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翻.圣吉列斯之怒.(SANGUIS IRAE)上

平静。
对于一个在巴尔的放射性沙漠地狱之中长大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时刻,他一生都在与帝皇的敌人作战,受灵能力量所诅咒,所以即使在战斗之外,也要进行另一场战斗,以阻止亚空间的喧嚣和他的星际战士兄弟的偏见。
这里空无一物。独自在鱼雷上,甚至没有一个领航员来打扰卡利斯塔琉斯的沉思。万籁俱寂。鱼雷的发射提供了足够的低频动力,使这架单程运输器得以穿越几百公里的虚空,到达圣血天使智库的目的地。
没有胡思乱想,没有纷扰不宁,只有来自亚空间自身共振背景的嗡嗡声。
平静带来了清晰的思想。
卡利斯塔琉斯知道最好不要在这一刻胸怀杂念——对他即将开始任务的担忧,对更高哲理的探索,或者对战团最新流言和蜚语的无聊思考。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的地方——一个包裹在亚铁合金和陶粒圆柱体中的生命微粒,在宇宙的真空中漂流,对宇宙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他喜欢那种毫无意义的感觉。有那么几分钟,卡利斯塔琉斯完全摆脱了忧虑。正义的重担等待着他,但直到跳帮鱼雷击穿标记为SA-BA-325太空废船的金属外壳,他没有任何责任感和期望。
他的呼吸很慢,随着双生心脏的跳动,随着第三个肺的轻微延迟而膨胀,他缓慢地吸气和呼气,他的胸部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他的心肺系统是一个简单但迷人的五重奏,偶尔伴随着自跳帮鱼雷船体的吱吱作——如同一曲响独奏打击乐。
卡利斯塔琉斯小时候不懂音乐。巴卫二部落最接近管弦乐的东西是战鼓和柴堆挽歌。直到他通过了圣血天使的试炼,成为圣吉列斯的子嗣,小卡利斯塔琉斯才学会了乐器——长笛和三角琴,小提琴和羽管键琴,潘塔切琴和铙钹。
在这一发现之前,他从未听过宇宙自发的音乐,直到有人为他演奏了模仿大自然各种情绪而创作的交响乐。他满心欢喜地听着,他的脑海将尖锐的和声转换成巴尔狂风的怒吼,将腐尸收割者冲锋时的脚步声转化成了狂乱的鼓点声。
来自圣血天使的礼物——文明。各种形式的艺术:诗歌、文学、绘画和军事。伟大的圣吉列斯留下的遗产,就是让沙漠里那些残废的、受了辐射的流浪者可以被选中,变成半人半神。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转变,还有精神上和文化上的提升。要成为人类的捍卫者,不仅需要爆弹枪和动力盔甲,还需要意识到什么是如此重要,以至于需要最强烈的牺牲。强健的体格和敏锐的头脑只是转变的一部分。作为回报,每个圣血天使都将为帝皇和祂所创造的人类帝国献出自己的生命和死亡。
一个新的、刺耳的声音划破卡利斯塔琉斯的思绪,把他从沉思中拖了出来。拦阻器引擎尖叫着启动,使鱼雷以剧烈的减速震动了几秒钟,然后尖端的热熔炸药爆炸了,撕裂了太空废船的外壳,使能量屏蔽的船头得以穿透。
随着鱼雷的前部向外扇动,更多的爆炸随之而来,形成了一个空气密封和登陆坡道。卡利斯塔琉斯甚至在鱼雷移动完毕之前就已经挣脱了他的磁力带,站了起来。当鱼雷的尖端张开得足够宽的时候,他从打开的门里钻了出来,跳到了下面两米的甲板上。
他检查了自己的方位,并在一个腕戴式鸟卜仪上确定了最初侦查队的位置。他们在大约三百米开外,太空废船结构的深处——传送的风险要大得多。卡利斯塔琉斯的左手已经拿出他的爆弹手枪。他用右手抽出一把动力剑,开始推进,而所有的感官都警惕着可能的攻击。
靴子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在金属舱壁上发出刺耳的回响,在外层船体的弯曲材料上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个坏掉的换气扇在近旁嗡嗡作响,每隔几秒钟就发出一阵剐蹭声。天花板上方有什么东西在哗啦哗啦作响,就像勺子碰到配给罐底部一样:也许是一台旧水泵。
动力剑启动的声音又增添了一种杂音。
这里没有交响乐。没有平静。
战争卷土重来。
卡利斯塔琉斯遇到了守卫一个十字路口的第一批跳帮小队,距离智库跳帮鱼雷突破的地方有200米远。圣地亚哥兄弟的终结者盔甲几乎填满了走廊,他左右环视着,风暴爆弹枪随时准备开火。圣地亚哥举起动力拳,向他的战斗兄弟的到来致敬。
“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卡利斯塔琉斯一看到另一个圣血天使,不需要灵能就能察觉到——圣地亚哥的情绪掩饰了一种不安。
“那个战士,他还活着吗?”
