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六）
RA-7D 小行星带
捷那斯共和国历 5818 年（对应地球公元 1824年）
（1）捷那斯共和国 AAE-71 武装运输船 舰桥
“今晚的执星官是谁？” 拉洛看了一眼控制台，又瞟了一眼排班表。
“是佴攸，舰长。” 驾驶员回答道，“已经叫过了。”
话音刚落，舰长的身后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过了今晚就可以穿过小行星带了，佴攸。” 舰长走到控制台上调出地图，“但我们已经处在交战区了，所以要小心......”
“雷达探测到反射信号！！！” 突然有人喊道。
拉洛快步走到控制台前，屏幕上有一个小点正在迅速靠近。
“一级战备，启用电磁遮罩！另外把反应堆功率降到最低......” 拉洛镇定的指挥着，“应该只是小股的巡逻部队，不会逗留很久。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整条运输舰上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多个小时。虽然大家还是在各就各位的干着自己的事情，但是脸上都多了一丝隐隐的担忧。
运输舰以极低的速度在小行星带中缓缓穿行着。像一只小鱼一般在无数陨石组成的混沌中穿插着。
屏幕上的光点忽然改变了原有的航行方向，赚了一个急弯。朝着远离运输舰的方向开足马力离去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
“走远了吗？” 佴攸问道，虽然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应该走远了，信号消失很久了。” 舰长对全舰广播到：“战备状态解除。”
“这次耽误了不少时间啊。” 舰长向佴攸转过脸，耸耸肩：“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规划一条新的航线。”
佴攸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星图。
“这个有接近20小时没更新了啊......” 佴攸转向舰长，“能与上一级通讯卫星建立联系吗？”
“通讯卫星10小时前失联了，如果通讯站修好了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自己建立连接。” 拉洛耸耸肩。
“没有替代的吗？”
“在这种地方维护通讯卫星的资源本身就很吃紧，何况最近太空署的预算也不乐观......”
“用这幅星图，有风险的吧？” 佴攸皱了皱眉。
“这片小行星带，结合之前的星图来看，除了一颗较大的小行星，其他的都是很小的陨石，这颗陨石的运动轨迹计算机已经算出来了，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拉洛摸了摸下巴。
“可是.......”
“这次任务误了事我可会上军事法庭，佴攸。我也是有家庭的人，我没法承受这种代价。”
“唔......”
“启动粒子流护罩，反应堆的功率调到最高，我们得赶路了。佴攸，你也去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再回来。”
（2）捷那斯共和国 AAE-71 武装运输船 公共休息室
“你这就值完班啦？” 格雷森看着咖啡机旁边的佴攸，嚼着饼干问道。
“没啊，待会儿还得回去。” 佴攸呷了一口咖啡，“好苦......忘了加糖......”
“来。” 格雷森递过装满曲奇饼的小碗，“这个是甜的，来几块。”
佴攸用手指夹起两块饼干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那群苍蝇怎么就走了？” 格雷森问道，“明明越来越近，突然转了个弯就走了，看起来就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清楚......他们要再搜索一会可不仅仅是耽误更久这么简单了。”
“我估计舰长内心很紧张吧。” 格雷森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那是当然，我都怕的很。”
“不是啦。” 格雷森小声说道，“舰长的爱人身体不太好，家里就舰长一个人能赚钱，他要是把这份工作丢了，他爱人的医药费可就悬了。”
“你知道的可真多。” 佴攸调侃道，“行了，我该回去了，待会儿寝室见！”
舰桥。
佴攸坐到控制台前，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通信链路重连成功
“和上级通讯卫星重连上了，舰长！” 佴攸兴奋的朝着拉洛转过脸。
“更新一下星图吧。” 拉洛说道
随着数据传输完毕，佴攸打开了最新的星图，可是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不妙啊......”
“怎么了？” 拉洛问道。
“之前你说的那颗小行星，分裂了.....”
“什么？”
“裂开了，碎片飞行的方向是......”
