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最新独家剧情!】【鹊翎(二)】


【前情提要】我的公司受政府邀请,在七夕当天拍摄开播一档传统文化类节目。我到拍摄场地后,等了许久负责人还没到,我便上楼查看。结果却误入一个错综复杂的连廊,无法逃脱。在连廊中,我意外遇到了许墨,许墨带我走出连廊后,我才知道我们已经被困入了一个历史回溯梦,梦中的人会有一个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身份,只有按这个身份主人的生平重演历史,我们才能逃脱,否则会被困在梦里,直至实体死亡。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突然跑过来,说已经找许墨很久了。
【鹊翎(二)】

我谨慎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面色清俊,穿着质地不凡却样式简单的衣裙,像是是某个公府的丫鬟。而且她称许墨为“墨公子”,还好像说到了“取香料”…….那许墨所在的身份,应该是某个公府的制香师?
但如果他是个普通的制香师,只是夜里偶尔出门,为什么会让她们这么慌张地寻找?
我有些隐约的预感,许墨的身份,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公子,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丫鬟仰头看着许墨,接着又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我,“这位姑娘是……?”
“我……”
我一时有些窘迫,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身份,该怎样回应她。也不知道这个身份的主人,这时做了什么决定。
而且,我由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许墨身边,也根本无从知晓。
“这位是我一位故友,”许墨波澜不惊地开口,和紧张到语塞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今夜偶遇,故而叙旧多时,让你们担忧了。”
许墨角色进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我心里暗暗感叹。虽然是与科学家不同的身份,说话的语气和措辞也不同,但他温和的态度和略显清冷的气质一如往昔。
“原来是公子的友人,”丫鬟杏眼一眨,目光里泛起了光,将我细细打量一番,“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只是天晚了,姑娘不如先回家去,倒教家里人忧心。”
我家?我头顶一排黑线……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哪里来的家。
那我现在该去哪?我想不出办法,但又觉得在这个搞不清状况的梦里,绝对不能和许墨走散。我僵持了片刻,只能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了许墨。
“你从外省过来谈生意,暂无去处,”许墨看向我,眼里的光融合在昏暗的夜色里,“舟车劳顿许久,若不嫌弃,就在我府里暂歇一夜,可好?”
虽然莫名有些难堪,但我依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松了一口气,一边的丫鬟却满脸疑问。
“公子,这……您不是从不允许外人进府吗,况且府里的情况…….”
“她不是外人。”许墨像是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自然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是欺骗的时间久了,连伪装也变成了理所当然,还是在他心里,她真的不是所谓的外人?
许墨垂下眼眸,微微转身,握起了我的右手。他手心里不再是熟悉的干燥而温暖的触感。而是有些僵硬的紧绷,像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裂。
“许墨…….”
明明紧张到如此,却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分毫。
“没事的,走吧。”
许墨拉着我,跟着走在前面的丫鬟,他长长的丝绸袖缘摩擦着我的手腕。不知是古式的裙摆太过宽大冗长,还是无法平复心里的不安,我的脚步仿佛被无名的丝线缠绕,磕磕绊绊地紊乱。
在这个由于阴谋而创造出的梦里,我实在不敢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在这里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遇到了许墨。
我不愿想,却又迫切地想知道,这场相遇,究竟是预谋还是偶遇?
“不用怕,我一直都在。”许墨没有回头,却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握着我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仿佛担心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女孩不知道,她在担忧未来命运的不可知时,他满心里却只有一种感觉,是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害怕会在这个梦里,永远失去她。
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他想要得到的,想要保护的,想要占有的,都不属于他,统统的。
习惯了游刃有余的许墨,心里开始生长出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这种情绪陌生又熟悉,好像能让他瞬间跌落回十七年前,那场大雨滂沱的车祸。
心里掠过一丝难抑的悲伤,他想要抓住她,紧紧地,一直不松手。
公府高大的门楣漆着石青色,吊脚屋顶穿过半透的云层,隐没在浓浓的黑夜里。门前一片瘦弱却茂盛的竹子围着整个院落。

