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的提瓦特 · 改】璃月篇终幕 · 待到波涛如山日
辗转又是半年。
半年时间，空带着千岩军和仙人们南征北战，将璃月大地上所有的魔物和业力全都拔除的干干净净——这是承诺，是他和某个人的承诺。
“我求你……”
“你说，我答应你。”
“虽然……我拦不住你……但是……璃月人民，没有罪……求你入关后……”
“不要妄杀生灵……”
他看着某个人的手无力垂下，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悲伤感。
我答应你，我永远答应你，我会帮你守护好你曾守护的大地，这是我身为挚友而许下的誓言……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而彻底将业障在璃月大地上拔除之后，他第一站来到了琥牢山。
穿过萋萋草坪，他在熟悉的道观背后看到了一座墓碑。
“亡妻申鹤之墓，其夫空立。”
他在墓前盘腿坐下，手里拿着一壶酒：“嘿嘿，这次来看你带了壶酒。”
“在前几天我们终于将璃月的最后一点儿业障拔掉了，都结束了。”
“其实突然就觉得好累，钟离先生走后事儿全压在了我肩头上，突然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哇！好累！我要睡觉！”
“可是不能睡啊，毕竟我答应了他，守护整个璃月的人民。”
“书堂也办的不错，韶光这孩子心性不错，刻晴带了他半年，经常和我传信说是学业有成，心性也磨得不错了。过一段时间让他去千岩军边关守个三年五载的，这孩子就练出来了。”
“墨儿刚开始学说话，咿咿呀呀的，我竟然当爹了……”说到这里空差点把嘴里的酒笑得喷出来，眼底里却藏着数不尽的疲惫。“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爹真的是头一回……也不能说头一回，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儿，倒是头一回。”
“你说你当年别那么拼命不行吗？再拖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还需要这样吗……”
“阿鹤，说你笨你还不听，笨的像个麻雀，在地上撒把米你就啄……一路吃到篮子底下，一扣就盖住了，哎。”
“可是，你这么笨，为什么又不去书堂那个笼子呢？”
“我想你啊，阿鹤。”
“回来找我，好吗？”
“好……吗？”
“人间痴情客，盼谁来相和。”
“戏里戏外，第几折？”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而声音光滑又宛如绸带。
白发的少年看向戏台上翻着筋斗的后生们，嘴角的笑意却明媚如春光——明明已经是冬日，但是他的面容仍然让人觉得春风拂面，像是自己还在春风中休憩。
“我怎么知道是第几折，也许是最后一折。”
“云先生，浮沉百年，在下谢过。”
他站起身微微拱手，看着面前的老人也站起来拱手。
“这几折《纸嫁衣》，便是我送给云先生的礼物了，莫怪这礼物轻薄，礼轻情意重啊。”
“说笑了。” 云堇拱手毕，看着这些后生翻腾的样子。“这些后生，也许是未来的希望啊。”
“怎讲？”
“孩子们有书读，有习学，农村的孩子也不会是睁眼瞎了……”云堇突然唏嘘了一下，眼中似乎多了点儿什么。“人不傻，他们只是不会说罢了，这才是你留给玉凝华最宝贵的财产……你让玉家出钱开百家书堂，人们心里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玉家的好，他们会记得一辈子。”
“对啊，人民不是傻子，也只有这样玉家才能长盛不衰。”
“是啊，玉家家主阁下？”
“……好，理论上我确实算半个玉家家主。”空哑然失笑，看着挤眉弄眼的云堇突然说不出什么。毕竟都太熟了，熟到了安然相视的阶段了。
“那么，明日玉家大宅饮宴，要不要来？”
“我不用唱戏，我就来。”
望舒客栈。
“您找那位爷？”老板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年，却觉得这位气场上不像是什么公子少爷。
更像是某个从天上落下的谪仙，举手投足间仙气飘飘。
“嗯，我找你说的那位‘爷’。”他飒然开扇，上面的“上善若水”仍然飘逸灵动。“他今天不在吗？还是说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是在……但您要找那位，也知道那位的脾气。”老板苦笑。“我可没胆子请他。”
“好吧。”他耸了耸肩，将手上的扇子收了起来。“魈！！！！！！”
“听到了。”花臂少年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白发少年身后，而白发少年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将一张深红色的请柬递给了他。
“明天玉家大宅饮宴，你不来我可会很生气的哦。”
他看着面前这个头发雪白的贱种，突然有种一拳砸在他脸上的感觉……但是又懒得打，反正他都这样贱贱的笑了，你和他吵不就是自己降级：“不来，没时间。”
