,模糊,平静。漆黑的眼睛里漫着比海水还要冰冷的决心和狠意。 时间观测者:“所有的时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时间观测者摇了摇头,离开了海边。 李泽言抬起头,已经有零星的光点挂上夜空,温柔寂寥地闪耀着。 18-22 既然下了决心,在结局来临前的最后一周,我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 我来到早已没人的公司,手指轻轻拂过办公桌上的那盆花草。 电脑旁贴着的便利贴似乎还在提醒我接下来的工作,我撕下那些纸条,工整地贴在一张白纸上面。 然后在纸上写下每一个员工的名字。 一直陪伴我的安娜。开心果悦悦。永远干劲十足的顾梦。还有傻气的韩野…… 我的耳边仿佛出现了过往的欢声笑语,大家打闹着一起通宵在剪辑室里吃泡面…… 这些日子很平凡,太平凡,但因为有他们,现在想来是如此珍贵。 我安安静静地写下了给每个人的话,再看一眼公司—— 如果可以,请帮我把我们的梦想继续守护下去,拜托了。 我来到路边唯一开着的自助便利店,在拿起薯片的时候还幻想着会不会有一双手也和我一起伸出。 然后一个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转头,我就能再次看到那双盛满了全世界阳光的眼睛。 我:“这次我可不会让你了,这些薯片都是我的。” 我喃喃地说着,然后抱起所有的薯片,离开了便利店。 只留下一包印着蝙蝠侠图案的片,孤零零地躺在架上。 我:“最后还是给你留了一包,如果以后再见面,可不许抢我的了。” 我在孤儿院门口停了下来,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收容儿童的安全区。 变化的围墙,变化的树木花草,唯一不变的是孩子们的笑容,纯真而美好。 我把薯片一包包地分给他们—— 我:“这是你们最喜欢的周棋洛哥哥让我带来的,要保密哦!他让我告诉大家,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孩子们纷纷睁大眼睛,伸出手指,做着“嘘”的样子。 我离开前,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拉住了我的衣服。 小女孩:“大姐姐,你以后还会来吗?我们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小心牵动了眼里的泪水。 我:“等到一切好起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一言为定。” 带着愧疚的谎言,我的脚步停在了恋语高中。 这里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的,可能就是我吧。 学校里面没有一个人,我沿着熟悉的石子路,向琴房走去。 记忆中也是这样的夏天,我站在主席台上朗读着毕业的文章,刺眼的阳光下好像看到站在操场最后一闪而过的脸。 那一天,绿色的银杏叶飞舞,铺满了整条从琴房到教室的小道。 我轻轻推开虚掩的琴房门,打开琴盖,按下一个个连接着我和那个少年的音符。 是被淋湿下雨天的初见,是某个体育课上匆匆一瞥的矫健身影,是被温柔的风擦去眼泪的感动。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知道原来男生的衣服可以那么宽大,不知道青春可以这么鲜活明亮。 我回过头,好像可以从窗户看见飘舞的银杏,看到一只小小的,承载着少年那颗最柔软的心的纸飞机。 歌曲总有结束的时候,再多的不舍,还是要落下尾声。离开前,我也折了一只纸飞机,放在钢琴上。 我:“白起,这次换我跟你告別了,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 然后呢,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森林公园。 “如果有世界末日,那么末日那天,一定不会是夏天”。 原来我从那个时候起,就错了啊。 我伸出手,阳光透过指缝落在脸上,把眼泪都晒干了。 我绕遍了整个公园,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风筝摊。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他专心地在手工风等上画着画。 老爷爷:“小姑娘,你想画什么?” 我:“我……不用了,您帮我写四个字吧。” 我顿了一下—— 我:“万事如意。” 老爷爷:“好,这几个字好,最简单但也最真挚……” 老爷爷连连点头,拿起毛笔端正地写下了这四个大字。 我拿着风筝,在山坡上走着。 前面的香樟树下坐着一个小男孩,他抱着腿,被大大的树荫遮盖着,像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我走上前,蹲在他身边。 我:“你是在跟刚刚走过的那只小猫对话吗?” 小男孩:“动物是听不懂人话的。” 他没有看我,依然安静地低着头。 我笑了,嘴角扬起的时候,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我:“这个送给你。” 小男孩:“为什么?” 我:“因为……谢谢你告诉我,动物是听不懂人话的。” 小男孩平静地抬起头,接过我手里的风筝,轻轻说了声“谢谢”。 我站起来,和小男孩道别。 小男孩:“大姐姐,你不放吗?” 我:“春天已经过去了,明年再放吧。” 我头也不回,离开了公园。 真可惜啊,等不到明年春天了。 18-23 最后的最后,我走了好多好多路,终于找到了小时候和爸爸住的老房子。 班驳的墙壁上还留着每年都会画上的身高刻度。 我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略过,好像把这么多年的人生都过了一遍。 