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天 3-9
那是...彼得？
刚刚从加百列屋中走出的迈克尔想，不禁有些慌乱，他的目光聚焦在步行街旁的巷子里。巷子是死路，堆满了垃圾。而之前那彼得正和一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的人站在一起，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他凑过去，藏身在巷口，想要偷听到两人的谈话。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到这里来？”警长捂着鼻子，锃亮的皮鞋似乎也不愿意戴在垃圾堆里，他看着彼得，抱怨般地皱了皱眉，“而且你怎么闻起来怪怪的。”
“我一整个上午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哩，”彼得摊摊手，“我打扮成流浪汉，混进了他们的圈子，然后得到了一些情报。”
“是死者的姓名么，还是目击了死亡过程？”
“都不算吧，可能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彼得拿出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警长掏出打火机，默契为他点上烟。
“首先，我排除了河流的上游区域，如果是在上游发生的案件，尸体要漂那么久到下游，肯定会被发现，”彼得点点头，“而且不排除犯罪嫌疑人想要误导我们，将尸体先行在污水中浸泡后，再置放在下游，这样我们就会以为是在上游发生的案件了。”
“所以说你就利用他这种思想，排除了上游和中游区域。”
“差不多，反正我就拜访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流浪汉‘洞窟’，不过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问题来引出话题，如果牵扯到死人，一般的流浪汉都会闭口不谈，”彼得吐了吐舌头，“所以我还是去找了我之前安排在流浪汉里的线人。”
“那你到底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没？”
“嘛，主要还是关于一个人，这个人似乎会将流浪汉带走，十几分钟后再送回来。”
“这就凶手么？”
“很有可能...”彼得说，“其实，普通的流浪汉不会说出那个人的信息，因为他们希望那人能够多带点人走，因为被带走的人，无一例外，全部丧生。这样子他们得到的资源就会更多，所以不会向别人透露，”彼得顿了顿，“事实上，那些被带走的人很多都是新来的，对重回文明社会还抱有一丝希望，然后就被周围的流浪汉‘推选’出去，成为了牺牲者。”
“既然如此血腥，他们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事呢？”
“还好有那个线人，不然我们连这个人的存在都无法知晓，”彼得抽出一根雪茄，漫不经心的点燃，“不过除去这些，总还是有点线索的。”
“什么线索？”
“第一条线索就是所有的人都不透露线索，甚至和那个神秘人交谈后的受害者也没有将那人的任何线索透露给其他人，”彼得说，“我之前探访过的流浪汉中，有一个和受害者直接接触过，他表示，受害者一直在拒绝透露信息。”
“如果给同行透露，不是让同行更有可能遇见那人么？和你之前说的不是有矛盾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要么是受害者受到了什么威胁，要么就是保守秘密有什么特殊的好处，不然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同行...不过看到那些尸体之后，我觉得即使有好处也只能是暂时的。”
彼得吐了一个规整的小烟圈，望着灰蒙蒙的天，圣诞节前夕的天气真令人烦躁，他想，为什么不下点雪呢？
“难不成是卖毒品的？还是用慢性毒药的变态杀人狂？”
警长问，略显沉思的看着彼得。
“我也不清楚，对于第一个线索的推理好像只能停留在这个地步上了，而第二个线索似乎更奇妙，”彼得顿了顿，说，“行为。”
“什么意思？”
“被带走的人似乎在行为模式上出现了变化，据线人说，他们都变得聪明了。”
“聪明？这怎么看得出来？”
“他的原话是‘诡异’，你懂么？就是那些人开始说些奇怪的话，行为举止也变得不一样，不过具体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那估计和药物有关系，不然怎么会这样？”
“是啊，是啊，”彼得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然，还有第三条线索，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彼得说，“这个地点，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是我的‘线人’跟踪到某个流浪汉的最后一个地方。”
“怎么...具体点。”
“我的线人也觉得他的朋友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就跟着受害者到了这里。”
“这里离...”
“离他们的地盘有五百米。”
“这挺长了，也就是说他不是自然来到这，而是有什么东西驱使着他来的。”
“对，推测是流浪汉和那人约好在这里见面...但是线人并没有见到那人，在那之前他就被那流浪汉发现，然后粗暴地赶走了。”
“赶走了...可以理解，想要独吞什么吧。”
“也许是这样，关键是，线人在这里那边的酒馆等了一整天都没发现他朋友出来，而他再次进巷子里去的时候，受害者已经不见了。”
沉默，两人都感到背后一阵发寒，警长看了看巷口，迈克尔连忙躲藏在一旁。他们并没有发现男子，就觉得没有什么人蛰伏着，彼得象征性的吸了口烟，然后吐出了一个不成形的烟圈。
“没有其他人进去么？”
“据他说没有，到时候调监控吧。”
再次沉默，摄像头孤独的转着，巷子里的事情在它的视野之外。
“如果是这样...我要审问你那个‘线人’，老兄，”警长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之后来局里录个口供，做一个他的样貌描述。”
“虽然这样做相对严谨，但是我觉得跟他没什么关系，不然他只要在我搭话的时候不理我就行，何必把一切搞得这么玄乎？”
“也是...那么凶手到底是干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尸体会在河边出现呢？”
警长自言自语道，这话却被彼得听得很清楚，彼得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些灵感。
“对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不是也有共性？”
“呃...都是在雨天后被发现的，”警长点了点头，“这很正常，雨天杀人，现场不容易留下线索。”
“我觉得这个共性应该能向我们展示别的一些事情，”彼得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摊垃圾上，“来，帮个忙，把这些东西给移开。”
彼得丢掉烟，搬开那堆垃圾，警长也没说什么废话，帮着清理，半分钟不到，巷子里的垃圾就被清开了。
看到垃圾下被掩埋的东西，两人微微吸了口气。
“看起来，谜底是这个咯。”
警长说，皱了皱眉，彼得略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是这样，从处理手法上来说，一切都说得通了。”彼得说，“尸体从下水道中流向河道，但是由于平时水太浅，尸体移动不了，只有等下雨的时候才能够被冲进河流，所以并不需要在雨天行凶，而是在任意的时段行凶，尸体都会在雨天之后被发现。”
“而如果是下雨涨了水，河里的排污口就会被大水遮住，所以监控上的流浪汉尸体才会突然地在一个河段出现。”
“对，照这么说，如果那个盲区内有通向这条下水道的排污口，就证明我们的推测是可行的，”彼得说，“同时，我们只要找到这根下水道连接的井，就能够推测出其他九名被害人最后出现的地点。”
说完，他们二人又看了一眼巷口，然后宽慰地笑笑。
“但是凶手如何行凶的，这个很关键啊，受害人身上的伤口都是打击伤，而且被水泡了那么久，也不太清楚是不是纯粹的打击伤...而且直接致死因素...”
