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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Y×人形觉醒】艾希:提尔纳诺(第一章)

2021-10-15 18:36 作者:进击の囚徒  | 我要投稿

这是鄙人写的偏文艺的东西,目的是让双厨狂喜,尽量让语言通顺、让每段文字都有意义,有令人无语之处请轻喷

大家可以按看剧本的方式在脑内想象电影场景

ooc、私设新人物警告

日常催开服

方舟基地东城区,大桥街21号。

大卫很高兴,他终于和他妈妈同在周末休息,还能一起上街去。他妈妈平时总是早出晚归,他睡前见到妈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他上了学,虽说他也不觉得独自待在家里有多难熬。

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如在城外的几年,妈妈记得很清楚。他提前向他的科学老师塞莱娜夫人要来了氦气——等你长大一些,我会很乐意教你如何制氢气。塞莱娜夫人当时说——今天一大早他就开始着手把氦气灌进气球里。他冒着被装进卡车的风险从垃圾堆里捡来一个瘪气球,下大功夫将它粘好,竟然成功实现不漏气的目标。他拍着鼓鼓的气球。“升你为少尉。”他郑重地说。少尉在他的玩具部队里是第二高的军衔。他知道,虚高的军衔只会让下属自负而让长官虚荣。

他向妈妈展示他的新下属,她认为红色的气球太张扬了,但随后她又说,今天他可以带它出去。他兴高采烈地把气球的线缠在手腕上,拉着妈妈来到地面上。

他们沿大桥街走着。大卫知道这条街原先在一个叫伦敦的地方,那里还有高大的钟楼和女王的宫殿。他首次见到伦敦的图片时,下巴几乎掉在地上。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多洛米蒂。伦敦也好,柏林也好,罗马也好,都不像多洛米蒂那样让他觉得如此舒适。他甚至产生了去那里看看的念头。每次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赶忙紧紧闭眼,甩开浪漫得不现实的想法。他一生只能待在方舟基地,并且这是他最好的归宿。大卫一直深信不疑。

他很幸福,是的,很幸福。

妈妈总是四处看,好像有拓瓦潜伏在周围。大卫的记忆里,妈妈一直是紧张兮兮的。大卫没有爸爸,好在他从小身强体壮,比他大五岁以上的人才敢正面对上他,因此他从未受过欺负。他问过妈妈关于爸爸的事,没得到明确的答案。他索性自己想,想象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强壮到能遮住阳光的身影,纵然自己没有那般高大且孔武有力,至少是自己未来可以达到的目标。

他没有目标。妈妈没告诉他要去到什么地方。他们只是在街上走,和各种各样的人打照面。遇到向他微笑的,大卫就还以笑。他笑的时候总会露出几乎所有牙齿,即使他穿长袖衣服,带兜帽,也不妨碍那笑容饱满得像太阳。

他们走着,不引人注目地平和地走。然后,就发生了。

那辆斯米良突然出现在逆行道上,伴有尖锐的刮擦声,但车速没有减慢。它闯过防护栏,车头左右摇摆,朝人行道冲来。

另一种声响出现,一种轻微的喷射声,悄悄躲在刺耳杂音背后。蓝色闪动,

大卫只记得头被托住,随后是剧烈的震颤。他发现自己眼前是天空,一个人的双臂环抱他。没有爆炸声,又或许是他头晕目眩时错过了爆炸。他妈妈在车辙的另一边,仰面朝天,呼吸异常,四肢如同节肢动物般痉挛着。他四下望去,人群开始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圆。

他身上的手臂移开了,那人快步走向他妈妈。他抄起一块长碎片,用两根手指抵住她的膈肌,插进碎片。他妈妈隆起的胸口瘪下去,气流从气管里涌出,她快爆出来的眼睛恢复正常。他拔出汽车外壳的碎片,随手抛开。

“还完好吗,没少零件?”

