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恶魔与高个子
↣依攻
↣成稿于2020.11
↣萧萧写文三周年贺文
1.
这是一个矮子的国度。
所有人都信奉一个教条：凡是身高超过160厘米的女生，都是异类。这些女生会被所有人歧视，只能任人欺辱，而不能进行任何反抗——因为连法律都不会保护她们，甚至侵犯着她们的权益。每一个女生都祈祷着不要长太高，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想做受人差使的工具，或是出气筒。
言和就是其中一个不幸的可怜人，她低贱、不受待见，也没有尊严。只能接受现实，被迫习惯了被人殴打，而她只能缩在墙角，默默地抱紧自己。
2.
言和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地面，尽管强烈的疼痛感时不时地席卷而来。她也不敢动，只要随便动一下，都会扯到某些个伤口，站起来更是尤为困难。
其实也不疼了吧。早就习惯了，麻木了，再疼，也疼不到心里了。
“觉得自己很奇怪吗?”是一个十分清冷的声音。言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尽量避免牵扯到伤口。那人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是位平日从未有过交集的同班同学，“贵族小姐”洛天依。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靠紧了那堵墙。
“你认为我和那些人一样来找你茬吗?”洛天依轻哼道，“我只是想告诉你——”
空气中飘散着什么，寒气逼人。言和看见了洛天依的冷漠，以及她碧绿色的眼眸中，不加丝毫掩饰的，
嘲讽。
洛天依俯下身，凑近了言和的脸。言和僵在那里，屏住呼吸，不敢有轻微的颤抖。
她总有种时间静止的感觉，连心脏似乎也忘记了跳动。
可空气确切地还在流转着。
耳边的一切杂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洛天依的声音，直直地，刺进言和的心脏。
“——奇怪的人才不是你”
3.
洛天依大概明白这瞒不了多久，但她没想到言和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大概也只有言和才会惊慌失措地傻站在门口吧，换了其他人，早换上一幅鄙夷的表情，然后跑去将这件事广而告之了。一时竟也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叹息。
相比言和，洛天依反而平静多了，她轻轻呼了一口气，轻车熟路地拿起一旁的绿色美瞳戴好，遮住了她红色的瞳孔，举止间都透着她一贯的优雅，然后轻蔑地抬起下巴：“把门关上”
“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都因少了光线而昏暗了许多。洛天依默默垮了下去，撞在墙上，像是想把整个人都埋进去，她半阖着双眼：“现在啊，你都知道了”
暗的大概不只是房间吧。言和身体微微向前倾，背部离开了或许已不冰冷的门。可是，还有什么暗了呢?言和却也想不太明白，但她能感受到洛天依身上那种和自己一样的，深深的无力感。
4.
洛天依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是去年她的生日，本来早上醒来还睡眼惺忪着，可看到镜子的那一瞬间，便清醒了。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背后也长出了两个黑色的尖。洛天依轻轻把手覆上去，没有温度，有一点毛的薄膜的触感。
她很想骗自己这是梦，但她做不到。她甚至莫名地就知道那两个尖是什么，那是翅膀——是恶魔身上才会有的蝙蝠之翼。她总感觉那薄翼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或许只是她的臆想吧，但她就是固执地这样认为着。
“不祥”“恶魔”“邪恶”几个词接二连三地蹦出来，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撞得她头直痛，却挥之不去，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恐惧像一个无底洞，她从中坠落，瞬间被淹埋。她明白这不能被发现，一旦发现，她就会被视为邪恶的象征，没有人会愿意这样。于是她开始去习惯每天戴着美瞳，并借家中势力申请了一间个人休息室来处理她的翅膀——直接砍掉。
一年过去，她并不清楚每天这样的疼痛是怎么忍过来的，但至少她熬过来了。
5.
洛天依时常会想起那时之后的场景。
言和托着下巴，十分真诚地看着她：“我想他们已经觉得你很邪恶了，不然也不会赶我来叫你去大扫除，应该是觉得一定会被打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言和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看来，我们是真的同病相怜啊”
突然的，感慨。
而她已经处理好了她的翅膀，拾回了她的傲气：“哼，谁要跟你同病相怜了”
大概是“邪恶”两个字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才会常常忆起。可那句“同病相怜”，却更加频繁地徘徊在她的脑海中。
明明她并不觉得她会跟言和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她骨子里的骄傲，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
不过她也不讨厌言和罢了，毕竟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异类。
6.
