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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二月

2023-09-14 16:06 作者:岐亦Kimata  | 我要投稿

《二月》 柔石 104个笔记 ◆ 一 >> 天气的变化是自然底现象,而人间底灾害,大半都是人类自己底多事造出来的;譬如战争…… >> 劳苦的人容易老颜,可见我们没有长进。 >> 医生说他心脏衰弱,他自己有时也感到对于都市生活有种种厌弃,只有看到孩子,这是人类纯洁而天真的花,可以使他微笑的。 ◆ 二 >> 本来,‘女子’这个可怜的名词,和‘学识’二字是连接不拢来的。你查,学识底人名表册上,能有几个女子底名字么?可是我,硬想要有学识。我说过我是野蛮的,别人以为女子做不好的事,我却偏要去做。 >> 各人底心一时似乎都被这事牵引去,而且寒风隐约的在他们底心底四周吹动。 >> 青年死了之多,都是些爱国有志之士,而且家境贫寒的一批,家境稍富裕,就不愿做冒险的事业,虽则有志,也从别的方面去发展了。 >> 他们正在谈论着“主义”,好似这时的青年没有主义,就根本失掉青年底意义了。 >> 他喜欢每一个人都有一种主义,他说,“主义是确定他个人底生命的;和指示着社会底前途的机运的,” >> “我没有。——主义到了高妙,又有什么用处呢?所以我没有。” >> 信仰是有的,可是不能说出来,所以我还是个没有主义的人。” >> 陶岚却冷冷地严峻地几乎含泪的答,“我么?你问我么?我是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者!社会以我为中心,于我有利的拿了来,于我无利的推了去!” ◆ 三 >> “亲戚呢?”“穷人会有亲戚么?” >> “先生,人总能活过去的罢?”“自然,”他答,“否则,天真是没有眼睛。” ◆ 四 >> 萧涧秋在雪上走,有如一只鹤在云中飞一样。他贪恋这时田野中的雪景,白色的绒花,装点了世界如带素的美女,他顾盼着,他跳跃着,他底内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的愉悦。 >> 贫巷有人衣不纩,北窗惊我眼飞花。高楼处处催沽酒,谁念寒生泣白华! >> “我不知自己怎样,总将自己关在狭小的笼里。我不知道笼外还有怎样的世界,我恐怕这一世是飞不出去的了。” >> 音乐对于我已经似久放出笼的小鸟对于旧主人一样,不再认得了。 >> 荒烟,白雾,迷漫的早晨。你投向何处去?无路中的人呀!洪漦转在你底脚底,无边引在你底前身,但你终年只伴着一个孤影,你应慢慢行呀慢慢行。记得明媚灿烂的秋与春,月色长绕着海浪在前行。但白发却丛生到你底头顶,落霞要映入你心坎之沁深。只留古墓边的暮景,只留白衣上底泪痕,永远剪不断的愁闷!一去不回来的青春。青春呀青春,你是过头云;你是离枝花,任风埋泥尘。 >> 琴声是舒卷的一丝丝在室内飞舞,又冲荡而漏出到窗外,蜷伏在雪底凛冽的怀抱里 >> 她耳听出一个个字底美的妙音,又想尽了一个个字所含有的真的意义。 >> “我自己是始终了解的:我是喜欢长阴的秋云里底飘落的黄叶的一个人。” >> 一边,他底心也飘浮起来,似乎为她底情意所迷醉。 >> 陶岚却想到极荒渺的人生底边际上去。她估量她自己所有的青春,这青春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种面具。一边,她又极力追求萧涧秋的过去到底是如何的创伤,对于她,又是怎样的配置。 >> 她不能沉她自身到一层极深的渊底里去观测她底自身,于是她只有将她自己看作极飘渺的空幻化——她有如一只蜉蝣,在大海上行走。 >> 许久,他们没有交谈一句话。窗外也寂静如冰冻的,只有雪水一滴滴的从檐上落到地面,似和尚在夜半敲磬一般。 ◆ 五 >> 她不当我阿哥是什么一回事,她可以指挥我,利用我。她也不信任母亲,有意见就独断独行。我和母亲都叫她王后,别人们也都叫她‘Queen’。 >> 我和你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谈话不上四点钟。而你底人格,态度,动作,思想,却使我一世也不能忘记了。我底生命的心碑上,已经深深地刻上你底名字和影子,终我一身,恐怕不能泯灭了。 >> 我就将我自己所有的快乐,放在人生底假的一面去吸收。我简直好像玩弄猫儿一样的玩弄起社会和人类来,我什么都看得不真实,我只用许许多多的各种不同的颜色,涂上我自己底幸福之口边去。 >> 我竟似在雾中一样的舞起我自己底身体来。唉,我只有在雾中,我那里有青春! >> 我只有晨曦以前的妖现,我只有红日正中的怪热,我是没有青春的。 >> 你用神圣的钥匙,将我从假的门里开出放进真的门内去,我有如一个久埋地下的死人活转来,我是如何的委曲,悲伤! >> 我如一只冰岛上的白熊似的,我在寒威的白色的光芒里喘息我自己底生命。 >> 可是无论怎样,我想此后找住我底青春,追回我底青春,尽力地享受一下我底残余的青春! >> 校内的空气也全是冷寂的,窗外的微风,吹动着树枝,他也可以听得出树枝上的积雪就此漱漱的落下来,好像小鸟在绿叶里跳动一样。 >> “萧先生,我国是四千年来的古国,开化最早,一切礼教文物,都超越乎泰西诸邦。而现在竟为外人所欺侮,尤为东邻弹丸小国所辱,岂非大耻?我希望革命早些成功,使中华二字一跃而惊人,为世界的泱泱乎大国!” >> 爱情本来是无日无夜,无冬无夏的,但萧涧秋好像没有爱情。最少,他不愿说这个就是爱情,况且正是别人良缘进行的时候。 >> 萧涧秋不愿与她多说,他以为女人只有感情,没有哲学的。 ◆ 六 >> “萧先生,我们是乡下,农村,村内底消息是传的非常快的。” >> 因为对面倒反说不出话,还是以笔代便些,所以你必得写回信,虽则邮差就是我自己。 >> 我是一无所有的人,所以我还愿以出诸过去的,现诸未来。因为“自由”是我底真谛,家庭是自由的羁绊。 >> 而且这样的社会,而且这样的国家,家庭的幸福,我是不希望得到了。我只有淡漠一点看一切,真诚地爱我心内所要爱的人,一生的光阴是有限的,愿勇敢抛过去,等最后给我安息。不过弟弟底烂漫的野火般的感情我是非常敬爱的,火花是美丽的,热是生命的原动力。不过弟弟不必以智慧之尺来度量一切,结果苦恼自己。 ◆ 七 >> 这是一个非常新鲜幽丽的早晨,阳光晒的大地镀上金色,空气是清冷而甜蜜的。田野中的青苗,好像顿然青长了几寸;桥下的河水,也悠悠地流着,流着;小鱼已经在清澈的水内活泼地争食了。 >> 人生究竟是无意义的么?就随着环境的支配,好像一朵花落在水上一样,随着水性的流去,到消灭了为止这么么?还是应该挣扎一下,反抗一下,依着自己底意志的力底方向奋斗去这么呢? >> 不要专计算你自己底幸福之量,因为现在不是一个自求幸福之量加增的时候。 >> “主义不是像皇帝赐姓一般随你们乱给的。随你们说我什么都好,可是我终究是我。假如要我自己注释起来,我就这么说,——我好似冬天寒夜里底炉火傍的一二星火花,倏忽便要消灭了。” ◆ 九 >> 一个似乎不愿意走进去,要退回来;一个却要一箭射进去,愈快愈好; >>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是人间底一个孤零的人。现在你们一家底爱,个个用温柔的手来抚我,我不能不自己感到凄凉,悲伤起来。 ◆ 十 >> 可是萧涧秋,他知道,他知道乡人们用了卑鄙的心器来测量他们了,但他不管。