大卫认为自己出现幻觉。这声音是他在故事里了解到的精灵声音的最好诠释。他吸吸鼻子,灰尘和刺激性气体窜上大脑。他抬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他的救命恩人,一个灰发女性,比他大八九岁。

眩晕感还在,视野开始后知后觉地变模糊,还有耳鸣。

“没事的话,我建议你等军警来,说不定那辆车的车主会赔你们钱呢。”

他妈妈停下粗糙的呼吸,手脚并用爬来抱住他,胡乱拉下他卷起的袖子。年轻女人捡起一顶鸭舌帽,拍拍灰尘戴上。“精灵小姐。”大卫出声。女人停下。 “你在叫我?”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安静点!他没事,我们没事。谢谢您,请您离开吧。”他妈妈给大卫罩上兜帽,不自然地咧着嘴强笑。她的胸腹还在流血。

女人抬头,一个红色的气球越飞越高。“你还要它吗,孩子?它对你很珍贵?”

大卫拨开妈妈的手,点了点头。

“我想我能做到,”她拍裤腿,用左脚轻点地面,“等我一小会。”说完,她抓住窗户外框,脚尖在几厘米的空间里发力,就这样徒手向上爬,速度飞快。

大卫望着那人和他的少尉。他的确身经百战,但还是陷进死里逃生的呆滞中,没注意他母亲惊恐的眼神,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人生即将再度翻转。天气阴沉,快要下雨了。

 

“让我们等。你会后悔对我说这句话的。”

“我已经和一只上下楼梯的虎斑猫二人世界半小时了,连它身上有几种颜色多少道花纹都数得一清二楚。我肯定我们可以直接跳过七年之痒,幸福快乐地过下半辈子。”

店老板第四次出来,对她做出邀请的手势;她则第四次谢绝了,不出声地一笑。

“猫?我说我和一只虎斑……你到底在哪,台风眼吗?打住,我知道台风眼风力为零。什么,你先别……喂?喂?”

通讯那头连风声都没了,完全安静。伊迪斯·丹尼奥呲起牙,赶开往她脚边蹭的猫。它转回去继续走三十级台阶,上去又下来,做出的苦瓜脸表明它对这种生活必需品感到乏味。

“还是没消息?”“没,不完全没有,我想。”“两年,你还处在磨合期?”“除非你搞来震荡机给我洗个脑。”“你不是衣服。衣服没有思想实属正常,但你没有思想就说不过去了。”“又来。”

“新工作还合你意?”

“合我意?”伊迪斯举起手,“你是有多看好一个普通售货员才会认定她能通过面试?我去的是月球联合经贸会贸易量前二十的大企业,不是公寓管理员。整天站柜台,我的膝盖很痛,想想都知道面试官会看不惯我僵硬的站姿。我的竞争者全是正统的职业女性,专业素养强、唇红齿白、故意把衣服穿得低露出完美的事业线,我的本事才到她们的一半。”

“Have you been hired?”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时态正确。

伊迪斯深吸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是的,我的梅林,我被录用了。你化的妆起了大作用。”

金发女郎与她拥抱。“我早知道你能行。”“省省吧,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是你给我打通关节对不对?”“所以你叫我们出来是为庆祝?”“这样对艾希不太公平,我想象中三人相拥的幸福感大打折扣。”“完全完美的事几年来一次足矣。没有完美,次一级的也够。”“今天我高兴,勉强接受你灭绝人性的至理名言。”

两人分开后,丽芙·弥尔顿举起手上的东西。“给艾希的?”“抱歉没准备你的。”“胡说,你当然准备了。我想我会在我没收拾的被子里找到它。你比我出门晚的原因找到了。”“够了解我。”“她确实缺件首饰。整天不打扮,等大男孩主动来撞个满怀吗?”“对了,你应该还记得罗德兰。”“丽芙,罗德兰只存在于艾希的幻想中。她的解释是给自己圆谎。”“凡事多考虑总不会错。我去那里看过,没告诉艾希。他确实打扮复古,生活规律克制,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听我说,丽芙,别随口就提你的行动。好奇心过重的后果你比我清楚。今天我当主角,你安静点。”“没问题,我们的主角。”

