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導之矢與始祖之白 8
“那麼,可以稍微給我說明一下情況嗎?老爸?”
就在一夏為了班際聯賽二努力鍛鍊的時候,室友輝矢難得拋開了他們,來到學園某個了無人煙的角落,還特地張開了驅人結界。
目的,就是為了用視頻通信來跟父親——第四真祖曉古城說話。
「嗯?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哦,輝矢?「情況」是那個「情況」。」
“少來!”
輝矢見老爸還在裝傻,氣得一拳打在樹上。
砰!的一聲,大樹沒有攔腰折斷,而是直接碎成了木渣。
平常總是顯得十分冷靜的輝矢,此刻居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力度。
這也就表明了,第五王子現在的內心有多麼凌亂。
“為什麼要讓貝露就讀IS學園?什麼「為了日後的麻煩事做接應」,我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原本面對貝露本人的時候還可以掩蓋心靈的動搖,見到父親的臉就盡數爆發出來了。
“這13年來,我經過了多少次修羅場?又有多少次活著回來了?過去我獨自出任務的時候,你都從未安排過什麼「照應」,這次肯定有鬼!”
「唉呀唉呀,你別這麼生氣嘛。”面對長子的怒火,古城卻依然是心平氣和的說道:“首先,為你安排照應這件事,確實是真的。只不過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矢瀨那些董事們的提議就是了。」
「還有就是·······淺蔥希望能夠為你的專用機收集魔族使用時的數據,所以就決定用上AD-002了,正好貝露貝特有資質也有意願,就讓她成為操縱者了。」
“嗯········”
輝矢即使心裡依舊想破口大罵,但是面對這些「正當理由」,深諳政治內情的他也不能再多說了。
輝矢生氣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父親瞞著自己作安排。
而是恰好相反,他非常了解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著想——才會覺得他多管閒事。
“啊——呼——”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輝矢來了個深呼吸,將狂暴的感情趕到心海深處。
在政場上,讓情緒失控是大忌。因為政敵在此時可以輕鬆捉住自己的弱點。
哪怕是「正常」的親子對話,政治的話術依然會不知不覺的滲透其中,這便是所謂「王族」——哪怕是剛剛存在不到二十年的王族也一樣。
“好吧,你的說法,我姑且接受了。”外表上再次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認真表情後,輝矢隨後說道:“那麼,AD-001——《光導》(zodiacs)的進度如何?”
「如果只是指骨架,裝甲,基礎和特殊武裝的話,老早就完成了。”古城眼神稍微低了下去,然後又回到了原位:“但是——靈力和魔力的流動迴路確實出乎意料的難,畢竟這次並不是在建構普通的魔道具,而是將其融入根本設計是會「成長,進化」的IS機體呀。」
「現在姑且已經為AD-002《獄番犬》(gram)建構了魔力迴路,AD-003《風精靈》(slyph)建構了靈力迴路。至於你的專用機嘛······畢竟兩種迴路都得用上,就得先取得兩台試作機的運行數據了——不過,以上的話都是從淺蔥的報告那裏照背過來的就是了。」
“·······是嗎?那看來還得等很久呀。”輝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也無可奈何。畢竟他也知道,淺蔥姨和束博士想挑戰的,可是連IS的創造者筱之之束自己也認為是「遙不可及的夢想」的原型機········
“·······第三件事。”輝矢繼續問道:“貝露的「左手」,真的沒問題了吧?”