“是的,兄弟。圣吉列斯的力量流淌在他体内,没有什么能强得过了我们的血脉。”
“那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卡利斯塔琉斯尊敬地向他的兄弟点了点头,圣地亚哥让到一边,让他沿着走廊往前走。
智库在接近其他队员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散开——两个终结者在鸟卜仪上的目标位置信标处,另外两个在甲板上更远的地方守着战略瓶颈地带。卡利斯塔琉斯径直向目标位置走去,注意到在同一个房间里有迪奥尼亚斯中士的感知应答器信号。
进出这个房间只有一条路,直到最近才被封死。爪子和激光留下的烧焦、弯曲的痕迹破坏了门和锁定装置周围的墙壁,但超驰代码撬开了未知攻击者蛮力所没有达成的目的。
房间里只有迪奥尼亚斯和马西亚诺兄弟的战甲灯亮着;后者看见卡利斯塔琉斯走过来,就从门口让开,让智库进去看看。
中士站在另一个穿着笨重的终结者盔甲的人面前——他靠在远处的舱壁上。卡利斯塔琉斯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当他看到古老盔甲上画着血天使的纹章时,他还是停顿了一下。更糟糕的是,沉重的甲胄上有许多伤口。战甲的大部分已经被撕裂,内部骨骼支柱和纤维束被巨大的撕扯弄得扭曲破碎。
智库进来时,迪奥尼亚斯换了个姿势,盔甲灯光在受伤的圣血天使脸上照了一会儿。他的嘴巴被定格在一种野兽般的咆哮状,嘴唇向后缩,露出黑色的牙床,眼睛闪闪发光,在扫过的光线下凶猛地闪烁着。
在接触的那一刻,卡利斯塔琉斯感到疯狂。深深的、彻底的仇恨和嗜血涌进智库的思想,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头脑。
卡利斯塔琉斯立刻闭上了他的思想,把自己挡在这种感觉之外,仿佛这是一次攻击。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迪奥尼亚斯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很平静。
“当然”卡利斯塔琉斯说。“迹象很明显。你为什么叫我来,中士兄弟?”
“我们最初的着陆和扫描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中士解释说。“只有当我们准备扩展到第二边界时,我们才发现他战术型无畏盔甲的热源。我们就是这样发现他的,他被锁在这个空的弹药库里。”
“你希望我深入研究他的思想吗?”卡利斯塔琉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士,还不愿意看那个陨落星际战士扭曲的脸。“你希望我在那儿找到什么吗?”
“什么都可以”迪奥尼亚斯一面低声说,一面把他那笨重的盔甲转过来,望着躺在地上的圣血天使。灯光照在了破碎的陶钢碎片上,照在了裸露的肉和骨头上。“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的。”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盔甲的应答器坏了。盔甲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标记,没有任何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回战舰上去呢?”
“你看他能挺过这样的旅程吗?”
