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斯卡雷特
幻想乡，人间之里。
“所以，现在，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吗？”1号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身畔，开口道，“关于此次行动——幻想乡的救赎，就各地点分区统计结果来看还是超出了原定计划的可控范围啊。”
“仅是一轮战下来，2号，3号，9号，12号四人牺牲，妖怪剿灭行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突发状况更是比预计多出不少。尤其……”
“你们俩，真是最大的变数。”
众人中，两位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少女低下了头。站在身旁的冈崎梦美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既然是我的学生，那么接下来，她俩就交由我来负责。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虽然早就听说过你的这位朋友拥有什么类似‘境界’的能力，看来，是真的啊。”
“听到了没有，莲子。”
“啊啊，是的！冈崎教授！”名叫宇佐见莲子的黑帽女孩抬起头，感受到周围一众人投来的目光，她拉着身旁金发女孩的手，朝着冈崎梦美靠了靠的同时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那么，能为我们详细地解析一下关于你的‘境界’能力吗，玛艾露贝莉·赫恩同学。”
“嗯……其实我也不是太懂啦，简单点形容的话，类似一觉醒来，就获得了看到所谓‘境界’的超能力？”比之宇佐见莲子的外向，玛艾露贝莉·赫恩就显得腼腆了许多，“与莲子在莲台野的故事，鸟船遗迹的梦境，包括如今真真切切脚踏实地站在这儿，都是在这‘境界’引导下才能触碰到的。但是突然问起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啦。”
“半点了解都没有就敢随便乱用，你这丫头也真是心大。”听闻此言，赤咲噗嗤一声笑了。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嘛，尤其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一边说一边看向之前未曾留意的众人，身着道袍的九尾火狐、头上长着龙角拖着龙尾的蓝发女孩、还有那个断了一边手臂的人形机甲，从未见识过这些的宇佐见莲子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眼见莲子和梅莉这般毫不慌张的模样，冈崎梦美抬手轻敲了一下学生的脑袋：“莽撞。轻易冒进可是科学研究的大忌，如此不知深浅的举动可是很容易就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中的。关于这点我教过你多少次了，还是屡教不改，回去再多交一篇暑期论文给我。”
“可是教授，我没记错的话，全校一致公认的最大胆冒进的物理教授不是您自己吗？”莲子看着冈崎梦美狡黠地笑道，后者一时竟哑口无言，“况且，这里不是还有您在嘛，无论出现什么危险，您都会将它解决的，对吧？”
“话说回来，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您呢！之前看到您站立在空中和那位白发的女子对话，乃至后面天空中莓红色的大十字架还有那难以观测的黑色虚空！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不，应该可以说是超出了当代人类的理解认知了吧！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相关的理论研究与实践的，又是什么时候将其真正实现的！”
“莲子……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处境啊……”
梅莉带着些许不安的话语将科学少女拉回了现实。定睛环顾四周，周遭大家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有些许的伤痕：看起来一脸淡然抽着烟的中年大叔早已满身血迹，蓝发龙女孩的白色外套几乎已经被完全染成了红色，手臂和身上的众多伤痕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那台未来科技般的机甲少掉的一只手臂从外观上来看甚至是被强行拽下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误入了非人的战场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女孩，心理素质真是强大。”话音落，1号略一沉吟，掐灭了烟扔到脚底，“你们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稳定因素，尤其是那个叫梅莉的女孩，那境界的能力依我之见，拥有它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幻想乡内，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巧合……”
“我的学生，什么底细我最清楚。既然说了我能负责，那就绝对没有问题。”冈崎梦美瞥了1号一眼，莓红色的瞳孔划过一丝冷芒。后者也并非什么不识趣的人，见状便顺着她的意思继续开口：“那当然可以，既然8号你主动提出，我就不再多言。不过出于接下来的行动危险考量，个人认为她们应该留守于此，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出什么事吧。”
“我自然没有异议。”取下佩戴胸前的红色十字架吊坠，冈崎梦美将它缓缓挂在了宇佐见莲子的脖子上，“这是我自制的小型力场构建器，可以保护佩戴者与附近的单位免受一定程度上的冲击。上面同时也配备了一个微型的能量监测器，只要情况一有不对，它就会自动给这边的终端发送警报信息，我在接到消息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赶来。”
“谢谢冈崎教授……”感受着挂坠上传来的余温，本还有些慌张的宇佐见莲子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牵着梅莉的手，她默默地退到了角落里，其他人也把目光转向了1号的身上。
“下一步的话……”