「這你可以放一萬個心。自從她跟著你媽出任務,「吞了」好幾頭魔獸之後,就已經變得非常穩定了。」古城到此才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毫不誇張的說,她現在可以把「喰魔之手」當作普通的手來用。」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輝矢總算是確認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報,於是伸出手指就說:“我要回房間了,請容我先行告退。”
但在他按下「停止通信」的按鈕之前。
「說到底,你會那麼生氣·········就是為了我把貝露貝特送到你身邊這件事本身吧?」
卻因父親的這句話而停止了動作。
「為什麼要故意和那孩子保持距離呢?你不是笨蛋,也比我要敏銳得多,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對你的感情吧?」
“·········”
輝矢什麼都沒有說。
但哪怕隔著螢幕,古城(父親)依然可以洞察到兒子的動搖。
沒錯,輝矢不是傻瓜,更加不是想老爸和一夏這樣的木頭。他很清楚,貝露·······以及歷年來自己邂逅的「那些女孩子們」,毫無疑問的都對自己抱有愛戀之情。
但儘管如此,他卻依然在內心深處築起一道堅固的底線。
可以牽手,可以吸血,但絕不再進一步。
要問為什麼的話·······
「你還是放不下「她」·······舞伊(mai)的事情嗎?」
“··········”
「初戀······以及失去,這兩種感情我都很理解。但不管是從那個立場來看,你都不可以止步不前。吸血鬼(我們)的壽命很長,漫長到任何人最後都會覺得無聊的地步。除非把他們變成眷屬,不然重視之人注定會先離你而去。」
“··········”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古城的語氣也變得沈重起來。
彷彿在回想起成長為真正王者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失去重要友人的那一天。
「別把逝者放在心上·······我不會這麼說。但勸你還是不要太執著於他們的離去。不然的話,過了幾百年,幾千年後,累積起來的懊悔與悲傷總有一天會將你壓潰。」
“········我明白的。”
說完之後,輝矢終於按下了按鈕,通信也因此被切斷了。
但是,沈溺在悲痛回憶中的輝矢依舊呆站在原地不動。
“············記·····”
隨著拳頭握緊得連骨頭都開始碎裂,一句喃喃自語從他的嘴角中流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忘記她呀······”

呆了半晌以後,輝矢總算是把狂暴的心情收拾了起來,將私人電腦收進魔法陣裡之後,就解除了驅人結界,回到了自己方面前。
“·······所以,這到底是啥情況?”
然後就碰見了一夏身邊的修羅場。
只見肩上背著一個波士頓包的凰鈴音,正在和穿著睡衣的筱之之同學大聲爭吵著。
至於她們在吵什麼嘛········
“所以說,我和你換房間吧!”
“開,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非得答應你不可?”
——大概就是這樣。
“這個嘛······話說來長了。”
怎麼看都是罪魁禍首的一夏,開始簡單扼要的說明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鍛鍊之後,鈴音同學發現了筱之之同學和一夏住在同一個房間,所以就想和箒換房間,藉以取代她的位置。
“一夏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桃花運連連,還是桃花劫連連了。”
“——劫是劫沒錯,但和桃花有什麼關係?”
大木頭一夏今天也是早常發揮中。
“哎呀?你是······”
此時,一邊的鈴音終於注意到輝矢的存在,轉頭詢問道。
輝矢乾咳了一下,伸出右手說道:“是鈴音同學沒錯吧?我叫煌坂輝矢,是這邊的織斑一夏的另一位室友,請多多指教·······”
“啊!對了!你是輝夜姬!”
“·········好。去死吧。”
伸出的右手瞬時變成槍狀,強力的魔力光束從食指指尖剎那射出!
“哇呀呀呀!!”
鈴在驚呼的同一時間,身體倒是很矯捷的低頭閃過了突如其來的一擊。
“呼~~我還以為會死呢!”
鈴扶著胸口鬆了一口氣。可是攻擊方的輝矢倒是萬分驚訝。
「雖說是連魔法都稱不上的技巧······但一名人類居然可以完美的閃開?」
輝矢馬上開啟魔眼仔細端詳著鈴,只見她的全身都沒有什麼特別的魔力流動,就像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只不過,這個好像剛剛才有龐大力量流過的跡象是什麼回事?
正當輝矢繼續分析的時候,兩名青梅竹馬(一夏的)又開始吵起來了。
“總之,從今天開始我也要住在這裡。”
“開,開什麼玩笑?你給我出去!這裡是我的房間!”
“也是「一夏的房間」對吧?這樣就沒問題啦!”
說完後,兩人就好像要向爭奪對象 · 一夏徵詢同意般地轉頭看著——或者說是瞪著他。
“你們別扯到我身上來·······”
現在的織斑同學看起來一臉很像要頭痛藥的樣子。
“總之,我絕不換房間!該出去的是你,你給我回自己房間去!”
“對了,一夏,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不,不准無視我!好啊,既然如此,我就採取武力······”
激動起來的箒,握起了她立在床邊的竹刀,一氣呵成的向鈴揮了下去!