我:“爸爸,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了吧。” 离开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好像我人生每次发生大事的时候,都会下雨。 我任由雨滴落在头发,肩膀,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心。 原来什么都留不住,父亲、朋友还有阳光。但此刻我却好像突然拥有了一切,自由、勇气以及豁达。 就这样吧,和过去都告别,然后往前看,不要回头。 啪嗒、啪嗒…… 在缓缓抬起头的时候,一片阴影已经将我整个人笼罩。 全身湿透的李泽言站在面前。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我的心跳加速起来,然后握住手柄,把伞往他那边推了一点。 李泽言:“出门不带手机。” 我:“……我忘了……” 李泽言:“不要让我找不到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和他一步步往前走着。 八月的天气变化不停,雨渐渐小了,水塘里倒映着我们的脸。 似乎,太阳快要出来了—— 我:“李泽言,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你就变成以前那个你,杀伐果断的那种。我赌未来很快就会改变,因为我。” 我感受到李泽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李泽言:“又在乱说什么?” 我:“我就说说嘛。你觉得这个赌注怎么样?” 李泽言:“赢都还没赢,就想这么远的事情。” 我:“因为我觉得我肯定会赢啊。” 李泽言笑了一下。 李泽言:“你不会赢。” 我:“为什么?” 李泽言:“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我:“……你!” 李泽言:“等你什么时候出门记得带手机,再跟我打赌吧。” 他没有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在放晴的午后,走回了家。 日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我却一天比一天更心安。 过好每一天,睡好每个觉,只等梦中的她再次找我。 我以为我会这样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周,直到我收到了那封信。 依旧是凭空出现在茶几上,白色的信封。 某种极其危险的预感,爬上心头。 信:人类最后的大逃杀即将拉开序幕,你将见证这最后的终局。 地点,在恋语市最大的隔离区。时间,是今天晚上的六点。 我心里一惊,那个“我”说七天之后世界会毁灭,但现在明明还剩一天! 可这封信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时候?!难道有人要在世界毁灭前,添上最后一把火? 而且,他赌上了隔离区所有人的生命。 我沉默了很久,看向墙上的时钟。五点整。 像是带着某种希望般,秒针没有往前走——它停电了。 我藏好信,掏出手机放在床头,悄悄离开了李泽言家。 此刻我一无所有,但也毫无畏惧。 既然他要我前往,那我就勇敢赴约。 我不会牵扯进任何人,但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央隔离区,足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深灰色的钢筋外壳庄严肃穆。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大概是因为所谓的“大逃杀”,门口没有看守的人,只有电动轨道的门在缓缓关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脚,往里跨进—— 李泽言:“***。” 呼啸的风中,有人在叫我。 我刚回过头,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李泽言:“你就这样食言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眼看门就快要在眼前关闭—— 我一把推开李泽言,跨了进去。 我:“对不起,我必须要——” 话还没有说完,蝉鸣声静止了,风声静止了,徐徐合上的门也静止了。 还有我,也静止了。 我看着李泽言跨过仅剩一条缝的门,一步一步沉稳地朝我走来。 他看着我,步伐坚定,眼眸漆黑。 我焦急又难过,可是没法动,我动不了。 不要……拜托你不要再往里走了! 直到他站在我身边,世界才恢复了转动。 我:“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急得朝他大吼,跑到门处想要用力打开。 李泽言掰过我的手—— 李泽言:“你的赌约还生效吗?” 我:“啊?” 李泽言:“听好了,我敢跟你打赌。” 他看着我,眼里涌动着凛冽。 李泽言:“并且我可以确保,我会赢。” 18-25 我被李泽言不由分说拉着往里走,来到了这个极其空旷的大厅。 四面都是灰白色的墙壁,在正面的中心处,挂着一只金属色的正方体。 每一条通道都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穿着隔离服装的人群,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大厅,望不见尽头。 我随手拉住一个女孩。 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往这里来?” 女孩像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往里走。