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爱我的人时日不多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爱我的人已经时间不多了。 我是奶奶带大的。 从小到大，她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洗衣，做饭，偶尔跳跳广场舞。 她是农村来的，前半辈子在乡下种地，带娃，后半辈子到城里谋生计，然后我出生了，于是又开始带娃，后来我弟出生了，还是带娃。 …… 感觉她这一生，一半的时间都用来带孩子了。还记得小时候，冬天她经常给我暖衣服——把棉毛衣裹在自己身上，用体温发热。事实上，每次刚拿出来，热好的衣服瞬间就被冷空气占据了，但她还是这么干，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不厌其烦的给她孙孙暖衣物。儿时的我不甚理解，还觉得奶奶有点“笨”，明明可以用炉子烤，用暖风机吹，又何必用那微不足道的体温发热呢？ 好像现在，我明白一点了。 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为ta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多此一举。 后来我弟出生了，她也这么做。 我有点嫉妒。 那时候的棉毛衣，现在想起来，很温暖。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奶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去的。只知道，再次端详她的面容时已变得苍老了。颧骨高高隆起，眼窝像大窝凼般深陷，嘴唇单薄得像一根线，皮肤早没了年轻时的紧致光滑，只是比记忆中的更加松垮暗沉。那双关节粗大的手，皮肤薄得像一层膜，血管清晰可见… 那一刻我意识到，她是真的老了。 “奶奶上了60岁，就是真的老了。” 一晃四年过去了，本以为是无心之言的一句话，咒语般地在她身上显现。 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两年前，我第一次离家住校，心里满是憧憬和期待。却没有想到留给老人的是更深的寂寞和无奈。 “你奶奶还总想着去房间喊你吃饭，打开门发现没人，才明白你已经住校了，一个星期才回来。”高一的时候小姑每天中午来我家吃饭，总会在饭桌上闲聊两句。恍惚间，我仿佛瞥见了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泪花，还有她那强装微笑的神情。僵硬又悲伤。 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笑比哭更难看。 可是年少的心终究没有陪伴苍老的灵魂，仅存的一点耐心也都献给了高中数学。 回到家，简单的一句问候也可能引发争吵。心里想的是“你过得还好吗”到了嘴边却变成“不用你管”。 暴躁的那个我，在围墙下压抑了许久，终于在回到家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完全爆发。只不过，爆发的对象不是压抑的班级氛围，也不是喜欢做无脑决策的校领导，更非畸形的填鸭式教育。而是我的奶奶。 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还爱着我的人。 我想，无论多么歉疚都再也无法洗刷我的罪过。 “对不起，奶奶，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却是现在说过和没说过的人中剩下的，唯一真正爱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