她们又站了一会。商业街的声光污染铺天盖地,在阴沉沉的云层下显得恬不知耻。初来乍到,明智人会劝你远离商业街上的公寓楼和拉着窗帘的没有标牌的高楼,就像过去亚马孙土著劝你远离突然出现的魔鬼花园。躲开小房间,只去大地方。附近的居民都心照不宣。因为你推开某扇门,布里奇的爪牙会把你射成筛子。

丽芙向旁边闪开,一群飞车党大呼小叫,每人挥舞半个酒瓶,口袋里的是勇士大乐透彩票。在地球上,哈雷摩托是财富和人脉的象征。想在工人(walker)里混,你非得傍上什么人不可。

“她来了。”伊迪斯说。

艾希出现在马路对面,等到绿灯亮才钻进人群,慢吞吞地挪到这边。她穿着一件卫衣和马甲,卫衣上印的图案是两只狗在嗅蜗牛。“抱歉,刚出门就有麻烦事。斯米良又失控了,我救下一对母子。”

“你裤子上是车轮印?”“大概,”艾希瞥一眼牛仔裤,顺手拍了拍,“那辆车从我左腿上碾过去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还不会有意见,继续交代,否则有你受的。老规矩,禁止装可怜。”

艾希轮流看两人,摸了摸鼻子。“好吧,”她略显尴尬,“我,呃……我们能不能做点积极的,比方说坐下来要杯咖啡?”

丽芙挑下巴,把眼神飘给伊迪斯。两人转身就走。“嘿,等等,等等。”艾希急忙追上去,“好吧,我承认。小男孩的气球飞上天了,我设法帮他取回来。”

“气球飞到几层楼高?”丽芙步步紧逼。

艾希的肩膀塌下去。“十二层。”

“你用比气球上升还快的速度沿外墙爬到十二层楼,再一跃而出,抓住气球后自由落体?”

“差不多,除了自由落体。我已经相当谨慎了。”

伊迪斯翻了个白眼。“我说什么来着,巴祖卡打苍蝇。你永远改不了。”

“至少结局足够好。”艾希笑道。

丽芙适时阻止了伊迪斯继续发飙:“伊迪斯,艾希还不知道我们出来的真正目的。”

“哦对,祝贺你被录用,是售后服务人员吧,专门对某几个顾客进行跟进的。”艾希搜索四周,注意到了在楼梯上假寐的猫。她跨出一步,伸手抱起猫,把它像礼品盒一样举到伊迪斯面前。虎斑猫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祝贺你。”

“你是打算送我一只浑身病菌的流浪猫?你不知道我睡眠不足的几天是过敏体质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被录用了?”

艾希挠头。“简单的演绎推理,我以为你早掌握了。”

丽芙抱胸,不住地摇头。

“我也以为你早就记住我容易过敏了。快说,演绎也要有个根据。”

艾希放下猫。它抖毛,嗅嗅前爪和地面,颠起碎步溜了。“首先,你昨天回来,冰箱却没有满,说明你心情好,好到忘了买东西。其次,你一回来就钻进房间,连周五布丁都不看一眼,平时你可漏不掉它。第三,昨天早上我回来看到丽芙的化妆品位置变了,但丽芙那天休息,所以化妆的对象是你。你前几天反常地没抱怨腿疼。你还新买了处理终端,专为文案工作设计的款式。加上你刚才为一件琐事打量子通讯,所以我判断你成功找到了新工作,报酬丰厚。”

“那我为什么不可能去坐办公室?”

“我猜的。”

“反正在最关键的地方你们丢给我的永远都是模糊回答。好了,按照剧本,你这时候不是该问我请你们吃到饱的约定是否还算数吗?”

“不是吧。”艾希两眼放光,“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你的承诺价值连城。”

“和我相比,你才是更有食言风险的那个。我们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就因为你,救世主。现在快走!”伊迪斯揪着艾希的耳朵,和丽芙转进小巷里。

 

“原谅我说话直白,你为什么执着于救人?”

侍者端上前菜,鄙夷地白了一眼艾希。“必须给理由吗?”

