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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杂谈】简说猩红孤钻中的致敬和现实要素(一):收藏品Ⅰ

2022-01-20 14:02 作者:AshuraSJ  | 我要投稿

(本文已授权Bigfun社区独家发布:https://www.bigfun.cn/post/1595767。转载请标明出处)

简单谈一谈本次集成战略中新增的收藏品。总结完收藏品内容后,将统一归纳本次活动提到的四皇会战相关内容——这部分剧情仍留有大段阴霾,与现实事件的联系与割裂令人不堪卒读,同时也与当前剧情世界观设定的问题有关。还是那句话:不要对游戏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将其拔高到一个不属于它的层次和位置,也不要带脑子去玩游戏

除部分存在变更者以外,第一次集成战略中出现的藏品在此不予赘述,请点击以下链接查看往期文章:

灰蕈迷境收藏品Ⅰ

灰蕈迷境收藏品Ⅱ

灰蕈迷境收藏品Ⅲ

No.002 特殊抑制器

虽然很像,但这东西并不是多数干员身上可看到的罗德岛制式情趣腿环/颈环……等拘束用具——主要从花纹来判断:多数干员佩戴的感染程度监测器花纹为“<—>”,而这个抑制器的纹路为“w”。

顺带一提,感染程度监测器这东西的佩戴标准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蚀清龙舌兰深靛等非感染者身上均出现这一装置,而帕拉斯野鬃图耶史尔特尔等感染者身上并没有该监测器。这一现象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释:第一,该装置可以根据使用者本人意愿进行选择性佩戴;第二,身上佩戴该装置者可被划入罗德岛的“信任圈”,大致可被视为罗德岛的成员、同路人或可依赖对象多数情况下不会与罗德岛产生严重的利害冲突或离开罗德岛

No.003 石像鬼塑像

石像鬼(Gargoyle),一般有两种解释。从建筑学角度,这一名词是指代那些“不发挥雨漏排水作用的‘滴水嘴兽’”,也就是虽然看起来和滴水嘴兽一样、但仅起到装饰作用的恶魔或龙形雕塑。这类石像鬼常见于19世纪以后的仿哥特式建筑,与尖顶、十字架、乌鸦、满月等一同组成现代哥特风文艺作品的符号象征——Anti家人侠的最经典姿势之一,就是在夜黑风高、最好还风雨交加的时候站或蹲在犯罪之城高楼的石像鬼上;

巴黎圣母院的石像鬼雕塑
抛开上天入地的超人体能,有多少人还记得DC的全称是“侦探漫画”(Detective Comics),而蝙蝠侠作品最开始的基调是所谓“暗黑歌剧风”?

而站在神秘学传说的角度,石像鬼是指和哥特式建筑中常见的滴水嘴兽外形相似的一类神秘生物,一般来说可分“魔法造物”和“生命体”两类。前者是魔法与石头的结合,没有自己的思维和肉体,单纯依据魔法释放者的意志行动;后者则既可能是恶魔的容器,也可能是古老建筑的守护者,平时变形为与石雕并无二致的模样、但实际上是活生生的怪物——所以《成龙历险记》中的圣主也可勉强视作一种石像鬼的变体形式。

此藏品的介绍中提到,该塑像为“石像鬼们表示友好的造物”。那么按照一贯的标准,“石像鬼可能与血魔歌利亚女妖一样,是萨卡兹大类下的分支

No.004 血魔的寝床

吸血鬼棺材之间的联系几乎与这一神秘形象同时诞生,而引发这种联系的客观因素之一是土葬的广泛盛行,以及科学技术与认知的落后。从本质上说,古代所谓“吸血鬼”现象大多是落后丧葬手段(如棺材未密封、防腐缺失、未确认死者是否死亡直接埋葬等)所致,这些现象无意中被人窥见,人们无法解释腐烂、尸变等超出其认知范围的事,于是出于恐惧将棺材中的死者称为“吸血鬼”,并以劈棺、钉桩、斩首、焚尸等各种手段以“消灭”吸血鬼;但消灭一个“吸血鬼”并不能遏制新的“吸血鬼”的出现,因此在土葬流行的地区,常常出现各种尸体“复活”为吸血鬼的流言。久而久之,“吸血鬼”、“裹尸布”、“棺材”等要素被联系在一起,出现“吸血鬼自棺材中复活”等说法。

