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匹斯,怖朗森(船)与澳廓锕(星)
堤髈的落败着实出乎意料。视线受阻终究是最大的绊脚石啊。
我和怖朗森搭着机械圆盘出了飞船,再次来到匹斯星。猛烈阳光与微腥海风是这颗星球的经典旋律,不知今日最后一位星球方选手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上次橹特跟鉲镲决斗的地点是海边椰林,这回对方会选择哪里呢?
圆盘越过大片椰树,来到一条满是低层建筑的街道。恐龙与紫肤人漫步街头,笑靥如花,一片祥和。竞技场穹顶被毁之后,纳瓦兰星也渐渐向着平和行进。这样的景致终会降临纳瓦兰星!
但这里并非对方选定的地点。圆盘继续向前,到底停在一栋三层建筑的天台之上。一头茶绿恐龙坐在栏杆上,抱着双膝,头部近似堤髈但要小些,顶着一对红角冠。建筑四周长着几棵椰子树,树干瘦直,果实累累。
浣熊注视了恐龙一会,从圆盘跃下,缓慢走向他的对手。还有几步距离,他停下脚步,报出名字。
“澳廓锕。” 恐龙从栏杆下到天台,又向我挥手。我回以微笑,亮明身份,表示自己是再度拜访这颗星球,然后宣布决斗开始。移动圆盘做好隐藏。
两人次第唤出念影:怖朗森的是“暗中消逝(Fade To Black)”,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骷髅,眼窝处有两朵紫花,两根纤细手骨自袖管伸出,离地飘浮。澳廓锕的是“绯色和平(Crimson Peace)”,左手附上一只黑皮手套,右手握着短柄铁锤,方形锤头表面有发光的绯红爱心。
黑暗与绯红,怎么看都是对立关系。两者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浣熊攥起右拳,冲向茶绿恐龙,身畔飘着一柄暗淡长剑。没多久,澳廓锕举起左手抓住了剑柄。怖朗森攻击中止,径直走到澳廓锕坐过的斑驳栏杆前,开始打量。
恐龙将剑刃抵在地面,用右手中的锤子快速敲击剑身,“当当”声汇成一段旋律。每次敲击都在重塑长剑,缩小其体积,最后变作闪着绯红光芒的镰刀。
此时,“暗中消逝”伸出右手手骨,从栏杆某处斑驳扯出一簇黑色根须。阳光不到处,根须逐渐生长,像是以黑暗为养分。然而,澳廓锕已向他掷出了绯红镰刀,唱着:“如太阳般升起,让其燃烧绯色的和平。”
浣熊兽人浑然不觉,没有躲开镰刀。眨眼间,镰刀化为一个绯红拳头,砸到他的后背。怖朗森随后扑倒在栏杆处,但避开了黑色根须。他趴了一阵,才缓慢转身,试图再次进攻。这时,黑色根须已经侵占了那处斑驳,并向邻近扩散。
澳廓锕轻声叹了一句,距离较远我只能分辨出“削了威力”“减弱效果”两个词。大概是在说绯红镰刀不完全的反弹伤害。
浣熊的动作逐渐恢复,而恐龙仅是说:“所有东西都清晰明了。”怖朗森步履缓慢,兜帽骷髅跟在身后,挡住部分阳光。阴影中,癌细胞一样的黑色根须仍在蔓延,但放慢了速度。由于视野受阻,澳廓锕没发现浣熊身后的异状,长尾一摆就将他甩到正后方。这下,斑驳栏杆开始崩坏。
“蔓延的黑暗侵蚀着黎明。”浣熊微笑着说,特地放慢动作,挪开了身子。栏杆上,黑色根须已经结出拳头大小的黑果。怖朗森伸手摘下,猛地砸到地面,黑汁四溅。大约半个天台受到黑汁侵染,澳廓锕脚下亦是如此。
黑汁旋即露出獠牙:大量裂痕从中浮现。天台发生塌陷,两人都跌了下去,跌入阳光不敢深入的内部。
借着念影的伪装,我操纵圆盘飞入建筑。内部尘土飞扬,空气陈腐,我连忙捂住口鼻。不曾想我会去到匹斯星上空气不好的地方,幸亏只是一时半会。
待尘土散去,我终于看到了昏暗中的决斗双方。怖朗森早已站起,神色如常,丝毫不受黑色液体的影响。澳廓锕勉强直起身来,肢体颤抖,好像生了病。看来是黑汁引起了这种异常。
怖朗森步履轻快,仿佛踩着绿色草坪:“‘暗中消逝’悄悄从栏杆中抽出了黑根须,即‘祸根’。只要处于阴影,‘祸根’就能不断成长直到结出‘恶果’!”
