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耻但有用】十二(完结篇)
十二
“但是我绝对是真心想找你做坦白局的。”
笑过之后他立刻言归正传,又是这幅真诚得让人逃不开的表情:
“你刚才也承认了,最近我们俩的关系很奇怪对不对?我是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状态,既然你否认了我的猜测,那至少能不能稍微说说你的想法呢?”
我笑容微滞,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
虽然我说漏之后立即想办法补救了,可惜对手是羽生结弦,绕来绕去扯了这么久他的逻辑却一直很清楚,至于话术更是是他周旋于世界媒体间的基本素质——
他躲我是因为他误会了我态度转变的原因,既然我解开了这个误会,那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真正的原因呢?
回想起来反正刚刚我又没承认在躲他,话还没有说死,他就算挑明了问,我也有一百个理由能圆过去。虽然说漏时我只慌了一瞬但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此时却按下不提只是问我“想法”,这么委婉是很够意思地给我留了退路,同时也把主动权交到了我手里。
要知道除了滑冰,羽生结弦吵架抬杠的功夫也是世界一流的,有时候日常拌个嘴都咄咄逼人不死不休地非要争个在理。正因为某人服软实在过于罕见,所以今天的态度比起平日作风简直反常得惊人,有些话他虽然没有直说,我听得却明白:
这可以算是求和的信号,就是说接下来无论我编排如何荒谬的解释出来他都会照单全收,哪怕我敷衍一句“我没什么想法啊,是你自己想多了吧”,他也会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然后将此事轻轻揭过。
总之只要我想,答完这一句以后大概还能继续跟羽生结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地做朋友。
但我问心有愧。
他知道我问心有愧。
“我的想法吗?”我笑笑,“我倒确实有一些想法的。”
感觉到旁边的气息隐隐松了一下,接着又回到紧张的状态:“你说。”
太矛盾了。我一边跟哥哥抱怨着“人心隔肚皮”,另一边在“对羽生结弦的了解”这方面,却总有种底气十足到近乎自负的自信。
一瞬间我颇有些消极地想,会不会我们之间根本从来没有过这份灵敏的默契,一切都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的妄自臆测?此刻他放低身姿的柔软态度是否只是我的错觉?毕竟羽生结弦待人处事向来妥帖,站在普通朋友的身份想想,可以解释他今日所为不过是趁着昨天打破僵局的闹剧,缓和一下我俩最近过分尴尬的气氛。
但是看着他眼睛里那簇隐隐流动的光我忽然生出一种预感——如果这次再逃避的话可能真的会错失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不要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温煦的话跟至尊宝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会再让他失望一次的,况且这根刺我自己也梗得太久了。
说白了是我贪心。
不过要怎么开口实在是个难题,就算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面对了,也没有心大到直接说一句“我怀疑你不把我当好基友并且有证据”。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曲线救国的好办法,我实在被他眼巴巴的样子盯得心慌,破罐子破摔张嘴问道:“最近还在吃止痛药吗?”
他愣了两秒说:“没有,比赛后就停了。”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比赛前吃了多久?”
“两个多月吧怎么······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从迷茫到狐疑到确定最后到难以置信,表情变化可谓精彩:“不会吧?就因为这个?”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羽生结弦嗓音陡然提高吓了我一跳。
他的反应已经超过震惊了,几乎算是“无法接受”的程度,瞳孔地震和表情管理失败就不说了,还整个人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就跟屁股底下有钉子一样,最后干脆站起来,叉着腰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
“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他情绪激动到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妈妈跟我这么分析,我还觉得不可能她绝对是在骗我!你居然真的······为什么啊?不至于啊?你就因为···就因为这种事情居然晾了我半个月?!”
“这种事情?”
我的表情淡下去,半晌扯出一个笑道:“是啊,本来你也没有义务要告诉我。你想得没错,这种事情确实不至于,我没有为这个生气,也没有因此晾着你。”
他来回晃悠的步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重心倚在左腿上站在我面前,我一抬头就见他双手叉腰无奈地俯视着我,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
?
