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斩剑者 银栩(一)
——折断这支无名剑刃,我将看到你的未来。
自出生起,脱离襁褓之时,我便对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爱好着那银白、青灰、墨玉,各式各样的剑刃;
我爱好着用手抚过那用软木与皮革制成的剑鞘,感受着其上繁复的纹路,如同悠久的年轮。
我爱好面对着挂饰在墙壁上的它们,看着光滑如镜的剑面照射出稚嫩的脸庞,倒映于我眼中 。
渐渐地,与年龄一同增大的,除了这份喜爱,还有逐渐展现的,对剑技强大的天赋。
这份天赋与喜悦,还有与之俱来的刻苦与专注,让我在剑道上必定会展现的辉煌与成就展露无疑。
大家与我都这么认为。
我的父母夸颂我,我的师长肯定我;
我的同辈尊敬我,我的族老期许着。
我身边追随着仰慕者,以及慕名而来的朋友们。
周边的所有人都坚信,幻族将再出一名【剑圣】,云岸净空将再次见证极剑的辉煌。
就连我自己都如此坚信着,就算觉醒的职业不是剑士,甚至与剑毫无关联。以我的热爱、我的执着、我的天赋,哪怕是副职业,我也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剑圣】。
…………
一切都破碎了。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的职业,无论是云岸净空,还是我们脚下的大地!”
我的族老非常兴奋,甚至觉得我可以作为人选,背负幻族承载多年的命运与辛秘。
【斩剑者】
职业的名字里有个剑字,这是我与亲朋,共同期待的。
这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如果有与之契合的职业,你或许可以成为下一代的银皇。
师父的话在那一刻回响在我的耳中。
我的喜悦更甚于我的亲朋,我毫不犹豫地在现场拔出了我的佩剑,剑刃出鞘的光辉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我以全力施展着我自己所创造的剑技——在十四岁前便领悟的剑技,那一刻我仿佛成为整个云岸净空的中心。
然而这份喜悦与兴奋,在十秒钟后的一声脆响中,烟消云散。
那把在我十岁时,父亲大人所赠的佩剑,破碎如烟。
我惶恐着,不知所措。
镇定的族老安抚我,或许是职业的强大,这把只是装饰品的脆弱之剑无法承担。
他带着我去尝试更强的剑刃,出自名匠之手的,用以珍材奢料的,冠以响彻之名的。
但是这些绝非装饰品的利剑,却如同我珍惜的生日礼物般,全然破碎了。
族老的脸色并不好,我也强行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觉醒之时尚未来得及消化的知识也于此时进入我的脑海。
斩剑者,并不是御使剑器的存在,而是摧灭剑器之职。
无论是何等剑器,只要被自己握于手中,就会随着时间流逝摧毁,寻常的剑刃能存在的时间,只有10秒。
无法握剑的剑士,就像一个笑话传开了。
我的父母劝说我;我的师长惋惜我,
我的同辈嘲笑我;我的族老失望着。
我的仰慕者,以及慕名而来的朋友们,疏离我。
这职业的能力尚且不明,但在那一刻开始的某段时间,我毫无疑问憎恨着它。
我依然挣扎着,触碰着往昔如同手足的武器,那些仅是收藏的,用以过渡的,我挥动着它们,眼睁睁看着它们破碎。
最终只剩下挂在墙上,聊以装饰的剑刃。
我将自己封闭起来。
耳中只有风吹过白色大理石砖的沙沙声响;
眼里只剩镜中照射出的颓废身影默默无言。
外界的喧嚣讥讽与我无关,但是名为【剑士】的副职业依然刺痛我的双眼。
时间流逝,水平停滞。
任何的境界,能力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的技艺在流失,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热情也不断消退。
是这样的。
但我的灵魂并未放弃,这是不可容忍的懈怠。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我绝不能如此颓废下去,名为【斩剑者】
的职业,一定有其潜在的职能。
我看着悬挂于墙上的,一把镶满珍宝的绚丽之剑。
那同样是生日的赠礼,不过是母亲大人所给予的,饰品剑。
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在练剑之时,母亲大人的叮嘱仿佛重现在我耳中。
我用颤抖的手抚过无名剑脊,(剑脊,指剑身中,自剑尖至剑格中间一条突起的直线部位,似鱼脊背,叫剑脊,也叫剑背、剑面。)母亲的面容出现在我脑海之中。
刹那间,瞳孔之上似有指针浮动,秒针顺时针前进了一个刻度。
时间在那一刻趋于停滞,我的幻力不由自住地躁动起来,我的双眼所看到的景色不再是那把用作饰品的宝剑,而是……
——未来。
我看到母亲一只手捧着洁白的花束,另一只手擦拭着无名的墓碑。
但只有这一瞬,这场景在一秒后便从我眼中消逝了。
回过神来,我手中的剑刃已经消散,不同于往昔的十秒,这次的剑刃只坚持了一秒便破碎了。
但是我全身都颤抖起来,仿佛触摸到了【斩剑者】的门槛。
我推开自己的房门,奔至母亲的身前,没有等她开口询问,我一眼看见了她手中的,洁白的花束。
“啊,小栩,这么匆忙是做什么……我要去给你的姥爷扫墓,如果有事情……”
没有等她说完,脑海陷入一片空白的我从出家门,往一个地点狂奔而去。
我知道,那里有着最多的,无名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