“双方已经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不过介于部分队员已经牺牲，该计划还需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调整才行……”
“那么，都没有异议吧？”
“我有哦。”红色的狐狸举起了小手，把视线移到了缩在莲子背后的梅莉身上。
“我想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可以吗？”
“理由呢。”1号和冈崎梦美不约而同地看了她身后毫不掩饰的狐狸尾巴一眼。
“我有预感，她，一定会来的；再者，我也对这个女孩身上的境界之力很感兴趣。”抬头看了一眼8号，赤咲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放心吧，我以我‘0’号守夜人的名号作为担保，绝不会做出任何威胁到她的举动。”闻言，哪怕是正想发作的8号，也只是仅仅瞪了一眼她。守夜人不存在的“0”号，参与此次行动的人自然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既然如此，我也留下来看着你好了。”龙昕瞥了赤咲一眼，紧跟着开口道，“不会影响到其他环节的正常进行吧。”
“不，这倒不会……”犹豫了一会儿，1号还是同意了两人的请求。
“既然决定了，那就快点开始呗。我们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5号把放在地上的机枪抱起扛在了肩上。
“尽管大家参与此次行动的原因并不相同，不过事到如今，我相信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吧。”
“那么，不要死。”
“祝武运昌隆。”
幻想乡境内，博丽神社。
“呵，还真是一群残兵败将们啊。”风见幽香略带轻蔑地开口道。
“得了，紧要关头，如此可能挑起内部矛盾的话还是少说几句为妙。”露米娅瞥了一眼风见幽香，慢慢说，“依我之见，眼下我们最需要亦是最缺乏的无非‘团结’二字。敌人们实力很强，我们除了凝聚力量进行反击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夺取领队的位置吧。敌人实力不过尔尔，那等三流货色，也就只能在畏首畏尾之人眼中配被称为‘强者’。”风见幽香不屑地笑了一声，“而且你这家伙是谁？我好像从未在幻想乡里见过。出现得如此唐突而巧合，难不成，是敌人安插进来的间谍吗？”
“你，是在向我挑衅么。”露米娅眯起眼，深红色瞳孔中透现出了一抹危险的光芒。
“是又如何？”
“看在大局的基础上可以忍耐，至于其他疑问，我自会用行动证明。”目光掠过不远处，那个站在所有人中间的博丽巫女，露米娅把头扭向了一边。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眼见情况不对，老于世故的二岩猯藏连忙跳出来打圆场道，“依老朽之见，在座的各位虽不乏强者领袖之列，但位于当前情况下，最适合‘主导者’一位的，莫过于博丽的巫女了吧。先稳一下势态，收集情报再为下一步做准备不好么。”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没什么人说话，但大家最终还是一致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正中间的博丽灵梦。后者也感受到了汇聚而来的视线，微仰起头，坚韧的目光似乎在回应着所有人的期许。
“解决异变，可是巫女的职责呢。放心吧，该偿还的，终会向他们全部讨回。”
“那么，情报汇总如下。初步判定敌人为来自外界的入侵者，手段，目的皆为不明，进入乡内之后立即以地域为目标进行有准备的毁灭性打击。目前幻想乡方除开受到安置的部分小妖怪，幸存人数11人；敌人共8人，死亡2人剩余6人，且双方皆有部分战力受了不一的伤势。”射命丸文开口道，此时她完全与那位原来的天狗记者判若两人，浑身上下皆是透露出一股冷厉肃杀的气息。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敌人仅凭寥寥数人就能将我们逼至如此绝境吗。”丰聪耳神子皱眉道。
“不，敌人不止6人，这样的算法存在疏漏。如果敌人确实是以单一地点为目标进行各个击破的话，如果那个地点的幻想乡住民全灭，我们便无法正确获悉敌人的情报。”二岩猯藏推了推眼镜。
“没错，在和我交战之时，那只九尾火狐说过一句‘有一个和她战力所差无几的人也在队伍里’。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怀疑，那家伙所前往的区域无人生还。”露米娅看向博丽灵梦。
“这么说来，永远亭那边确实没有任何消息呢……不过她们的话应该不太可能出什么事才对。我们并不知道哪些地方会遭袭，此类信息完全就无从判别。”灵梦的眉头紧锁，想要尝试理清楚目前的情况。
“你说得对。”露米娅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妖怪生活在符卡战斗规则下过着日复一日的安逸生活。俨然已经忘却了如何战斗的你们，面对气势汹汹有备而来的对手，遭受毁灭性打击也是必然的结局。”
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位救了博丽灵梦的‘外乡人’所说之言确为无可辩驳的事实。半晌，二岩猯藏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假设敌人是大规模席卷而来，那么现在我们就不可能有这短暂喘息的机会。没必要太过绝望，这样看我等的反击同样也打破了他们的预计。换言之，如果我们毫无准备的反击也能打乱敌人的阵脚，那么现在，做好准备的我们，只会比先前更加难以击破。”
“说得对，现在的我们，还有胜算。敌人肯定料到了我们聚集的地点是博丽神社。那么，只要抓住这一点并研究出相应的对策，事情就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那么这相应的对策，能是什么呢……”
“我们，兵分两路吧。”
“两路，为什么是两路？”封兽鵺不解地问。
“一路是驻守博丽神社吧，既然敌人知道这边会是我们的大本营，那么肯定就会对这边发起一定的攻势，那么我们必然要在此筑起防线迎击对手。”丰聪耳神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站在一旁的秦心看向她，怯生生地问道，
“那，第二路呢……”
“必然，是人间之里。”
“确实该是这样，我也赞成分出部分战力前往人间之里。维持幻想乡平衡的重要角色——人类，要是他们彻底毁灭了，那么就算获得了胜利，幻想乡也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战斗便毫无意义。”