他还是镇静地和她说话,活泼地和孩子们嬉笑,全是一副“笑骂由人笑骂,我行我素而已”的态度。在傍晚,他快乐的跑到西村,也快乐的跑回校内,表面全是快乐的。 >> “笑骂由人笑骂,我行我素而已。” >> “你也听信流言吗?你也为卑鄙的计谋所中吗?你岂不是以理智来解部感情的吗?” ◆ 十一 >> 除了自己以外,一些不知道人间还有苦痛。现在,却从你底手里,认识了真的世界和人生。 >> 外边的空气,已甚于北风的凛凛。 >> 我是勇敢的,我也斗争的,我当预备好手枪,待真的虎来时,我就照准它底额一枪! >> 这时室内有好几位教师坐着,方谋也在座。他们个个屏息地用他们好奇的眼睛,做着恶意的笑的脸孔注视他和她。 ◆ 十二 >> “爱呀,爱呀,摆脱了罢!” ◆ 十三 >> 他感得在无形之中,他和她们都隔膜起来了。 ◆ 十五 >> 阳光似金花一般撒满人间。春天之使者似在各处舞跃:云间,树上,流动的河水中,还来到人类的各个底心内。 >> 钱正兴是我最恨的,已经是我底仇敌。一边毁坏你底名誉,一边也毁坏我底名誉。种种谣言的起来,他都同谋的。 >>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处清幽的河边,新绿的树叶底阴翳,铺在浅草地上。春色的荒野底光芒,静静地笼罩着他俩底四周。 >> 哈,我还自己不知道要做怎么的一个人,前途开拓在我身前的又是怎样的一种颜色。环境可以改变我,极大的漩涡可以卷我进去。所以,我始终——我也始终愿意你做我底一个弟弟。使我一生不致十分寂寞,错误也可有人来校正。 >> “我希望在你底记忆中永远伴着我底影子。”“我希望你也一样。” ◆ 十六 >> 他不绝地想起陶岚,他底头壳内充满她底爱;她底爱有如无数个小孩子,穿着各种美丽的衣服,在他底头壳内游戏,跳舞。 >> “他们妒忌罢?现在的时候,善心的人是有人妒忌的。” >> “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愿做一个永远的真正的平民。” ◆ 十七 >> 阳光底脚跟带了时间移动,照旧过了两天。 >> 他们底笑声是同春三月底阳光一样照耀,鲜明。 >> 劝解是没有力量的 >> “采莲是女孩子,在这男统的宗法社会里,女孩子不算得什么。况且她以为我或能收去这个孤女。” >> 我们同女孩回去罢。我也只好鼓舞自己底勇气再到她们底家里去走一遭。看看那位运命被狼咀嚼着的妇人底行动,也问问她底心愿。 ◆ 十八 >> 她似要将孩子底一切,连踪迹也没有地掷到河里去,再将采莲底运命裹起来。如此,似悲伤可以灭绝了,而幸福就展开五彩之翅在她眼前翱翔。 >> 她没有哭,她底眼内是干燥的,连一丝隐闪的滋润的泪光也没有 >> “我们做人,可以活,总要忍着苦痛,设法活下去。” >> 人底全部生命就是和运命苦斗,我们应当战胜运命,到生命最后的一秒不能动弹为止。 ◆ 十九 >> 用她沉静的目光向坐在她床边的陶岚看了一回,又看一回;再向站在窗边垂头看地板的萧涧秋望了几望。她似乎要将他俩底全个身体与生命,剖解开来又联接拢去。似乎她看他俩底衣缘上,纽扣边,统统闪烁着光辉,出没着幸福。女孩在他们中间,也会有地位,有愿望地成长起来,于是她强笑了。 >> 就是我,我也偏要一个人活下去,活下去;孤独地活到八十岁,还要活下去!等待自然的死神降临,它给我安葬,它给我痛哭——一个孤独活了几十年的老婆婆,到此才会完结了! >> 在你的前路,炫耀着五彩的理想。至于我,我底肩膀上是没有美丽的羽翼的。 >> “人类是节外生枝,枝外又生节的——永远弄不清楚。” ◆ 二十 >> 他们很起劲地说,又跟着高声的笑,好像他们都是些无牵挂的自由人。 >> 可是他们仍旧谈笑自若,而他总说不出一句话,好像他们是一桶水,他自己是一滴油,终究溶化不拢去。 >> 不过我是知道要失败才去做的。