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现实向)心病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2010年彪哥怒打假记者,当晚师父在小剧场演出的时候说“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要移民!”
师父说这话只是一时之气,可此言一出,还真有人来找,说要帮他移民,许他各种好处,条件是只要他肯接长不短地对外媒说说郭德纲是怎么被挤兑得在中国待不下去的。
一边是惊涛骇浪举步维艰,一边却是灯红酒绿康庄大道,选哪个?
师父说留下,好好说相声,不然死了没脸见祖师爷,没脸见收容他庇护他的侯先生,没脸见扶持他一路行来的坏老头。
那就都留下。
师父留在中国,他们留在德云社,好好说相声。
德云社活了过来,可国内的文娱市场越来越变了样。作品打不过人设,质量败给了流量,国家尽力扶持本土娱乐,可资本永远贪得无厌、利益为上。
偶像面前无理智,更毋论立场。许多歪曲的价值观,就这么被培植了起来。
顺着资本的脉络摸下去,来处让人心惊。意识形态的斗争从来没结束过,战场不见硝烟,处处都在交锋。
文艺阵地的仗,只能文艺工作者去打。本土的娱乐团体,有能力且还没被异化的,数不出来多少了。
师父说位卑未敢忘忧国,既然能上,那就上吧。
自古行军打仗没有主帅先上的,要上,也得选个排头兵。
谁乐意?谁行?
2017年底五地跨年,他们选了最难打的西安,那一战打得漂亮。
2018年初,父亲去世、整饬八队,师父说他们成熟了,能扛事儿了。
师父说他们有两条路选,一条,挣钱,当偶像抢流量;一条,打仗,宣扬传统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敌方对抗。
挣钱的路花团锦簇,打仗的路得披荆斩棘,也许还会流血牺牲。要哪条?
张云雷看杨九郎,杨九郎沉默,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香灰跌落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杨九郎说:“我爸爸是盖着党旗走的。”
师父师娘把南京德云社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张云雷的父亲。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最坏的情况,德云社护不住张云雷,张云雷需要和德云社做切割,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不牵扯到郭德纲,就能保住德云社。只要德云社还在,张云雷就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郭德纲不能像当年护彪哥一样公开为张云雷说话,但是,股权结构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德云社永远有张云雷的一份。
2019年初,人民日报说了郭德纲,说了岳云鹏。张云雷登上了各大官媒,宣传传统文化。
再然后,该来的,就都来了。
什么黄牛什么粉圈,其实都是趁火打劫、推波助澜,真正想他们死的最大敌手,是他们,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他们,那些不希望“我们”的文化存在的“他们”。
前后经过,个中内情,就是这样。
又一瓶酒见了底。
张云雷摇摇烟盒,也空了。
今天没想着要出来这么久,没带那么些烟。
“要、”阎鹤祥干咳一声。他想问张云雷要去买烟吗?可一个“要”字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竟然喉咙干得话都说不准。
原来是这样。
好像这两个孩子昨天还在他队里顽皮打闹,天天琢磨吃什么、去哪玩,今天吵过明天好,后天又打成乌眼青。
那时候他经常叹气,觉得自己一个人带了一队娃。
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
满腔言语,最后问出的只有一句“后悔么?”
杨九郎说:“后悔过。”
是真的后悔过。
后悔为什么不能躺平,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地挣个小钱。后悔为什么不能跟别人一样,接受着粉丝的吹捧,为资本从粉丝兜里掏钱,自己也分一块肥肉。
不,其实不后悔。
他只是觉得恶心,恶心这个世界,恶心那些龌龊,恶心张云雷得道歉,恶心真有傻逼因为这件事情得意万分。
凭什么?
“哥,他们凭什么?”
张云雷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酒劲儿有点上来,脸烫烫的,头晕晕的,耳朵里听着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杨九郎在哭,郭麒麟在唱,阎鹤祥在哄,他就躺着吧,躺在大林的沙发上,安静地歇会儿。
他哥哥,他兄弟,他爱人,他。想吃的吃,想哭的哭,想唱的唱,想躺的躺。
这里不是德云社,这里不是玫瑰园,这里没人说他没规矩。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一不许哭,二不许笑,没规矩就不给吃饭。
当演员是这样的。打小师父就这么教,台底下挨了打,眼泪一抹,上台就得笑。
吃饭不能骑马坐轿筷子乱翻,不能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去外头吃饭要有眼力见儿,屁股只能沾凳子边儿,添茶续水要勤谨,嘴里永远不能吃满,要随时备着客人问话。桌上的菜再香,也不准盯着看。
没规矩就不给吃饭,别人吃,你看着。别人吃完,你刷碗。
他一点儿都不讨厌这些规矩。
相反,他还很感激这些规矩,这些伴随着他长大、沁到他骨血里的东西。
他用这些规矩侍奉九郎,九郎很受用。
他跟着九郎见亲戚、见长辈、见朋友,别人怎么打量他,他都当他是在台上,心里再怵,面上也一点不露。
唉,傻翔子,哭什么啊?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凭什么。
九郎还在哭,大林还在唱,队长还在劝,那他就继续喝酒吧。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康……希望他健健康康,能陪九郎白头到老,谁也不要丢下谁。

我就试试,要多久才能过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