“而且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我是他们，可供设置成为临时据点的地区也就只有人间之里。奇袭，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么，就兵分两路，大家彼此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然而，就在此时，从开始一直伫立在旁从未发话的四季映姬慢慢举起了手。
“不，应该是三路。”
话音刚落，蕾米莉亚忽然全身一震，接着开始了不住的颤抖。四季映姬看看她一眼，将悔悟棒立于额前闭上了双眼：“看来，你也感觉到了呢。”
“本已死之人，从那个世界回归了……”
“你刚刚，说什么！”蕾米莉亚一对红瞳死死盯住了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后者完全无视了她投来的目光，接着说道：“芙兰朵露·斯卡雷特，那狂放、暴戾而又带有几缕混沌的气息，显然不会错。”
“芙兰……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明明是我亲手合上她的双眼的！芙兰……”不好预感得到证实蕾米莉亚握紧了双拳，却又无力地松了开来。
“但即使是死人，也有回来的方法，比如……”
“比如招魂，只要一开始就用特殊的方法固定，这种事完全可以做到。”丰聪耳神子接过了四季的话茬，“秦河胜那家伙在对面，他可是已死之人。虽然情况和这次不大一样但，此事极有可能出自他手。”
秦心扑闪了一下粉色的大眼睛，没有开口。
“还有赤咲，不说其他，她的道术造诣可是几乎抵达了原初级别。恐怕招魂这种堪称禁术的法在她眼里也不会特别困难。”露米娅眉头紧锁，沉吟道，“不过哪怕是曾经与她有所交往的我，也仍旧不可能猜透她的想法。赤咲，以及对面所有人，他们的一举一动依然是谜。”
“可唯有一点十分清楚。”
苦笑了一下，蕾米莉亚环视一周，不假思索地应声道：“明知道是陷阱，我也做不到对此置若罔闻。那群人类此举无疑玷污了斯卡雷特家族的尊严，践踏我等身为王裔的荣耀！”
“而今，作为斯卡雷特的现任家主，我，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有义务亲自出面，与大不敬之徒们清算这笔罪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事已至此，我也不好阻拦。”博丽灵梦走上前，给了蕾米莉亚一个拥抱，“不论如何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保险起见，还是由老朽陪同这位年幼的吸血鬼领主走一遭好了。”二岩猯藏吸了一口烟枪，接着缓缓吐了出来，“到时候我可以变化成她的样子去接近芙兰朵露·斯卡雷特、万一要有什么不测，无论是随机应变还是脚底抹油都不会出啥差错的。”
“既然佐渡的妖怪狸族长愿意与我同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高傲如蕾米莉亚也会认可二岩猯藏的变化术。博丽的巫女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道：“那这边，就由你们负责吧。”二人点头，不言。
“那另一边，前往人间之里的任务就交由我来。”露米娅上前一步，回过头看向众人，“有人打算与我一道的么？”
“堂堂正正将他们击溃，偷袭这种事我可不屑。”风见幽香打开了阳伞，并没有正眼瞧她。
“我只为了复仇而来，哪里的敌人多自然就会在哪边。”射命丸文也回绝了她的邀请。
无奈地回过了头，如自己所预料到的一般，遭逢变故的幻想乡众人并不打算与她这个底细不明的陌生人为伍。没有说什么，正当露米娅打算独自动身之际，一个红白色的影子，默默站到了她的身旁。
“你？”宵暗的妖怪有些吃惊。
“应该的吧，我的职责，可是守护人里呢。和你救了我一命并没有什么关系，别想太多。”博丽灵梦挥挥手上的御币，开口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梦……”
“哈？梦？你在说什么呀。”
“没，没事。那么，动身吧。”
“为了幻想乡的明天而战。”
可怜的家伙，时至今日，还没有认清这残酷的现实么。你的姐姐惧怕你那毁灭的能力，那可是发自内心的排斥，纯粹的恶意，仅此而已。姐妹间的羁绊与感情？别开玩笑了，那种玩意儿充其量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小家伙罢了。
把你关在这样堪称囚笼的小房间里，几百年来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这就是所谓的爱？用不着自欺欺人，事实如何，只有你自己清楚。于是，抱着这份虚假的爱意归葬炼狱吧。
姐姐，你真的，真的就那么讨厌芙兰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姐姐。
但是，我恨你，你抛弃了我，抛弃了你的亲妹妹。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之中，最终死无葬身之地的姐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所以，一起下地狱吧……
“感受得到吧，那越来越近的血腥与混沌的气息。”二岩猯藏走在前边，回过身对不远处跟着的蕾米莉亚说道。后者沉默地走着，微眨了一下眼算是对猯藏的回应。
“那你就在此地等候，不要走动，容老朽前往探一下路。等到时机成熟，再过来面对你的妹妹。”略一沉吟，二岩猯藏瞬间变幻成了蕾米莉亚的模样。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她冲着身后之人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向前走去。
正值后半夜，四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那对散发出七色光芒的翅膀显得尤为显眼。脚步声歇，少女抬起手，望向妹妹的目光中满是心疼，欲言，又止。
“芙兰，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姐姐。”金发的女孩转头，嫣然一笑。纯黑色的巩膜中央萦绕着血气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蕾米莉亚，充斥着强烈感情的视线仿佛将她贯穿。蕾米莉亚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上前。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了呢？我亲爱的姐姐~”
娇艳的笑容无比妩媚动人，女孩缓步前行，伸出的苍白双手随着蕾米莉亚的心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向前走呐，姐姐，难道你见到芙兰，不高兴吗？”