无奈的该是我好吗?为什么不信啊,是我哪里不够zqsg吗?
他坐回来跟我平视,斟酌了一下开口道:“那个···抱歉我刚刚有点过激了,你别说赌气的话······”
“不是,等一下,你好像又误会了。”我正色道,“不是赌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一直以来是我太自以为是又一意孤行,觉得世界就是我想的那样,却没有想过人的关系并非是相互的,你眼中的我,可能并不是我以为的我。所以之前不知轻重地做了很多可能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羞愧。”
“······?”
此刻羽生结弦脸上的,是三分钟前刚刚在我脸上出现过的“你在说什么”状的迷茫,他皱着眉问道:
“你是因为外界又有什么舆论所以才迫于压力躲着我吗?”
“不不不跟这没关系,”我大力摇头否认,笑道,“你也知道,我浑身是刺,无关者的态度从来伤不到我。”
“那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都没有,真的是我自己想开了。”
看着我脸上一百二十分的真诚,他的笑意一点一点垮下去。
“想开了?什么叫想开了?如果按你说的,那看来我才是更不知轻重的那个吧。”
他漆黑眸子里情绪复杂,映出我错愕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只是普通朋友的。”
我感觉自己懵了有一个世纪。
一方面这个回答过于出乎意料,另一方面否定的说法又十分不明朗,让人捉摸不透话语背后的意味——不只是普通朋友,那还有什么?在国外的仙台老乡?俱乐部的同僚?比普通朋友更要好的朋友?
甚至······
如果不是羽生结弦忍不住开口,我怕是要愣到地老天荒。
他显然已经调整了情绪,语气轻松了一些道:“先不说这个。我倒是很好奇,你最近是因为什么突然‘想开了’?因为······止痛药?”
我把思绪艰难地从刚刚的震动中抽出,还没回过神就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蹙着眉问:“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跟你说,你觉得我在故意隐瞒所以生气了吗?”
既然水都泼出去了我干脆摊开来说:“我坦白,我确实是因为止痛药的事情才情绪转变。但我真的没有生气,就算生气也是气我自己。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身体状况和训练程度的信息在赛前是属于内部机密,如何透露都是有策略的,只是我本以为凭我跟你的关系,这种程度的真相还是可以知道的,但是你却选择了隐瞒。我自认为还算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那么想来想去只能是我之前一直弄错了,我们的关系可能并不是我认为的这么好。”
“就是说,”我朝他苦笑了一下,“从这件事上我突然觉得,我对你而言也许只是个外人。”
说话间他的表情又经历一番精彩的变化,最后停留在哭笑不得的样子上:
“你未免也太错看我了吧。”
这是我方才对于他的误会说出的一句话,被他连语气带表情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其实从他昨天帮我解围,到今天主动来找我做坦白局,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的原因似乎并不像我想得那么糟,若真是我从前自作多情,那此次态度转变算是双方心知肚明,他该趁机松一口气才对,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主动与我有牵扯。只是对于此事我一直抱着最坏的打算,不敢让自己有万分之一逾距的可能。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竟然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坦诚,最终还是引着我说出了已经打算埋好压实的心结。
我开始有点期待他的解释。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有把你排除在外的意思。”他说,“没想到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我,我当时决定不告诉你是因为那段时间你正好要做课题,日本那边又有表演滑的工作,看你天天在学校和冰场来回奔忙已经够累的了,后期甚至连俱乐部的课都请了假,我想着就不要让这种事打扰你了。并不是说对你保密,只是就算说了,除了平白让你担心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嗯,有道理。”我心里有些失望,语气没什么起伏,“那还真是多谢了。还有吗?”
“什么还有······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我不置可否:“之前问过你那么多次‘伤怎么样’,你每一次都在骗我,现在不信你一次又怎么样?”