她的脸上毫无表情,麻木机械,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最后一个人跨进房间,大门缓缓关上了。 乌泱泱的人群,我和李泽言被围在最中间,视线里的每个人都眼神空洞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滋——”电流声响起,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抬起了头。 ??:“最后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修音器处理过的沙哑嗓音带着邪恶的笑意,让人无法分辨这声音到底是男是女。 我却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哐”的一声,墙壁中心处的金属盒子忽然弹开顶盖,三面金属也纷纷剥落,露出了里面透明的正方体。 四盏射灯亮起,在盒子在中心,照亮放置在中央的透明试管。不,不只是试管,那里面还装着半管透明的液体。 ??:“在你们的面前,放着全世界唯一一支治愈试剂。”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仅仅是我,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间被点亮了,如同幽暗森林里被唤醒的野兽,脸上写满了蚕食和掠夺。 ??:“但谁才是能够得到它,然后获救的幸运儿呢?你们有五分钟,哦不,十分钟。用最原始的力量去争夺吧。” 话音还没落下,我和李泽言已经被突然暴乱的人群挤到了大厅的边缘。 拥堵盲目的人群源源不断地往前冲去,有人倒地,有人呼唤,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身体,慌乱而残暴。 他们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推搡掠夺,却比拥有利器更血腥,更凶猛。 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呼救,肉体剧烈的撞击声,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眼前晃动。 李泽言:“时间……暂停不了。” 我被牢牢圈在李泽言怀里,他的脸上紧绷而冷冽。 小男孩:“妈妈,救我,我好痛……” 一个小男孩倒在眼前,他的母亲被挤到边缘,只好焦急呼救,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在意。 眼看后面的人群就要涌上来,李泽言一把推开往他身上踩的人。 李泽言:“让开!” 那个被推开的中年男人狠狠地爆出粗口,他举起拳头,却被李泽言一下扭住手腕。 我:“你没事吧?” 我赶紧把小男孩扶起来。 周围的人似乎停顿了几秒钟,但接着他们又开始推搡撞击,而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 我:“大家静一静!我有办法……这个试剂只有一支,它只能救一个人,我可以请到最历害的科学家来研究……” 我试图说服大家,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我的声音像滴水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杂沓的脚步像是最残酷的号角,预示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这才明白所谓大逃杀的真正含义。 这个没有露面的人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只能看着鲜血、哭声、掠夺,在眼前不断上演。 我不怕危险和伤害,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个伤害和危险的名字叫做人性呢? 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入脑海,恐惧,惊慌,无望…… 此时此刻,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人群中忽然传来扭曲变调的欢呼声,一个中年男子高举着那枚试剂,人群炸开了锅。 我和李泽言面面相觑,慢慢扶起身边倒地的人。这场争夺的大战终于结束了吗? 那个刺耳的声音如约响起了。 ??:“恭喜,它是你的了。” 中年男人:“哈哈哈哈,我终于——” 刹那间他的瞳孔瞪大,一把尖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一个握着尖刀的年轻男人,飞快夺过试剂。 ??:“凭什么只有他可以得到!弄死他!”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向那个年轻男人冲去,更为血腥凶残的掠夺拉开了帷幕。 人们厮杀着,争抢着,这场战争从来都没有结束! 我紧紧握着李泽言挡在我眼前的双手,泪流满面。 我:“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我顾不上一切了,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大声吼叫着。 ??:“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设计过任何事情,这一切都是必然。” 那个人笑了一下,尖锐的声音犹如指甲划过黑板。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有的是作家,有的是慈善家,有的还是明星。可是在欲望面前,他们连狗都不如。” 我的目光掠过那一张张麻木的只有欲望的脸,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 ??:“这就是人性,就是最本质的人类。