“为什么，不愿意拥抱一下你从地下回来的芙兰呢。”
“停下吧，已死之人，不应再出现于这个世界上。”蕾米莉亚张开五指，制止了芙兰朵露的前行。
“姐姐已经帮你报仇了。若是仍无法安息，那幕后的黑手，我定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你在说什么呢，姐姐。”
“害死我的幕后凶手，不就是你吗？”
“把我遗弃在黑暗中然后孤独死去的，不正是你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吗？”
后退一步，蕾米莉亚回避了她的视线：“芙兰，很多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姐姐，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听话，跟姐姐回去，好吗？”
“回去，回去哪里？地下吗？”
“……”
“你以为，我还会再一次，相信你的鬼话吗。”
“所以……”
“下地狱吧，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莱瓦汀一瞬脱手，毫无阻拦地将自己姐姐的身影撕成了两半。芙兰朵露仰起头，缓缓开口道：“出来吧，这等三流的劣质把戏骗不了我。”
“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口气呢。”毫不遮掩地，二岩猯藏大大方方地自阴影中现出了身形，“虽然老朽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心神。待到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方觉后悔已是徒劳。”
“你一个外人懂什么！给我去死！”
“白费力气。”莱瓦汀再一次将敌人轰击成了碎片，烟尘散尽，二岩猯藏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摊开手，她挑了挑眉，望向芙兰朵露邪异的黑色巩膜，笑道：
“放弃吧，就凭你，是看不穿的。”
“三千世界，森罗万象，世间之物纷扬而过转瞬即逝。相由心生，虚虚实实，非真非幻。可觅见之本我，寓于不言中。”
“变化[万象]。”
“试试看吧，你所见的一切，何为真实何为虚幻。肉眼也无法判断的事物，你那被黑暗笼罩的心灵，又能看到什么呢。”
“能看到你。”
无比简单的一记挥砍，四散的血液如花，于仍愣在原地的二岩猯藏身前绽开。感受到了那令人生厌的气息，然而，为时已晚。甩开莱瓦汀上的鲜血，芙兰朵露歪了歪头，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耐。
“不过一只狸猫而已，还真敢叫嚣啊。”
“不是狸猫，是妖怪狸，你这小鬼给我放尊重点。”就地盘腿坐下，二岩猯藏打开腰间的酒壶灌了两口，开口道，“终究，还是败给了狐狸吗。真是失算……”
“幸好，我该干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交给那孩子了，是她的话，一定能完成的。”
“鵺，你当初请我来这幻想乡，终归，还是找对了人啊……”
不再理会失去气息的二岩猯藏，芙兰朵露·斯卡雷特扭身，微笑着开口道：“那么，闹剧，也该看够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现身呢，我亲爱的，姐姐大人？”
“难不成你以为单凭区区一只狸猫的拙劣把戏，就能糊弄我不成？”
“我对你很失望，芙兰。”神枪现形，蕾米莉亚眯着眼，迎上了妹妹投来的炙热视线，“若非外物加持，你绝无可能伤到她一分一毫。”
“可我杀了她，不是吗？”
“难不成你以为，她会大意到被你击败而毫无作为吗？”
“你那隐于暗处的伙伴如今正身陷万象中。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
“这，正合我意。姐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反正说了你也不会听，那又何必浪费口舌。况且……”蕾米莉亚昂首，冈格尼尔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耀眼。
“身为斯卡雷特家族的现任家主，我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妹妹，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那，来吧，姐姐。感受一下我，这埋于内心最深处的495年的绝望与痛苦！”
“禁忌[莱瓦汀]。”
燃烧着火焰的巨剑显形，芙兰朵露狂笑着一剑挥下，剑身上蕴含的高温甚至点燃了周遭的空气。抬起手中的冈格尼尔堪堪挡下这一击，蕾米莉亚瞄了一眼虎口上的裂痕，嘴角微微扬起，“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呢。”
“少啰嗦，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烈焰狂舞，却无法伤及蕾米莉亚分毫。芙兰朵露的攻击看似迅猛而有力，但每一次都能被蕾米莉亚抓住那刹那间露出的破绽避开。后仰上半身，再一次看着剑尖从面前掠过的蓝发少女右手握枪，侧身一击直逼向芙兰朵露的腋下。后者松开了手，巨剑轰然坠落打断了蕾米莉亚的进攻。瞬时撤手成肘前踏一步，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妹妹，蕾米莉亚也毫无手下留情之意地招招直逼要害。
“结束了！”芙兰朵露后退半步，左手中缓缓幻化出了一个红色的球体。猛地将其捏碎，瞳孔中倒映着蕾米莉亚的身躯突然泛起一阵红光爆裂开来，绯色的血雾自四分五裂的身躯中散开挡住了芙兰朵露的视线。
“这是，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能力的弱点吗，芙兰。”
“冥符[红色的冥界]。”
“砰”一声，冈格尼尔与莱瓦汀再次对撞，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蕾米莉亚的赤色瞳孔，芙兰朵露脸上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姐姐，你知道吗。芙兰，真的很喜欢姐姐呢。”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枪尖擦过少女的面颊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却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肆意笑着：“打记事起，姐姐就一直保护着芙兰不受伤害。”