至于“吸血鬼在棺材中睡觉”这类设定,一般认为是电影、小说等文艺作品拱火的结果,而且主要是在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上半叶才日益丰富起来——毕竟,近现代文艺作品中典型的吸血鬼除了一对尖牙、自带逼格加持和庞大不动产以外,在外貌和行为举止上与常人无异,和工业化时代之前那些和食尸鬼差不多的吸血鬼有云泥之别。1819年那部以拜伦为原型的吸血鬼文学开山之作《吸血鬼》(The Vampyre)中,并没有任何吸血鬼在棺材里休眠的记载;1872年爱尔兰作家约瑟夫·谢里登·勒·法努(Joseph Sheridan Le Fanu,1814-1873)的短篇女性题材吸血鬼小说《卡蜜拉》(Carmilla)中,吸血鬼卡蜜拉作祟的根源在数个世纪前香消玉殒的卡恩斯坦伯爵夫人(Countess Karnstein)的墓穴之中,而伯爵夫人化身美丽少女卡蜜拉后,平时都睡在棺材里——这应该是最早、最著名的提及吸血鬼睡棺材的文学作品

约瑟夫·谢里登·勒·法努及1872年《卡蜜拉》连载于《暗蓝》(The Dark Blue)杂志时的插图

而在1897年爱尔兰作家布拉姆·斯托克(Bram Stoker,1847-1912)的《德古拉》(Dracula)中则提到,吸血鬼必须睡在“由其墓穴中挖掘的土壤”上,进一步为提高吸血鬼的睡眠质量作出了贡献。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吸血鬼大多都是睡在铺有来自其墓穴的土壤的棺材之中。之后无论是贝拉·卢戈西(Bela Lugosi,1882-1956)还是克里斯托弗·李(Christopher Lee,1922-2015),基本都遵循了这一设定。

布拉姆·斯托克及初版《吸血鬼》

贝拉克里斯托弗是影史上当之无愧的吸血鬼专业户。这两位著名的德古拉演员分别在20世纪3050年代引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片热潮。贝拉先后出演百老汇剧版《德古拉》和名留影史的美国环球影业版《德古拉》(1931),其饰演的德古拉在当时是如此深入人心,让他几乎完全与“德古拉”划等号而难以找到新的角色(但他并没有出演《德古拉》的续集);克里斯托弗在50年代出演英国汉默电影公司《德古拉》(1958),在忠于原作黑暗压抑基调的同时,充分展示了卢戈西没有的那种“压抑的性感”,从而让风度翩翩又不失狂野的吸血鬼伯爵成为当时无数怀春少女夜深之时既畏惧又渴求的性幻想对象。汉默公司在这之后趁热打铁、连拍8部续集(该系列最后一部还和邵氏电影公司梦幻联动,但克里斯托弗因为厌倦了演吸血鬼而没有参与这部票房毒药);而克里斯托弗本人演艺生涯中共11次出演德古拉,几乎将尖牙棺材黑斗篷忧郁而带有性吸引力饮血贵族形象固定下来——这也是华法琳评价吸血鬼睡棺材是“刻板印象”的现实原因。

贝拉·卢戈西版德古拉。卢戈西的英语并不流畅,且带有强烈的匈牙利口音,因此他在出演此片时台词不多、刻意放慢语速,不想这一点与他甚少流露表情的表演风格相得益彰,让他的德古拉角色成为30年代最经典的惊悚片人物
克里斯托弗·李版德古拉。克里斯托弗和贝拉作为各自时代惊悚片演员的代表人物,在出演角色方面有很多有趣的共同点——比如两人都出演过科学怪人和德古拉;但在角色塑造上,克里斯托弗的优势在其演出了贝拉没有的原著中的“性”。他的德古拉更狂野,红眼睛、鲜血、尖牙、擅长催眠,其深邃而放肆的凝视往往让片中那些丰满的女性角色“产生强烈的眩晕感”

No.010 女妖之吻

这个藏品唯一值得注意的信息是“女妖”。如果像血魔等其他分支一样,“女妖”代表一个单独的传说种族的话,那么出于知名度考虑,其最可能的原型是爱尔兰神话传说中的报丧女妖(Banshee)。

1825年《爱尔兰南部神话传说》(Fairy Legends and Traditions of the South of Ireland)中的报丧女妖插画

虽然中文语境下称其为“女妖”,但她们的爱尔兰语称谓“ben síde/ bean sí”意为“仙女之丘的(fairy mounds,早期爱尔兰人的丘型陵墓或建筑遗留)精灵”,表明她们并非邪恶的存在。如其中文俗称所揭示,这些身材娇小,身着绿、灰、红、黑等色衣袍的白发精灵能预知人的死亡,常在孤寂无人的夜晚以哭泣、尖叫等形式表达出来——在较晚的传说中,女妖们尖锐的哭叫声甚至能震碎玻璃。苏格兰地区的说法中,这些精灵则因常被目击到清洗沾血的衣物或盔甲、而衣物的主人将在不久后死去,而被称为“ban nigheachain”或“nigheag na h-àth”——前者意为“娇小的洗衣女”,后者则是“河边的小洗衣工”;