“不能”卡利斯塔琉斯承认。“目前的战术形势如何?显然他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主探测器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感知器也没有发现任何迹象,直到我们发现……这个”迪奥尼亚斯朝门口走了一步。“现在就我们六个人。拉斐尔连长不准备派出大部队直到我们对他们可能遇到的情况有了更好的了解。只要你能确认飞船上是否有真正的威胁,我们的援军就能越早到达。”
卡利斯塔琉斯点点头。“我将尽力迅速了结这件事。”
另外两个圣血天使离开了房间。迪奥尼亚斯守在门口,而马西亚诺则进一步向外移动以加强外围防线。卡利斯塔琉斯看了看站在外面中士的宽阔背影,想知道他是否应该请他回来。他们发现的圣血天使处于某种紧张性昏迷状态,但当卡利斯塔琉斯开始他的灵能调查时,没有办法预测会发生什么。
“中士”他考虑了这件事之后说,“我希望你能继续监视……我的任务。当我进入他的思想时,如果他突然暴起的话,我会很脆弱。”
“如你所愿兄弟。” 迪奥尼亚斯回应到。
当中士回到房间时,他盔甲上的光从倒下星际战士闪电爪的齿尖上闪烁着反光。爪子上溅满了干血——不是他自己的。卡利斯塔留蹲下身子,更仔细地打量着它们。
“我也注意到了”迪奥尼亚斯说。“如果爪子可以正常工作,能量鞘会蒸发掉所有暴露在外的液体。”
卡利斯塔琉斯总结道:“即使爪子失灵了,他还是在继续战斗。很奇怪,但并不让人惊讶。如果他被……如果基因诅咒找上了他,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会战斗到死。”
“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也许他杀死了所有的敌人?”
“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需要我们去找吗?”
“如果黑怒抓住了他,他怎么会镇静的把自己锁在这里呢?”
“你问的问题和我当初求助的问题是一样的”迪奥尼亚斯尖锐地指出。他指了指濒死的圣血天使。“他自有答案。”
卡利斯塔琉斯把手枪装进枪套犹豫地伸出手来,把手放在那个受了致命伤的星际战士身上。他几乎被想象中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休眠的圣血天使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死了,但他的终结者盔甲里还有足够的精魂来维持他的生理功能。
他也用他的心灵去触摸,感觉到战士的灵魂仍然完好无损。智库已经做好了灵能防御的充分准备。身体接触并不是挖掘垂死战士思想的必要条件,但卡利斯塔琉斯希望圣血天使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它,并在他的思想被智库剥离之前获得一种安慰。
卡利斯塔琉斯看着那混乱的盔甲和被撕裂的肉体,思索着迪奥尼亚斯的分析。看起来,星际战士肯定是处于假死状态,在死亡的边缘本能地触发了苏安脑膜的激活。然而,这个在圣血天使中被称为黑怒的诅咒,是一种包罗万象的嗜血。那些屈服于战团缺陷的人除了毁灭别无他求,被内心的痛苦和愤怒所吞噬。一旦被黑怒找上,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你是谁?”卡利斯塔琉斯低声问道,把手从破碎的肩甲移到陨落战士的脸颊上。他打开思路,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让那麻痹中的圣血天使回复过来。
杀戮者!