“无数次，无数次，姐姐的背影挡在芙兰身前，替芙兰遮风避雨……”
“芙兰，一直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可是，可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芙兰……”
“为什么！”
毁灭性的力量爆发而出，将蕾米莉亚制造出的红色雾气彻底冲散。少女面无表情，手中的长枪擦过了芙兰朵露的腰间，飞溅出的鲜血遮蔽了她的视线：“为什么……”
“何需理由。纵容，只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吗？”芙兰朵露后退两步，紧咬嘴唇，没有再说话。蕾米莉亚抬起手舔了舔冈格尼尔上温热的鲜血，对自己的妹妹招了招手，目光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和我说话了。”
“斯卡雷特家族的力量，礼数，乃至奉为铁律的尊严，你已经一无所有。消散殆尽的价值，终究是无用的装饰。”
“给我闭嘴！”
单手成爪，一击抓穿了蕾米莉亚的小腹。后者看着自己的妹妹，嫣然一笑。
“就这？”
“你这家伙，为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腐蚀右手上冒出的青烟，芙兰朵露转头，正对上了蕾米莉亚含笑的双目，“你这伤……”
“疼吗，仅此而已，疼吗？”
“这种程度的痛苦，对我来说不过尔尔。而你，芙兰。永远地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大家的保护之中，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明白。”
“……简直是斯卡雷特家族的耻辱。”
话音未落，巨大的火焰剑横劈而过，一刀将蕾米莉亚拦腰斩断：“闭嘴，闭嘴啊！”
“就这？”
半身化作蝙蝠消失，还没等芙兰朵露反应过来，那红色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蕾米莉亚轻轻地将呆站在原地的女孩拥入怀中，于其耳边轻吟道：“闹够了吗？”
“这点儿程度根本不够啊！抱紧我吧，撕裂我吧！”
鲜血喷洒而出，点染少女稍带红晕的脸颊。蕾米莉亚伸出手，猛地拽下芙兰朵露翅膀上的棱形晶片插进了她的胸口：“感受到了吗芙兰！这是身为姐姐的我对你的，刻骨铭心的爱意！”
“只有爱是无法让人痊愈的，已经病入膏肓的你，果然只能下地狱了吧！”
“红符[Bloody Magic Square]！”
仍在滴着鲜血的尖刃穿透了少女的身躯，蕾米莉亚举起手中的刀，一下一下扎在自己妹妹早已千疮百孔的四肢上。血液成枷，顺应夜之主的心意将芙兰朵露死死地禁锢住，然而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姐姐，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无论你逞强亦或死心，所做一切都将为徒劳。这，既是力量上的绝对差距。”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高举起手，一刀往下却扎了个空。蕾米莉亚反手召唤出冈格尼尔便是格挡下了芙兰朵露的进攻，眼见一击不中，芙兰朵露后撤半步，身形再次遁入暗影之中。蕾米莉亚若有所感地起身，抬头望向莓红色光芒映照亮的半片天空，自言自语道：“看来那边，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一些呢。我也得赶快结束这边赶回去了。”
“不行哦，姐姐。留下来陪芙兰玩吧，永远地……”
“区区遮蔽自己的身形而已，少装神弄鬼了。”再一次试图挡下芙兰朵露的攻击，此时的蕾米莉亚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尚未凝形的冈格尼尔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金发少女瞪大了赤色的双瞳，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禁忌[四重存在]。”
身形破碎化为四道影子，围在正中间的蕾米莉亚环视一周，慢慢紧握住手中的神枪挑了挑眉：“终于要来了么，我的妹妹哟。”
“那就，放开手吧。让你亲爱的姐姐我，彻底融化在你那甜蜜的怀抱里吧！”
“芙兰朵露·斯卡雷特！”
“掌握命运程度的能力，吗。”
“待这孩子长大，未来，她必将立于不败之地。拥有此等象征着世界的力量的她身上，承载了我等斯卡雷特家复兴的希望。”
“虽然，芙兰的破坏力更胜一筹，但与姐姐相比，她有着足以致命的缺陷，不堪大用。”
“蕾米莉亚，记住了。你是天之骄子，是拥有吸血鬼王族，斯卡雷特家族血裔的恶魔。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前进的步伐，除了，你的妹妹。”
“必要时，可将她抛弃。她的存在只象征着毁灭，对你的主宰地位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看到了，命运……
狂笑着甩出手中的冈格尼尔，蕾米莉亚遁入暗影之中，瞬间将一个芙兰朵露的幻影撕成了碎片。此时的后者已然陷入了疯狂之中，抓过一个幻影挡下了蕾米莉亚的进攻，她伸出沾满了鲜血的右手，硬生生接下了另一边飞来的神枪。即使双手已然血肉模糊，她也只是笑着。不同于蕾米莉亚自视甚高的狂傲，芙兰朵露破坏一切的疯狂，源自她那混沌的灵魂。
“如果只有死才是一种解脱的话，芙兰！”
“姐姐！”
侧身闪开进攻，蕾米莉亚顺势抓住了芙兰的翅膀，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其捏碎。与此同时，真正的芙兰本尊已来到了她的背后。张开嘴，芙兰朵露抱住了她心爱的姐姐，锋利的獠牙触到了少女白嫩的后颈。还未等她开始大快朵颐，蕾米莉亚微微躬身，抓着袖子一个过肩摔把她摔到了地上。无视对于一般妖怪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势，两个疯子带着满身的血痕扭打在一起，将大地染成了一片绯红。
“就在这里，给一切的一切画上句号吧！”
如果，这就是你的命运的话……
“这点儿程度根本不够啊！芙兰！”
“神鬼[蕾米莉亚潜行者]！”
红光乍现，蕾米莉亚的速度骤然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每度身形闪过，芙兰朵露的身上都会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可是后者完全不在乎。除开吸血鬼的体质所带来的高速恢复能力，早已陷入深度疯狂的女孩忘却了何为痛苦，渗出鲜血的瞳孔中只剩下了那轮血红色的新月。肆意狂笑着伸出手，却在将触未触之际发觉，彼此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得遥远。
