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节 章二 物欲 第二节 拷问

 登上台阶，走近城堡的大门时，希儿再次回望这个她初来乍到的地方，心想着这会不会是唯一一次见到魔界的景致，便多看了几眼山下再平常不过的城市，之后她向着大门走去，突然一阵细微的刺激传入脑中又马上消失了，只够她皱皱眉。她并不知道原因，只能假装是自己紧张，不然，她就真的是这样了。 推开大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阴森，金色的吊灯照得汉白玉地板闪闪发亮，城堡里虽不至人山人海却也有不少魔族穿行其中，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一批魔族正去给魔王递些报告之类，便悄悄跟着他们来到魔王的办公室，可一见到魔王正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她就知道她认错了，这哪是什么办公室，根本就是魔王自己的小客厅！但他虽然躺着，身后的五支触手可一刻没闲着，它们将一份份纸张送到他眼前，不时还有几份电子文件，这让她着实惊讶了一下，人们都说魔族只会仰仗数千年前那份坠物赐予他们的力量，却自以为是地认为魔族的科技必然十分落后，眼下来看，只要这位魔王想要，这座城堡变成一座大型实验室也未尝不可……另外，来到客厅的魔族无一例外，都完全收起了自己的触手，变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魔王自己的触手也没有伸展开，只是给够他接过那些纸张，就好像在这个房间，就算是魔王，伸长触手也是不敬的。  等希儿走到魔王面前时，他手里仍拿着那些纸，却不动声色地叫旁人退下了，之后客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等到他放下了那些报告，他抬起头来，嘴唇轻轻振动…… “你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具有威慑力，并不低沉却使人压抑，男人的脸很冷峻，优美的下颌线却并未让他看起来清秀几分，脸上没有什么所谓表情，向上看去，等希儿再对上他血色的双眸，她真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败露了，尽管如此，她不是来这里送死的，她抹掉手心的汗，尽力表现出冷静，以平常与人交谈的语气缓缓开口  “您好，亦翎先生，尊敬的魔王殿下，我叫希儿，来自里德尔星，向您献上来自我的家乡的礼物——一抔泥土”  “我知道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异域之物了，如果您喜欢，请您闻一闻这抔泥土吧，它带有里德尔的芳香，虽然不起眼，但我想却是向您供奉的最佳的礼物” 男人俯身闻了闻泥土，并未显露任何爱憎，反而直起身坐在了椅子上，仿佛自己的行为只是一种必要的礼节，随后他轻言  “我已知悉你此行的目的，开诚布公吧，你为何有此想法”  见到自己精心的掩饰被毫不遮掩地看穿，希儿倒并不感到惊讶，干脆也坦然了些，放下那抔泥土，将自己的疑惑与打算说了出来，再怎么说对方是魔王，既然已经被看穿，再继续粉饰下去恐怕他没有这个耐心。出人意料，他听完一席话，耸了耸肩，很爽快地表示自己可以完成希儿的所有要求，之后顿了顿，继续说  “魔王虽执掌生杀予夺，但不可随意使用这等能力，你若借用我的力量，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此生留在魔界”  “魔王的力量须经修饰才可被常人所视，然而一旦见过我的力量，任何前来寻求魔王帮助的人都只有两种选择，留下或死”“如你所说，如果你死了，你的妹妹并不会幸福地活下去，你所寻找的那位故友便也再不能回应你，请你考虑好后告知我”  “这是借用我力量的唯一恒定条件，介于你从异域而来，为表诚意，我可与你签订名为‘罗克’的缔约，两星之内缔约分三种，‘罗克’的缔约便以世界之外的力量为见证人，为绝对的公正而创造出来。缔约的条件与内容我已经阐述，你考虑好就请伸出手来”随后他又回到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坐了下去。  希儿想了想，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缔约，也是第一次知道现任魔王如此爽快的脾气，但留在魔界的企图是否真如他所言那么单纯，自己并不知道魔界的行事手段，如果自己被他从缔约中钻了空子，魔王对阶下囚的态度她可不敢想象。但如果就此回到母星，自己的妹妹就无人能医，这些年她找了人类中各式各样的医生，不惜花光自己原来积存的所有储蓄却没有人能治好妹妹，走头无路之下正是听闻魔王生杀予夺的能力才来到魔界，就只能答应他，如果选择死，妹妹醒来再看不到悉心照料自己的姐姐，又怎能安稳地活下去，如今只有他给出的选择值得一试，那么就还需要提一个要求，便是让自己的妹妹也能在魔界与她一起生活。魔王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抬起头来，将手上一份烫金文字的纸放在了一旁，希儿瞥见，那居然是她的生平资料——出生地，就读学校，获奖记录那些东西都有。她不安地又瞄了一眼，所幸没有自己20岁之后的消息，大概她的抹除工作完成得还不差，希望是这样。  等希儿回神，魔王已然幽幽开口:“这些资料为确保魔界安全而存在，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类，我需要这么做，请你理解。你的妹妹之后我会接到魔界来，如你所见，魔族的生活与人类别无二致，若你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她的生活便没什么问题。”说完这些，魔王双手交叉着，似是等待模样。见状，希儿问出了自己自见到他以来的疑惑:“魔王殿下，亦翎先生，我有什么资格值得您大费周章想将我留下？”“你的能力，你所具备的一些品质，它们对魔界的价值胜过无数魔族，那些……连在此伸长触手都畏惧的魔族！”魔王突然起身，他脖颈左侧原本暗红色的，像是嵌入皮肤的彼岸花图案鲜明地亮起，昭示着魔王力量涌现。随后，他背后的五条触手骤然伸长，如同弦上的箭一般蓄势待发。感官敏锐的希儿，正感觉每一根毛发都直直竖起，头痛得快要裂开，像是什么东西正要从头皮里钻出，本能地退开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眼前逐渐暗了下去，情急之下无助地叫出声:“不……不要过来！”，魔王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将触手收回了些，那朵彼岸花也黯淡了下来，待希儿慢慢稳定之后，他解释道:“抱歉，我无意于你展现这般力量，只是对如今那些魔族软弱而轻浮的表现感到愤怒。”言时，那朵彼岸花又微微浮现，似乎宣告着他心中的怒意，“我亦不常显露情绪，只是你的到来让我有种亲切感，松懈了一些，吓到你了，抱歉”  希儿有点晕，方才魔王的两幅模样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也为亲眼目睹魔王的力量而震撼——魔王的办公室前从没有卫兵，却没有一人能刺伤任何一任魔王。忆起他的那番话，想是魔王在为魔族的未来所忧，这让她想到自己的故乡里德尔星的三位领主，他们只求繁育人类壮大人口数量，却不为那些人的命运所考虑，这样下去，最终人类的结局是何？若是人类自食其果，面前这位魔族的王会为他们感到悲哀吗？ 她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专心去完成她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