根据爱尔兰说法,报丧女妖往往出现于贵族去世至高王加冕之时;报丧女妖同时出现的数量越多,表明对象的威望和地位越高。据说建立欧布莱恩王朝(O'Brien dynasty)的爱尔兰至高王布莱恩·博鲁(Brian Boru/ Brian Bóruma mac Cennétig,约941-1014)加冕之时就曾出现报丧女妖;这位至高王出身的达尔伽什盖尔人氏族(Dalcassians/ Dal g Cais,据说该氏族移民后裔包括著名的美乐帝)由一位名为“艾贝尔”(Aibell/ Aoibheall/ Aeval)的女妖所保护,后者有一把预示听者死亡的竖琴,统领另外25名女妖,曾在英雄库丘林(Cuchulain)战死前弹奏竖琴以告知其死期——她是最著名的报丧女妖,但也有研究者认为其事迹在后世与库丘林事迹中出现的战争与死亡女神摩莉甘(Mórrígan)被混为一谈。

布莱恩·博鲁


达尔伽什盖尔人的光之剑纹章和欧布莱恩王朝的金银三狮纹章。达尔伽什氏族的纹章是爱尔兰神话中四件至宝之一的光之剑(Sword of Light/ claideb /claiomh solais),因其曾为达努神族领袖、战神努亚达(Núada)持有,又名“努亚达之剑”。这把剑通体光芒灿烂如火炬,一旦出鞘就必取胜

考虑到艾贝尔摩莉甘的神通与地位,不排除【遗尘漫步】剧情中提及的“女妖之主”、“大女妖”的原型就出自这两位女性神话人物;当然,站在个人角度,我更希望卡兹戴尔的女妖是下面这种——

这也是报丧女妖,很合理

另外,就此收藏品介绍中的“外族人获得它时常常会展现出超越自身的勇气”、以及其名称“女妖之吻”,怕不是捏他了某个文艺复兴即将动画化的国漫中出现过的道具——微妙的是,本次集成战略无时无刻不在突出的一个要素便是“酒神”。

No.013 无瑕宝玉

虽是“宝玉”,但从“城池三度因其而毁”、“争斗的硝烟永伴”来看,疑似参照现实中真实存在的钻石“光之山”(Koh-i-Noor/ Mountain of Light);但“光之山”的经历,远比这块“无暇宝玉”更加曲折离奇。

嵌于玛丽皇后王冠(Crown of Queen Mary)侧面十字架中央的光之山

论知名度和话题度,世上恐怕没有几块珠宝比得过光之山——历史足够悠久(可追溯至14世纪初)、分量足够沉重(据传原石793克拉,折合重量158.6克;现切割后产物105.6克拉,折合重量21.12克)、持有者足够有权势(英国王室);伴随着这份名气的,是不止一个势力在南亚次大陆的兴衰与征服,以及曾经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带给亚洲的阴谋、诡计与血泪。

最早有关光之山的确凿可信的明文记载,出自那位中亚跛豪帖木儿的后裔、名字有“老虎”之意的莫卧儿王朝建立者巴布尔(Babur,1483-1530,亦译巴卑尔)以察合台语亲撰的回忆录(Bāburnāma,直译“巴布尔的文字”或“巴布尔的历史”)。根据这位帖木儿六世孙的记载,这块沉重的钻石于卡卡提亚王朝(Kakatiya dynasty,1083/1163–1323)时期被开采于大抵等于今印度安得拉邦(Andhra Pradesh)的疆域内,德里苏丹国卡尔吉王朝(Khalji dynasty,1290-1320)第二任苏丹阿劳丁·卡尔吉Alaud-Dīn Khaljī ,1266–1316)于14世纪初大举侵攻南印度诸邦时掠得此钻石,至1526年巴布尔于第一次帕尼帕特战役(The First Battle of Panipat)大破德里苏丹国罗第王朝(Lodi dynasty,亦译洛迪王朝)、攻占德里并加冕为印度斯坦皇帝时,这块被其盛赞为“可抵世上所有人一天食物”的钻石已三易其主,成为莫卧儿帝国强大实力的陪衬。

