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和糖糖

“快看啊，糖糖！”天琴兴奋地指着人类手上的手套。“这个人类的手上还穿了袜子！”

“是啊。”糖糖叹了口气，把脑袋枕在蹄子上，半个身子都在桌子上趴着。“没错。”

“其实这叫做手套，准确来说，是摩托车手套。”杰森说着，脱下了手套塞进了上衣口袋里。“而且这个人类还有个名字，信不信由你。杰森。”他笑着朝天琴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天琴伸出蹄子够到了那只手，仔细检查着，在木头椅子上往前挪了挪。她用蹄子在手掌上摸着，“哦……你的手挺粗糙的。”说着她又捏了捏手掌。“不过还是扁扁的。”

“对，是啊。”杰森说着，虽然依然伸着手，但却想把它轻轻地从天琴的蹄子里抽出来。“我是个木匠。”

糖糖把天琴的蹄子给拉了回来，尴尬地朝杰森笑了笑，“好了好了，还请你原谅天琴，她今天差不多都粘在人类的手上了。”说着，糖糖谴责地伸出蹄子指着天琴的脸。“你可真是有毛病。”

“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激动呢，糖糖？这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啊，而且还是双足行走的！这难道不奇怪吗？我是说，是好的那种奇怪，简直就是……太神奇了！”天琴硬是把杰森的手拉到了糖糖眼前。“看看这些！就好像一个大蹄子的末端又有五个小蹄子！”

“是啊，所以呢？”糖糖说道，“龙不是一样有爪子吗？那不就像是一个大蹄子加四个小蹄子吗？”

“是啊，四个小小的，尖尖的，长着鳞片的，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蹄子。但这些可不是爪子，糖糖！它们是……它们……是软软的爪子，软软的！难道不是很棒吗？”

糖糖抬头看了看温蒂的手，人类正在轻轻抚摸着她柔顺卷曲的鬃毛。“是啊，我是说……它们挺不错的。”

天琴把杰森的手捧在蹄子里托了起来。“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大的用处吗？难道它们不会让生活变得更轻松吗？”

“我觉得你也太夸张了。”糖糖说道，“这样吧，你说一件你可以用手做，但是用角做不来的事给我听听。”

“我……呃……”天琴眯起了眼睛，“那……呃，不行……可……”她托着下巴冥思苦想，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然后转过来冲着糖糖狡黠地一笑。“你可是一只陆马，说一件你用蹄子办不到的事吧。”

糖糖耸耸肩。“说不出来，蹄子什么都能做。”

“拧门把手呢？”天琴问道。

“能办到。”

“开花生酱罐子呢？”

“能。”

“翻书页呢？”

“能。”

“用剪刀呢？”

“能-呃……”糖糖挠着下巴，“好吧，你赢了。身为一只陆马这的确很难，这玩意儿主要还是给独角兽用的。”

“而且也是给人类用的。”天琴得意地举起了杰森的手，把食指和拇指弯曲起来做了个捏的动作。“这简直就是为了用剪刀而长出来的。”

“真好。”糖糖咧着嘴，“所以，人类能用剪刀，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手比蹄子强啊。”

“就这么一个理由？”

天琴闭上眼睛点着头，举着杰森的手放到了她脖子上，引着他来摸自己。“对。”

糖糖清了清嗓子，指着正在抚摸天琴的手。

天琴睁开了眼睛，“嗯？怎么了？”

“算了没事。”糖糖叹了口气，转向了身边的温蒂。“动物学家，对吧？”

“我可不知道，从没见过。”温蒂说着，把手机收了起来，顺便把金发拨到了肩后。“我只能说，你们俩吵个不停的都是最蠢的事。”

糖糖张口欲言，似乎想要抗议，但最后却高高昂起了头。“当时可不傻。”

“那么，”温蒂喝了口香浓的咖啡，继续抚摸着糖糖的肩膀。“你们俩是怎么到这家咖啡馆来的？”

“好吧，都是因为这家伙——”糖糖在天琴的肩上拍了一把，“——她非要去新世界认识认识那些全新的人类生物。暮暮刚在小马镇发布了征集志愿者的告示，话音都还没落呢，她就头一个蹦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得澄清一下。”天琴说道，“我只是为了能听得更清楚点儿，才碰巧站在最前面而已。只是碰巧，比别的小马近了点儿。”

“你离她就一步远。”

“她又没用坎特拉皇家音量，说起来她还是个公主呢，声音那么秀气。”

糖糖转向了温蒂，“不，你说得对，我们在吵的这些事儿真是挺蠢的。”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天琴安慰地拍着朋友的肩膀，“就是为了这些蠢事儿吵架才好玩嘛。这才不是吵架，该叫调侃。”

“对对对，调侃。”糖糖咧着嘴，“鬼主意真多。”

“爱秀。”天琴回嘴道。

“闹腾啊。”

天琴咯咯直笑，“对，闹腾，这词儿挺合适的。”

正在抚摸的温蒂暂时停了下来，看着这两只小马，“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

“什么？不不不，我们是朋友，最好的-唉，咳咳。”糖糖捶了捶前胸。“不好意思，嗓子卡住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温蒂放下了咖啡，饶有兴致地靠在了桌边。“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们俩是在我刚搬到小马镇的时候认识的。”糖糖说道，“她当时是我隔壁的邻居，挺热心地主动邀请我到镇子里转转，给我介绍环境。然后我们俩挺合得来，于是就成了朋友了。”