这样的他们,让人一点想拯救的念头都没有。” 他放声大笑,讥讽的声调中夹杂着无尽的邪恶和悲凉。 “啪”的一声,试剂掉落在地上,那些围在周围的人纷纷蹲下身凑上前,想要获得哪怕一点点的液体。 这么荒诞的画面,居然真的发生了! 我觉得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纷纷模糊重影,黑白色的广在交替闪烁。 那一瞬间,过往所有的碎片画面在我脑海里疯狂闪动播放…… 这就是我想要保护的人类吗? 李泽言:“***,睁开眼睛,我在你身边。他们是他们,你一直都是你。” 我转过头,绝望地看着李泽言,他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掌。 ??:“这些自相残杀的人类,真的值得你同情吗?” 我闭上眼睛,汲取着李泽言温暖的力量。 我:“这些人……” 我环顾着这荒诞又可怕的场景,即使身体还在颤抖,却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坚定。 我:“即使他们不值得同情甚至罪恶至极,但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我想要守护的人!我不会因为他们放弃我的目标!” ??:“那就看看你口中的正义和伙伴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墙壁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我:“白起!” 画面里的白起脸色痛苦而悲怆,他的面前站着受伤被送走的路路! 白起举起手,盖在男孩脸上,手所到之处男孩的身体就一点点消失。 绝望和痛苦从男孩脸上划过,下一秒,他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白起一下子跪在地上,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无比绝望的心情。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白起身后。 是他!那个和周棋洛长得一模一样的银发男人! 他扬起下巴,薄唇微微张开。 Helios:“我需要你的力量。” 短暂的画面结束了,我失去了所有言语,身体里似乎有什么长久存在的东西在缓缓抽离。 18-26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所有你相信的人都会隐瞒你、背叛你。只有我不会。” 我:“你到底是谁?” “砰、砰、砰——”枪声四起,大厅里站着的人浑身战栗,如同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 李泽言一把搂住我,按在怀里。 不出几秒钟,地上躺满了人。他们睁着眼睛,如同濒死一般,呼吸粗壮如牛。 屋外传来震天响的脚步声,整齐规律。 “砰——”门被一下撞开,全副武装的特遣署战队将现场迅速围了起来。 我:“顾队!你怎么在这里?” 顾征:“特遣署接到警报,这里有 Evolver造成的暴力伤亡事件,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警报?” 我看着李泽言,他朝我摇摇头。 难道这些争抢倒地的人中,有人报警了?! 下一秒,头顶的日光灯瞬间熄灭,窗户咔哒接连被锁,整个大厅归于黑暗。 我只能感受到身旁李泽言焦灼紧张的呼吸声。 一盏彩灯亮了起来,第二盏、第三盏…… 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高的舞台,彩色的追光打在地板上,如同万花筒。 哒、哒、哒……沉稳缓慢的脚步声,在黑暗里尤其清晰。 我看到顾队回头使了个眼色,所有警员全都举起了枪。 李泽言拉着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特遣署的射程范围。 李泽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我身边。” 我点点头,眼神没有离开舞台,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滋长——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说话方式,即使变得那么嚣张——直到那一袭黑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的思绪在这一刻停滞了。 是她……真的是她……怎么会是她?! 我看着那张早已经习惯了二十多年的脸,缓缓流下眼泪。 是她。也是我。 她穿着纯黑色的衣裙,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容。 是她告诉我世界即将毀灭,告诉我新生,告诉我作为Queen的职责和使命。 原来我下定决心去践行的……都是谎言? 顾队用极其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他举着枪,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下。 ??:“终于,没有人迟到,所有人都到齐了。” 那个“我”微笑着举起裙摆,行了一个欢迎的礼。 我:“你是谁?” 她看向我,一脸无邪。 ??:“我是你啊。” 李泽言:“你不是她。” 他的声音凛冽而坚定,紧握着的手里是安定的心跳。 那个“我”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就是一体的。” 然后她看向我,眼眸温柔,我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恶意。