17世纪绘制的阿劳丁·卡尔吉像
后世描绘的巴布尔像
《巴布尔回忆录》中描绘第一次帕尼帕特战役的插图,绘制于16世纪晚期

其后,光之山成为莫卧儿王朝的重宝。有一种说法认为,沙贾汗(莫卧儿王朝第五位皇帝,泰姬陵修筑者)耗时7年、花费超过1千万卢比打造了奢华无比的孔雀王座(Takht-i Tāvūs/ Peacock Throne),将光之山切割成186克拉(约37.2克),嵌为王座后方一只孔雀的眼睛;但随着纳迪尔沙·阿夫沙尔(Nader Shah Afshar,1688-1747)于1739年攻破德里,装饰有光之山的沙贾汗孔雀王座也被掠走。正是这位波斯沙阿为这块钻石命名为“光之山”(Koh-i-Noor),惊叹道“一名力士朝四方和头顶奋力掷出岩石形成的空间内填满黄金,都比不上这块钻石”。

王座上的沙贾汗。尽管沙贾汗的孔雀王座并无实物留存,但人们根据沙贾汗及其后莫卧儿王朝君主的画像,大概能猜测出孔雀王座的样式
纳迪尔沙·阿夫沙尔,波斯阿夫沙尔王朝的建立者

但在纳迪尔沙被刺杀于1747年后,其建立的阿夫沙尔王朝陷入混乱。在继承人之争中,后世俗称“珍珠汗”(Shāh Durr-i-Durrān)、日后阿富汗杜兰尼帝国(Durrani Empire)的建立者艾哈迈德沙·杜兰尼(Ahmad Shāh Durrānī,1724-1772)从纳迪尔沙之孙处得到了光之山钻石;而艾哈迈德沙的孙子苏加沙·杜兰尼(Shah Shuja Durrani,1785-1842)引狼入室地与英国结盟以对抗俄国,后被推翻而流亡至统治旁遮普地区的锡克帝国(Sikh Empire),将光之山拱手让给帝国的建立者兰季德·辛格(Ranjit Singh,1780-1839)。后者花整整两天鉴定这块稀世珍宝,确认为真品后大呼“芜湖”,恨不得让臣民都知道自己成了钻石王老五,并在激动之下打包票帮这位流亡食客夺回了阿富汗王位。

艾哈迈德沙·杜兰尼
苏加沙·杜兰尼。他后来在英国人和锡克帝国的支持下重新夺回王位,但重掌权柄仅3年就于1842年撒手人寰
兰季德·辛格。关于兰季德得到光之山的始末,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种称苏加沙主动将其拱手相让,而据苏加沙本人晚年的回忆录和编年史学家的说法,兰季德“对光之山钻石的渴望超过这世上任何其他事物,并为获得它而违反了所有待客之道”,甚至对苏加沙的幼子用刑,以逼迫苏加沙将光之山乖乖交出

俗话说“乐极生悲”,不知道兰季德·辛格后来三次中风是否与获得光之山后过于上头有关。在1839年第三次中风后,这位锡克帝国建立者已如风中残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去世前一天,他的朝臣就光之山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尽管兰季德以手势表示自己将光之山捐献给普里(Puri)的贾格纳神庙(Jagannath Temple),但钻石最后还是为其长子兼继承人卡拉克·辛格(Kharak Singh,1801-1840)所有。

贾格纳神庙

随后不到10年间,光之山经历了堪比洗黑钱的流转:卡拉克在1839年被其维齐尔(Wazir,类似首相)迪安·辛格(Dhian Singh)推翻,光之山落入迪安·辛格的兄弟、查谟土邦王公古拉卜·辛格(Gulab Singh,1792-1857)手中;两年后,古拉卜将光之山献给新君舍尔·辛格Sher Singh,1807-1843,兰季德·辛格另一个儿子),但又过了两年,舍尔·辛格和迪安·辛格均死于一场暗杀,迪安·辛格之子希拉·辛格(Hira Singh)继任维齐尔,拥立年仅5岁的兰季德幼子杜利普·辛格(Duleep Singh,1838-1893)为帝,光之山成为幼帝手腕上的装饰;一年后的1844年,希拉·辛格亦遇刺身亡,随后锡克帝国与英国东印度公司交战,先后爆发两次英国锡克战争(Anglo-Sikh War)。1849年第二次英锡战争结束后,旁遮普被英国东印度公司吞并,光之山则通过最终定稿的《拉合尔条约》Treaty of Lahore)被让渡给维多利亚女王。这份条约的第三条如是记载:

“由兰季德·辛格王公取自苏加尔·慕克沙阿(即苏加沙·杜兰尼)处、名为光之山的宝石,如今应由拉合尔王公转让予英国女王。”

“The gem called the Koh-i-Noor, which was taken from Shah Sooja-ool-moolk by Maharajah Runjeet Singh, shall be surrendered by the Maharajah of Lahore to the Queen of England.”