“做噩梦了吗？”
“嗯。”
蕾米莉亚将身旁的妹妹搂进怀里，轻轻梳理着她的金发安抚她的情绪。每逢屋外电闪雷鸣，她总是会一个人来到地下室，默默地躺在芙兰朵露的身边。为的只是做噩梦惊醒的她身旁，有那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夜深，悠悠转醒的女孩睁开眼，却只看见地下室那被铁窗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安心睡吧，姐姐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也不会离开。”
“哪怕你，从来都不会知道。”
“来啊芙兰！来啊！起舞吧，歌唱吧！我一直，梦想着这华丽的终焉啊！”
“你这怪物！”
“恶魔！别过来！”
眼中噙着泪的女孩伸出手，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惨叫声响起，蕾米莉亚慢慢从背后将呆站在原地的芙兰朵露抱住，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滴：“别难过，她们只是一群下等的，无法理解我们这等高贵种族的人类而已，没有必要与她们为伍。”
“姐姐，她们，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我都知道，芙兰。没关系，不论如何，姐姐都会陪着你的！”
将双手的伤痕藏于背后，蕾米莉亚微笑着说道。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的话……
翼展，翱翔，蕾米莉亚的身影掠过夜空，血液自空中滴落化为千万针刺扎向芙兰朵露的全身。那原本因吸不够人血而呈淡粉色的裙子亦被两人的血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感觉到了，而正因如此，她脸上的笑容才愈发灿烂与扭曲。
“痛吗，芙兰？现在的你，还能感受得到痛楚吗？”
“没关系，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一切不公就将落下帷幕了啊！”
“蕾米，你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怎么，帕琪，难不成你在质疑我做出的决定吗？”
“这倒不至于。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罢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爱她，但是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我尊重你的决定。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的话！
“噗”一声，温热而黏稠的触感自右手传来，看着那不甘地扑腾着，而后终于垂下的黑色蝠翼，芙兰朵露轻挪视线，深红色的瞳孔正对上了蕾米莉亚投来的目光。明明是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明明是自己所盼望的结局，可为什么……
“怎么哭了，我的，亲爱的芙兰……”
“姐姐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是斯卡雷特家族的传承者，怎么可以随意将软弱的一面示以他人。记住，以后，不可以再哭了。”
“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呵……”
女孩没有说话，仍处于混沌中的她，还未能理解眼前的事物。
“你赢了，这样就好。”
“我一直，都在等待这天的到来啊……”
慢慢抽回自己的右臂，芙兰朵露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失去生息的蕾米莉亚，嘴角扬起，却又落下。抬起手，看着那个微微泛着红光的印记，女孩方才微微回过了神。
她真的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上。
该高兴吧，所有的嫌恶都已成为过去。战胜了那个该死的恶魔，从今往后，我就是自由的了。所以，我该高兴吧。
哈，哈哈。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感觉，灵魂在哭？搞不懂，完全无法理解，好痛，好痛啊，姐姐你在……
……
抬头望天，那轮亮到刺目的红月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了层层云翳后；环顾四野，余下的只剩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麻痹许久的神经颤抖着，全身不住地战栗无法遏制。那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是愈发清晰。
“要下雨了呢。”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哦。”
“你，还要在这里发呆到什么时候。”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早就已经无家可归了呢。”
芙兰朵露愣愣地转过了头，看着面前那个与她年龄相仿一脸微笑的绿发女孩，缓缓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
“怎么能把人称为东西呢？真是没礼貌。”女孩摘下头顶的帽子，对着芙兰朵露鞠了一躬：“夜安，芙兰朵露·斯卡雷特阁下。我名为古明地恋，此次唐突打扰只为询问一个问题。”
“你现在，感想如何？”
“闭嘴。”
“哎呀呀，好像问了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呢。”古明地恋用手捂住了嘴，瞪大的瞳孔倒映着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呆立着的芙兰朵露，“想想也是，如此狠辣的手段，阁下必然对她恨之入骨了吧。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说不定会先留她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她全身的血液放空，折断她的四肢与翅膀将她踩在脚下，享受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啊啊，真是光想象就！”