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就是我。我知道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真的很为你骄做。但其实我知道你不想死对吗?接下来我要把这些普通人类都抹除,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看,如果他们都消失了,就没有人会阻止我们了。你会理解我的吧?” 她咬着嘴唇,露出可怜的表情。 我:“你什么意思?” ??:“你放心,等他们都湮灭了,我们会再次醒来的。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她笑了一下,指尖捻起一个莹白色的光球。 倒在地上的人瞬间站起,脸色发灰,眼珠呆滞,如同僵尸一样。 我:“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经历过。当初我和你一样选择了牺牲,可结果呢,没有一个人感谢我,记得我。他们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得救后他们发现了 Evolver的存在,是怪物是威胁。既然无法为人类所用那就毁灭,于是他们开始大肆杀。当人类想要战争的时候,就告诉所有人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想要结束战争的时候,就说世界上生命最宝贵。” 她的脸上蔓延出浓烈的悲伤,我的心里也涌起一股痛苦,好像能感受到她那刻的绝望。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爱和信任是世界上最虚假的交换。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值得拯救,因为人心永远是肮脏的。当你已经下定决心,突然被告知这样的事情,一定很难受吧?我只想让你知道,牺性是没用的,杀了他们才是唯一的办法。” 我说不出话来,身体止不住颤抖。李泽言已经挡在我面。 ??:“还没有放弃吗?你的计划注定是失败的,它只会在明天打开。时间观测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李泽言忽然笑了,然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就像深不见底的银河,让我剧烈抖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看到他垂在身畔的手,慢慢的举起—— 他要做什么?! 我:“李泽言,你……”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看向那个“我”。 李泽言:“你不是她。你们的五官、身形可以一模一样,但只有一样你做不到。” ??:“什么?” 李泽言:“眼神。” 那个“我”的眼里闪过一丝黑色,然后她轻笑着捻起莹白色的光球—— ??:“没关系,很快就一样了。” 电光火石间舞台上的光束然扭曲,女孩手里的光球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砰砰砰”接连的子弹向女孩射去,我被李泽言扑倒在地。 枪声中我只能听到顾队断断续续的话。 顾征:“抱歉,***。我,我们接到指令必须要击毙这个人!” 我还没有答话,忽然一股钻心的疼在身体里连续爆开,飞速蔓延。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也像是中弹一般…… 我说不出话,只能紧攥着李泽言的衣服,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我已经快要无法思考,甚至无法抓住那些关键的真相—— 恍惚中我再次看到了曾经的一幕。 看到李泽言坐在床边,为我擦去一颗颗眼泪。 看到李泽言走向阁楼,认真拼着破碎的杯子。 看到李泽言跟在身后,淋着雨,然后为我撑起雨伞。 我还看到…… 我还看到他痛苦的神情,看到他松开手里破裂的日晷怀表,世界瞬间化为灰烬。 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比被千干万万颗子弹击中更加撕心裂肺。 我闭上了眼睛。 枪声停止了,李泽言扶着我站了起来。 我看到那个“自己”倒在血泊里,身上布满了弹孔。 她……她是死了吗? 下一秒,一股急剧的离心力在我心脏处爆开! 我:“小心!” 数以万计的子弹裹挟着它们前进的轨迹停在空中,浓重的硝烟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停下来了……停下来了! 我喘着粗气,看向身旁浑身紧绷的李泽言。 ??:“呵。” 清脆的声音带着满满怜恻,电光火石间闪着冷光的金属瞬间变化它们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向我们袭来! 我被扑倒在地,眼前黑暗。 “砰”,耳畔是清脆的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 是血,在我的衣裙上洇开。 我:“李泽言!” 像是有一枪开在太阳穴上,我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明。 李泽言紧闭着眼睛,脸色是那么苍白,腹部向外冒出汩汩鲜血,黑色的外套上是大块大块的血迹。 他的手垂在身旁,一片冰冷。 有一瞬间我希望刚才那颗子弹穿透的是我的身体。 我颤抖着把他翻过身,不断按压腹部,眼泪已经把视野全都模糊。 我:“李泽言……李泽言……你醒醒啊……李泽言……” 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他的脸色几乎要变得透明—— 我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了一样,喘不过一口气。 