黑怒的狂暴力量击中了卡利斯塔琉斯,尽管他已经预料到了,但在接触的那一刻,他分享了他手指下的战士最深切的厌恶和绝望。他想杀戮,直到他被杀为止,不关心任何其他行动或命运。
智库挣扎着挣脱,在熊熊燃烧的愤怒漩涡中形成了一个像冰一样的纯意识球。当愤怒的火焰拍打着冰块时,冰块正在慢慢融化,但它的存在反过来冷却了周围的火焰,卡利斯塔琉斯得以将审问的卷须送入圣血天使的大脑,像水一样滴入。
他遇到了记忆,在审视它的时候,又把它当作自己的记忆来重新体验。
在大叛徒的战舰上。打击部队支离破碎,没有帝皇或多恩的踪迹。他的一些战士尚跟在身边,其中九人来自他的近卫队——身披猩红的镀金盔甲。通讯网络上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和紧急情况报告,夹杂着可怕的咯咯声和疯狂的叫声。
一滴血落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有一个星际战士被困在那里,倒悬着,在传送的过途中被重组融进了飞船的质地。他的一条腿和一只手臂挂在金属板中,体液沿着生锈管线一样的人造血管渗出。他挣扎了一会儿,然后瘫软下来。
“吾主!”一个近卫队的人在提醒他。他把目光从上面扭曲的身体移开。“您有什么吩咐,圣吉列斯大人?”
这不对。这些都不是真实的记忆。卡利斯塔琉斯移开了它们,没有理会涌上心头的渴望之潮——当他触摸到圣吉列斯的灵魂,感到空虚和失落。
瞬间传送造成的失衡感消失了,把他留在半淹没的走廊里。小队的其他成员都在附近的感知系统上,中士点名,以确保他们都到了。
“维斯帕萨里奥 ?”
“在,中士兄弟”他回答到,穿过齐腿高的水,向他右边的一个破碎的舱壁走去。“正在启动安全扫描”
“维斯佩萨里奥”卡利斯塔琉斯嘶哑说道,他把自己从疯狂的胡言乱语中拉了回来,这些胡言乱语像暴风云一样在另一个圣血天使的思想中翻滚。智库抬头看着迪奥尼亚斯中士。“维斯帕萨里奥兄弟。你应该和战舰上的沉思者数据库核实一下。”
“不用了”中士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一连的历史上,只有几个兄弟叫维斯帕萨里奥。我知道这是哪一个。我还记得一个代号:绝望预兆。一艘叫做“绝望预兆”的太空废船。”
“是的”迪奥尼亚斯说。“它是246年前在奥达尼奥星系附近的钫普拉斯地带发现的。那是近一万七千光年的距离。第一连的两个小队上船进行初步侦察。他们刚登船,废船就出人意料地掉回了亚空间。所有的十名战士和盔甲都不见了,估计已经被摧毁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卡利斯塔琉斯说。“我们必须登上‘绝望预兆’号。”
“正是”咔哒的一声,中士改变了他的VOX频道,大概是想把这条信息传回战斗驳船。几秒钟后,当他回到他们一直使用的小队地址频道时,咔哒声再次响起。“这回答了一个问题,但它并没有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或者我们可能会发现什么。我宁愿不知道他们的命运。”
卡利斯塔琉斯带着这个新情报,作为他探查的指导方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维斯帕萨里奥身上。当他潜入圣血天使思想的漩涡中时,一切都消失了。刺耳的仇恨又一次劈向智库,威胁着要割裂他的思想,用它纯粹的目的感染他。
维斯帕萨里奥。
他盯着这个名字,就像古代航海家选择一颗星来确定方位一样。
这并没有阻止火焰再次扑向智库的防御,试图进入他的内心思想,试探他的精神力量,就像他试图进入维斯帕萨里奥的记忆。
和以前一样,有一层外层,一层灰色、黑色的外壳,是由基因诅咒形成的,它与维斯帕萨里奥的每一根纤维都紧密相连,现在被释放了。
“发出召集信号。所有圣血天使到我的位置集合。”他命令道。命令来得很容易,行动则需要扫除他可能感到任何恐惧的痕迹。他的言语,他的声音,使周围的人镇静下来,单凭与他同在就给了他们力量。护卫队检查了自己的武器,在他们的主人更仔细地查看房间时,站在他身后。