刚转身的侍者脚底打滑,随后是咳嗽声。

“两年来,你三次阻止车祸、五次救活心脏病人、八次平息械斗、两次挫败抢劫、一次跳进河里、十七次冲进火场。要我说,方舟的非拓瓦死亡率被你拉低至少三个百分点——当然不是说救人不好。”

你就是想说这个。伊迪斯腹诽,送熏鲑鱼进嘴里。旁边的量子显示膜播放对知名作家新海唯的专访,主题是文学创作者应保有的责任心。

“因为我有能力。看到恶行和悲剧,所有人都会想上前,只是自身实力不足罢了。”

“知道尼采吧,可别像他,出于自负扛起过重的责任,自己反而疯了。”丽芙边说边看伊迪斯。后者板着脸。

“我能扛过去。钻牛角尖的人才发疯。”艾希向伊迪斯探过身去,“再次抱歉没能准备礼物。”

“看来你们终于打算稍稍理会哑巴账单女士了。你不是早推理出我被录用了吗?”

“我没确定真相啊,推理终究是推理。”艾希咽口水,“我们可以……”

“聊起关键话题指定恼人。就当做整天跟顾客打交道职场女性的第一课吧。”伊迪斯叹气,“我们开始。”

室外有水滴坠落,演出的男男女女像真有那么回事般遮头躲雨。

艾希动作文雅,但她食量很大。伊迪斯悲哀地看着正在开红酒的年轻侍者。他的眼神不住地往她朋友身上飘。

膜(membrane)上换了个节目。

“眉清目秀、衣服笔挺、新语标准严谨、精力充沛到用不完,”伊迪斯目送他离开后说,“你又害人睡不着觉了。”

埋首餐盘的艾希咽下食物,擦擦嘴边的薄荷汁。“什么?”

“我打赌他三天内都忘不了你的声音。”丽芙插嘴,“考虑更进一步吗?”

“少来。我都说了,遇到对我声音毫无感觉的人再考虑。比起我,怀念一下我们的新晋职员的头发吧。”

“我分得清重点。”伊迪斯下意识抬手摸头发。她的头发是真正的乌木色,已经由从前的长度骤减至齐耳。“至少像个有体面工作的人类(maner)。”

“注意用词。”丽芙警告。

“怎么,没人能指责我的措辞,即使他是世界上最挑剔的客人!况且我们的坦塔罗斯小姐也知道我没有恶意,对吧?”

“我无所谓。”艾希仍低着头,专心对付她的三分熟T骨牛排。

“就语言上,我可是史前级别了,人类在进化时似乎把我甩下一截。你们坐上质量投射器,悠哉悠哉地看Q膜,我还龟缩在岩洞里画壁画。所以,”她咬嘴唇,“抱歉,艾希,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艾希抬头,好像从无限妙趣横生的忙乱中抽身。“我真的无所谓。真的。”这一次,伊迪斯在注视下多坚持了二十秒。眼神的主人显然乐于以此捉弄人。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享受你的午餐吧。”伊迪斯越过洋洋得意的艾希,向上方瞟了一眼。

“要我说,人们中间发生过改变的事物远比没有发生过改变的要多余。例如语言,它本就是自然生成的东西、由它的众多使用者一点点改变。而现在政府连语言都想纳入统一调度的体系中。从人的欲望角度考虑,这可能是司令的控制欲在作祟。她纯粹渴望控制他人。整个社会的精神状态都在向原始形态靠拢。除了中国人有根深蒂固的克制美德,所有人比二十一世纪更像希腊人,纵欲、一夜情、婚姻观念淡薄……”

“丽芙,够了。”伊迪斯疯狂向她使眼色。

“我又武断了。”她立刻否认,抬了抬手,把刚才的论调纸牌屋似的推倒,“搞不好他们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任现实持续地改变自己呢。”

“就是,当心新语警察。”

她们不会这样说话。至少不会现在说。艾希深知,和伊迪斯、丽芙在一起,自己的感知系统会不经意间变迟钝。她放下刀叉,周围的信息涌来。她立刻捕捉到了最关键的要素。

“艾希,别——”