我的手腕被几根手指抓住了,下一秒又软软地滑了下去。 李泽言:“……笨蛋,太用力了。” 他似乎是想笑,可是嘴角还是没有笑出来。 我:“李泽言!” 我刚想握住他的手,一股强烈的冲击波让我翻倒在地。腥甜的液体从嘴角缓缓流出。 我看着那个“自己”慢慢地站起,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破损。而她的四周,倒着中弹倒下生死不知的警员。 ??:“你们杀不死我的,这么多次还不明白吗?” 她看向我,语气变得轻柔了不少。 ??:“刚才很痛吧?你现在终于相信我们是一体的了吧。” 然后她走到李泽言身旁,蹲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张开嘴。 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李泽言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灾难,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我握紧双拳,满目的狼藉像在宣告世界的最后时刻,再没有留给我的时间,也没有退路了。 18-28 我:“够了!” 我看着女孩,强迫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我:“你不会是我,我也绝对绝对不会成为你!”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这么固执。” 我:“做错事的人,是该接受惩罚。但你没有资格审判他们,我也没有,唯一有资格的只有法律。现在我感受到绝望是因为我之前体会过无数的爱,这些爱来自你痛恨的人类。即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值得我去拯救的人。但总有我想守护的人,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的视野转向躺在地上,刚才被我们扶起的那个男孩和母亲交握的手。 我:“看见了吗?在你眼里肮脏如同蝼蚁的人们,还是残存着你所不能理解的东西。那是羁绊。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不会懂。而你必须要为自己做的恶行赎罪!” 那个“我”的脸上爬上了冷漠和嘲笑,然后她优雅地走到我的身侧,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手轻轻按在我的肩上。 ??:“我的赎罪不也是你的吗?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股撕裂身体的痛从大脑开始灌入—— 我仿佛看到她得意的脸一点一点融进我的身体里—— ??:“我要让你重新回到我身体,然后把人类全都毁灭。”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白色画面…… 我和她一起心痛,一起流泪,一起躺在手术台上,一起面对突然的车祸,一起流出鲜血…… 那个瞬间,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将我淹没。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和疼痛…… 李泽言单跪着一条腿,咬着牙,慢慢的,慢慢的,从地上站起。 他紧捏着的右手里闪过一道银色的光——是那只日晷怀表。 是每个预知里永远不变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抓住了李泽言的手。 我:“李泽言,我有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你要不要听?” 李泽言:“不需要。” 他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太多话要告诉我。 我的眼眶湿润了,撕裂的身体好像有暂停一秒钟。 我:“你每次都不听我把话说完。这一次,你必须要答应我。” 李泽言的脸散发着太冰冷的气息,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害怕的跟他道歉。 我:“杀了我。” 我不敢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三个字。 李泽言:“闭嘴!” 我:“她现在正在进入我的身体,等到成功一切就回不去了。” 我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笑出来。 我:“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命那么大,每次都死里逃生,这次也可以。拜托你,把原来那个我留住,好不好?” 李泽言:“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脸色白了几分,然后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可是未来就是你把我杀死的!这是没法更改的事实!” 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这是未来啊,是你经历的未来。 那次的阁楼上,刚才的倒地瞬间,我都看到了你没有告诉我的画面。 我看到你杀死我。 我还看到你的怀表破裂了,身体也随着一切湮灭。 我预知到的事情,结局都不会改变。 所以拜托你,杀了我。 