“基本上都是溺死，也有失血过多...其实我们没必要关注什么打击不打击的，”彼得说着，搬开了下水道口的井盖，拿出随身的手电筒照了照，“你看，从这里掉下去，如果是前撑姿势着陆的话，手肘是一定会骨折的。”
“原来如此！那些并不是打击伤，而是坠落伤。”
“是，所以说溺死也是必然的，下雨的时候肯定会被淹死。凶手这么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混淆我们对准确行凶时间的推测，相当于是行凶和死亡时间没有重合，甚至有几十个小时的差值。”
“这点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最想知道凶手是如何行凶的，我的意思是...他怎么远程把一个活人塞进下水道？”
“不一定是远程，既然受害者可以下去，那么凶手也可以上来，”彼得用手摸索了一下，发现了旁边的梯子，“你看，凶手从下水道上来，把受害者推下去，然后再站在梯子上，把井盖拉好就行了。”
“嗯...这井盖是挺轻的，太薄了....”
警长单手拿起饼皮般的井盖，晃了晃，然后无趣的丢在地上。
“我们有什么打算么，老兄？即使是这样也抓不住凶手啊，流浪汉聚集的地方一般都没有摄像头，也不知道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警长话锋一转，看着彼得，彼得正查看着扶梯上的油渍，却因为太厚而什么也看不出来。
的确，这件事拖了太久了，好像真的没什么线索似的，即使知道了罪犯的作案手法中的一部分，也对破案的最终目标没有什么帮助...
不过，这和科学院有很密切的联系，给流浪汉注射疫苗，这种借口可能实在太扯淡，但是为了保密，我不能告诉警察。
“从动机上看，会不会有发现。”
彼得自言自语道。
“揣测连环杀人案的动机...太徒劳了，你没有考虑过是变态杀人么？”
“虽然如此，我们也无路可走了，”彼得说，“首先聚焦一下受害人群体，流浪汉，为什么？”
“流浪汉没人搭理啊，死了就死了，失踪了就失踪了，即使是别的流浪汉也不会想着去报案。”
“还有呢？”
“流浪汉容易上钩，自身保护意识也不够强，而且用一点点利益就能骗得信任。”
“对，我们之前也提过这个，”彼得有些自言自语的说，“还有么？”
“我觉着没有了，”警长插话道，“关于凶手本人，我们知道什么？”
“外貌和穿着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显眼，或者肯定做了伪装，不然进出流浪汉所在的场所会被其他人注意，会对自己产生心理压力。”
“你那个‘线人’没见过么？”
“没有，”彼得说，“有对死者进行血检么？”
“有，没有药物残留，而且连酒精的比例都很小，”警长摇了摇头，“指标很正常，至少血液和肝是这样。”
“一般来说，都是死了二十个小时以上才被发现的么？”
“不是，也有一两个十几个小时的，尸检也很正常。”
“....不是毒品，不是注射用药，也不会去注射酒精...会是什么呢？”
“你觉得和案件有关系？”
“有可能，你让下属仔细检查一下尸体上有没有针孔，虽然泡了那么久，应该找不到了。然后抽几个进行全身解剖...重点要看淋巴。”
“淋巴...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多了，所以你不要直接把案件的细节告诉任何人。”
两人站起来，看了看那下水道口，警长打了电话，调派一些警员，准备进下水道查看，彼得则走向巷口，他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默默地一转弯...
那栋别墅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虽然知道这两个地点很近，但是亲眼一见，心中顿时有些发毛。
“我走了，有什么发现要通知我。”
彼得说，警长挥了挥手，前者点了点头，然后坐上车，跟着黄昏一同离去。他打开车载音响，音响里流出的是德彪西的《水中倒影》。
随着这首曲子，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银发的女子的身影，于是他急忙的关掉音乐，静静的离去。
也随着这首曲子，我们把镜头移向迈克尔，他正好从彼得的视野中溜掉，叫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彼得的车，朝着远方驶去。
1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