她没理会丽芙,转身看显示膜。膜上的节目是紧急新闻,晃动的镜头中全是她熟悉的事物。

还有熟悉的人。

“……已经被隔开。他母亲情绪激动,无法靠近。我们来尝试采访他。”

大卫呆滞的脸出现,隔着防爆盾,在军警身体之间一动不动。镜头几乎撞上盾牌。“离远点,小姐,小心半机械人。”领队的男人脸色极为难看,保持礼貌比徒手击退拓瓦还难。

况且他身边就有一个拓瓦,至少在他看来,两者似乎没有区别。

现场一片混乱。军警们给大卫套上巨大的铁拷,咒骂着,拖着他上了装甲车,用便携电网围起现场。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嘶吼,那声音几近野兽。

“现在军警正准备封锁现场,并对所有在现场的居民进行元机械检测。我们也要接受检测。最后,让我再次为各位介绍大致情况。我们在大桥街21号,十几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一起事故,一辆斯米良990失去控制冲过马路,冲上人行道,一位不知名人士救下了一对母子,才使得这场事故没有出现重大伤亡。军警巡逻时发现事故并前来处理,意外发现这个死里逃生的男孩是接受过元机械改造的半机械人。不知为何这对母子没有在车祸后第一时间离开现场。目前该区域已经封锁,相信军警会完全排除元机械污染。我们马上要接受检测。詹妮弗·平克顿在现场为您报道。现在转回演播厅,海曼。”

“好的,谢谢你,詹妮弗。我们的记者没有直接接触半机械人,相信他们会平安无事。我们刚刚也接到了一位自称阿尔法的居民的通讯。这位在现场的居民称,车祸后救下母子的神秘人士帮助小男孩拿回了飘走的气球。这位神秘人身手过人,能够攀爬建筑物外墙,疑似同样为半机械人。相信军警也已将其列为追踪对象。阿尔法先生认为,正是这位神秘人拖住了母子,才使得军警顺利将半机械人收押。我们会继续跟进报道,后续详细内容请继续关注诺里斯电视台焦点节目。”

艾希的视线移开。她扭动脖子,盯着一个空处,瞳孔扩张,眼睛越睁越大。

“要命的东西。”长着一个圆脑袋的机器人说,电子音嗡鸣。“摘下玫瑰,不可能不被扎伤。”

“艾希,你还好吗?”丽芙叫她,“艾希,听我说,别被它影响,那不是你的本意。艾希!”

艾希猛地向后,像挣脱了不存在的结实绳索。她连人带椅子翻倒,随后捂着嘴勉强起身,跌跌撞撞冲向大门。玻璃门发出极大的痛苦哀号,应声而碎。

丽芙推开椅子跟在后面。伊迪斯环顾四周,顾客纷纷离开座位,保安和侍者围过来。数十道目光横飞,其中有些落在相当不妙的地方。“抱歉,她犯了癫痫。”她徒劳地解释,也走向门外。

“请各位冷静,这只是意外,我们会妥善处理的。”领班在她身后喊。

艾希蜷缩成一团,拼命把头往地上撞。丽芙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跪着抱住她。雨声中有装甲车的轰鸣。伊迪斯想到新闻。军警嗅着气味跟来了。

“艾希,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伤害自己没法解决问题。它在影响你,你告诉过我们,你绝不能被它控制,保持清醒!”

“看看她。”啧啧声,其实更接近于电信号的杂音,“看看她,所谓了解我们仅止于此。灰喜鹊或秃鼻乌鸦都更清楚怎么与一个古典改造人相处。”

“丽芙,拿她的证件。貘来了。”

丽芙摸进艾希的贴身口袋。一张结实的塑料卡片,上面写有艾希的确切信息,确切到牙齿。“会有用吗?”

“会麻烦。麻烦永远避不开。”伊迪斯咬牙,“我配合得不好。”

“这次是我的问题。”

艾希不再撞地,身体痉挛。丽芙扶不住她,只能任由她侧倒在地上。“明明经历过好几次,他们再次追来时,我还是抖个不停。猜猜看,我的内心真正害怕什么?”