走到府门前,我就闻到了一股不轻不重的香味,虽然似乎是很清冽的香草味道,却不知为何让我一阵心惊。
这难道就是,许墨所制香料的味道?
我跟着许墨跨过门槛,进了府门。走过一侧的环形抱廊,又转过几道精致的垂花门,丫鬟领我们到了堂屋前。
“公子,早些歇息吧。”丫鬟恭谨地朝着许墨微微一行礼,接着又看向我,“姑娘,东边厢房已经着人收拾妥当,我带姑娘过去。”
我看向许墨,他的脸色居然有些不自然地无措。片刻之后,他向我浅浅一点头,像是默许,又像是在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一直在。
也是,在这个时代,与一个初来的、家人都不相识的女子居于同室,无论如何都是不合礼数的。
我随丫鬟走过寂静的院落,进了东厢房,许墨一直站在堂屋门口望着我。
丫鬟关上门,屋里点起了晃动的灯火,昏黄却别样温暖,照亮了空中漂浮的光尘。我也许是心里担忧的事情太多,也可能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我在坚硬的床榻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了许久,始终无法入睡。
半夜,我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这里正好能看到许墨屋子的一个窗。
窗户开着,有微弱的灯光从雕花窗户里透出来,荧荧点点地亮在夜色里。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窗前,虽然孤单又落寞,却让我一下子安心下来。

许墨……这是在告诉我,他在陪着我吗?
一股暖流霎时涌出心头,我站在门前,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月光从他的玉冠上滑落,顺着长发流在他的衣袍上,清冽又安定。
即便他不说,即便我不语,我还是能无时不刻看到他。而不会像在现实中一样,尽管他住在隔壁,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有时是去国外做研讨,有时外出考察,有时又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忽然想,如果在这个梦里,我们是不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他是一个普通的制香师,我哪怕只是一个不知归所,流落街头的乞丐,被他偶然捡回府,也很好。
突然觉得,这其实,是我一直渴求的日子。
许墨望着厢房门上映出的小小的影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眼神渐渐温柔起来。他整整衣服,点了一支提神的薄荷香。
风从窗口飞进来,烟雾袅袅地升腾,从他眼前绕过,飘向窗外,化作一片片白色的云缕。困意顿时减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靠在门框上沉沉睡着了。日上三杆之时,我还睡着坐在地上,全身无意识地靠在门上。
许墨开门的那一刻,我几乎是惊恐万状地从屋里跌出去的。
我趴着倒在门槛的地方,许墨逆着阳光站着。虽然光线太过刺眼,我仰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能感觉到,他被扑在门口的我吓了一跳。

我匆匆一摸,发现发髻已经散开,头发彻底乱了,发饰也不知丢在了哪里。即使脑袋里睡意朦胧,我还是立即意识到,刚才从屋里跌出去的时候,我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在许墨面前出丑,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马上想要爬起来,想假装一切没发生。
这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我一怔,半跪着抬起头。
顺着漫天柔和的光轨,我看到许墨缓缓蹲下来,腰间垂挂的墨玉环佩轻轻落在地上。他眼神打趣又宠溺,带着春水一样和暖的气息。
我脸上一热,不知为何有些无法去握他的手。
“小懒虫,还没睡醒?”许墨居然笑了笑,自顾自拉住了我,我赶忙顺势狼狈地站了起来。
许墨他……明明也一晚没睡,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我昨天睡太晚了”我低头胡乱理着头发,努力让它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
“下次,哪怕睡不着,也要在床上安心等着周公来找你。坐在地上容易着凉,知道吗?”许墨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眼里晴朗透彻。
我忽然很相信悦悦说的,许墨为了学术研究三天三夜不睡觉的传闻了。
一个人半夜去网吧,凌晨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去做我也许无法理解的研究。
他曾说过,自己就读于英国一所严苛的男子中学,不眠不休地,一年修读完了大学所有课程。
以前我以为,这是他异于常人的野心和执着,是对学术的极度热忱。
但现在,我却忽然觉得,他更像是在守护着什么。无论是那些年,无数个挑灯夜战的长夜,还是昨日通宵无眠的晚上,他也许都是这样孤独落寞地,守着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我忽然有些心疼,他在守着什么?我……会知道吗?
“收拾整理一下,今天是七夕,我带你去个地方。”许墨替我把垂落在眼前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
“今,今天是七夕?”
会这么巧吗?我想起我进入梦境的时候,正是恋语市的七夕那天。自从进入这个回溯梦后,我的时间观念似乎全被打乱了。
“对,我也是问过才知道。”
许墨像是思忖了片刻,接着对我说,“在七夕这天出去,最有可能找到和这个梦有关的突破点,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答应,“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我转头跑回屋里,对着模糊的镜面仔细梳洗。
古时的铜镜边缘镶着彩色的珠玉,虽照不清面容,但人掩映在朦朦胧胧的光影中,倒真有种镜花水月般易碎的美。
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倭堕髻发式,却总觉得头上似乎少了些什么。