古拉卜·辛格。第一次英锡战争后,古拉卜在统治查谟的基础上获得克什米尔作为领地;第二次英锡战争后,查谟-克什米尔自锡克帝国独立,成为英属印度的一个土邦,古拉卜也成为首位接受英国统治的印度王公
舍尔·辛格

于是,光之山作为第二次英锡战争结束暨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250周年的纪念,于1850年7月3日被献给维多利亚女王,并在次年万国工业产品博览会(Great Exhibition of the Works of Industry of all Nations,即被专称Great Exhibition的第一场世博会)上展出。但由于人们对这块存在瑕疵、带有典型王老五式“大就是好”审美的大钻石十分嫌弃,1852年英国王室又对其进行二次切割,将其打造为现在105.6 克拉(约21.12克)的更轻、但更璀璨夺目的样子。

佩戴光之山胸针的维多利亚女王像,德国画家弗朗兹·克萨韦尔·温德尔哈尔特(Franz Xaver Winterhalter,1805-1873)作
维多利亚女王嵌有光之山的胸针手稿
在王公之位被英国废黜后,杜利普于1854年“流放”英国,成为维多利亚女王的朋友。此后他一度希望皈依锡克教并重返印度,但在英国政府阻挠下未果,仅在1860、1863年两次短暂访问印度——一次是将母亲带往印度,另一次则是火化母亲的遗体。这幅油画绘于1875年,彼时杜利普35岁,不再是锡克王公、而是身着印度传统服饰的英国贵族;他身上佩戴的也不再是光之山,而是装有维多利亚女王画像的吊坠

但女王并不喜欢戴着这块来自印度的璀璨钻石制成的胸针。她在19世纪70年代一封写给长女维多利亚长公主(Princess Victoria Adelaide Mary Louise,1840-1901,德皇威廉二世之母)的信中说道:

“没有人比我对印度、或者反对占领这些国家的感觉更强烈,我觉得占领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一行为是非常错误、且对我们毫无裨益的。你也知道我到底有多厌恶佩戴光之山。”

“No one feels more strongly than I do about India or how much I opposed our taking those countries and I think no more will be taken, for it is very wrong and no advantage to us. You know also how I dislike wearing the Koh-i-noor.”

因此,在女王死后,光之山从原来的胸针上被取下,作为皇室珠宝(Crown Jewels of the United Kingdom)重新安在亚历珊德拉王后(Alexandra of Denmark,1844-1925,英王爱德华七世之妻)、玛丽王后(Mary of Teck,1867-1953,英王乔治五世之妻、当今女王的祖母)和伊丽莎白王太后(Queen Elizabeth The Queen Mother,1900-2002,英王乔治六世王后、末代印度皇后、当今女王的母亲)的王冠上,并在2002年伊丽莎白王太后葬礼时被放在其棺椁上作为装饰、此后在伦敦塔展出至今。

头戴嵌有光之山钻石王冠的亚历珊德拉王后和玛丽王后,图左亚历珊德拉王后的照片可明显看到王冠上的光之山
2002年伊丽莎白王太后出葬时的照片,嵌有光之山的王太后王冠(Crown of Queen Elizabeth The Queen Mother)被置于灵车顶部

光之山是否真的就是收藏品“无瑕宝玉”的现实原型?不太好说。一方面,光之山在刚流入英国时是一块充满瑕疵、除了大没有任何优点的钻石,是经过英国王室的二度切割才焕发第二春;另一方面,光之山的经历比“无暇宝玉”离奇得多——据印度民间传说,大约在14世纪初证实这块史无前例的钻石存在的印度教文献声称,钻石具有对男性持有者的诅咒,只有上帝或女人才能逃过它带来的离奇厄运——

“拥有这颗钻石的人将拥有世界,但也将知晓所有的不幸。只有上帝或女人才能不受惩罚地佩戴它。”

“He who owns this diamond will own the world, but will also know allit’s misfortunes. Only God, or a woman, can wear it with impunity.”