内墙与他在战舰外见到的完全不同。亚空间的力量萦绕其中,创造出曲线和奇特的有机形状,如边缘参差不起的铁刺和像眨眼一样滑过灯饰的塑料鞘层。房间的大小彼此不太相称,所以角落似乎比天花板还高,墙壁似乎比地板还长。
他没有在飞船上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他以前曾多次遇到过亚空间的力量,这让他想起了西格纳斯。但那里的影响相比当下微不足道。他集中精力,把杂念都推到一边。前面有一扇门,打开后是一个宏伟的大厅。他朝那里走去,喊着他的儿子们跟上。
前面有动静,不一会儿,第一个恶魔出现了。
集结地很安全,但与打击巡洋舰失去了所有联系。中士们正在进行简短的谈话,很快他们就公布了讨论的结果。
“我们已经传送到了亚空间”科梅斯中士告诉他们。“就在我们瞬间传送上船之后。”
“我们怎么没死?”杰拉尼奥斯问。
“一个正常运转的盖勒力场”维斯帕萨里奥猜测着回答。“纯粹的运气。”
阿多纽斯中士说:“我们在这里就没那么幸运了。感知系统发出接触警告。有东西正在逼近他们的阵地。准备好武器,兄弟们。”
在那一刹那,卡利斯塔琉斯被夹在了三个现实之间:眼前是“绝望预兆”:两个多世纪前的太空废船;以及维斯萨里奥的黑怒——还有他们的原体在战帅旗舰上落入险境的记忆。
“我们收到了多个信号。”
又过了三秒钟,智库才意识到,迪奥尼亚斯中士的话是在对着他的耳朵说的,不是他脑子里的话语。他完全挣脱了维斯帕萨里奥,把手从这个濒死战士的脸颊上抬起,去检查他的鸟卜仪。
“生命信号,前后位置都有。还在半公里远的地方,但慢慢靠近,数量越来越多。”
“是什么?” 迪奥尼亚斯问道。“我们要迎接什么?”
卡利斯塔琉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是冲着他来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然后恍然大悟。
维斯帕萨里奥知道。
他闭上眼睛,这一次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焰。
起初,恶魔是移动着、无形的东西,作为一缕缕明亮的能量被吸引到星际战士身边。它们盘旋起舞,从不静止不动,力量和数量不断增长,飞过门口,掠过头顶,还没有进入动力斧或链锯剑的攻击范围。几个圣血天使用爆弹枪和手枪开火,在他们试图射击那些飞来飞去的幽灵时,在扭曲的舱壁上引发了阵阵爆炸。
他对他们说:“停火,节约弹药。”
当沿着一条水晶墙组成的走廊前进时,不断的呻吟和尖叫伴随着他们,水晶墙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支离破碎的将军团士兵的倒影呈现出来。他瞥了一眼这样的一张镜像,片刻间看到了自己的全照——高高的个子,五官端正,深蓝色的眼睛,齐肩的头发。但嘴角挂着残酷的微笑,眼神流露着邪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嘲弄地回望着他。换一个方向,目光望向另一个倒影——那是双没有生气的眼睛,喉咙被割开了,半个脑袋不见了。他又转动了一下眼睛,这一次他看到自己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眼睛里充满了绯红色,鲜血从撕裂牙龈的长牙中滴落下来。
他不知道同伴们看到了什么,但他们不安的咕哝声和低声的诅咒告诉他,这些幻象让人不快。
水晶走廊把他们带到一间大厅,里面布置得很豪华,有一套木制和皮革的椅子和沙发,墙上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桌子上放着一个酒瓶,里面装满了深紫色的液体。
“什么也别碰”他警告道,瞥了一眼书脊,上面用一种对智慧和理性都是诅咒的语言写着不断变化的符文。“什么也不要读”。