“你的衣服,伊迪斯。你的新套装是气纤维的,吸水后会很潮湿。”丽芙打了个喷嚏。伊迪斯抱过丽芙的肩,和她一起挡在艾希上方。半机械人伸出一只手,手指扭曲,剧烈颤抖,向大致是天空的方向伸去。丽芙握住它。“我们不会走的,放心,艾希。我们一直陪着你。”

“只要法律还没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改动过。”伊迪斯补充。

没有多久,远短于等候审判的时间。装甲车跑了过来。伊迪斯奇怪为什么没有车按喇叭。她忽然感到莫名恼火,对军警、对这世界。于是她站起来,而全副武装的军警已手持器械将她们团团围住。

“请等一下,各位,她是古典改造人,我们有证件。”丽芙举起卡片。

一反常态,他们没有理会。“目标确认。一级目标,疑似半机械人;二级目标,密接者两名。行动。”说罢,他们一拥而上,拉开丽芙,用防暴锁具卡住艾希的脖子,给她套上一个沉重的器械,将她的双手十字交叉拷在脖子上的铁圈上。四个人把脱力的艾希拖起来,丢进隔离箱里。

“伙计们,你们队内交流的声音我都听得到。松开我朋友,她不是半机械人,你们没看到证件吗?放开她,你们是公职人员,你们要按法律办事!”伊迪斯吼道。

一个人打手势制止冲着伊迪斯来的器械。“请配合我们,小姐,不要做任何容易使别人误判你倾向的反抗行为。”

“法律!”她知道双腿在发抖,因为她知道后果,“关于半机械人和古典改造人的法律是一纸空文吗?你们……”

“我们就是在按法律办事,并且现在正在进行的对你的警告行为也属于极度危险的擦边球。我在尽力帮你,小姐,别让我为难。”

“什么时候的法律?”

“今天十点五十五分,大桥街事件发生两分十七秒后公布,所有古典改造人必须经过元机械检测,否则认定其为半机械人。你理应知道。现在,按我们说的做!”

伊迪斯看向丽芙,金发女郎苦笑着摇头。她深吸一口气,任由军警把她反剪拷上。她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人群已经形成,车辆停在圈外。看样子,它对她的目光早有准备。楼顶的膜上,精心打扮过的科学家正为他的时间机器筹集募捐。

“上帝啊。”她喃喃自语,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

 

章鱼鼓着猫头大小的脑袋,绿眼睛收缩,可能是眼睑的薄膜状结构翕动。

细密的齿轮转动声。

“怎么?现在你倒识趣,在真实面前一言不发。”

他们在一片森林里,周围漂浮着光点,树叶沙沙。艾希背后是紧闭的大门。两个世界分别是奇妙的兔子洞和乏味的台阶。

“很久之前,学界认为章鱼并非地球生物,因为它长有三个大脑,每条腕足又分属于不同的神经控制,受了伤不会流血,而且诡计多端、凶狠残暴。”机器人灵巧活动着巨大的脑袋,说是巨大,也只是只是针对它一米高的身躯而言。

“人类对于自己完全能控制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下的生物都感到如此不安,甚至为这个假想敌设定了离谱的背景。人性大抵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他们是没有安全感的种族。”

森林里有条小径。土路。车辙的痕迹清晰可辨。

“没有那么夸张。”艾希口干舌燥,难受得像被倒吊在一棵树上。剑还在她手上。当然在她手上。

“没那么夸张?半机械人,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球形的异类凑近,伸展开关节仰视她。客观公正,没有人性,毫不留情。

“章鱼是不是地球生物,只是人类无法忍受比自己还精妙的东西存在罢了,即使这东西对他们毫无威胁。他们甚至会对自己造出的东西感到恐惧。”它的发声器官一定是隐藏式的,就在它那完美的球形头壳下。艾希想。

章鱼还在周围游荡,她挥手赶开,八只脚的外星生物化作一团数据消失了。“你是极端的理性,”艾希说,喉咙里像有剃须刀片,“我——或者说人类——永远不需要它。人性绝对有其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它低下头,蹭了蹭边上的草,“即使文明业已到达地狱的边缘,你依然固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躲雨?”