兩名男生根本來不及阻止——不過,也不需要他們來阻止。
喀嚓!
一聲不應該由人體發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房間——那是鈴以右手臂肉身擋下竹刀所發出的聲音。
“·······鈴,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現在的我——可不是一般人呢。”
恐怕一夏自己也察覺到了,鈴的手臂沒有傳出任何骨頭碎裂的聲音,更加沒有任何鮮血的味道——身為吸血鬼的一夏,不可能會漏掉這種信息才對。
但儘管用的是竹刀而非武神具,那可是由獅子王機關的劍巫在身體強化咒加滿的情況下揮出的一擊。
一般人類,在沒有召喚出IS的情況下,居然可以無傷擋下?
此時,輝矢終於看出一個所以來了。
“原來如此呀。一夏,你身邊的異能者還真不少呢。”
“什麼?”
“鈴小姐,妳應該是過度適應能力者(hyper adapter)吧?大概是,透過吸收龍脈之力來強化自身肉體能力和防禦吧?”
“哎呀~被你看穿了~”
鈴調皮的伸了伸舌頭,說明輝矢的說法無誤。
沒錯,輝矢剛才所看到的「能量痕跡」,就是龍脈之力流經鈴體內經脈後所留下的痕跡。
也正是如此,輝矢才能看出這個能力的真面目。
“話說回來,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話,剛剛可就真的很危險了耶?”
“唔·······”
在怒氣之下失去自制心,恐怕觸犯了箒心中作為劍巫的自尊心吧?只見她心虛的別開了臉。
一時之間,房間裡的氣氛變得相當尷尬。
“呃,那個·······”
嘗試著要打破僵局的一夏,就這麼說了:
“鈴,關於妳說的約定。”
“咦,嗯。你應該·······記得吧?”
鈴突然低下頭,不斷的向上偷瞄著一夏,看起來一副很害羞的樣子。
“我想想,是那個嗎?如果鈴做菜的技巧變好的話,就每天都煮糖醋骨——”
“對,沒錯。就是那個!”
「不會吧!?」輝矢心中的小輝矢可是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難道一夏這小子終於開竅了?」
“——來請我吃的那件事嗎?”
“········什麼?”
“不就是等鈴很會做菜之後,就要請我吃飯的那個約定嗎?”
“喂,一夏,你別犯傻——”
“不過,我還真是佩服自己的記憶力——”
啪!——啪咚!
下一瞬間,一夏就被能力全開的鈴一巴掌打在了臉上,直接被撞到床上去了。
老實說,要不是一夏變成了吸血鬼,他的頭恐怕已經不見了。
而牆壁之所以沒破的理由,則是預先看到這一結局的箒急忙用出結界的原因。
“·······咦?”
一夏的表情就像寫著「發生了啥?」四個大字一般,完全搞不清楚情況。
不過,他看到鈴的臉之後,卻發現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副景象。
只見鈴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並以充滿憤怒的眼神瞪著一夏;而且她的眼裡還泛著淚光,雙唇則像是在忍著不哭出來一般,緊緊地閉合在一起。
“那,那個,鈴·······”
“太差勁了!你連和女孩子做過的約定都無法記住,根本是男人中的恥辱!你乾脆被狗咬死算了!”
說完,她一把抓起放在地上的行李,並以差點把門踢穿的氣勢衝了出去。
“·········完了,我惹她生氣了。”
“一夏。”
“啊?幹麼,箒。”
“你被馬踹死算了。”
就連另一名青梅竹馬也跟著一起補刀。
可憐巴巴的一夏只好轉頭看向唯一的同性尋求安慰,卻只見他以一副「無語問蒼天」的表情摀眼仰頭。
“·······抱歉,一夏,我還是高估你了。”
“什麼呀?”
“我原以為老爸就已經是世界上最木頭的男人了。沒想到我錯了,這個稱號應該是你的才對。”
說完,他就化身為黃金的霧氣,離開了房間。
“唉········”
「總之,今天就先睡吧。」
做出這個決定的一夏,拖著疲倦的身軀,躺在床上並關燈了。

——翌日,有張大大的紙被貼在學生玄關前的走廊上。
標題是「班際聯賽日程表」。
而一夏初賽的對手是二班的——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