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重置版)希望与黄昏的颜色:烈火安魂曲
阿尔法找丢了,他在郊区的旷野中看不见任何人。 他在宁静夜色中前行,聆听着万籁俱寂的星空下的寂静。 安米斯还是一动不动——就在她头上千亿万米的远方,星光一朵一颗一滴一点地灿烂地绽放在沉默的夜空。 她深深地呼吸着,夜空静静地流淌着。天河的尽头倾泄下来的是星光,是缄默的思念和汹涌的哀伤。 混在晚风里的脚步声敲醒她凝固的神智。 阿尔法看见了一丛如屏障般的灌木,随后他凭着直觉走了过去。 “安米斯?” 没有回答。 “晚上好……你好些了吗?……不如我们回去吧,安米斯?”他蹲了下来,看着满脸悲伤而神情呆滞的属下。 平日里唯命是从的部下此刻却像是失去了听觉,甚至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阿尔法轻轻坐下来,扯过自己的斗篷给安米斯擦眼泪。 两人之间不言不语,唯有银河无声地流淌着,在深色夜空中轻吟着星辰海洋传颂千万年的古老歌谣,编织一个和比纱和雾都要轻盈朦胧的长梦。 “安米斯,说句话。”过了很久,他再次开口,平静而温和地命令。 “是,团长。”她愣了一下,机械地执行。 “艾默里肯定不希望你被他的死所折磨。” “……可是爱我的人又少了一个。”安米斯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能理解吗?” 她擦了擦眼泪。 “我想……经历这一切这肯定很不容易,安米斯。但是,请坦诚地面对死亡吧,和生命的逝去和解。” 阿尔法就坐在她的身边,他转头看着她,温暖的呼吸轻轻扑在她的金发上。 “所有生命都不会永存,它们会在时间的流淌中一点点溶化成无形的回忆。但是不要恐惧,也不要悲痛。我们获得的爱会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艾默里也是。你足够爱他,而且你永远记着他,不是吗?他永远活在你的心中,他也会永远爱你。” 阿尔法解开了肩膀上的斗篷活扣,小心翼翼地将斗篷披到安米斯的背上。 “我忘了是哪本古老的史诗中的内容,诗歌中有那么一位来自地狱的恶魔母神,她曾经对她的拥护者和追随者们说过,‘永远要爱你自己’。” 阿尔法站起来,向安米斯伸出手。 安米斯冰凉的手指和他的手指摩擦,交错,随后紧紧握住彼此。接着安米斯扯着他的胳膊,借力从地上站起来。 阿尔法侧过身,做了个出发手势。 “为重要之人的逝去而悲伤是正常的,但是这不是我们所能做的全部。虽然生命会停止,但是爱能跨越时空,它比时光更长久。” 阿尔法在前面带路,同时自言自语地在说些什么。 “……”安米斯大跨步着跟着阿尔法。 “如果你不想忘掉艾默里,如果你为艾默里的离去而悲伤,那么就要永远的记住他对你的教诲。如果你成为优秀的骑士,这也算他生命和意志的延续了。”阿尔法忽然声调降低。 “我的父母就是在我十岁时双双死于战争的,作为父母生命和爱的延续,我会继续活下去。” “对了,话说,以后别再那么大发脾气了,多少注意点风度吧。”阿尔法叹了口气,继续领着安米斯往前走去。 “您会来参加艾默里大人的葬礼吗?” “我会来的。” 安米斯记得自己生命中的很多重要的记忆,都发生在黄昏下的。 但是这一段夜空上的星光是如此璀璨,以至于那些碎散的星芒迸溅着掺入了她之后的生命中。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段夜,这段悲伤但温暖的夜。 那是阿尔法带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用了一辈子乃至生命爱她的人的礼物——他尽力为她浓厚悲哀的夕阳撒上了闪烁的星芒。 阿尔法的世界,是阳光刚刚点亮天空的清晨,是淡蓝色的高天上自由的清风。那是一个高远,孤独,寒冷但明亮的世界。 阿尔法几乎从来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死亡被抛在脑后,就像马蹄踏进泥水又在下一秒瞬间跃起,不作停留也无可停留。 看淡生死是他的本能。 阿尔法一直坚信,骑士的存在就是为了至高而尽善尽美的战争的胜利。 战争之人不需哭泣,只如像武器一样锐利而麻木。 也许吧——因为这仅仅是阿尔法自己心中定下的法则。 但是,轻澈寒冷的高天会被悲壮璀璨的黄昏吸引,和最后的残阳光芒一同消逝于时光的洋流。 阿尔法注视着安米斯的睡颜,他夕阳色的瞳孔中满是犹豫。 