而光之山的经历似乎确实暗合了这一说法:印度教蒙古后裔波斯阿富汗锡克教英国,光之山在六个不同的势力间流转。曾拥有过它而又猝然倒塌的政权包括卡卡提亚王朝德里苏丹国的4个王朝莫卧儿王朝阿夫沙尔王朝杜兰尼王朝锡克王朝。它的所有者中,巴布尔之子胡马雍被阿富汗人逼得在外流亡15年,后来假他人之力复国,却在1556年离奇地在图书馆阶梯上意外身亡;拜倒在光之山华美光芒之下的沙贾汗晚年为病痛所扰,四个儿子为夺帝位同室操戈,长子奥朗则布将生父沙贾汗囚禁,当着他的面处死了三个弟弟;奥朗则布将莫卧儿帝国推向鼎盛、最后也亲手葬送了它,其将全部精力投入的对印度半岛南部的战事将帝国拖向“如水银般动荡不安”的歧路;命名“光之山”的纳迪尔沙在8年后死于刺杀,他的后代守不住这块众人垂涎的至宝,亲手将其让给了艾哈迈德沙;艾哈迈德沙的基业不过三代就被推翻,下一个得到光之山的兰季德·辛格不仅自己三度中风,身后诸子斗争更是直接造成了锡克帝国的混乱与衰败;古拉卜·辛格一度被视为拉舍尔的实权者,但也成了印度历史上头一个向外人卑躬屈膝的王公;最后一个持有光之山的杜利普·辛格成为每年拿5万英镑薪金的英国贵族,后半生却连故国都无法回归,将钱财挥霍一空后于1893年死于巴黎。而即便是实际具备世界性殖民帝国性质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也在夺取光之山后不久就崩溃于1857年的印度民族大起义;泱泱“日不落帝国”,也在将光之山纳入收藏后不断萎缩,最终从“帝国”沦为了“联合王国”。

似乎是出于对这一离奇传说的避讳,维多利亚女王之后,英国王室仅将这块钻石归为王位男性继承人的妻子所有;2002年最后一位持有者去世后,这块充满传奇色彩的钻石暂未寻得新的主人,似乎与“持有它的萨尔贡皇帝直至今日都没想好用什么珠宝与之相衬”有所吻合。这一切真是所谓“光之山的诅咒”吗?当然不是。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所谓诅咒只不过是欠缺专业分析思维的后人,在茶余饭后为解释这些“偶然”而附上的一层虚无薄纱;但相比于至少得以安稳留在亚洲的孪生钻石“光之海”(Daria-i-Noor/ Sea of light)、以及为萨尔贡皇帝所持有的的“无暇宝玉”,前半生扑朔迷离、见证太多衰亡与毁灭、远离其原生之地的光之山,其过于引人注目的光辉与珍贵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幸。

“光之海”,现藏于伊朗中央银行。光之山被二次切割后,182克拉(约36克)的光之海反而比当初胜过自己的光之山要更大更重,其留在伊朗安稳保存至今的经历也与光之山形成鲜明对比

No.014 尖笑鬼牌

藏品名称中的“尖笑”疑似对应著名恐怖喜剧片《惊声尖笑》Scary Movie)。

《惊声尖笑》。标题neta《惊声尖叫》(Scream),如同其原名所示,该片剧情大部分都是恶搞著名恐怖电影

但这个藏品最重要的内容不在名称,而在介绍中的那句“这是给予你的特权”。这句话牵涉到扑克中鬼牌的特殊来历和意义。虽然在流行扑克玩法中,鬼牌(Joker)大多不被计入游戏、或是被视为比2更大的牌,但传统规则中是没有鬼牌的;鬼牌的出现远晚于其他52张牌,且与扑克牌玩法的改良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扑克牌是一种带有宫廷色彩的棋牌游戏。国内的通俗说法将J、Q、K称“宫廷牌”,分别表示骑士王后国王——但J这个字母怎么都和“骑士”扯不上干系。实际上,J最早写作“Kn”,这可能也是国内一些说法将其与“骑士”(Knight)联系起来的原因。

但这真是J牌的起源吗?答案是“否”。Kn是“Knave”的缩写,指的是那些没有任何专精技能的男仆,也被解读为王室成员豢养的那些无所事事、媚上欺下的侍从、门客或“无赖”,因此J——或Kn,正确的翻译应是“侍从牌”;同时,英式玩法中Kn、Q、K上的人物没有任何现实人物原型,仅在法式玩法中,J牌被V牌(Valet,意为仆从)所取代,且牌上人物和奥吉尔(Ogier,黑桃)、拉海尔(La Hire,红心)、赫克托尔(Hector,钻石/方块)、兰斯洛特犹大·马加比(Lancelot/ Judas Maccabeus,草花/梅花)联系起来。

法式扑克侍从牌的人物:黑桃-奥吉尔(查理曼传说中的丹麦王子)、红心-拉海尔(百年战争时期法国将领)、方块-赫克托尔(《伊利亚德》中的特洛伊大王子)、梅花-兰斯洛特(亚瑟王传说中的圆桌骑士)。有些古典版本扑克会以犹太人的英雄犹大·马加比作为梅花牌的牌面人物