他居然有脸做无辜状:“我那也不算骗你吧!毕竟你又没有直接问,我只是没有主动提起而已嘛。”
“?我问过你脚疼不疼,你跟我说不疼?!”
“啊,那可能你问的时候已经吃过止痛药了,确实不疼嘛。”
······???
直男都是这种逻辑鬼才吗?
你是跟大毛串通过,一个两个都当我是瓜的???
“忽悠,接着忽悠。”我抄起胳膊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句经典台词怎么说来着,如果目光能杀人,羽生结弦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他看出来我被气着了,小心翼翼地给我顺毛:“我真的是看你学校那边太忙了,不想因为我的事给你造成困扰。你看,正是因为把你当成是···是特别重要的朋友,所以才会特别顾虑你的感受,我真的是为你好·······”
又是为我好!
这波反向顺毛妙得很,当场就给我顺炸了。
“再说一遍真的是多谢了!”我气极反笑,说话开始呛人了:
“羽生选手什么时候开始操心在下的学业了?工作也好,人际交往也好,就算我刚到俱乐部、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也没有拿学业当过挡箭牌,现在你倒替我用上了?之前我从芬兰回来下飞机直接打车去学校考试的那次,是谁亲手把比赛票给我甚至连来回机票都订好了?你现在跟我说就因为怕止痛药这个事耽误我做个破课题?您是觉得您在我心里比学习还重要,我一旦知道了会茶饭不思每天满脑子只担心您的伤?”
“不是,我没······”他脸都被我怼红了,“那时候是你自己说考试完全没问题,答应了去看比赛我才给你票的!然后···然后这次你不是说课题有点难吗,又恰巧撞上世锦赛的工作,时间很紧,所以我、我才没说的!不信你可以问别人,Tracy、Brian随便团队里哪个人,妈妈也可以为我作证的!”
“得了吧,由美桑既然站你那边了,无论她知不知道真正原因都不会告诉我。至于其他熟人你肯定也都打过招呼了,无非是用‘不想平白让我担心’之类的理由诓着他们瞒我消息。旁人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想用这个理由来诓我,咱俩第一天认识吗?”
“······”他杠不下去了。
“OK,现在就当我相信你这个理由。”我掰着手指跟他算账,“时间上也不对。你赛前两个半月开始用药,我是ddl前不到两个月、也就是世锦赛前大约一个半月开始着手做课题的。你总不至于未卜先知我之后要做课题,那我可以问一下,你吃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药没有跟我说的原因吗?说谎的时候也要注意逻辑严谨啊羽生选手!”
“············”
“另外,谁说我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给不了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你那段时间训练压力那么大,我动动嘴皮子说声加油总是可以的吧?要说劳累和压力,我做个课题哪里能比得上你备赛?那段时间你还常常跟我说‘学习加油’呢。”
我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啊我知道了,你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因为觉得花时间鼓励我特别麻烦,会耽误训练?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我做课题的事告诉你,你问我为什么请假我就说‘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在家睡三个星期觉’,事后也跟你解释‘我是为你好,怕你知道会影响训练’。”
“你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蛮不讲理冷嘲热讽的嘴脸。
“是了,你当然是为我好,处处都想得周到!羽生选手一直都是最温柔最坚强的人呢,宁愿忍着痛联合起所有人瞒我,宁愿看我每天像傻子一样毫不知情地笑,也不愿意让我为你担一点心!朋友之间难道只能分享喜悦吗?那相较之下我在对待朋友这方面实在是自惭形秽了!”
我越说越上头:“是不是一百年之后到你临终时,如果我不在旁边,你也要对周围的人说‘不要告诉她,最后一面就不见了我怕她知道了担心’?!”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我后悔得想把舌头咬掉。
虽然有加“一百年之后”这个时间限定,换个角度可以认为是在祝他长命百岁(?),但我自知没有这么清奇的脑回路,无论如何当面说人家临终实在是太失礼了。
安静了几秒后,我小声地开口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之前的气势一扫而空,低头盯着前方地上的草不敢看他,“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可能是······总之真的对不起······”
之前也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情绪失控了,明明也没占着理,却自顾自阴阳怪气地咄咄逼人起来,现在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也被自己的骚操作给震惊了,大脑一时半会还在当机中,以至于我想找补一下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80年。”
我舌头还在打结时,对面的大人突然开了金口。
“······什么?”