请让这个世界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请让我想守护的人,都能够活下去。 鲜血已经模糊了李泽言的衬衫,他紧咬着牙关,瘦削的脸都拧在一起。 在他举起怀表的那一刻,我轻轻走上前,靠在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一股熟悉的,安心的,带着焦糖味的气息包裹着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躯停在了原地。 我:“你总问我,为什么我胆子那么大,为什么那么有自信。我也在想,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大吼大叫的。可其实,我胆子很小,很多时候我宁愿当鸵鸟也不愿意去戳破真相。我怕身边的人都不见了,我怕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我抬起头,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飞快地从他手里夺走了怀表。 我:“从来不会输的李泽言,这次,你要输了。我这个笨蛋,这次不想再做笨蛋了。” 李泽言:“给我。” 我把手背在身后,执拗地摇摇头。 李泽言:“给我,听话!” 我:“好不容易赢你一次。” 我说着断断续续的话,身体里像是有一团最灼热的火,燃烧着心脏。 我:“李泽言,你以后要多笑笑,不要老是一个人。我现在真的好痛苦,请把我杀死,拜托你。”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也没有力气再哭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吧?一切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我的公司会继续运转下去吧?安娜姐一定会带着他们做到恋语市第一,不,全国第一。 周棋洛会回来吧?继续做他最阳光的偶像和最历害的黑客。真想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留下的那包薯片啊。 许墨的研究一定会成功吧?一定会的,他那么聪明,他会解决这次危机的,只是风筝的约定要欠他一辈子了。 白起……白起一定很痛苦吧。 我不相信他杀了男孩,他是我心里永远正义永远用爱去包容一切的男人,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来不及知道了,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爸爸,快要见到你了,不知道现在我能不能让你感到骄傲呢。 此刻,我终于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的选择,不是为了当英雄,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和大爱。 只是为了那无法割舍的羁绊。 此刻我无比庆幸只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却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它让我措手不及,无法逃避,心甘情愿。 源源不断的意识灌入身体,我觉得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李泽言的眼里,只能看到他通红的双眼,看到他满身的狼藉。 我还看到了,他一次次穿梭时空的画面。 看到他摔下怀表,再次回到过去的画面。 看到他轻轻靠在我耳边,告诉我明天会是新一天的画面。 我不想再看了,原来到最后我还是笨蛋,原来那些熟悉的感觉都是真的,原来我早就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原来,我让他痛苦了这么多次。 李泽言一步步朝我走来,孤独而决绝。 他的身后有一道隐匿在空气中白光正在四散。 李泽言:“***,我不认输,我的赌约依然会赢。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然后他颤抖着举起匕首,通红的眼眶中眼泪跌落。 我闭上眼睛,努力着扬起嘴角,留给他最后的微笑。 我:“李泽言,要带着我的记忆,活下去。” 原来死亡,也不是很痛啊。 在意识溃散的最后一秒,我听到了一句不真切的话。 李泽言:“无论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我张开嘴,消失在空气中。 那个人,原来是你。 是白色的天空,熙熙摆摆的白色人群,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是再次开放的游乐场,恢复了教学的学校,是不再有我的美好世界。 我笑了,转过头,看到自己沉睡的脸庞,我的身边,还有另一个我自己。 我伸出手,却感知不到她们的呼吸。 我日复一日飘在纯白的世界里,没有目的,只能看着头发不断生长,皮肤一点点变皱。 时间似乎从不往前走,却又残忍地不放过我。 “滴答”是秒针转动的声音。 ??:“我还上幼儿园的话,可不会把最后一包薯片让给你。” ??:“自己不当心的话,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来救你的。” ??:“嗯?你找许墨,有什么事吗?” ??:“很意外?高中时,你也觉得我以后会进监狱,对吗?” “滴答”一滴水落在我的睫毛上。 我看到两个自己,睁开双眼。

《恋与制作人》第一季第18章 时间尽头(文字版)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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