现在中国、乃至国际上最常见的扑克版本,实际上是19世纪经美国人改良的英式版本(或者直接称“美式扑克”)。1864年,一个名为塞缪尔·哈特 (Samuel Hart,1818-1885)的纸牌商以16世纪后泛指“任何人”的“Jack”替换易与“King”混淆的“Knave”,确立了现在大众熟知的J、Q、K宫廷牌惯例。同时,他引入了圆角裁剪双角码式(squeezer,在卡面两处边角标注花色及点数)、光滑缎面花纹设计以及最常见的扑克人物画风,在提升卡面信息量的同时让卡片更加美观——但这并非此公最为人所知的事迹;最令他声名鹊起、名留青史的,是他创新性地引入了令无数赌狗又爱又恨的“鬼牌”。

19世纪初,美国流行的扑克玩法是“尤克牌”(euchre)。在这种随德国移民舶来的玩法中,点数最大的两张王牌是指定颜色的两张J牌,分别称“Right Bower”、“Left Bower”——该称呼源自德语的“Bauer”,意为“农民”。但美国人将原本的尤克牌规则改编为“出现4花色13牌以外的指定王牌”,并使用一张空白卡片作为最大王牌。塞缪尔·哈特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于大约1863年发行被认为是首副带有插图王牌的纸牌,并将这副牌中的王牌称为“Imperial Bower”;在哈特的启发下,王牌逐渐与宫廷小丑联系起来,最终定型为画有小丑(Joker/ Jolly Joker)图案的“外牌”(wild card),扑克牌的数量也从52变为54、并固定下来。

19世纪60年代中期一幅出自塞缪尔·哈特的纸牌。这一时期的纸牌仍然是四方尖角的裁剪、也还没采用双角码式设计,但画风和现在几乎无异;右上那张写满文字的牌就是世界上第一张鬼牌“Imperial Bower”
塞缪尔·哈特的“Imperial Bower”以及由其启发的一系列鬼牌
1890年的“哈特双角码扑克牌”(Hart's Squeezers)。1876年,哈特所在的纽约联合纸牌公司(New York Consolidated Card Company)为双角码式扑克品牌“Squeezers”申请了专利,此时的扑克已与现代扑克别无二致

一般情况下,鬼牌在扑克玩法中有两种作用,分别是“王牌”和“外牌”。在“王牌”语境下,鬼牌是整副牌中点数最大者;而作为独立于4花色13点数套牌体系的“外牌”使用时,玩家可以用鬼牌代表任意一张牌,从而为游戏增加更多影响牌局和赔率的随机要素——换句话说,“外牌”就是所谓“特权牌”,也就是藏品“尖笑鬼牌”介绍中那句话的意思。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线下赌场竞技类锦标赛中,是不存在“外卡”的。这些场合要么仅将鬼牌作为“王牌”,要么会在发牌前剔除鬼牌;一般只有在家庭游戏赌博机线上游戏时,才会引入鬼牌作为“外牌”使用。

No.015 Miss.Christine摸摸券

类似偶像握手券一样的东西,但对象是傀影身边那只双尾黑猫。

握手券”(あくしゅけん),顾名思义,是用于出席“握手会”(あくしゅかい)上与偶像见面握手的票券——是的,只能握手,数秒钟之后就要离开。始作俑者当然是娱乐产业发达的日本,最早兴起这种风气的是大名鼎鼎的偶像组合AKB48,一般将AKB48在2005年12月16日临时举办的首次握手会视作这一风气的开端。

AKB48的握手会大致分“全国握手会”、“个别握手会”、“大握手会/大签名会”集中。简单来说,大概是这么个流程:

全国握手会-在日本全国各地举行,粉丝通过购买“初回限定盘”CD获取参与券。参与握手会的偶像一般为30人左右,而粉丝买CD时并不清楚有哪些偶像参加本次握手会,直到活动即将举办时才会公布参加成员。粉丝在主办方指定日期前往会场,用参与券兑换正式入场的门票、并得知等候席位和握手时间。会场一般会举办迷你live演唱会、广播、互动,到握手时人均只有2-3秒,比流水线杀猪还快,没有任何交流的时间;

个别握手会-也称“xx单曲专辑剧场盘发行纪念大型握手会”(『(シングル・アルバム名)』劇場盤発売記念大握手会),粉丝需在官网预购单曲CD的“剧场盘”,同时可选定想握手的人气偶像进行抽签,抽中才可得到人气偶像的剧场盘CD和该成员握手券,据说一般单人最多持有3张参与券、5张人气偶像握手券。包括尚未正式入队者在内的AKB48全部成员都会参与个别握手会,这是与全国握手会最大的区别;同时,个别握手会一般没有其他活动,仅仅只是握手。一般握手时间在10秒以内,可通过追加使用握手券来延长,因此如果想和偶像对话一般会选这种握手会;