不是希望失败,是大概要失败。 >> 田野是静寂地,黑暗地,猫头鹰底尖利鸣声从远处传来。在这时的各教师们底心内谁都感觉出寡妇的凄惨与可怜来。 >> 在萧涧秋底心里,这一次是缺少从前所有的自然和乐意,似乎这一次晚餐是可纪念的。 >> 萧涧秋底心胸,突然非常涌塞的样子。他举起一杯酒喝空了以后,徐徐说,“群众底心,群众底口,……” ◆ 二十一 >> 但芙蓉镇里底含毒的声音,他没有力量听下去;教书,也难于遂心使他干下去了。他觉得他自己底前途是茫然!而且各种变故都从这茫然之中跌下来,使他不及回避,忍压不住。 >> 可是他却想从“这”茫然跳出去,踏到“那”还不可知的茫然里。处处是夜的颜色;因为夜的颜色就幻出各种可怕的魔脸来。他终想镇定他自己,从黑林底这边跑到那边,涉过没漆的在他脚上急流过去的河水。他愿意这样去,这样地再去探求那另一种的颜色。这时他两手支着两颊,两颊燃烧的,心脏搏跳着。 >> 虽则事实发生的太悲惨,可是悲剧非要如此结局不可的。不关我们底事。以后是我们底日子,我们去找寻一些光明。 >> 我底本心,是想在这里多住几年的。可是现在不能,使我不能。人人底目光看住我,变故压得我喘不出气。这二天来,我有似在黑夜的山冈上寻路一样,一刻钟,都难于捱过去! >> “你完全想错了,你要将你自己底身来赎个个人底罪么?你以为人生是不必挽救快乐的么?” ◆ 二十二 >> 不自主地变化着。他简直似一只小轮子,装在她们的大轮子里面任她们转动。 >> 他们全似侦探一般,用心是不能测度的。 >> 你太真情对付一切,所以你自己觉得很苦罢?不过真情之外,最少要随便一点。 >> 孩子们的见解是天真的,发笑的,他们胡乱地缠满一房,使得陶岚没有办法驱散。但觉得热闹是有趣的。 >> “我想去,人事不可测的。小小的易于满足的欲望,何必要推诿得远?” >> “我却喜欢一个人,因为儿童时代的喜欢一队旅行的脾气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觉得一个人游山玩水是非常自由:你喜欢这块岩石,你就可在这块岩石上坐几个钟点;你如喜欢这树下,或这水边,你就睡在这树下,水边过夜也可以。总之,喜欢怎样就怎样。假使同着一个人,那他非说你古怪不可。所以我要独自去,为的我要求自由。” >> “每当未来底进行不顺利的时候就容易想起过去。” ◆ 二十三 >> 月,还是年年常见的月,而我今夜看去却和往昔不同。 >> “是的,因为我想我自己是做世纪末的人。” >> 她垂头看她身边底影子道,“嗨,不知怎样,现在我却相信爱是在人类底里面存在着的。恐怕真的人生就是真的爱底活动。我以前否认爱的时候,我底人生是假的。” >> 现在我想,人只求照他自己所信仰的勇敢做去就好。 >> 乡村的夜半是比死还静寂。 ◆ 二十四 >> “莫非这样的妇人与孩子在这个国土内很多么?救救妇人与孩子!” >> 我从一脚踏到你们这地土,好像魔鬼引诱一样,会立刻同情于那位自杀的青年寡妇底运命。究竟为什么要同情她们呢?我自己是一些不了然的。但社会是喜欢热闹的,喜欢用某一种的生毛的手来探摸人类底内在的心的。因此我们三人所受的苦痛,精神上的创伤,尽有尽多了。 >> 现在,我是冲出围军了。我仍是两月前一个故我,孤零地徘徊在人间之中的人。清风掠着我底发,落霞映着我底胸,站在茫茫大海的孤岛之上,我歌,我笑,我声接触着天风了。 >> 此后或南或北,尚未一定。人说光明是在南方,我亦愿一瞻光明之地。又想哲理还在北方,愿赴北方去垦种着美丽之花。时势可以支配我,像我如此孑然一身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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