“没时间也得有时间，明天这个点你不在玉家宅子我就找人八抬大轿抬你来。”
“……够狠。”
“对吧，我亲爱的魈上仙还是爱我滴……”
“滚。”
玉凝华正在玉家宅子忙前忙后，虽然说大部分事儿都可以交给下人做，但是她统筹兼顾惯了，或者说，她被空搞得一天不动难受了。
习惯做事儿是这样的。
“凝华歇歇，一上午脚都不带点地的。”刻晴也是刚从总务司回来，拉着正在指挥挂灯笼的玉凝华坐下。“你师傅呢？”
“师傅说是请人去了，明天的大宴过后他不就要走了嘛，说是能拉多少人就是多少人，图个喜气啥的……”玉凝华直接躺在了躺椅里，累的实在是不轻快。“毕竟他眼里记忆也不多了，就是这些老人了。”
“香菱师傅说她明天带着万民堂的大厨来，然后材料我已经喊人买了……”
“然后是书堂的老师们也都请来了，行秋先生和重云先生说明早来，啊……辛焱先生说她在外游历赶不回来了，然后是烟绯先生。”说到这里玉凝华喝了口茶水，实在是有些口干舌燥。“她说……她在修法律。”
“修什么？”
“论未来璃月人能不能迎娶多名妻子……”这话一出刻晴直接被逗乐呵了，这明显是在指桑骂槐某人——毕竟烟绯曾经是优菈的闺蜜，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在纯纯撒气。
“你师傅……哈哈哈！”
“您别价啊，您这不也是给他送的么？”
“……闭嘴。”
此时大宅内，一间静室中。
“出来吧，好久没正正经经的聊一次天了。”空沏好了一壶茶，对着桌子上那把折扇说话。
“你的剑心动摇了，是吧。”他的身体内突然飞出一道黑气，紧接着黑气在另一张沙发上凝聚出了身形，另一个空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面前。“剑心动摇，剑意不稳……你老了，你的磨损也已经强大到出现我的程度了。”
“是啊，我老了，没有人能逃过死亡的诅咒啊。”空给面前的人倒了一杯茶，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西湖雨前茶，为数不多的几包了。”
“请。”他也摆了手势，二人同时端起茶杯品茶。
屋子里面燃着红土沉的线香，淡淡的香气有着令人安神的作用，同时甜润而不甜腻。说实话就算是玉家大宅的静室都比很多富商的卧室或者书房高档许多，而这里是凝光有时需要沉思或者约见一些特殊客人才会用的房间，作为曾经她的侍者和实际的玉家家主，这间房间他还是调动得了的。
“汤色鲜亮，香气经久不衰，入口还算有着芳香……你保存的还真不错。”他拿起茶杯看了看，露出赞叹的神色。“不得不说，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你还是如此的清晰。”
“这是一种折磨。”空闭上眼睛，身体向后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名为‘永生’的折磨。”
“你知道吗？”空闭着眼睛说话。“无限的生命是什么？是让你体验花花世界？是让你爱过你所有想去爱的人？都不是啊兄台……是一个折磨，一个永久监狱的折磨，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量的记忆堆积在脑子里，最后积重难返。”
“这具身体更像是一个监狱，囚禁着我的灵魂，而记忆则是枷锁。即使我有我所爱的人，有我所愿意去拼命守护的人，但是我自己呢？我自己仅仅是一个为了别人而活的东西罢了。”说到这里空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用玩味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我现在死了，有些人真的就死了。”
“人是要死三回的，第一回是你从肉体上死了，第二回则是你在户籍上死了，第三次则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把你忘记了——那时候的你就是真的死了。”
空看着面前的男人，神情无悲无喜。
“然后呢？死了又怎么样？生老病死天地造化，还能说人不死不灭就这样挂着？”男人不置可否，指尖元素力奔涌，凝聚出一把蝴蝶刀在他的手上上下翻飞。“和你这样的只有你和你的妹妹，你们两个就是异类。”
“什么异类，什么旅行者，仅仅是可怜的逃难孩子罢了。”空喟叹，眼中像是闪烁着什么。
次日，人们齐聚一堂，为玉家这位神秘的客人举办饮宴。
飞云商会会长，仙家第一任总代表，万民堂堂主，璃月唯一律法祖师爷……外加前天枢，前天权这些人就已经够吓人，一连串的名字怎么说怎么让人震撼。高呼我的岩王爷诶这些人聚起来干什么啊，这些人都是璃月曾经或者现在的名人，非富即贵的那种。
于此时来的还有不少百家书堂的老师，几位被邀请来的导师……还有一些优秀的学生代表，他们来到玉家大宅也是赞不绝口。
几位受邀请的仙人也坐在上首，而那张主人的椅子仍然空着。
人呢？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就在刻晴打算让坐在自己下手的韶光去叫人的时候，白发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了椅子上，手上还打着“上善若水”的纸扇：“诸位午安！”
“午安！”大家一同朝他拱手。
