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告别（一）

父亲的目光锁定在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那是我第一次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和迟疑。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人亦然。一个家庭中，任何一个成员罹患疾病，都会直接导致整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可是，很不幸。父亲手中攥着的正是祖父出了问题的体检报告单——肺癌。

不幸中之大幸，祖父的肺癌虽说已至中晚期，但病灶还不算太大，局部放疗治疗应该可以保住他一条命。

但是，在前前后后检查的过程中，病灶正在急剧扩大，一周之内涨了整整两倍。

原本局部放疗的计划只得改变为放疗和化疗同时干预。

老家漳州龙海的医疗条件有限，父亲和几个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决定将祖父送来厦门治疗，并暂且瞒着他的病情，只告诉他是肺结核的老毛病。

现在回想起来，祖父并不傻。毕竟他当过几十年的村干部，见过多少疾苦，怎又会不知呢？

我当时就读于厦门四中的初中部，于是父亲就在离市医院较近的厦门四中门口租了一套蜗居，想着可以每天接送我上下学，又能好生照顾祖父。

那段时间，我放学后也经常去看看他。每次进去，我总是“阿公阿公”地叫。现在想想，是不是那时候我叫太多次，把我们余生想见的次数全部都耗尽了？

祖父偶尔也会过问我的功课，好似也是在弥补什么……