澳廓锕举起了方头铁锤,绯色光芒驱散了少许黑暗:“这么说,我现在沾上了‘恶果’的汁液,状态非常不佳?”
“没错。”浣熊兽人加快了步伐,声音透出癫狂:“死神向你招手啦!赶紧向你的过去说再见吧!”怖朗森正好来到了恐龙身旁,用看猎物的眼神俯视着后者。
恐龙想要站起,而动作依旧迟缓,就像陷入泥潭的倒霉鬼。浣熊噙着狞笑,紧攥的右拳往澳廓锕左颞飞去。又一把暗淡长剑浮现其旁,澳廓锕抬起戴有黑皮手套的手,轻松握住。
怖朗森行动停止,一丝迷茫掠过他的棕灰面庞。茶绿恐龙则举起右手的铁锤,敲了下浣熊的腹部。
“太弱了。这么弱的念影还想击败我吗?”浣熊说完,动作猛地放缓,“什…么…”
澳廓锕转而用铁锤击打长剑,咧嘴笑道:“我的铁锤可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存在的啊。听过‘以战止戈’么?”又敲了几下,暗淡长剑化作绯红镰刀。他随手一丢,镰刀碰到浣熊的下颌,还原成绯红拳头,击飞了还未作答的对手。
怖朗森落地,黑色水花四散,波及无辜的区域。我凑近一看,黑汁所到之处皆显裂缝,负面状态阴魂不散。再看澳廓锕,他终于站了起来,茶绿与纯白都被黑色汁液侵入,酷似不久前的堤髈。
“你的能力很可怕。所以…”恐龙没有靠近倒地的浣熊,而是竭尽全力挪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墙。他背靠着那堵墙,极力把后背的黑汁抹到上边,宛若一名尽职的油漆工。原本墙面只是斑驳,一沾上黑汁就挂起闪电似的裂纹。
浣熊兽人这时恢复过来,起身后开始嘲弄:“‘恶果’的汁液对我没用,我不过是把事物的‘负面’显形罢了。”他随即面向茶绿恐龙,左脚往后蹬,奔向澳廓锕。恐龙则用肘部与长尾撞击身后的墙。“砰——”整堵墙坠了下去,明亮阳光得以拜访。
“我要在日光的见证下好好处决你。” 蓝天明朗,澳廓锕背对阳光,茶绿外观俨然就是受到恩泽的绿植。浣熊脸色突变,却无法阻止惯性,只好放出“暗中消逝”。兜帽骷髅扑向澳廓锕,纤细的手骨就要挠到对方,但恐龙及时挥出铁锤格挡。
幽灵般的念影触碰了方头铁锤,动作凝滞,怖朗森也受到反馈,脸上飘过短暂的疑惑。然而,惯性还在发力,将怖朗森送到恐龙身边。澳廓锕抬起右膝抵于浣熊的腹部,截住对方,一个左勾拳命中他的右太阳穴。棕黄浣熊霎时间闭上双眼,瘫倒在地,兜帽骷髅隐去。
恐龙松了一口气。他坐到浣熊旁侧,注视着对手,轻声哼着:“在你至暗的时刻,待在我身边。”好一阵后,浣熊依然处于“至暗的时刻”。
我调动圆盘来到两人身边。黑汁在明媚阳光下逐渐殒灭,归还着强占的区域。我心感宽慰,语气郑重:“怖朗森,再起不能。澳廓锕,赢得了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