“一百年有点太长了。”羽生结弦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自己最多再活80年就够了。”
“······?”
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脑回路这么清奇,我目瞪狗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竟然还笑起来,道:“不用给我道歉的。你想啊,如果我临终时你不在旁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临终时我在你旁边,所以这个假设完全不成立的。”
“······“
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气氛缓和了许多,我做了个深呼吸后,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道:
“对不起还是要说的,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冲你发了一通火。只是想到因为你隐瞒了伤情,所以在你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我却可能在旁边开心地笑着,或者就因为一点小事碎碎念,甚至有可能向你传递了负能量······想到这些就觉得很难过,觉得当时毫不知情的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因此今天察觉到你还想继续隐瞒时就有点控制不住···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了。
“其实明明了解你是好意,我也相信你选择说与不说、用什么理由说都有你的道理。现在也发泄完了一通,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给出这个答案,那我也愿意相信,就当是我刚刚想错了——反正之前都误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也不在乎多想错这一点儿嘛嘿嘿嘿嘿······”
没有人回应,我尬笑几下自觉收了声。
羽生结弦沉默了一会。
“虽然很抱歉···现在我更加觉得,当初决定瞒着你是对的。”
“······啥?”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他说,“我不告诉你止痛药是因为,我怕你会哭。”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什么···什么跟什么啊,你又胡说!”我强撑起气势来瞪他,却能感觉到脸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热了。
“这次真的没说谎。”他笑道,“你这么爱哭,上次我在俄罗斯受伤的时候,你冲进治疗室‘哇’地就哭出来了,医生都被你吓了一跳。所以啊,我觉得这次还是别让你知道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闭嘴啊!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哇’地哭出来!!我那只是一时激动所以流了几滴眼泪而已!”
我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我又没有经常哭!你看,我这次知道你吃药了不也没哭吗?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哭?!”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好脾气地道:“好好好,对不起,都是我胡说。Yuki从来都没有哇哇大哭过,Yuki也没有爱哭,是我说谎,是我想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扭过头不看他敷衍的笑容,双手捧住脸暗暗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好像得到止痛药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靓女落泪了······太丢人了我永远都不要告诉他。
他又道:“真要说起来,确实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一直都很过意不去,是因为世界上对我的关注度过高,才会连累到身边的人,让你连跟我普普通通的交流都要受到压力。我不太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所以异性朋友不多,但是真的要算起来的话,可以说Yuki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去掉之一也不为过。”
······牙白,刚刚降了一点温的脸又急速窜上沸点,好在用手捧着应该看不太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拼命抑制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小声回答道,“我也是一样的……”
用余光可以看到他也在笑。
空气里似乎有揉了阳光温度的微风气息,像淡奶油一样甜腻腻的香味。
趁着气氛好,他顺势打趣我道:“说起来你怎么了?一点小事居然胡思乱想这么多,这可不像你啊。学习学傻了?”