天琴伸出一条前腿搂住了糖糖。“糖糖这个朋友真是棒棒的，而且也是个好室友。她负责洗碗，打扫卫生，啥都干。甚至还把卖不出的糖带回家送我。”

“才不是卖不出去的糖，只是做的不太完美的。”糖糖喝了点儿苹果汁。“我是小马镇的糖果师傅，做的几乎都是巧克力或者带糖衣的东西。不过有时候吧，我在花生酱馅料里不留神会加多了水，或者捏糖的时候太用力，结果巧克力外壳就破了……然后吧，那些卖不出去-呸！那些看着不舒服的糖，我就把它们带回家里，这样就能多点儿甜食了。”

“而且，味道简直是甜，美，无，边！每次都是！”天琴用蹄子在桌上敲了敲，以示强调。“她说那些糖果看着不舒服，但最大的瑕疵也不过就是外观而已。哪怕是花生酱馅料成了花生酱汤，那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果啦！”

“谢谢你，天琴。”糖糖一幅感动的样子。“你知道吗？其实你也没那么糟糕，我记得你至少还是倒过那么一次垃圾的。”

天琴大大咧咧地摆了摆蹄子，“哦，没什么。随时愿意效劳。”

糖糖一指天琴，“她呀，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动物啦，生物习性啦，历史啦，词源学啦，等等等等，凡是你说得上来的都有。所以她能讲出最无聊透顶的故事出来。”

天琴哼了一声，“而她呀，讲的都是最糟糕的奇闻异事。要是你们觉得我挺奇怪，就因为我喜欢人类的手-”

“说真的，我觉得还真有点怪。”温蒂说道。

杰森点了点头，“对，说实话，要是我的哪个人类朋友跟我说他喜欢马蹄子，那我八成会躲着他。”

天琴歪着头，“为什么？马蹄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是……呃……”杰森摆了摆手，“算了，别介意。”

“总之，”天琴继续往下讲，“要是你们觉得我很怪，那等你们听到糖糖把她追捕哪个怪物的精彩故事讲得跟税务总计似的吧。”

糖糖瞪着天琴，压低了声音。“首先，天琴，那是税务审计。第二，你不该随便把我的特工身份曝光给这些人类。”

天琴呻吟起来，“拜托，糖糖，谁又在乎这些了。”

“天琴！”压低声音的糖糖都快吼起来了。“这都是高度机密的！”

“哦得了吧，机密个什么啊，谁还不知道这回事？整个小马镇就没有谁不知道你是个秘密特工的。”

糖糖的下巴在瞠目结舌中砸到了桌面上。“……你告诉他们了？”

“怎么可能。”天琴举起了蹄子。“我用得着吗！你以为那时候你从方糖小屋后面跳出去大战熊蜂的时候，就没有谁看到你吗？”

糖糖的眼睛左转右转，“我们是背景小马，天琴。我们和背景是完美融为一体的。”

天琴嗤之以鼻，“别拿‘我们只是背景小马’这种话来搪塞我，糖糖。那都不是事儿。光天化日，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窗户里跳了出来，谁还能看不见你？”

“我当时伪装了，天琴。”

“对哦，你可是只戴了一副太阳眼镜呢。”

糖糖摸着下巴，“你说得对，我把假胡子给忘了。”她叹着气，用蹄子捂住了脸。“哦，可恶，我彻底搞砸了。我的身份这下子可完全暴露了。”

天琴皱起了眉头，轻轻揉着糖糖的肩膀。“好啦，好啦。”她朝杰森瞥了一眼，但杰森也只能耸了耸肩。天琴也跟着耸了耸肩。“没那么糟糕吧，”她咬着嘴唇，“我是说……说真的，你戴着那副太阳眼镜，我几乎都认不出你了。”

糖糖无力地摇摇头，脸依然埋在自己蹄子里。“你就只是说好听的哄我而已。”

“呃……对，”天琴抱住了自己的朋友。“但不管你是不是特工也好，我都一样喜欢你。”

糖糖慢慢地抬起了前腿，也抱住了天琴。两只小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享受着对方的怀抱。

天琴咧嘴一笑，“反正那假胡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错了。”糖糖说着，从拥抱中退了出来，一脸苦笑。“而现在，我这一疏忽，秘密身份曝光了。这下子，以前那些老对头可是更容易找上门来了。不过，呵呵，从好的方面来看，暮暮可以把我们传送到旧金山去，我们可以继续保持低调，留在那边新开张的小马抚摸抚摸咖啡馆里。”

天琴点点头，“是啊，不然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旧金山，因为我们想去那里旅行。怎么都行。”

“那么，如果你是个特工，”杰森说道，“或者说……前特工，莫非你的名字叫詹姆斯•糖糖？”

糖糖瞅了一眼天琴，耸了耸肩，“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哦，这你就别在意了。”温蒂说着翻了个白眼。她看了看桌上的计时器，已经快到五分钟了。“只是用个愚蠢的双关语给我们的交谈当结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