同许墨走在繁华熙攘的街道上时,道路两侧都是卖各种工艺品和巧果的小摊,人群来来往往,我不禁又想起了几乎是相同样貌的恋语市。

那天,我也是这样走在街上,把做了许久功课的工作流程背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怀着满满的好奇和激动。
也不知悦悦和安娜她们哪里怎么样了,我莫名其妙地失踪,和政府地合作项目一定谈不成了,她们也肯定在焦急地四处找我。
虽然我已经没有亲人,但我还有爸爸留给我的期许,有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帮我的同事和朋友,甚至还有楼下卖水果总是多给我一点的阿姨,以及每天向我问好的门卫保安。
我不得不承认,我做不了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来到这里久了,说不难过,不想念,都是骗人的。
“在想什么?”也许是我的心不在焉引起了许墨的注意,他转头望着我。
“没,没什么。”我向许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
我只顾着想自己,却全然没有顾及到许墨也和我一样,他不是梦的主人,在所有的未知和恐惧里,没有任何把握。
在他心里,会像我一样,有一直牵挂,一直想念的人吗?
“傻瓜,不用勉强自己”许墨无奈地笑笑,离我更近了几步,“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嘭!——嘭!
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几声炸响,一朵朵秋菊般的五彩烟花绽开在天际,漫天璀璨绚烂的火光化作一颗颗耀眼的星子,循着烟雾的轨迹从天河垂落,闪动着,摇晃着,倒映在亮晶晶的湖面上,壮丽又浪漫。