我微微一愣。
这个答案我其实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我害怕承认,所以一直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我在逃避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不自觉喜欢了他的我自己啊。
倒不是觉得配不上他什么的,羽生结弦的确不是凡人,但我这人一向自负得很,并不觉得自己除了个头以外哪里比他低一等,何况在感情这事上,连简爱都说我们通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
我从来不是他的追光者,即便是在刚刚相识,他已经是年少成名的奥运冠军,而我还一事无成所以不得不仰视他时,我也不曾觉得他高不可攀,从一开始我便有种泰然的自信,认为能否与他并肩只是时间问题。也许正因为这种泰然,我在他众多朋友中“脱颖而出”,很快处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基友。
问题就出在这个基友上。
感情这玩意儿是挺平等的,它平等就平等在它不讲道理。仙女下凡也顶不住月老不牵红线,有自信当然是好事,但我就算是自信能拿八块奥运金牌,也没自信让羽生结弦非我不娶。要说关系一般也就无所谓了暗恋就暗恋呗,偏偏我俩又邻居又同学的比闺蜜还闺蜜,偏偏我又生出来点歪心思,偏偏又看不出来他究竟有没有心思,这可就难到我了。
告白是不可能告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告白的,如果失败了那不是一拍两散连基友都没得做,在国际巨星面前我可丢不起这人,所以不敢表现出一点点超出朋友之外的在意,就只能自欺欺人逃避自己这个样子。
所谓欲盖弥彰,回想起来我之前种种拙劣的掩饰只觉得好笑,也难怪他觉得不对劲,为了藏住心意我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事,确实有些不像我自己了。
“对不起啊,是我太胡闹了,以后不会了。”
我还像以前一样泰然地对他笑道。
掩耳盗铃的心理要不得,会适得其反也说不定,管他有意无意,反正又没捅破,我做我自己就好。
日后我要坦坦荡荡地喜欢他。
“真的没有别的事吗?”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跟我说,当然,我以后也不会瞒着你什么了。我的决定也并不总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你有想法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就算像刚刚那样喋喋不休地说教也好,就是别再这样逃跑了。”
这人真是的,不就多说了两句吗,比起你的话痨简直不足挂齿,什么叫喋喋不休地说教……
“逃跑可耻但有用哦~”我现学了他的话怼回去,嘚瑟地跟他晃着脑袋。
“没用的。”
他还是微微笑着,看我的眼神却有些执着的认真:
“至少在我面前,没用的。”
我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回应弄得有些奇怪,刚问了半句“为什······”,手机突然响起来。
“闹钟?”他对我的手机铃声了如指掌。
“嗯,之前定的,提醒上课时间要到了。”我开始收拾耳机线。
羽生结弦说着“走吧”站起了身,然后却杵在原地没动。直到我也站起来,他忽然说:“那个,还有一件事情······”
说一半又不吱声了,我疑惑地看他不明所以。
他站在树荫的边缘冲我微微张开手,上半身露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漆黑如墨的瞳色由于光线的原因而泛出一点幽幽的蓝,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双手穿过他的肋下抱住他。
他不穿冰鞋比我要高大半个头,此时迁就地微微弓起背把下巴搭在我左肩上,男孩子的体温和气息混着衣服上好闻的柔顺剂味道,像一朵热腾腾香喷喷的云一样包裹住我。
这是他每次比完赛后的例行拥抱。之前一般都是在体育馆后场或者俱乐部里甚至家门口,总之是他比完赛见第一面的时候要这样抱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这次世锦赛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回来了。”他说。
“辛苦了。”我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像在给一只猫顺毛。
“欢迎回来,yuzu。”
被顺过毛的羽生结弦终于心满意足地往回走,我拾起凳子上的那本《西游记》,忽然心里一动。
“羽生结弦!”我用中文叫他。
他果然听得懂,在两步之外停下来回过头,应了一声。
四月的风有些暖了,吹得两颊发烫,我抱着书冲他笑着说: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风忽然大了,我的脸愈发烧起来。羽生结弦毫不在意头发被吹得乱支棱,只在那里深深地看着我,唇边慢慢漾出一个笑。
“太耍赖了啊,yuki。”
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带着温柔轻快的笑意,就好像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一样的表情。
这完全不是我预想的反应。
虽然明白不可能,但是他这个眼神真的太讨厌了,让我有种完全被看穿了的感觉,最后只能自乱阵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可能啊?!什么啊,你不可能听得懂……你果然是装的吧yuzu!!!”