一本书从他右边的书架上掉了下来,打开后里面有一个尖叫的孩子,她的眼睛里冒出了触手。一个星际战士弯下腰看了看,发出一声厌恶的咆哮。似乎是受到这种反应的刺激,这幅图像突然变得生动起来,触手从书页中伸出来,像鞭子一样紧紧地绕在星际战士的脖子和头盔上。
在开枪之前,军团士兵被拖到女孩那红宝石般的嘴唇位置——张着一口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他的头被这个长着獠牙的怪物咬掉了。无头的尸体被扔到一边,书的假足变得更长,寻找新的受害者。
更多的书从书架上跌落下来,展示出长着弯弯角的可怕野兽,皮肤破裂、内脏溢出的独眼巨人,钢爪猎犬和钻石眼睛女妖的图片。圣血天使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无法避免看到这些疯狂的画面。他们本能的恐惧和厌恶赋予了其内在的魔力,给书页里的恶魔激发了生命。
几秒钟后,房间里挤满了疯狂、可怕的敌人。它们带着巴洛克式的弯刀和匕首般的爪子,嚎叫着,尖叫着,向星际战士扑去。战斗的呐喊和惊恐的喊声响彻房间,中间夹杂着爆弹枪的轰鸣。
他投身到战斗中,剑闪闪发光,手枪射出的等离子脉冲将混沌怪物烧成灰烬。当他切开一个长着山羊头和矮壮身体的红皮肤生物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书页中描绘一个无底的深渊。顷刻间,房间里的空气都被吸走了,书在旋转,家具被吞噬一切的漩涡掀翻了。
他轻蔑地咆哮了一声,开枪,把那本书变成一团冒着蒸汽的焦黑残骸。
“往前走”他对其他人喊道,用剑指着房间尽头那扇巨大的木门。“我们要找叛徒。”
信号阻塞了感知系统的数据馈送,因此,在距离周边200米多一点的地方,个体生命的读数被模糊在一起,形成了大量的反馈回波。就好像废船自己活过来了,吐出一股身份不明的敌人,这些敌人就在视线之外,遥不可及。
“是什么?”杰拉尼奥斯问。“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二级管道”阿多纽斯中士回答第二个问题。他对第一点没有发表意见。“通风口、电缆层、维修通道。”
“快速移动中”维斯帕萨里奥补充道。“等待时机,而不是直接向我们冲过来。”
“也许他们害怕我们”卢卡西兄弟说。“这就是他们不进攻的原因。
“我们该怎么办?”塔兰图斯兄弟说出了过去几分钟一直困扰着维斯帕萨里奥的问题。“我们在这里的使命是什么?”
中士们的沉默令人不安。圣血天使是来调查“绝望预兆”号并向他们的连长汇报。现在他们被困在亚空间中,极有可能在无形的潮汐中漂流而死。
科梅斯最后说:“如果盖勒力场还在运转,那就可能会有一台亚空间引擎。我们应该找到控制装置并保护控制装置。”
阿多纽斯补充说:“我们待在一起”随着他继续说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自信。“我们必须假定所有接触都是敌对。只有帝皇知道这艘废船漂流了多久,带着各种侵扰和害虫。命令是看到任何生命形式就消灭。”
科梅斯说:“我的小队会带头,传统的扫掠战术α模式。塞拉霍担任后卫。”
被提名的终结者咕哝了一声,接受了这个任务,当其他人继续沿着走廊前进时,他转过身去。
他们来到某种系统中心:一个排列着管道和电缆的洞穴状拱顶,一股蒸汽聚集在破裂的馈线周围。空气中充满了水蒸气,水蒸气就像水滴一样附着在它们的盔甲上。在安装在舱壁上的应急灯的灯光下,水滴变成了红宝石色,沿着涂漆的陶钢甲片滑下,留下闪闪发光的痕迹。
当塞拉霍将他的战甲扫描仪指向后方时,感知系统转移了焦点。生命迹象正在移动,聚集在终结者前进路线的后面和侧翼。
“想躲着我们?”维斯帕萨里奥说,但是他的问题已经被感知系统上的读数所回答。生命迹象变成了明亮的运动信号,呈半圆形向两个小队压来。
“敌人来袭”阿多纽斯喊道:“迅速消灭他们。”
第一个信号在令人震惊的短时间内到达了舱室——在敌人开始接近的几秒钟后。
“来了”科梅斯吼道。举起他的风暴爆弹枪,朝天花板开火。“蛰伏在蒸汽云里!”