“人就是要躲雨,理性如你也会有趋利避害的意识。”艾希说,拔剑朝它砍去,它顺从地变成两半,消失在空气中。“如果我们在现实中。”

“我的反应仅仅是根据你的行动而被动发生的。”它出现在三米开外的路面上,一点点地凭空出现。艾希不知道它是整体渐变地出现还是一个部分一个部分出现。

“有雨应当躲在屋檐下,即使是魔幻现实主义剧本或木星人都必须遵守此条原则。剧本会剥夺你淋雨的自由;剧本不起作用时,人群(group)将会代劳。这是一种全新的禁欲主义。人们抽烟、酗酒、吸毒、熬夜、纵欲、暴饮暴食、任身体在春风里腐烂,却还要在一场小小的雨中争相打起伞来。”它语速缓慢,像一个剧作家打磨剧本那样字斟句酌,“此乃人的劣根性。”

“只有在我面前你没法有优越感。”艾希冷笑,“人面对雨就像面对狮子,有本能的恐惧。那又怎样?恐惧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拥抱它、接纳它,就像接纳我们中的败类一样。”

“瞧,你知道我的一些台词,是不是?”机器人的头喀哒一响,脑袋瞬间转了十几圈,“你选择去接纳败类。很好。月球政府应当颁给你一个大奖章,上面就写:谨以此荣誉献给我们的和平使者,人类的忠诚卫士,仍有犯反人类罪之可能的半机械人艾希。”

艾希感到手脚冰凉,湿气渗进身体里。“我不是……”

“你只有在我们面前没法用扮家家的演技蒙混过关,别强装镇定了。”机器人脚下移动,几乎平移到艾希身边,“即使我们从旁干扰,你还是能听到。有几个人会闲到区分半机械人(Unaborg)和古典改造人(The Classical Changed Man)?你明白点,你是在接纳他们的败类,以一个类人形物体的身份。你都不配被称为人——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有恐惧,而其他情感又那么微弱?”

艾希猛地挥剑,它又消失了,几秒后出现在土路远处。“我三番五次告诫你,你与我们才是一类事物。”它发出丽芙的声音,“修格斯变不成古老者,艾希变不成人类。”

“而你至今都不肯用真面目对上我。”艾希冲过去,“我醒来三年,重新回到这里近十次,你始终在森林里和我兜圈子,甚至只用几个空壳来承载你的完美理性。绝对的理性可是有求必应的。”

她知道自己会在转弯处,也就是那堆石头处被挡下。她在近十次的昏迷回归的经历中尝试了无数次,时计塔的标志在每个方向准时出现,严丝合缝。当初她就无法突破这蓝色的屏障。

狠狠撞上去,艾希的头更晕了。她双手乱挥,踉跄倒下。机器人移过来,怜悯地平视她。“而你,直到第七次才发现我是绝对理性的化身。可怜,每次都被迫和我们待几个小时,虽然其实大有裨益,但在你的眼中害处无穷。”它的身子稍微放低,像是蹲下了。“我们来告诉你理性的规则。理性必须依附于一样东西,世上没有无凭无依存在的存在。我们对此了然于心,所以不会像人类一样感到愤怒、沮丧、解脱。情感是累赘,只会是累赘。”

“你也不过是人性基础上的理性。”艾希含糊不清地反驳。她正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最后一个。”机器人没理她,缓慢退开,“你会体会到绝对理性的力量的,终有一天。艾希,终有一天。”

“别叫我的名字!”艾希尽力喊,但即使如此,声音也十分微小。首先失去知觉的是脚和手,接着是腿和手臂,不出十秒,她只有头能动了。她照例拼命保持清醒,只为准确听到最后一句话。

“你会离开这里的。我们总会出现在你的路上。”

一阵摇晃,她被抛向空中,在她马上要亲密接触大地时,它消失了。艾希再一次跌进虚空。

希望这个故事能给你思考,那样再好不过

第一章,把握不好文体特征,说教的内容可能太多了,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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