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87记）

霍不甘把一杯咖啡送到我面前。

不加糖的黑咖啡，冒着热气，散着醇香。

我忽而想起曾经的一幕，那一次，我被霍不甘凶了，一个人在后花园委屈、郁闷。

后来，黑先生来安慰我，送了我一杯凉凉的冰咖啡。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柔，来自男人的温柔。

也正是那一回，我看到四楼窗前的长发女。

 她直直地盯住我，很不友善的那种。

“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我不擅长讲故事，想听的话，就去找黑先生。”（霍不甘开口道）

“您说得不错，黑先生是一个很好的编剧，他编出的故事，能让人感觉很真很真。”（我回应到）

“他跟我说，你不止一次地见到四楼窗前的长发女。”

“我知道，那个长发女一定和黑先生脱不开关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我和长发女，一个是牛郎，一个是织女，黑先生就是我与她相见的那座鹊桥。”

“你认为，黑先生可以通灵，可以连通阴阳两界吗？”（霍不甘问到）

“也许会吧，这世上就没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回答到）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要去通阴、要去见鬼呢？”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与鬼纠缠不清，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普通的鬼，她可以在白天出现，她有影子，她会刻意地弄出动静、留下声音，她不像是被封在了阴界，她可以游离于阴阳之间，一个很像人的鬼，一个很像鬼的人。”

“你觉得，她究竟是人还是鬼呢？”（霍不甘再一问）

“在您用麻醉药迷倒我之前，我亲眼看到的，她那颗长满血包、结着层层黑痂的头，那的确很可怕，但我觉得，她不是阴森森的鬼，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听了我的话，霍不甘笑了。

他的笑很深、很沉，像是隐藏许久，终得浮现。

“白医生，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感觉没错，她不是鬼，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她是……”

“只不过，她的血真的不多了，她可以支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是谁？她是病人吗？”（我问霍不甘）

“她的确是新和睦的病人，病历编号——598号。”

“她就是598号病人！”（我心底一颤）

“这是598号病历册，你现在就可以打开看看。”

我接过霍不甘递上的资料夹。

翻开夹子，病案首页，一个名字赫然映入眼中——钟宛余。

顾不得一页一页仔细看，我直接翻到最后。

失，失败，限，配血，唯一的。

我不光记得这9个字，还清楚记得它们被涂显出的位置。

终于，我看到了这9个字所串连的完整语句。

首次纠正换血，失败。

二次纠正换血，再次失败。

血液净化维持，最长期限不超一年。

配血精准度极高，药物及人工技术干预收效甚微。

唯一的最佳途径是找到自然血液供体，加以适当人工干预，疗效可期。

9个字所在的一行行记录，我读完了。

合上夹子，我的脑中一阵错杂、一阵空白。

如同播放一场电影，一会儿是快退，一会儿是快进，一会儿是一片白屏。

“白医生，这个钟宛余就是你看到的长发女，她就是与黑先生有过一段不情之情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不是死了嘛，黑先生说，她得的是血液病，因为太过痛苦，最后，自杀了。”

“她是很痛苦，她是想过自杀，但黑先生拼命拦住她，他必须要救她。”

“这么说，为了治病，她一直都留在新和睦？”（我试探着一问）

“她不能走出新和睦，不能走下四楼，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要想活命，就只能活在传言之中。”

“原来，我一次次看到的，不是传闻中的女鬼，而是传言掩盖之下的一个女人！”（我笑了，笑得不由自主）

“为了掩人耳目，黑先生必须编出一个故事，有了闹鬼的故事，她就有了身份。”

“钟宛余这个人，心甘情愿去做长发女鬼吗？”（我紧跟着问到）

“她是活得很苦，可她还有眷恋、还有不舍。”（霍不甘给出一个答案）

“她舍不下什么？”

“她舍不下黑先生，她希望黑先生能真爱她一回，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年，就快走到尽头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