一具尸体从黑暗中掉了出来,满是枪伤,拖着黄色的脓水。它有六条肢体: 弯曲的两条腿,长着双关节;两个上部附肢像触须,衬有骨刺;另外两只手臂末端各有三个匕首般的爪子。球茎状的头,布满了因长期休眠而长出的苔藓团块;黑色的,没有生气的眼睛,扁平的鼻子和满是尖牙的嘴巴。深灰色的几丁质下面有白色的条纹,紫色的肌肉和肌腱紧绷着。
另一个张牙舞爪的生物从黑暗中向维斯帕萨里奥逼近。管状舌头闪烁着怪异的液体。
这个是活的。

“基因窃取者!”卡利斯塔琉斯一从维斯帕萨里奥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就大声警告道。“它们利用热管和电源交换来掩盖它们的休眠区域。注意甲板下管道的攻击。”
“保持防御姿势”迪奥尼亚斯命令。咔哒一声和嗡嗡的响声预示着他切换远程信号发送给打击巡洋舰。
卡利斯塔琉斯站了起来,几乎失望了。众所周知,太空废船携带着各种各样的潜在威胁,包括兽人和其他异形,信奉黑暗力量的教派和信徒,甚至是叛徒星际战士。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基因窃取者已经成为一种越来越普遍的危险,圣血天使们也遇到过相当多可怕的同种异形。就在几年前,卡利斯塔琉斯还曾是清理“诅咒之罪”号跳帮小队的一员。
接到拉斐尔连长的命令后,迪奥尼亚斯继续说:“执行标准的处理侵扰程序。我们将退回到插入点,并为即将到来的第二波建立一个突破口。预计到增援需要17分钟。”
“维斯帕萨里奥呢?”卡利斯塔琉斯问。“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儿。”
“这片区域太狭小了,不适合建立坚固的防御警戒线来对付那些强大而喜好近距离突击的敌人”中士回答说。“我们需要撤到外围走廊,那里有更好的射界。”
“抛弃我们自己人吗?”
“他不再是圣血天使了。”迪奥尼亚斯转过身去,声音在vox中显得刺耳。“这只一具行尸走肉,靠苏安脑膜和几乎不起作用的装甲生命维持系统来吊着一口气。”
卡利斯塔琉斯正要继续争辩,但中士打断了他,语气更加温和。
“当第二波支援到来时我们将把这个密室作为首要目标。我们可以用更多的战士来保护这个地区,让圣血祭司们继续他们的工作。”
卡利斯塔琉斯很难离开。他和维斯帕萨里奥共享了心灵,他知道那具破碎的身体和破碎的盔甲里还有一些星际战士的残留。他已经和他的战斗兄弟建立了联系,尽管他们相隔了几个世纪,但这是他能让圣血天使血亲留存下了的最好机会。维斯帕萨里奥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把自己封闭在这个房间里,不知为何,他忍耐了下来。既然圣血天使已经破门而入,就没有什么能阻止基因窃取者完成它们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事情了。
卡利斯塔琉斯也准备向自己承认,他对更详细地检查黑怒受害者精神上的细节方面很感兴趣。一般来说,深入研究他兄弟的精神是禁忌,尤其是那些受到血脉诅咒困扰的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深入了解黑怒的受害者经历了什么,也许,这是一个减轻他人痛苦的机会,甚至可能更接近治愈的一步。
“等一下,中士兄弟”智库正要跨进门槛时说道。迪奥尼亚斯沿着走廊走着,没有停下来。“他为什么把自己这样锁起来?我们必须找到答案。”
“这是一个很容易防守的地方,可以对那些基因窃取者作最后的抵抗”迪奥尼亚斯还在沿着通道往前走。“我想没什么需要解释的秘密。”
“对于一个被疯狂的黑怒所困扰的人来说,这个做法有点过于理智了。”
迪奥内亚斯在前面几十米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智库。“你的意思是?”