“刚才处理了一些事情，有点耽搁了……”空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口。“倒是有点放诸位的鸽子……不好意思啊。”
“无妨。”几位仙家都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昨天晚上想了半天改好的法典也差不多了，等到时候让众位总代表过目就可以了。”烟绯的眼神里搞怪夹着鄙夷，一副“看海王”的表情。“毕竟重婚可是罪啊，这个重婚罪怎么说呢，我同时和七个姑娘结婚，就是不办结婚证，这个算吗？”
“答案是不算的，因为不是事实婚姻。”这话一出，明白人儿们都被逗乐呵了，纷纷用促狭的眼神看向上首那位。“但是从明年以后，这个可就是违法了啊，不是事实婚姻也是违法的……”
这你怎么界定……不少人在心中吐槽。
空哭笑不得还得借坡下驴：“那就恭喜烟绯大法官了，不过书堂里的法学课程还请您多劳心费力。”
“嗯，行，反正教出来也是一批人抓另一批人。”
你是和我有仇吧……空一脸无奈的看着喝着茶的烟绯，心里突然有种无语感。
“好了好了……烟绯，你这牙尖嘴利的，来吃饭的各位都要被你吓唬饱啦……”萍姥姥赶紧解了下围，在众人的憋笑声中把烟绯摁了下去。“不过今天是先生请各位来饮宴，这话头啊，还得先生开。”
毕竟书堂的人还不知道上首这位是使君，只是以为校长的面子大的能把仙人请来，于是能改的称呼都改成了“先生”，否则这些人要被吓到。
“新的一年，首先……”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庆贺我们还活着。”
众人默然，能喝酒的也跟着喝了一杯。
“其次，庆贺我们赢了，赢了和魔神的对拼，赢了和七星的战斗……当然，我们战胜的，还有之前的自己。”
“最后，其实我要谢谢诸位，对我的照顾和帮衬，没有诸位的帮助我走不到今天，当然，百家书堂更走不到今天。”
“嘛，当然了，来了今天是开心的，吃饭是必要的，大家可得务必赏光……毕竟要是有吃不干净的不尽兴的，万民堂的大厨们就要被香菱解雇啦。”他开了个玩笑，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今天大家就尽情玩一玩，什么事儿都忘掉！”
觥筹交错间，空敬完所有人的酒之后随便找了俩理由就往回走了，上了楼上后……就很没风度的哗啦啦开吐，直接搁着卫生间吐干净了，打扫完之后才施施然的出门，看见在屋中坐在椅子上喂着墨儿吃饭的甘雨笑了笑：“怎么不去热闹下？”
“不喜欢这样，不过你开心就好了。”甘雨将一小块儿炖得软烂的肘子喂着墨儿吃下，看着孩子的笑容也笑了出声。“和你一样，是个喜欢吃肉的娃儿。”
“我不喜欢吃肉，我爱吃豆腐。”
“你吃什么豆腐？”
“吃你的豆腐。”
甘雨无语的将某人的咸猪手抓住掐了下，看着某人耍无赖的表情也哑然：“算了，不这么无赖也不是你了……怎么不去陪他们？”
“喝多了，歇着啦！”空颇为无赖，一个“不胜酒力”直接把迎宾送客的活儿甩给玉凝华了……什么甩手掌柜。“上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啦！”
“凝华得被你这师傅气死。”
“还气，这两年她没给我气炸了就好咯……”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不过……马上又要启程了，墨儿还小……”想到这里他头突然疼了下。“哎。”
“没事的，书堂也需要人，墨儿也需要照顾。”她明眸善睐，怀中的女孩儿也跟着她笑。“再说了，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我不信你会跑了就不回来了。”
“额……被拿捏了。”
“当然啊，我怎么能不拿捏我的小丈夫呢？”
次日，空和刻晴站在一艘大船上，而船舷上写着“南十字星”的名字——北斗的新南十字星号，之前那艘退休了进博物馆了，这可是新的铁甲舰……不过现在的南十字星号是礼节船只，拿来做贸易的。
玉凝华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搬了上来，和面前的人报告：“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启航吗？”
“嗯，启航。”
等到玉凝华去通知起航的时候，刻晴突然看着空的眼睛：“怎么走的时候也不通知，像是偷偷走的？”
“我来的时候大张旗鼓的来了吗？”空突然反问。
“……没有。”
“所以我就不必大张旗鼓的走，有始有终。”
“毕竟，璃月人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迎着海风，他打开了北斗留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首诗。
“断头今日意如何？璃月艰险磨难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突然笑了出声，手一扬，那张纸在空中被点燃，接着化作灰烬飘飞在海中。
“那我便波涛如山时来见你吧，北斗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