“给我闭嘴！”
张开右手，掌心中瞬间出现了那象征着毁灭的目。然而还未等到她将其捏成碎片，那原本无往不利的能力又一次落了空：消失了，与面前之人的身形一起。那绝非区区隐身能够办到的事，那个绿发的女孩瞬间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怎么，恼羞成怒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刚才对着姐姐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没见你发那么大火啊。”
“滚出来！”女孩嘶吼着，挥舞着巨型的火焰剑劈向面前的空气。火光照亮了她的周身，虽是空无一人，但那愈带戏谑的声音却越靠越近：“真是的，亏你贵为王族血裔，难道你的姐姐从没教过你女孩子要优雅一些吗？明明我的姐姐经常这么教导我呢。”
“哦我忘了，你的姐姐对你只有厌恶，真抱歉。”
“去死，去死！”
“为什么要生气呢，难道，你也终于意识到了？”
“一味沉浸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自以为是的正确……”
“闭嘴！我已经自由了！这几百年的噩梦，你又懂个什么！”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毕竟我也只是碰巧路过，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一切过往与仇怨。但，我知道一件事。”莱瓦汀划过现出身形的少女的胸膛，后者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对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芙兰朵露天真无邪地一笑。
“胜利者才有话语权。尤其对于你们这种怪物来说更是如此。”
后退一步，芙兰朵露并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莱瓦汀毫无疑问将那个女孩拦腰斩断了，但是，毫无阻碍，亦无半点血液溅出。女孩笑盈盈地靠近，芙兰朵露握紧了手中的剑再度挥砍而出：“区区幻象，也敢装神弄鬼！”
“不，不是幻象哦。”
手指轻点少女握剑的手腕，刃光一闪，芙兰朵露的右手上瞬间绽开了一抹血痕。古明地恋看着面前不过毫厘之遥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芙兰朵露，另一只手上抬抹去了她眼角尚未凝固的血泪：“不要哭嘛。姐姐经常和我说，女孩子哭了就不好看了，你也是哦。”
“你，到底……”女孩仍旧微笑着，但在那笑容下掩映的恶鬼面庞却是无比狰狞：“别着急嘛，夜晚还很长，这不是你们吸血鬼的主场吗？来吧，刺穿我的心脏，就像你对你的姐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所做的那样。”
“怎么了？你在，犹豫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你一样，一个曾亲手，杀掉了自己姐姐的妹妹而已。”
“但也和你不一样，我坚信着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而你呢，手上沾满鲜血的你，又是否已经抱有那份觉悟了呢？”
“我看到了，你在犹豫，你在害怕得到那一目了然的答案。呵呵，哈哈哈哈，我看到了哦，你那混沌的，迷惘不知所往的灵魂。在哭吗，你在哭吗，明明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铸成的啊。”
“你给我住口！”红芒亮起，近在咫尺的古明地恋一愣，刚想躲闪之时神枪已是瞬间贯穿了她的左手。略微吃痛后退一步，她注视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芙兰朵露，嘴角抽了抽：“这就是她死前留给你的那所谓的冈格尼尔神枪吗。”
芙兰朵露看着手上萦绕着淡淡红雾的冈格尼尔，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般的，手背上的枪尖印记光芒渐盛。古明地恋抬起左手瞥了一眼那道骇人的贯穿伤，面向芙兰朵露：“哎呀，这神枪，也未免有些太棘手了吧。投出必中的神枪，所谓的因果律武器，好可怕……”
“骗你的。区区因果律武器，对我没有任何效果。相比之下，还是如此心安理得地挥舞着刚刚被自己杀死姐姐的武器的你，更令人感到可怖啊。”
“不，都是她的错……这，也只是巧合而已！”自动锁定了古明地恋的气息，芙兰朵露咆哮着将冈格尼尔投出。神枪的枪尖触及古明地恋胸膛的那刻，下一秒，后者再一次凭空消失在了少女的面前。背后一阵凉意，虽然手握两把神代兵器，但芙兰朵露胸中的半数疯狂早已化为了恐惧。
“觉得我是鬼魂？是幽灵？噗，人家怎么可能是那种低级的东西啦。是做梦吗，亦或无比真实的存在呢？你自己，不是清楚得很嘛。”眼睁睁看着匕首一点一点割开那染血的白嫩肌肤，自己却连张开嘴都做不到。是梦吧，一定是梦吧，那个男人，姐姐，面前这个披着少女皮的恶魔，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夜晚的降临而消失吧。待到梦醒时分，喝上一杯咲夜泡的热腾腾的红茶，和帕琪小恶魔一起享用美味的蛋糕，骑在美铃的肩上在馆内四处闲逛，说不定还会因此被姐姐训斥几句……
姐姐……
“可怜的家伙，到死，都不曾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你，早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啊……”
“没用。”
狂暴的风流四散，置身可轻易将岩石击穿的龙卷之中，射命丸文深吸一口气，化为一道黑色的闪光猛地撞上了那浅色的光幕。
“没用。”
一分为二，毁灭性的魔炮自两个方向发射而出。七彩色的流光映照下，风见幽香的脸上十分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没用。”
御柱与金色的飞剑齐下，然而无论是所驱使的是神之力亦或道教的秘法，面对着那样的对手，丰聪耳神子与八坂神奈子同时皱了皱眉。
“怎么了？是存在一些无法解明的疑问吗？有的话欢迎提出，如果没有，还请各位继续吧？”
莓红色的少女面带微笑悬浮在空中，带着些许玩味欣赏着幻想乡众人脸上各异的神情。虽身处敌方大本营——博丽神社境内，她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份从容与优雅：“请各位不要吝啬，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技，都请使出来吧？不要让我失望哦~”