随后他侧手狠狠拍了拍身侧的门框,吵醒了本就是怀着不安而偶然入睡安米斯。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安米斯抬头瞥了一下来人,低头继续写总结。 阿尔法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犹犹豫豫地绕到了她的身后,左手几个指尖轻点住她的头顶。 安米斯没有停笔,笔尖一个又一个字匆匆地落下成行。 阿尔法伸出右手往她的发带里插入了一朵白花。 “来消息说,我们明天就回国都。还有如你所说,我会来参加葬礼。” “这朵花我刚摘的,你应该喜欢……不,我的意思是,也许你会喜欢?总而言之我将它送给你,当然了,如果方便,还请赏脸收下。这是我的一份心意,额,我是说它代表了我的感情和态度……?总之,我希望你的心情能好受些!嗯,对了,不收下这朵花当然也是可以的!以及我下次应该不会再摘活的花了……我会用其他更有意义的小东西代替。啊,再见。” 安米斯沉默不语。 阿尔法放下双手飞快地转身出门,急促的靴子声在门外逐渐远去。 安米斯拿出那朵白花放在案头,重新投入了写作。 艾默里没有子女,安米斯作为他的养女出席了葬礼。 安米斯头上,花环中插着的蜡烛在燃烧中斟满了滚烫炙热的透明泪水,被烛光映着沿着洁白的蜡烛淌下,流下了一道道满含思念和回忆的痕迹。 暖暖的小小烛焰在艾默里身侧的锐利剑芒的倒映中显得如此幽静。在那轮拥簇着洁白蜡烛的花环上,一朵有些干枯的白花已凝固在烛泪中。花环四溢出的淡淡芬芳萦绕在整个大厅,如轻盈婉转的哀乐。 金发上的花冠被取下,未能燃尽的蜡烛被吹熄,就这样静静放置于艾默里的身侧。 有人开始克制不住哭泣,安米斯凝视着师父,她看着那张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面孔,意识到眼前的长者已经深深睡去。 悲伤中有一股浓浓的爱意和暖意萌生。 像冷泉中绽出了盏盏明丽的莲。 这种生于悲伤的感情如此的美丽温暖。 “希望我亲爱的师父能够在天国幸福,希望他的离去不留遗憾。”安米斯看着透着厅堂灯光的彩色玻璃窗喃喃自语着。 “我会成为真正称职的骑士的,师父。”她看着艾默里那永远沉睡的安详面容——多么熟悉,多么令人怀念。 “我们背负并接受了很多的东西。背负的越多,所获得荣誉也就越多;接受的越多,自己就成长的越多。”阿尔法不知不觉来到了安米斯背后不远处。 一缕幽悠而陈旧的夕阳透过了彩色玻璃窗,透着晶莹缤纷的颜色。 安米斯回头看着他。 在夕阳的幻光中,她宛如一位光洁崇圣的神明。 她是阿尔法生命中珍贵而澎湃的心动,更是他付诸生命追随的信仰。 银色发丝下的一双夕阳暴露了年轻的燃烧的心。 艾默里的葬礼之后,安米斯变了。 她经常用沉默的眼神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能察觉她眼中是什么,因为安米斯并没有去刻意掩盖——那是一种被埋藏和伪装起来的,恐怖和扭曲、欲望和执念的混合体。 简单来说就是对于名利与地位的渴望,出于纯粹的想要被认可的执念,不甘屈于人下的骄傲的渴望。 它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盘踞在安米斯身边,用残忍贪婪的眼神锁定着阿尔法。 令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如此危险的东西,此时正静静地在像魔药一样深邃的瞳孔中发酵。 “那东西会让她送命,迟早的事。” 阿尔法断言,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皇宫后的花园,黄色的风信子开的洋洋洒洒,金色的海洋在阳光下柔和地起伏着。 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安米斯正坐在长椅上写诗。 黑色的墨水蜿蜒出雅致的花体字,金色的笔尖时不时撇顿出符号。 摘下一片黄色风信子花瓣夹在书页间,她反复默读着自己的作品。 “阿尔法还没有来。” 不远处,皇宫门口站着的一位长发的政客把手中的几叠纸又看了一次。 “还不来......明明这些事项是要交代给他本人的结果他还拖拉?”另一位政客推推眼镜。 安米斯停下默读,听着两个政客的交谈。 “也许身为团长太忙了?也许该说是阿尔法大人太辛苦了,真忙啊,努力干事业什么的……哎呀,劳模劳模。” 长发的政客忽然收住了要说出口的话,用两声咳嗽含糊了下文。 “再等等……安米斯阁下还在那里,你别挑阿尔法大人的刺了。”另一政客有所顾忌地看了看那个金发的身影。 “用不着你提醒……嗯?她怎么在那里?很闲啊,好雅兴,真是优雅有格调呢。好讲究啊~”长发政客用手中的纸打发般地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肩。 “安米斯阁下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哦,我懂了。大概是活都给阿尔法大人揽去了,能者多劳,不然呢?所以她才有空。毕竟女生是很娇气的,在工作间隙喝喝茶看看花怎么了?” “你——!让安米斯阁下听到了,她迟早揍死你,傻子!” 安米斯拿起笔,动作变得僵硬。 回头白了一眼两个政客,安米斯感觉心里似乎被塞了一大捆杂草,混乱,刺挠,苦涩。 沉甸甸的分量将成为怒火啃食的养料。 “十分抱歉!军中多务,来迟了。”阿尔法的声音打破尴尬的死寂。 “不不,怎敢怪阿尔法大人…好了,进入话题,这些是国王陛下这给您的……” 阿尔法四下看了看,眼光很不巧妙地直接扫到了远处安米斯的脸上。 她的表情阴沉,还带着恨恨的怒气。深翠色的眼睛阴森森的,宛如某种狼或蛇的瞳孔。 “他能者多劳……我就无能了吗!?什么叫女生都……!?”安米斯感受到了无端的愤怒。 拼命压抑住心里翻搅起来的情绪,但是再怎么安慰自己都没办法使尘埃落定。 心中翻起了尘土,恼怒和失望还有嫉妒一概席卷上心头。它们呼啸着拍击在安米斯的理智上,如此有力。 安米斯知道自己有多么看重来自他人的评价和世俗的地位——半年前,她打败前任副团长就是因此。 如果她内心的土地被杂草充斥,那么就只有疯狂的野火或神才能清理了。 她没有神。她敬仰神,但她从来不接受神的怜悯和恩赐。 安米斯坐着一动不动,但是眼神不停地威逼着阿尔法——即使对方慌忙收回了望过来的视线。 手中的笔发出了呻吟,险些被拗断。 她拿起纸稿,避开阿尔法他们,离开了花园。 她步履坚决,头也不回。 “我要解决。”她不停地在心里喃喃自语。 她发现,身边没有人可以帮她分担这种压力。 “安米斯副团,她是我的爱女,爱丽丝。” 德高望重的国王某天带着公主找到了安米斯,这让她受宠若惊。 “爱丽丝公主,贵安。”安迷修熟练地行了一个拿手的骑士礼。 “安米斯,我觉得爱丽丝需要学习一些优秀的东西——实际上这是她自己提议的——我希望你们互相交流自己的知识,互相学习。虽然你们是同龄人,但是彼此的经历却大相庭径,如果说知识互补的话,应该对双方都大有所益。”国王和颜悦色地说着。 “希望你在陪伴她的同时,能教她一点一般的公主所接触不到的东西——一些发自你纯洁的内心,但又经历过鲜血和硝烟洗礼的东西。” “谨遵您的嘱咐,我尊敬的陛下。”安米斯带着有礼的微笑,再次深深颔首。 “可以直接称呼你安米斯吗?”国王一走远,爱丽丝就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安米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我今天是向您传了一天的教吗……?哦,又是傍晚了。” 安米斯坐在宫殿外的长椅上,黯金色的长发被随意地夹在淡蓝的披风和棕色的木栏杆间,浮动着一层微弱的光芒。 她抬起神明精心雕琢出的俊美侧脸,一双深翠色的眼睛仰望着彩色的天空,“夕阳,黄昏,彩云,晚霞,夜风……以及微微浮现的淡白色月亮。傍晚的合奏要开始了——很美的。” “好文采。”旁边坐着的爱丽丝随意地把玩着一把宫廷式折扇。 “对了,爱丽丝公主。我其实一直有一个心结,不知能否分享?” “说吧。” 安米斯叹了一口气。 “骑士团怎么换团长?”爱丽丝看着天空。 “可通过类似于擂台赛的方式直接单挑对方,赢家获得六成以上的骑士的认可就能替代旧团长。” “那你就亲手把阿尔法换下来。” “!?” 安米斯不做声。 “你可以做到,不然为什么会嫉妒呢?”爱丽丝眨眨眼,“这是我唯一可以给你提供的解决方法了——自食其力,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嗯。”安米斯在思考着什么。 安米斯觉得自己的心从那封信被交到阿尔法的桌面上开始,就一直轻轻地上下盘旋——像被风掀起的树叶一样不安,在空中翻卷,无法落地。 但是送出去的挑战信已经被倒霉的阿尔法团长拆开阅读,她已经没有机会食言,而且她也不打算食言。 安米斯在自己的几把剑中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