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34记）

一夜无梦，可我睡得并不安稳。

醒来，本以为头多少会有些昏沉，可就在我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的一刻，随着头顶的一阵酥麻，我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清醒。

这是阔别已久的清醒，与它的上一次相遇，应该是在车祸发生之前。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无比清醒的感觉消失了。

跟着，头顶又是一阵酥麻，凉凉的，仿佛透出了丝丝寒气。

我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次酥麻，那一回是火辣辣的。

那是在杨医生的休息室，我睁开眼，他对我说：思歧，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忘不了那一天，检测室里，我把护士的脸看成了施新制药打卡机屏幕里出现过的、那张女人的脸。

她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微扬。

那是真真切切的笑，但细细看去，没有丝毫的生气，完全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进写字楼，看到站在大厅里的保安，我一下想到了刘明。

他不在了，我再不可能看见他。

正想着，金队长迎面走过来。

“早，李小姐。”

“你好，金队长。”

“我听同事说，你一直挺关心刘明的。”（金队长主动提起刘明）

“很遗憾，人没能救回来。”

“其实，先前，我劝过他好几回，让他少喝酒，可他就是不听，生生害了自己。”

“他这么爱喝酒，他家里就不……”

“刘明随他爸，天生肚子里长酒虫儿。”（金队长紧跟着一句）

“这么说，您很了解他。”

“我和刘明是同乡，家里老一辈都是邻村住着，要是真论起亲戚来，他还算我的表弟呢。”

“刘明被送回老家了？”（我问到）

“是，刘家老两口儿把他的骨灰带回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照村子里的习俗，生前没成家的男子，下葬之前得配个阴婚，我这个当哥哥替他办了这件事，也算是最后尽一尽力了。”

按照施七道的安排，我提早到了与客户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家休闲会馆，从外面看并无惊艳，走进其中却是别有洞天。

告知接待人员我的姓名，对方告诉我：李小姐，王总已经到了，就在二层的213房间。

王总，一个并不特殊的称谓。

可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我不禁想到施七道，想起他指着自己领带上的象形文字对我说：这个是王，王总的王！

走进213房间，我见到了王总。

古朴典雅的茶台前，他站起身，颇为绅士地向我伸出手。

我和王总握了手，他的手有一点点凉。

王总，并不张扬的外表，自带气场。

一看，他就是一个成功男人，正所谓：开得起玛莎拉蒂，戴着起百达翡丽。

“施新制药的李小姐，和我想象的不同。”（王总一边倒着茶，一边说到）

“您设想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笑着问到）

“你要比我想象的柔软，不是女性的柔脆，是从内而外的一种柔韧。”

“柔——韧，挺不错的一个形容词。”（我回以礼貌的一笑）

“我有预感，今天，你带来的药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接过王总手中的茶，表示感谢。

“给我讲讲你的药吧。”

“王总，如果可以，我想先听一听您的需求。”

“我需要了解你们的药，至于是否合宜，我自有判别。”

“王总，恕我直言，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向客户详细阐述药物来源的。”

“原因是什么？”（王总问到）

“官方解释，这是公司的规定；个人理解，尽量避免受用人可能产生的心理副作用。”

“李小姐，你了解我的需求吗？”

“了解，您需要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可您自己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坚决甚至偏执。”（我回答到）

“是，我需要勇气，非常大的勇气，近乎偏执，世俗决不允许的不顾一切。”

“我们的药恰恰就来自一颗不顾一切的心。”（我跟着说到）

“那就如实地讲给我听。”

“您真的要知道吗？”（我望着对方的一双眼睛）

“是，我必须知道。”

“好，那我就自作主张地告诉您，可能与您需求匹配的心药来自一个年轻女人，她死在了精神病院，死后，没有一个家人愿意给她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