言和做梦都不会想到洛天依是个攻，哪怕她平日里都摆出一副很酷很拽的样子。
她犹记得那天的夕阳，绚丽与暗淡变迁，温暖与寒冷交织，在两级的扭曲中，美得，窒息。
她将头搁在洛天依的肩上，鼻尖绕着洛天依的体香，她不由得凑近了一些：“呐，我们要不要来一次”温暖的气息吐在洛天依的脖子里，搔得她有点痒，她毫不犹豫地翻身，撑在了言和身上。
“不如以后，你每周都来一次”结束之后，洛天依起身，露出浅浅的满意的笑容，俯视着言和。这时候言和才发现她错了。以前她都觉得洛天依是位公主，但她不是——洛天依是王，是天生的王，她们就该对她俯首称臣，她是生来就该接受她们的朝拜的。
“我们现在……”言和趴在床上，两手撑着脑袋，眼里带着一点迷雾“算是在一起了吗”
“或许呢，谁知道呢”洛天依伫立在窗前，庄严地宛若一尊雕塑。
7.
可能她们是真的同病相怜吧，洛天依望向窗外，想着。天空漆黑一片，只有一颗星倔强地兀自闪耀着。她就是在某一瞬，突然想明白了言和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意义。
言和是天使，是神明施舍给她的，最后的光明，尽管光明本身还陷于黑暗之中。
她一定要让她的光明逃离黑暗的深渊。
8.
“好久不见啊，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嘛”一位女生凭空出现，洛天依抬头望着上下晃着的女生，倒也一点不意外。
那是个自称魔女的家伙，喜欢一脸笑吟吟地看她的“客户”，红色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
洛天依第一次见这位魔女，正是她长出翅膀的那一天，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苦苦哀求她帮助自己。那是她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骄傲，可尽管这样，魔女还是没有答应，还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我劝你再想想哦”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有更想换取的呢”魔女凑近洛天依，挑逗道。
这一想，就是一年。
“你说的对，我确实有了更想实现的事”洛天依自嘲地笑了笑。
魔女轻飘飘地晃悠着，偏头自言自语道：“唉，你也没什么有交换价值的东西，算了，就乐于助人一回吧，结局怎么样，还是要看你们造化咯”
“7天后，通向新世界的大门会向你们打开哦”
9.
“天依!”言和急匆匆地推开门，闯进了洛天依的休息室。洛天依放下茶杯，未等言和开口便接道：“你知道那个……通道了?”洛天依略微斟酌了说辞。外界对那个东西的解释众说纷纭，她也不清楚该怎么称呼。
“对啊，听说能去往新世界”言和昂头，眼神里满是憧憬，“天依，我们一起去吧”继而低下头，眼里的光黯了黯，喃喃道：“反正……反正这个世界也容不下我们”
洛天依温和地微笑，握住茶杯的手却暗暗用力：“没办法的啊，这个世界不会接纳我们的”
“我们都无路可走”
10.
洛天依买通了看守那个通道的官员，带着言和去了那里。忽然她感受到内心里有种奇妙的共鸣，像是来着异世界的召唤。洛天依皱紧了眉，甩开言和的手，低声吼道：“快走!”
“你不走吗?”言和想要拉住洛天依，却被一把推开。下一秒，言和的瞳孔骤然放大，她一下子明白了原因——洛天依的翅膀开始疯长，撑破了她的衣服。
背后的官员举起了枪，对准了洛天依。“你走吧，你还有机会被接纳的，而去不会有了”洛天依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悲戚，她别过头去，不想让言和看到自己不受控地泪流满面的样子。
洛天依轻轻阖眼，准备迎接宿命。
她早该落得一个恶魔该有的下场了。
她早该沉没于黑暗之中。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言和爆发出力量，抓住洛天依的手就跑。
言和将她带了进去。
子弹擦着洛天依的脸呼啸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