大握手会/大签名会-一般是指带有签名环节的个别握手会。会场接待处可以抽取色纸,抽中色纸可以找偶像签名,并在签完名后握手。

追星真可怕.jpg

No.032 至宝指环

莱塔尼亚神话”、“持戒者享有整片大地的财富,但也终将因贪婪毁灭”,很明显,这是指见于《散文埃达》等北欧神话及后续衍生史诗作品的那枚能带来无尽财宝的魔法指环“安德华拉诺特”(Andvarinaut,意为“安德瓦里的宝物”/Andvari Gem)。

最早明确将指环财富挂钩的记载,见于13世纪初诞生于冰岛散文家斯诺里·斯蒂德吕松(Snorri Sturluson,1178/1179-1241)之手的《散文埃达》(Prose Edda/ Younger Edda)。该著作提到,奥丁洛基海尼尔(Hœnir,奥丁的兄弟)相与步于中庭,洛基杀了只在瀑布边觅食的水獭当晚饭,三人带着水獭来到居住在尼德威阿尔(Niðavellir)的侏儒王赫瑞德玛(Hreiðmarr)家中,希望后者帮忙烹饪水獭,但这只水獭是赫瑞德玛的次子欧特(Ótr)变化而来。赫瑞德玛白发矮人送黑发矮人,悲愤交加,于是施法困住奥丁兄弟,逼迫洛基去找到“能铺满欧特变成的水獭的皮毛的财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欧特变成的水獭的皮毛能够无限延伸。

1899年描绘斯诺里·斯蒂德吕松的插画
《散文埃达》,一般直接称“埃达”(Edda)的就是这部

但机智的洛基总能想到办法,遂至水下寻侏儒安德瓦里(Andvari),夺其巨额宝藏——这位侏儒的宝库中有一枚能够钱生钱的戒指,名叫安德华拉诺特,任何穿过这枚戒指之物都能无限增殖;在水底吃着饭唱着歌的安德瓦里遭此飞来横祸,口吐芬芳诅咒任何拥有戒指的人都会遭受无限灾难。得手后,洛基带回财宝,奥丁将诅咒附会在水獭欧特身上,因为这笔财宝要放在欧特的皮毛,等于是欧特持有了戒指;而超过欧特皮毛承载范围的黄金,则归奥丁所有——奥丁的小算盘打得好,但他不慎将水獭的胡须穿过指环,导致水獭胡须无限增长、从金堆中钻了出来,最后不得不放弃这枚戒指。而安德瓦里的诅咒顷刻得到了应验:赫瑞德玛不愿与另外两个儿子法夫纳(Fafnir)、雷金(Regin)五五分成,结果被儿子弑杀;法夫纳意欲独占财宝,遂变为巨龙驱逐雷金,自己牢牢掌握着这份宝库。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就是《尼伯龙根之歌》(Nibelungenlied)、《沃尔松格萨迦》(Völsunga saga)中齐格弗里德屠龙夺宝、却最终迎来悲剧终结的情节。

当然,尽管神话版本很复杂,但人们最熟知的应该还是威廉·理查德·瓦格纳(Wilhelm Richard Wagner,1813-1883)的大型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但《指环》实际上是瓦格纳的大型改编,删掉了奥丁三人和水獭桥段,加入由河中少女(Rhinemaidens)看守“莱茵的黄金”、侏儒阿尔贝里希向少女求爱遭拒后舍弃爱情夺取黄金、将其打造为指环等桥段。由于“宝藏”要素被挪给“莱茵黄金”,“指环”的魔法则变成了“令持有者足以统治世界”。《指环》的许多情节和人物关系都与《埃达》、《之歌》等史诗传说有明显偏差,比如《埃达》中侏儒王赫瑞德玛在《指环》中消失了;法夫纳变成巨人;雷金变成米梅(Mime),且与法夫纳无关,而是成了取代原典人物安德瓦里的阿尔贝里希的弟弟、齐格弗里德的养父。

瓦格纳

此外,“指环能令持有者统治世界”的设定明显影响了后来托尔金的《魔戒》,而这条设定为瓦格纳原创,并不见于此前的史诗传说——这也是本条目开头将收藏品“至宝指环”与《散文埃达》等原典、而非《尼伯龙根的指环》联系起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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