“没有比我说的更清楚了”卡利斯塔琉斯继续说。“我对此没有答案,但从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来看,他不会撤退,他肯定不会冷静的关闭和密封舱壁。两个世纪前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我同意,一旦我们妥善地巩固了一个登陆区,扩大了警戒线,我们就会揭开这些事件的真相”迪奥尼亚斯转过身去。“我们必须撤离,莱西卡尼姆兄弟。”
在卡利斯塔琉斯出发之前,拉斐尔连长就明确表示,迪奥尼亚斯中士享有战场指挥权——一个比智库还年长几百岁的老兵。战团的纪律要求卡利斯塔琉斯服从他上级的直接命令,但是他的每一种直觉都在警告他不这样做。作为一个灵能者,他知道本能往往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感觉的暗示。
当迪奥尼亚斯意识到智库没有跟着他时,他退了回去。
“你听到的命令很明确,兄弟。即使是智库馆的战士们也不能免于责罚和惩戒。跟我来。”
卡利斯塔琉斯用一个消声命令切换到指挥通讯频道。
“拉斐尔连长?我是卡利斯塔琉斯。我有急事要汇报。”
“卡利斯塔琉斯?”拉斐尔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尽管卡利斯塔琉斯的交流方式有悖常理,但他的言语很平静。“这是指挥频道。迪奥尼亚斯中士怎么了?他的应答器显示生命体征正常。”
“中士没有受伤,连长。我们不能撤退。还不行。我必须继续对维斯帕萨里奥兄弟进行灵能扫描。中止增援队伍,直到我完成。”
过了好一会儿拉斐尔才回答。
“第二波将在四十秒后发射。你有三十秒的时间来说服我。”
卡利斯塔琉斯很快把他对韦斯帕萨里奥行为的怀疑告诉了连长。拉斐尔听着,没有打断。智库讲完后,他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愿意拿你的名声和荣誉来赌这个……直觉吗?”
智库毫不犹豫。这是他的精神感官发出的一些不着边际的先兆,亚空间能量产生的直觉使它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预感。“是的,连长兄弟。把增援队伍推迟五分钟,这就是我的要求。”
“很好,你还有五分钟。”
Vox链接中断了几秒钟,然后安静了下来。又过了几秒钟,迪奥尼亚斯才开口说话,在这期间,中士接到了连长的新命令。
“你越级了,兄弟”中士咆哮着,沿着走廊向卡利斯塔琉斯走去。“你把你自己和我们的战斗兄弟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如果基因窃取者来袭,我们在这里坚守不了五分钟。我恳请你重新考虑一下。”
“我不会的,中士兄弟”卡利斯塔琉斯说。“我不能。我准备拿我们的6条生命来搏一把,如果第二波到来,就会有90多条性命面临危险。”
“你的五分钟已经计时了”中士用他的动力剑指着维斯帕萨里奥说。“妥善地利用它们。”
智库什么也没说,他回到了维斯帕萨里奥的呆滞状态。就在他准备与那名濒死的星际战士建立灵能感应时,他的自动感知系统里响起了风暴爆弹枪开火的声音。鸟卜仪上几束模糊的光晕已经脱离了后卫的队伍,在外围移动。圣地亚哥兄弟的报告响彻了全场。
“两个目标被消灭。又来了三个”又是一阵更长的射击声音。“清除。”
感知器读数显示,其他骚扰活动暂时后退,回到了外部走廊和上下甲板上。迪奥尼亚斯中士停在卡利斯塔琉斯身边。
“侦察攻击。我们希望在第二波支援到来之前,他们不会意识到我们的人数如此之少。”
卡利斯塔琉斯不需要更多的激励,他蹲下来,伸出手臂,戴着护手的手指搭在维斯帕萨里奥额头血迹斑斑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