许墨脚步放缓了一些,似乎实在迁就我凝滞的步伐,借着宽大的袖子,拉着我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接着更多的烟花接连炸开,向四面八方迸射,整个世界都被照的如同白昼,天地被包围在熊熊的火树银花中,我不禁看呆了。
我曾经无数次地看到过烟花,却从来没有一次,能像这样撼人心魄。仿佛自己也是这场盛大花火中的一枚火星,渐渐融灭在深黑的夜色里。
我刚想同许墨说什么,转头却发现,许墨不见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
“许墨?许墨!”我环顾四周,目光飞速扫过来往的人群“许墨,你在吗?”
这时,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覆上了我的眼睛。
“你是在找我吗?”
许墨玩味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心里一颗石头瞬间从嗓子眼跌回肚子。
“许墨,你……你怎么还和小朋友一样……”
许墨轻笑了一声,从背后款款转到我面前,手里多了一支深蓝色鹊翎装饰的发簪。
“不知道这件礼物,可还能哄得这位小朋友开心?”
他嘴角盛着笑意,把发簪递到我面前。我小心接过来,那是一支做工很精致的簪子,银质簪身上刻着稀疏的波浪纹,一头是鹊翎拼成的两朵大小不同的蓝色花朵,几颗水晶石点缀其间,末端水滴坠子在灯下泛着晶亮的光,。
“这是你刚才买的?”
“这是七夕特制的一款,叫做‘比翼鹊’,”许墨看着我手里的簪子,“你不是说,小时候怕牛郎织女相会时,搭鹊桥的喜鹊掉进‘天河’吗?这下,喜鹊都在你簪上了,再也不会掉下来了。”
这样戏谑又孩子气的话,许墨却认真地说着,像是在说一项极其严密的推理。
我这样傻傻的担心,他居然全部记得。
微凉的晚风撩起发梢,我心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暖意。
许墨从我手里重新拿过簪子,轻轻插进我盘起的发髻里。接着,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细细端详一番,我被盯得有些脸红,有点不敢看他。
“很好看。”
一朵又一朵烟花在许墨背后的夜空里绽放,许墨向我笑着,发丝被清风扬在空中。他整个人都融在迷离的火光里,轮廓几近模糊,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我呆呆地望着他,好像有一瞬,突然害怕他就像那些烟花一样,在我眼前匆匆闪过后,就消失不见。
似乎是没有任何理由地,我眼眶有些酸,几步跑上去,伸手抱住了他。
许墨也把双臂环在我背后,像是哄婴孩般轻轻拍着。
“记住,不管真实的历史是什么,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许墨的声音好像沾了一点沙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
我不知道我们所要面对的,真实的历史结局,究竟会是怎样。当年的这位制香师和不知名的女子,难道就会这样相守,白头到老吗?
我靠在许墨温热的怀里,不可名状的担忧却依旧笼罩着我。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跟着许墨向府里往回走。路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小路时,遍地都是杂草荆棘。许墨走在前面替我开好路,我则顺着他的脚印安稳地行进。
一阵诡异的冷风吹过,我的心忽然打了个寒颤。

之后,周围的树叶开始簌簌抖动,树枝不自然地摇晃,似乎还有猫头鹰阴森的眼神从暗处射出来。
不对,刚才那树叶的抖动……不是风!
当我反应过来有人埋伏时,锋利的暗器已经瞬间从暗处射出!
不好!
“小心!!”许墨一把将我大力地拉拽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我重重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有没有受伤?”
寂静的夜里看不到射出暗器的人,只能听到许墨粗重慌张的呼吸。
“没,没有!”我用力摇摇头,又急忙问许墨,“你没事吧?”
“别怕,快走!”许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手臂紧紧笼着我的肩头,在崎岖偏僻的路上拼命地奔跑。
他的力气很大,死死抓着我的手腕,一刻也没有松开。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射出了暗器,也不知道这种危险是预谋还是意外。
心跳加速得可怕,我咬紧嘴唇,努力跟着许墨的步子。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有他在,有许墨在,他不会离开我,我也会永远陪着他,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似乎跑了不久,许墨的步子慢了下来,似乎他想要维持,却怎么也无法再加快。
之后,我忽然感到许墨握着我的手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湿润又有些粘稠的触感。
这……这是什么?
心忽然突突跳起来,我用力挣开了许墨的手。然而这次,他好像完全没了力气,被我一挣脱,居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我举起双手挪到眼前,没有一点光的黑夜里,我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一股浓重的甜腥味扑面而来。我脑中“嗡”地一响。
我手上的这是……是血!
是……是许墨的血!

“许墨!”眼泪不受控制地飞溅出来,我跪倒在他身边,“伤到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事,只是一点擦伤,”许墨极力地控制着紊乱的呼吸,“听话,我们先回府。”
四下一片空洞的黑暗,我心里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帮许墨,继续留着也许还会遇到危险。我只能扶着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路尽头微弱的光亮处走去。
没走几步,路却好像越来越不平坦,根本预料不到前面是什么状况。
——“啊!!!”
我忽然一脚踩空!
所有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神经弦一般崩裂,我和许墨一起跌进了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
(未完待续)
◆文/兰芷为衣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