（3）捷那斯共和国 AAE-71 武装运输船 舰桥
“碰撞预警！” 领航员大声喊道，“距离接触还有12分钟！”
“启动反推系统！快点！关掉反应堆！” 拉洛大吼道。
“我已经在做了！！！” 佴攸的手指飞快的敲着键盘，“但是降低一半也需要10分钟啊！”
“修正方向呢？”
“太快了，太近了，避不开了！！！”
“把护罩的功率增至最高！！！”
“是！！！”
佴攸望向运输舰的前方。橙色的高温粒子流正从舰首喷出，在舰艏前方铺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罩。许多较小的陨石撞在护罩上，瞬间就被烧成了亮闪闪的灰烬，在护盾上绽开。
“来了！” 领航员大叫
那颗小行星的碎片，已经进入了目视可以观察的距离。碎片上坑洼不平，数不清的空洞宛如一个个深陷的眼窝，镶嵌在尖锐的躯体上，死死盯着舰桥上的船员。
“做好撞击准备！” 舰长大叫。
佴攸随即俯下身子，双手紧紧抓着控制台。
碎片一头撞上了护盾，但并没有被烧毁，只是裂成了较大的几块，朝着舰桥的方向飞来。
整条运输舰猛烈的抖动着，船壳的结构吱嘎作响，金属呻吟着，舰桥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船壳破了！气体泄漏！！！” 有人大喊到
佴攸死死抓着控制台，但还是被冲击波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舱壁上。
整条运输舰都在剧烈地摇晃着，舰船地航向稳定系统则在努力地与冲击波对抗着。
所有的灯光突然都灭了。
“反应堆受损了！！！” 拉洛大叫。
一阵猛烈的爆炸撼动了整个船身，由于反应堆受损，飞船的重力系统在一瞬间就失效了。佴攸被猛地抛了出去，脑袋狠狠地磕在了控制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佴攸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漂浮在舰桥里。
舰桥里到处漂浮着杂物和失去知觉地船员，所有的照明灯都熄灭了，只有警报灯在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损害管制系统显示船壳多处受损，，飞船上不少地方都被标为了高危区域，气体泄漏地报告就有十多处。
“备用能源......” 佴攸艰难地拉下一个拉手。
重力开始逐渐恢复，所有的漂浮物都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损坏报告......” 佴攸在控制台上输入一行命令。
很快，一份一百多页地报告就生成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 拉洛从地上缓缓爬起。
“舰体多处破裂，且有气体泄漏......”佴攸快速滑动着，“但是目前损管系统都把这些泄露的舱室封上了，最大的问题是反应堆.....已经彻底烂了，燃料也泄露出去了.....备用能源只能勉强支撑航行.....”
“发了求救信号了吗？” 拉洛又问道。
“正在发！” 一个声音回答道。
“有哪些区域受到了影响？” 拉洛把脸转向了佴攸。
“A1，A3，K2，还有......” 佴攸看着报告，突然呆在原地。
“怎么了......”
“不......”
佴攸盯着损坏报告上标红的地方——那是博士的办公室所在的区域。
（4）捷那斯共和国 H7家园星 RY-7前线近地补给站
佴攸坐在一张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泊位上的运输舰。
运输舰原本光滑的外壳此时已经满是凹坑与划痕，舰体舯部被爆炸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舰体断裂的外骨架扭曲着，横七竖八的戳了出来。
“佴攸......” 格雷森在佴攸身旁坐下。
“调查员说，船壳破了，产生的压力瞬间就把所有的东西抽到了外太空......什么都没留下......”
“嗯。”
“他们只在一些船体断裂的材料上找到了一部分的人体组织......一共有2克左右，可能是.....博士的身体在被吸出去的时候挂到了.....”
“拉洛呢？”
“已经被带走了。”
格雷森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佴攸。
“谢谢。” 佴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放到了自己的双腿上。
“不要憋着，佴攸......”
“......”
佴攸盯着那只灰色的盒子：里面是收集到的人体组织碎片，还有博士的一部分遗物——从垃圾桶里收集来的一片旧镜片，一根牙刷，落在舰长室的一支笔和笔记本，以及值班时因为无聊在几张报告上画的涂鸦。
佴攸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盒子上
“博士......我还没......这才几个月......我都不知道他.....”
格雷森抱住佴攸，“哭吧......使劲哭......”
佴攸紧紧地抱着格雷森，肩膀抽动着，手掌攥紧了格雷森的衣服。
远处地星体发出地昏暗灯光，温柔而宁静地洒在佴攸的身上。
机械耳与脑袋之间地数据流时亮时暗，格雷森用脸颊紧紧贴着佴攸地脑袋，眼里噙满了泪水。
佴攸的哭声逐渐小了下去，最终，佴攸耗尽了力气，抱着盒子枕在格雷森地腿上躺在长椅上沉沉睡去。格雷森轻抚着佴攸满是泪痕的脸颊，仰起了脸。象征着捷那斯共和国征服太空的成就的家园星，在补给站头顶，拖着残缺的身躯，带着满是战火的脸庞凝望着无垠的深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