“……”飞身后退，留守博丽神社的所有战力正将冈崎梦美团团围住。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代表了幻想乡一方战力的存在，然而无论是平时趾高气扬亦或掩映锋芒的家伙们，此时此刻都被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哪怕她们的敌人只有一人。
“为什么停下了呢，啊啦，不会是对我这个孤身前来的弱女子有所忌惮吧。”脸上挂着吃惊的神情，冈崎梦美环视一周，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够，样本数据还不够。虽然就数值上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要想彻底消化确实也没有那么容易。”
“话说回来，明明是博丽神社，那博丽的巫女好像并不在这儿呢，而10号说并没有把她干掉。唔，分兵两路甚至三路四路了吗，可惜，本来还想会一会我的老朋友呢。”
“你和灵梦认识吗？”丰聪耳神子闻言问道。
“没有意义的提问。”冈崎梦美望了她一眼，开口道，“闲聊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快点吧，再不使出全力的话，时间一到，我就会从你们的眼皮底下溜走哦，这，也关乎幻想乡各位的声誉吧。”
“嘁。”莓红色的光芒映照下，就连风见幽香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才最清晰地认识到，甚至连那曾集结四人之力才勉强击败的那位六翼魔神，都无法在这位看似寻常的人类面前占到半分便宜。虽不知她目前一味防守缘由为何，但这，绝不是她的真正实力。
而她话语中所提及的时间，又是……
“醒了吗，可怜的孩子。”
潮湿的感觉，泥土的腥味混杂着甘美的血液气息。头好痛，脑海一片混沌，啊啊，好痛，好黑，什么都看不清。姐姐，姐姐！
“即便如此，还在想着那个如此对待你的姐姐吗……”
惊呼着睁开双眼，下意识地伸出双手，面前的人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般，轻轻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不要怕，已经，不需要再害怕了。”
“……你是？奇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少女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双手。完好无损，洁白如玉的肌肤一往如常，“我，我明明记得……”
男人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脑海，回溯的钻心痛感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面前不曾见过的红狐狸轻轻抱着自己，让原本受惊的少女回复了几分镇定：“都过去了，所有的悲伤与苦痛，都已经过去了。曾一度经历死亡的你，不该遭受如此不堪的命运。”
“所以，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
“……”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认识我的姐姐吗？”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吗？算是认识吧，她的大名在这幻想乡内好歹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过呢，她确是个名副其实的恶魔。自私而心胸狭隘，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居然连自己的妹妹也能抛弃，真是令人感到害怕。”
“……”
“你也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吧，那嫌恶的眼神，并非发自内心的虚伪笑容。她在害怕你，拥有掌控命运能力的她，自然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排斥与疏远，一面假惺惺地向你表现自己的爱意一面将你幽禁在最黑暗的地底。真不容易呢，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早就无法忍受下去了吧。明明是，拥有那么强大力量的自己。”
“……”
“话说回来，死过一次而后又获得了自由的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找她……”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姐姐，芙兰不明白啊……”
“很多疑问，只能靠你自己得到答案。”红色的狐狸伸出手，在少女的额上画了一个肉眼难见的阵法，“扫清障碍，我能做的，只是排除干扰物事，创造一个你能和她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祝你好运，可怜的女孩。”
绿发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夜色昏暗，古明地恋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渐密的雨幕直抵天穹。转过身，她没有再看那跪倒在地低声抽泣的金发女孩一眼：“想起来姐姐之前好像和我说过，吸血鬼害怕流动的水。那么这雨，就算不致命，也足够了。”
“其实我也没资格教训你。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挽回了啊……”
雨还在下，不知何时，古明地恋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不见。雨滴坠落，遍体鳞伤的芙兰朵露身上腾起了淡淡的白烟。雨水混杂着泪润湿了女孩的脸庞，她在哭泣。从开始的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毫无理由，却又痛彻心扉。
“怎么能哭呢芙兰！哭泣只会让别人瞧不起，有损我们斯卡雷特家族的威严！”
耳畔仿佛响起了那人的声音，恍惚间，蓝发的少女将跪在地上的女孩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不要哭啦，姐姐就在你的旁边哦！是谁胆敢欺负我们家的芙兰！姐姐一定帮你打回去！”
“别怕，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