他笑出声:“谁让你故意用中文说啊!我只好这样反将一军咯。”
我就不信了:“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啊,好奇你就会告诉我意思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
“······”
没意思,老子满怀娇羞告白的少女心全被他打击没了,我“哼”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大方地接收了我的白眼,歪了歪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笑得像只狐狸成了精:
“现在给你个机会反将我一军,注意听好咯——”
我一惊,狐疑地支起耳朵,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他又不比我多会哪种语言,总之先尽量把发音记下来,事后可以想办法慢慢查。
羽生结弦闲闲地抄着裤子口袋看我,开口竟然是日语:
“之前说到,你在我面前逃跑是没有用的,因为······”
后半句话忽然没了声儿,只飞快地用唇语做了遍口型。
“············”
好样儿的,一报还一报!
羽生结弦这该死的胜负欲。
我气得装都懒得装,原地cos熊猫挠头。
他看我这副傻样就知道我啥也没听出来,大笑着转身往回走,留给我一个得意洋洋十分欠揍的背影。
我好奇得快要爆炸了,三步并两步跟上去绕着他团团转:“等等······等一下!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我刚刚没有准备好,你再说一遍!就一遍!”
“好啊,你先把你的再说一遍,我就说。”
“······那不行。”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
“喂喂,你该不会根本就没什么也没说吧?只是想拿一句空话骗我先开口!”
“随便你信不信咯,如果我肯定地告诉你我真的说了一句有意义的话,你会开口吗?”
“······那也不行。”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
我一路上蹿下跳急得像只猴,跟旁边稳如老狗的羽生结弦形成鲜明对比。凭我怎么纠缠他咬死了就是不说,不仅不说还几次三番想套我的话,摆明了“除非交换情报,否则想都别想”的坚定态度,气得我想摁住他的狗头拿大喇叭在他耳边循环播放“麻烦请务必学会讨好谦让女孩子!!!”一百八十遍。
活该他母胎solo了24年还是一条单身老狗。
由美桑等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俩吵吵闹闹地走近,只用一句“今晚吃寿喜锅”就成功止住了我嘤嘤嘤的无理取闹。
算了,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一脚踏进俱乐部,光线暗了一暗,风声和鸟鸣也弱下去,让我恍惚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回来的,就像一个小时前自己一个人出去一样,刚刚的谈笑与拥抱只不过是午睡时的一个梦。
我回头透过玻璃落地窗望向外面。
北温带四月初的阳光、微风、花鸟都是正正好的样子。
“······Yuki?Yuki!”
我回过神,羽生结弦在前面叉着腰凶巴巴地催我:“看什么呐?快点啊,上课要迟到了!”
“啊,好!”我小跑着跟上去,阳光、微风和花鸟都被我丢在身后。
夏天就快要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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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来个球,nmd三月底动的笔,卡完文夏天都要过完了。
(怒砸键盘)
本章又名《我们仍未知道那天ysjx说了什么》
希望大家积极踊跃地猜一猜鸭!答案应该会在番外公布(也可能没有番外因为写不完),大家都能猜中的话我就可以不写番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总而言之完结撒花!!!!!!
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作品呢!超激动!!!当初只是一时兴起开了脑洞,因为世锦赛后哥在采访时说吃了两个半月止痛药,心疼得大家鬼哭狼嚎,所以就想到如果他对亲近的人以爱之名瞒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这就是本次作死的开端。
后来脑洞越写越长会我自己都觉得厌倦,漫长的卡文过程中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是小可爱们的鼓励和催更让我一次次战胜拖延症(要脸不要?),坚持到了最后,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包容我的小学生文笔和幼儿园思路,我也会在大家的督促中进步哒!
特别鸣谢动笔前跟我唠了仨小时框架的室友小姐姐!特别鸣谢我每次发文前忠实的初阅官潇潇!(友情客串文中的敷面膜姐妹)
前情忘完了话可以考虑完整地看一遍~祝各位小可爱看文愉快!✿✿ヽ(°▽°)ノ✿
2020.8.20
删改了一些,难怪总是越写越长,废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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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没写完番外!不愧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