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Furry/兽人向小说）短篇小说集 Track21 Waves（上）

  五月的南国已经掀起层层热浪，那炽热的浪花随季风迈入平原之中，渐渐地失去生命的热量，随着唯一向北流去的大江奔腾，汇入那永恒的北冰洋中，在火光下不断融化的冰山中安葬。

  这座跨越大陆两侧、延绵不绝的山脉也无法阻碍他们相会。那温润的季风变得冷冽而干燥，为沃利尔白色的毛发增添上了几丝沙尘的色彩。

  埋伏在城郊的他，正匍匐在翠绿色的草坪上，黑色、暗绿色、黄绿色相间的衣物为他遮盖雪绒般的毛发，以此来躲过虎视眈眈的狙击手的注视。他的身前，正是一座山丘，长满同样翠绿的毛发，若脊背般屹立于此，却未曾因呼吸而晃动。

  山丘的那面，则是他们本次任务的目的地。当正午灿烂的阳光跨过这微弱的风墙，以它最慈祥的目光注视摩西两侧的浪花之时，则是他们突袭的命令正式下达的时辰。

  他手中还紧握那把旧式的步枪，金属的外壳或许会以它的沉重减缓白熊移动的速度。他是个十足的“大块头”，军旅生活为他留下了健硕的身体，却并没有铸造钢铁的精神。

  来自心里的不安为他吞噬了宁静，他的双眼里映射的天空，如他双眸般淡蓝，却终究是过于冷冽了些。

  他并非是主动参军的那类人，或者说，至少这次不是。他只不过是一位预备兵，常年住在莫斯科郊外的城镇里，闲适的民谣是他的主题曲。每当他轻抚旧琴，总会引起镇子里的村民驻足欣赏，再跟着哼哼几句，别有些吟游诗人或是落魄文人的味道。

  在首都的大学半工半读的生活一年不到，回到故乡的他便因为上一次战乱而“应征”入伍。说是入伍，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流浪的单身汉，父母又在战乱中相继离世，在“朋友们”接二连三的劝说下，他接受了这个荒唐的请求。

  其实，他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单身，但作为一名同性恋者，他在这里很难得到身份的认同。因此，他只有一位“地下情人”，与他在大学结识的一匹灰狼，只是，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见了。

  他还记得在村子里短暂而幸福的时光。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辍学的他就会与那位合格的外国大学生在他们的密室里幽会。那本应是一间在记忆里黯淡的小屋，由监牢般的铁栏杆与满载痛楚的红砖铸造而成。那是他家西侧的小仓库。

  他也曾有兄弟姊妹，只是在战乱里相继离散，或者说，阴阳两隔。在那场暴乱里，只有在这间仓库里蛰伏的他躲过了一劫，并成功地完成了他的报复。

  在那些明媚的日子里，他总会弹起最温柔的旋律，哼起最热辣的情歌，远比那些吉普赛女郎更具魅力，比那些美利坚硬汉更有气概。坐在村外的树荫下时，他从不会唱出一句诗句；但在这里，与他的小情人相会的时候，他总是以最具诱惑力的音色去念出那些下流而火辣的民间诗句。

  临走前，他向那匹灰狼倾注了所有，包括大门的钥匙与那把旧琴。在那个天空布满瘀血黄昏，日光摘下了他布满锈蚀的王冠，赋予了他勇气与聪颖，他在他的耳畔轻声耳语：

  “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请记得将这把琴交给我。那时候，我将为你弹奏我父亲为我母亲所写的，最炽热最火辣的情歌！我的小白牙，答应我！我在营旅的日子里，你回去安顿好你的家人，当服役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们不用再忍受醉鬼定下的规矩，我们属于彼此！我对你的爱，胜过那些文人墨客笔下所谓高尚的爱，我们会一起漂泊在世界各地，从这里夜晚的极光开始，在巴黎的夕阳下热吻，在伦敦的雨天里拥抱，再踏上古老的航道，手拉手漫步到加利福尼亚的金色海岸，再到东京的霓虹漫天、上海的纸醉金迷、高雄的繁华港口，还有新加坡的都市风光......哦，我真的迫不及待了！”

  他挽住灰狼那被银色光辉覆盖住的双手，将他眼中的紫罗兰与玫瑰装入自己蔚蓝色的天空中，让那片自由自在的无垠天空染上夕阳与深夜的一抹色彩。

  “我爱你。”这是对方次好的回答。灰狼紧紧握着他的双手，毛发间彼此交叉，在夕阳金黄色的边框里柔和，为雪的白净与银的高洁颂唱那唱诗班日日夜夜练习的歌曲。

  而最好的回答，是使灰狼的尾巴开始了不停摆动的一个法式热吻。他们的舌尖彼此交缠，从略带有酒精气息的舌尖探入那温热的口腔，使彼此的唾液在两股红色的热浪里交融，正如他们双手间交错的密林般，没有额外的味道，而是沉重而亲昵的感知。那来自海洋的淡咸味汇入地平线内，与天空化作一道甜蜜的云，孤零零地飘荡在这片二人的小小天空里。

  他们的身体相缠，灰狼灵活的尾巴勾住了白熊那显得短小而笨重的尾巴。双手缓缓退出交缠，而是伸入布衣下更为纯粹的身体里，抚摸着毛发覆盖下身体的轮廓，再紧紧相拥，若卡西莫多的怀抱般漫长，通往永恒的殿堂。

  升温的身体催促着他们走入幽会的房间里。他们没有离开彼此，而是一件件地脱下累赘的外衣，只留下彼此最原始的外表，那隐藏在面具下，或是淫荡或是渴求的表情。

  舌尖几经别离而相拥，毛发却自由而混乱地交错，别有木星之下两颗窃窃私语的两颗橡树之感。剧烈的喘息，停歇与突袭交错的接触，从本就紧密的接触变成负数的距离代表着坦诚与接纳，从本就暧昧的眼神变成粗俗的爱语代表着期待与未来。

  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以一些粗俗而有趣的语言称呼自己的爱侣，这次也不例外。他一面呼唤着他名字的简称，一面又“辱骂”着他那放荡的姿态。

  “沃利尔......我爱你......你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所有。我愿意死在你的怀里，只要你愿意，我永远臣服于你。”而对方也总是毫不避讳地发出这些幼稚而深情的承诺。

  这就是爱，以孩提时代的只言片语为基础，借用生物的本能，去占有，或是心甘情愿地被占有。

  这就是爱，以身体接触的无尽乐欲为基础，借用躯壳的特点，去进入，或是心甘情愿地被进入。

  忽然，刺眼的阳光射穿了他的回忆。同样明媚的下午，总会让他不自觉踏入回忆的领地。

  他摘下别在腰间的望远镜，短暂地放下了他心爱的配枪，使自己天蓝色的双瞳被望远镜折射的光线笼罩。自然，他获得了更为辽远的视野，能够以天空为背景板去赏析名家笔下的那些纯朴而破旧的小小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